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來得真快。
江啓軒站起身走到玄關前。外面門鈴只響了一聲就沒有繼續按了。站在玄關處短暫地做了一下心理準備,江啓軒把門打開了。
他上輩子在公司裏遠遠地見過鄒晏鳴的身影,後來也只在新聞和采訪上看過他的臉,像是這麽近距離地對視還是頭一次。
兩人隔着門框沉默地站了一會兒,其實只有幾秒鐘而已,但這段時間卻漫長得令人煎熬。
“……進來說吧。”江啓軒退了一步。
鄒晏鳴一言不發地進了屋,關上門後兩人就這麽站在玄關打量着對方,房間裏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寂靜,仿佛能聽見天花板上燈泡細微的電流聲。
江啓軒看他神色陰霾,心道是我被你一句話撤了角色,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把你怎麽着了呢。
“鄒先生,我沒猜錯的話,星月娛樂的背後是你吧?賀濱只是明面上的老板。”江啓軒見他遲遲不開口,只好主動出擊。
鄒晏鳴沒有正面回答江啓軒的問題,用另一個問題回擊:“你為什麽覺得我會認識夏青?”
江啓軒覺得鄒晏鳴此時也許和自己一樣緊張。因為他的聲音低啞得驚人,比采訪的音頻裏聽起來還低。配上他那雙緊盯着人不放的銳利目光,普通人大概已經開始感覺喘不過氣了。
江啓軒卻沒有避開他的視線,又一次反問回去:“你覺得為什麽我會這麽說?你大半夜過來,難道是準備和我一直這樣反問下去嗎?”
看到江啓軒絲毫不為所動,鄒晏鳴看了他一會兒,緩緩道:“我心中是有一個猜想。但這件事實在太過匪夷所思。”
江啓軒快速地扯了下嘴角,似笑非笑道:“巧了。我也這麽覺得。拍電影都沒有這麽離譜的,然而事實應該就是我們所想的那樣。”
說完,江啓軒也不想繼續和鄒晏鳴打啞謎了,直接攤牌:“七年後你去了國外,肯定不知道我這種小人物那時過得如何的。不過我有幸命比你長了那麽一丁點兒,所以我那天中午在電視上看到了你的死訊。報道說是……車禍搶救無效死亡。”
提到“死訊”,鄒晏鳴的呼吸停滞了一瞬。若不是他的手微微攥緊,光從那張不動聲色的表情來看,江啓軒大約一點都不會察覺到他的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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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母親呢?”
“沒死,但她精神出了問題,媒體說你父親趕去美國了。”
聽聞此言,鄒晏鳴短促地“呵”了一聲。很明顯那不是慶幸的笑容,反倒充滿了諷刺。
江啓軒把他的反應看在眼裏,看來謝家內部真實情況還真不是一星半點的糟。
“鄒壹辛上位了吧。”
這句是陳述句。江啓軒“嗯”了一聲,見他還想繼續問,主動道:“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我說了,我的命就比你長了那麽一丁點兒而已。”
真的只是一丁點。按照新聞發布的時間,他大概也就比鄒晏鳴多活了半天左右吧。
提到“死”的事,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兒。就算他們雙雙重活一世,但不代表回憶起死亡,那種令人恐懼的感受就能随意輕輕揭去。
“別站着了,進來坐着說吧。看來今天我們有的聊了。”江啓軒讓出一條路,示意鄒晏鳴到客廳來。
就算鄒晏鳴不想說,他也會把人拖着問個清楚的。有關這輩子的事,有關上輩子的事。
鄒晏鳴正好也有許多事想問江啓軒。
星月給江啓軒安排的這間公寓至今為止還沒人進來過。陳一哲接送江啓軒時,每次只會把車停在樓下。
他怎麽也沒想到,這間公寓半年以來第一個到訪的客人,竟然會是鄒晏鳴。
江啓軒親眼看着鄒晏鳴在沙發上坐下,挺拔的坐姿和采訪視頻裏一模一樣。他不知道鄒晏鳴是故意在自己面前裝腔作勢,還是真的養成習慣成自然了,那身姿和柔軟的布藝沙發格格不入,江啓軒看了都提鄒晏鳴覺得累。
江啓軒在一旁的單人沙發坐下,中間隔了至少有兩個人的距離,仿佛面前并非放了張茶幾,而是彼此之間隔了一道談判桌。
“你是被鄒壹辛滅口的嗎?”鄒晏鳴沉聲道。
“我的死和他沒關系,”江啓軒皺了皺眉,“但你說滅口?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麽,我跟他與夏青可不是一夥的。”
鄒晏鳴的眉毛也皺了起來,兩個人都是一臉狐疑地看着對方:“你在事發前一直有把柄在他和夏青手裏,這沒錯吧。”
“停停停停……”江啓軒聽得腦子有點暈,連忙做了個“打住”的手勢。
“咱們都在這兒坐下面對面質問了,我就有話直說了啊。你說的’把柄’,該不會是指我和夏青的那張照片是吧?”
