第17章 章
第 17 章
提前到了飯店附近,鄭由停車後拿起手機準備定個鬧鐘,不想打擾江啓軒睡覺。沒想到後座一直安靜躺着的江啓軒卻坐了起來。
鄭由還以為是自己的動靜太大,吵醒了江啓軒。江啓軒說自己睡不着,想喝點熱乎的東西,請鄭由去買杯熱咖啡回來。
江啓軒很少有什麽特別想吃想喝的東西,鄭由被吩咐後不光不覺得麻煩,甚至有點搞笑。立刻抄起手機麻溜兒地去了。
将他支開,江啓軒這才給鄒晏鳴打了電話。
然而不像前兩次撥通後很快就被接通,這次的電話遲遲沒有人接。江啓軒看了眼時間,下午四點半,江啓軒應該在工作,他猜對方說不定是在開會之類的。
在鄭由離開又帶着咖啡回來的十幾分鐘裏,江啓軒隔幾分鐘打一次,共打了三次電話,可惜一直沒人接聽。
江啓軒喝着熱咖啡,想着要是待會兒鄒晏鳴打回來了,自己就直接讓鄭由出去回避一下,也沒什麽的。然而一直等到到導演說他們快到了,對方也沒有音訊。
江啓軒心裏念了句“工作狂”,無奈只能發了條短信,向鄒晏鳴表示自己有急事要說,看到請及時聯絡,這才去了飯店裏頭。
江啓軒與許導等劇組部隊前後腳到了包廂。
雖然此時已經無心慶祝,但在衆人面前江啓軒還是要做出剛殺青時高興的模樣。江啓軒苦中作樂地想道,這大概是在劇組要演的最後一場戲了。
許導定的數個包廂是互通的,大家落座後就把幾個房間之間的拉門全部打開,形成了一個縱長的空間。先到的人先點菜倒酒,趕着涼菜剛上,後到的人們一批一批進來,很快便将數個包間填滿了。
江啓軒在劇組中演員裏最熟的自然是其他三位主演,座位也和他們離得最近。今晚孫興旺和趙瑜都喝得挺上頭的,一邊吃菜一邊拉着他一起喝。就連自從演過那一場對手戲後看到江啓軒總繞道走的阮哲玮今天也心情不錯,和他喝了幾杯。
孫興旺眼尖地瞧見江啓軒視線總往手機上瞟,然而手機上又什麽都沒顯示,嘿嘿一笑道:“看來你小子今晚有人等啊。”
還沒等江啓軒找借口,孫興旺拍了拍他,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不用多說!我懂的。第一次主演的電視劇殺青,的确該和重要的人慶祝一下!”
江啓軒喝了酒,腦子轉得比平時慢了點,懶得思考借口,幹脆幹笑了兩聲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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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他們幾個,心情最好的要屬許導了。他坦言,電視劇籌備階段遇到了不少阻礙,好在苦盡甘來,開機後整個過程都很順利,劇組的工作人員和所有演員都優秀又讓人省心。
說罷他就要幹了一整杯敬大家這段時間的努力。
導演帶了頭,之後接二連三有人情緒高漲地幹杯,全場氣氛歡騰不已。江啓軒也順着敬酒的喝了不少。
他對自己能喝多少是有度的,不過酒量這東西需要鍛煉,這輩子的江啓軒就沒怎麽沾過酒,所以他比記憶裏的自己變弱了許多。喝着喝着還是有些上臉。幸好劇組裏都是講道理的人,聽他說不能再喝了,都沒有繼續死命勸酒。
酒過三巡,慢慢地大家又分作三三兩兩一堆開始和身邊的人聊天說話。
“小江!”
江啓軒正與旁邊的人随意聊着,只見許豪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過去。
江啓軒忙走到他身邊,和他碰杯。
“說實話,當初沒試鏡前,我最擔心的就是你了,”許豪今天喝了不少,臉紅通通的,說話比平時直接多了,“不知道星月塞了個什麽樣的演員過來。我本來看你沒資歷,開口就拒絕了,想讓你演個配角練練手。但你那個經紀人,哎呦,太能說了!最後磨了好久,我真是怕了他了,就跟他說,’好的好的來試鏡吧’……”
江啓軒不好意思地笑了:“對不住了。陳哥他是能說會道的,多虧了他盡心盡力帶我。我大學裏沒積攢到什麽經驗,好在運氣不錯,出了校門被他相中,這才簽了星月。”
許豪嘆了一聲:“你要是一線表演學校出來的,可能早就入行了。不,說不定早都出名了!”
許豪替江啓軒惋惜,問他當初為什麽沒考上最好的那三所表演學校:“是文化課分數不夠?還是藝考有問題?“
考大學已經是兩輩子加起來十幾年前的記憶了,江啓軒努力回憶當時懵懂的自己,答道:”我是高中臨時決定要考表演的,當時我真的什麽都不懂,也沒報輔導班,就那麽去裸考了。最好的那幾所大學好像都要考聲樂吧?我沒學過唱歌……“
許豪了然。眼中多了兩分清醒。這樣的人真的少見。有天賦肯努力是其一,命好也是很重要的。
可聽江啓軒這說法,他自己不懂藝校內情,他父母好像也沒上心,根本沒找輔導機構。不懂藝考套路只自己摸索,那的确進不了好的大學。江啓軒這樣摸黑過河的,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已是鳳毛菱角。
“熬出來就好了。你以後路還遠着呢。你演戲透徹,肯下功夫,最重要的是你心定。以後必成大器。”許豪真心實意道,拍了拍江啓軒的肩膀。
“許導您太過獎了。”江啓軒忙道。
“以後有機會咱們再合作,”許豪笑呵呵道,“不過說不定幾年後你就成角兒了。我這兒制作成本有限,請不起了你也說不定啊!到時候像這次侯樂萱她們似的,只能用面子請你來,當個友情客串之類的。”
許豪是個好導演。他是這個業界中流砥柱的其中之一,或許不會像最有名的那些大導演一樣,觀衆沖着他們的名字就願意買賬,但他在職業生涯中一直孜孜不倦地拍了許多作品。在劇組的這幾個月,他教了江啓軒不少東西,這話從他嘴裏說出來,江啓軒很是動容。
“許導你這說的什麽話,能再合作我求之不得呢。到時候您盡管叫我就是了。”江啓軒發自肺腑道,又和許導碰了一下酒杯。
他剛要舉杯喝酒,只聽電話在口袋裏“嗡嗡”震動。
要是換作不重要的電話,這種場合江啓軒肯定直接按掉了。但是他拿出手機一看,果然是鄒晏鳴打來的。這可不能不接。
“不好意思,是我一朋友。聽說今天殺青特地打來慶祝。”
“正常!我們今天都接了好多祝賀電話了,哈哈。你這剛開始呢。”許豪擺擺手,又說江啓軒今天喝了不少了,讓他把酒杯放下去外頭安心打電話吧。
江啓軒笑着說那自己先不耽誤許導時間了,匆匆離開了鬧哄哄的包廂。
“喂?”
江啓軒在走廊裏左右張望,拿不準自己應該在這裏打還是找個沒人的地方去。
“什麽急事?”
鄒晏鳴比之前幾次接電話時語氣都要來得急促,想必是看到江啓軒連打數個電話,又發了短信,猜測這次情況或許比之前嚴重。
江啓軒走遠了點,見四下無人,對着電話和做賊一樣低聲道:“長話短說,我們劇組今天殺青鄒壹辛來了,和我打了個照面。重點是夏青今天也在……”
鄒晏鳴雖然很想讓他說詳細點,但聽到江啓軒壓低了聲音說話,意識到他現在可能不方便:“你在外面嗎?”
“對,”江啓軒道,“我們劇組今天殺青,晚上一起在外面吃飯。剛才來飯店的路上我打給你你沒接。現在我這兒……感覺至少還要幾小時才能結束。”
“我前幾天在外地,剛才下飛機,才看到你打電話來。”鄒晏鳴解釋道。
“怪不得。那我回家了再打給你?這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江啓軒道。
出乎他的意料,鄒晏鳴似乎因為他說話只說半截,心焦得坐不住了,直接說他回家放個東西就去江啓軒家等他,有什麽話當面說更清楚。
“……也行。但是可能真的要好幾個小時後了。我回去時發短信告訴你,你再出門吧。”江啓軒答應了,或者說鄒晏鳴只是在通知他,并非詢問。所以江啓軒也沒有不答應的選項。
三言兩語挂了電話,江啓軒回到包廂前,将不自覺流露出的緊張表情收回肚子裏,又挂起之前那副喜氣洋洋的笑容,推開了門。
包廂裏大家早就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了,都在站着喝酒聊天,江啓軒出去了這麽一小會兒,壓根沒人發現。
後半程江啓軒聊天時有些心不在焉,只盼着除他以外三位主演哪個能提出要先走,這樣自己也能順勢溜了。
然而大家似乎都沒有別的安排,幾個包廂的人一直鬧到晚上十點才接連散去。有些人聚在一起約第二攤,還問江啓軒來不來。他連忙說自己累了,改日再約,立刻讓鄭由開車來接自己回去。
鄭由很貼心地給喝了酒的江啓軒買了瓶裝茶飲,喝了可以醒醒酒。
其實感覺上頭後,下半場江啓軒基本沒再喝酒只喝水了,還有意識地多塞了些菜填肚子,這會兒酒精其實已經稀釋了大半。
畢竟待會兒要和鄒晏鳴談正事,為了讓頭腦能更冷靜些,江啓軒還是欣然接受了鄭由的好意。腦袋貼在冰涼的車窗上,灌了半瓶茶,江啓軒看着車窗外飛速掠過的都市夜景,有些倦意。
很快車子的暖空調勁兒上來了,車窗也不冰了,累了一整天的江啓軒終于還是沒有抵得住疲憊,靠着車窗就這麽睡了過去。
等他醒來的時候,車子已經停了。
“……”
江啓軒皺着眉睜開眼,撐着座位直起腰來,反應了幾秒。
“到了嗎?”
鄭由聽到他起來的動靜,轉過頭:“是啊到了!但我看江哥你睡得好熟,我不好意思立刻叫你起來。就在樓下停了一會兒。”
說罷鄭由還笑了笑:“接下來一陣子終于可以好好在家休息個痛快了。”
“我睡了多久!”
江啓軒想起來什麽似的,連忙拿出手機看鄒晏鳴有沒有給自己打電話。他在離開飯店的時候跟鄒晏鳴說了自己出發了,對方應該是以那個時間判斷幾點過來的。
鄒晏鳴一看就是個守時的人,甚至還可能會早到。也就是說他睡了多久,對方可能就已經幹等了多久。
“沒有很久,四十分鐘左右。”鄭由不知道江啓軒怎麽這麽着急,傻愣道。
還好還好,不算太久……江啓軒沒有告訴,也不可能告訴鄭由有個人可能在家附近等自己,他兩句話道了別,讓鄭由接下來幾天也好好休息一下,然後就匆忙地進了公寓。
鄭由看着他模樣有點奇怪,心道可能是累壞了着急回家睡覺,沒多想就開車離開了。
江啓軒進了電梯,焦急地按了好幾下樓層按鍵。他看着手機上空空如也的未接來電記錄,心裏自我安慰道應該是鄒晏鳴也來晚了,主動打了個電話過去,想問對方在哪。
電話撥出去的同時電梯門也開了,江啓軒踏出去的瞬間聽到了走廊另一頭傳出來的手機鈴聲。
“……”
江啓軒的心理安慰破滅了,他一轉頭,和自己房門前靠着牆的鄒晏鳴四目相對。
已經晚上十一點半了,江啓軒在走廊裏盡量壓低了音量:“你等多久了?怎麽沒聯系我?”
一邊說着,他急匆匆走來開了房門,讓鄒晏鳴趕緊進來。
“我在想事情,沒注意等了多久。”
鄒晏鳴看起來沒有太在意江啓軒讓自己在門口幹站了很久,一進門就着急問他正事:“你今天為什麽會遇到鄒壹辛?他去劇組做什麽?”
“你認不認得侯樂萱?是你們華彙的一個女藝人。”
鄒晏鳴在腦海裏思索了一下,最終似乎也沒想起來:“沒什麽印象。我幾年前就退出華彙的經營管理層了。她怎麽了?”
江啓軒了然。華彙的股權和管理權早就被鄒振榮一手包攬,現在下放給了鄒壹辛一部分。這件事在鄒晏鳴重生回來的時間點就已經發生了,所以他幹脆就放棄了華彙,平時對娛樂圈的事并不太關心。
江啓軒解釋了一番侯樂萱的狀況,說鄒壹辛看起來和她很親密,今天在導演那露了臉,算是給足了侯樂萱面子。
之後夏青和鄒壹辛在停車場見面的情景,江啓軒只從一個角度看到了大概,聽不到兩人說了什麽,所以只能把看到的一五一十描述了一遍。
“我當時一時間沒回過神兒來,最後才想用手機拍照,可惜拍糊了。拿給別人看肯定看不出是誰,但你應該認得出來。”江啓軒将照片給鄒晏鳴看。
這照片拿去給狗仔都沒人會要,因為照片上的兩人都很難認出身份,夏青只有一個後腦勺,擋了鄒壹辛半張臉。
不過就算糊成殘影,對這兩人甚是熟悉的鄒晏鳴肯定還是認得出的。
江啓軒又解釋了鄒壹辛手上拿着的那個小禮物的由來。夏青不是頭一次在劇組幹類似的事情了,這事兒江啓軒之前就和鄒晏鳴知會過。
“他們本來應該是什麽時候認識的?”江啓軒詢問道。
“第一次見應該是在我當初的回國宴會上,但他們在宴會上基本沒有溝通,只是打了個照面。熟識起來應該是進了華彙以後的事。”鄒晏鳴道。
“沒有想到這世已經改變了這麽多,他們還會陰差陽錯地攪到一塊兒去。”江啓軒嘆了口氣。
鄒晏鳴臉色稍顯陰沉,江啓軒看在眼裏,知道他想必也和自己一樣,想到了所謂的“命定”,一時間無法确定,此生所做的種種努力最後是否會被引導至相同的結果。
房間裏的氣氛凝固了。
江啓軒輕輕晃了晃頭,仿佛是想把這些悲觀的念頭和方才喝酒帶來的輕微頭疼一起甩出去,岔開了話題:“你覺得鄒壹辛他是在和侯樂萱交往嗎?還是只是你情我願的那種關系?”
鄒晏鳴冷笑一聲:“他這種人是不會和任何人認真交往的。照你說的,也許只是那個叫侯樂萱的女性一廂情願罷了。”
“他一直這樣,是公認的事兒了?”江啓軒好奇道。他以前在華彙的時候偶爾也有聽說鄒壹辛私下挺亂的,男男女女不斷。但他至少沒有帶人進公司裏來過,江啓軒當茶餘飯後的八卦聽聽就算了,沒去特意打聽。
“嗯。他剛來S市的時候,認識了賀濱和其他一些富二代朋友,他們那群人裏有不少私下玩得挺厲害的。大概他一開始只是想融入那個圈子,後來……也許是真的喜歡上那種對別人招之即來的感覺了吧。更重要的是,這樣一來還能順便麻痹我和外祖父母他們,認定他對公司權利的事完全不關心。”
江啓軒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猶豫道:“原來是這樣。但你還記得我說過,上輩子最後我和夏青見了一面嗎?他當時已經複出了。我想,除了鄒壹辛以外已經沒有人敢捧他了。”
“但是那時候的夏青應該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不是嗎?鄒壹辛對他或許還是有兩份真情的。如果這麽想,或許你能反過來利用他這個弱點?”江啓軒推測道。
“不好說。他比你想象的還要自私一萬倍。”鄒晏鳴涼涼道,“別說情人,他連從出生就幫忙隐瞞身份、養他長大的姑姑都厭恨……上輩子謝家亂作一團的時候,他姑姑找上門來,覺得到了她該享福的時候了,結果她被鄒壹辛找人打了一頓趕回老家了。鄒振榮可能都不知道這件事。”
鄒晏鳴看了一眼江啓軒,問他:“你覺得上輩子為什麽他對夏青還留了兩分情分?”
江啓軒看向鄒晏鳴,無言地搖了搖頭。他的确不了解鄒壹辛,見都沒見過幾次,只能等鄒晏鳴作答。
鄒晏鳴淡淡道:“因為上輩子我在意夏青。而只要是我的,他就想搶過去。就是這麽簡單的道理。”
這輩子,鄒振榮這個被稱為“父親”的玩意兒,鄒晏鳴願意白送給鄒壹辛。
謝家的財産,鄒壹辛最後必定一分都得不到。
至于夏青,随他去好了。
江啓軒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應,良久才長呼一口氣感慨道,“你們豪門的恩怨,水太深了。”
鄒晏鳴疲憊地嘆了口氣:“謝家又不是什麽百年世家之類的,就是個做生意的,算什麽豪門,一個從根上就壞了的爛攤子而已。”
互相說了會兒話,剛才那種悲觀的氛圍漸漸散去。
鄒壹辛和夏青交換了聯系方式的事已成定局,如果他們真的勾搭在一起,早已放棄華彙的鄒晏鳴也沒法強行出手阻止鄒壹辛捧夏青。
不過這輩子夏青坑不到他們二人,那他對于鄒壹辛來說不過就是個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小明星而已。
總結了一下,他們目前還是要按兵不動,走一步看一步。
鄒晏鳴會再暗中觀察一陣子鄒壹辛,如果他真的只是偶然又和夏青攪合在一起,沒有上輩子的記憶,也許根本不用外人出手做什麽,鄒壹辛和夏青哪天就狗咬狗了也說不定。
“我除了星月,外面也着手搞了其他的公司。有備無患。”鄒晏鳴風淡雲輕道。好像一個公司在他口中就和買了件新衣服一樣輕松。
不過江啓軒很清楚,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背後耗費了多少心神。據他所知,謝家除了華彙娛樂以外還有旅游、餐飲等企業。之前鄒晏鳴好像說過,他重生回來已經都把這些權利都逐步收到自己手裏了。這都是實打實的家業,可不僅僅只是一句“持有股票”這麽簡單的事。
甚至與此同時,連海外的那部分鄒晏鳴都沒有放棄。
“我有時候真的都懷疑你這工作強度是不是機器人。”江啓軒看着鄒晏鳴的側臉打趣道。
“也就這幾年不得不累一些。哪怕我當初能早回來一年也不用着急成這樣。”鄒晏鳴嘆了口氣。
江啓軒看他疲憊,起身說自己去廚房泡點茶拿來一起喝。正好他晚上喝了不少酒,這會兒可以再借茶消消酒。
上次家裏只有一個杯子,鄒晏鳴來了卻只能喝礦泉水。那之後江啓軒吸取教訓,考慮到萬一再有人來做客,發生這種情況會很難堪,于是買了些一次性餐具備在家裏。只是沒想到第二次來的客人還是鄒晏鳴。
靠在廚房臺面上等了一會兒,滾燙的熱水沖開茶葉,頓時清香撲面而來。江啓軒這時不經意間瞥了眼手機,才發現原來一不留神他們又說到後半夜了。
上次見鄒晏鳴時他還繃得好像在開股東大會一樣嚴肅,這次時隔數個月再見,鄒晏鳴顯然在自己面前放松了許多。
江啓軒晃了晃杯子,看着茶葉一片片沉下去,心裏遲來地擔憂,這個點兒還喝茶會不會之後睡不着覺?
等他把茶拿出去時,卻發現自己的擔心或許多餘了。
江啓軒定在廚房門口,隔着一段距離确認了很多次——鄒晏鳴好像的确是維持着抱着胳膊環在胸前的姿勢,坐在沙發上睡着了。
“……”
江啓軒輕手輕腳地走到茶幾面前,将茶杯緩慢且無聲地悄然放下。
剛才還在打趣這人是不是機器人,轉眼就看到這幅場景。江啓軒心道,也是,哪有不會累的人啊。
他看着鄒晏鳴的模樣,大概稍微理解為什麽鄭由剛才在車上等了四十分鐘都沒好意思叫醒自己了。這的确是件頗有罪惡感的工作。
幹脆就讓他這麽睡下去吧。江啓軒進卧室翻了翻,拿出一條毛毯。從影視基地回S市內那幾天他買來了秋冬用的床上用品,結果自己還沒用上兩天就又去外地拍戲了。四舍五入,這應該還算新的。
江啓軒拿着毛毯又回到了客廳,他估計鄒晏鳴重生後和自己一樣有淺眠的毛病,大概只要試圖放倒他在沙發上立刻就會醒了,于是只準備把毛毯蓋上去就關燈回房間。
當他的手還差一點才碰到鄒晏鳴時,鄒晏鳴卻仿佛感知到了什麽猛地睜開了眼,像觸電劇烈地抖了一下,身子向後挪動避開了他的手。
江啓軒被他突然的反應吓了一跳,僵在原地。鄒晏鳴胸膛劇烈起伏着,呼吸粗重,仿佛剛從噩夢裏驚醒一樣看着面前的江啓軒,好幾秒後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我睡着了。”
鄒晏鳴一開口才察覺出聲音啞得吓人。他連忙清了清嗓子,假作無事發生伸手去拿茶幾上的杯子想喝一口潤潤喉嚨。
江啓軒看他吹都吹一下,連忙想要提醒:“等等,還有點……”
“咳……!”
“……燙。”已經燙到了。
江啓軒看着掩着嘴咳嗽了幾聲的鄒晏鳴,尴尬道:“我應該多拿幾個杯子來回倒幾次的。”
“沒事。你也該累了,我不打擾了。”鄒晏鳴默默放下了茶杯,準備起來。
江啓軒看他要去拿外套,想到之前他昏昏欲睡的狀态,不贊同道:“這個點你司機來接嗎?”
鄒晏鳴不明所以地看向江啓軒:“我自己開車來的。”
江啓軒知道這或許不關自己的事,但人就站在眼前,他還是忍不住多管閑事:“你這叫疲勞駕駛你知道嗎?我去泡個茶的功夫,你坐着就睡着了。這樣去開車你心裏不慌我都替你怕。”
鄒晏鳴抿了抿唇沒反駁,大概他也意識到自己的狀态很差了。
“大老板,您萬一有個好歹,我覺得賀濱這草包是搞不好公司的,到時候我只能含淚趕緊找下家了,”江啓軒抖了抖手裏的毯子提議道,“你就考慮下在這陋室湊合一晚怎麽樣?”
鄒晏鳴原本因為自己接連的失态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聽他這麽說倒是被逗笑了:“我去轉告賀濱你在背後這麽說他啊。”
江啓軒知道他只是随口說說,笑道:“你去說好了。要是和你比,我估計他不得不認。”
拿賀濱開了兩句玩笑,氣氛竟然和諧了不少。鄒晏鳴想了想,終于松口:“那就借住一晚,明早我起了就走。”
江啓軒聳聳肩膀,反正他明天開始一段時間都會待業在家,鄒晏鳴早走晚走對自己沒有影響。
不過等到江啓軒提出讓鄒晏鳴去床上睡,自己來睡沙發,鄒晏鳴卻堅決不同意。他說自己認床,在別人睡過的地方睡不着。
江啓軒不知道這是真的還是單純和自己客氣。如果是真的,那他覺得這不叫認床,該叫精神潔癖。
大半夜的江啓軒也沒力氣跟鄒晏鳴扯這個了,就最厚的那床被子給他了,把沙發盡量鋪軟了些,還把生怕人家有錢人從小過得嬌貴睡一晚小沙發,再整個什麽落枕腰酸的。
“枕頭是當初買的一對兒,我從來沒用過另一個的,你放心吧。”江啓軒一邊鋪一邊聲明。
“其實我自己能鋪。”鄒晏鳴站在一旁想插手,卻因為江啓軒的速度太麻利無從下手。
“你動作太磨蹭了,我怕你搞好天都亮了。好,弄好了!我也去睡了。”江啓軒三下五除二地解決了沙發問題,拍了拍被子,呼了口氣。
大概第一次被人當面指責動作磨蹭,偏偏對方用的是這麽一副爽快的口吻,鄒晏鳴噎住了,一時間無法反駁。
“……麻煩你了。”鄒晏鳴最後只能道了句謝。
“真的謝我,那年底讓賀濱給我發點年終獎哈。”
江啓軒說完道了句“晚安”就鑽回卧室了。他差不多摸清了該如何回應鄒晏鳴一板一眼的态度——随口開個玩笑混過去就行。否則場面就會變得很尴尬。
把秋冬裏最厚的被褥都貢獻出去了,江啓軒把屋裏的空調調高了幾度,裹着毛毯很快就睡着了。不光鄒晏鳴累了,他也很累。幸好演員的工作累一陣閑一陣,接下來一周他有充足的時間調整自己的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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