鄒晏鳴道:“你難道想說那是合成的,或者說另外一個沒露臉的人根本不是夏青吧?”
江啓軒搖了搖頭道:“我承認那張照片是真的。但是我要聲明,一,我沒有協迫他,至少我自以為我們曾經是正常的情侶關系。在被曝光之前我壓根不知道我被拍過那種照,也從來沒和鄒壹辛說過一句話。這件事我才是受害者。二,我知道當時娛樂圈不少業內人士都來踩了我一腳,仿佛我是什麽罪大惡極的人一樣。但那些都是無稽之談,我一件也沒做過。”
“如果你當時稍微查一查就知道我說的是真的……出了那事兒後,我所有的銀行賬戶沒有過任何一筆來歷不明的進賬,不如說正好相反,我所有的積蓄全都賠給華彙娛樂了。反而是那些空口說胡話的人,你要是當時花精力去查查,說不定就能查出鄒壹辛給他們打錢的證據呢。”
“如果你查了,就會知道我離開S市後過的是什麽日子……”
他語氣誠懇,一口氣解釋了好久。說到自己死前的那兩年,江啓軒戛然而止。言止于此,說到底,上輩子鄒晏鳴因為種種原因被絆住了腳,許多事情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去查證。所以不論現在江啓軒怎麽說,已經成為上輩子往事再也确認真僞了。
鄒晏鳴沉默了,像是在思考他所說的那些事到底有幾分可信度。
江啓軒不催他,坐在旁邊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見鄒晏鳴半天沒反應,江啓軒幹脆去廚房倒了杯茶給自己喝,剛才一長串話說得他口幹舌燥的。
等他端着杯子晃回來時,鄒晏鳴擡眼看了他一眼,沒說自己到底是相信他的話還是不相信,反道問他有什麽事想問自己的。
江啓軒把心裏的“冤屈”說出來後,反而心靜了。他問鄒晏鳴道:“以我至今了解到的你的性格,我覺得你震怒過後反應過來後應該是會去查的。所以我挺好奇,謝家內部當時到底出了什麽事?我覺得不光是我,應該當時所有局外人都在好奇這一點吧。”
鄒晏鳴一時間沒說話,看向江啓軒。江啓軒一臉“你不想說我也沒法逼問你”的表情,剛要換個問題,只聽鄒晏鳴低聲說了句:“我還以為我死了後他們立刻就會告知所有人呢,原來他們還要臉啊。”
“嗯?他們?你是說……鄒壹辛和夏青嗎?”江啓軒疑惑道。
“怎麽會?我是在說鄒振榮。”鄒晏鳴冷笑道。
原來鄒振榮是站在鄒壹辛那邊的?這樣一來,很多事就說得通了。江啓軒早就覺得奇怪,鄒壹辛一個只比自己大兩歲的人,再怎麽城府深不至于能在短短幾年內憑一己之力把謝家的股權全部攬入懷中吧?
“你是說,你父……我是說鄒振榮,他幫着外甥害自己的親兒子?”
“外甥?哦,你說鄒壹辛。因為——那也是他兒子啊。而且是他和’真愛’的兒子,與我可不一樣。我的存在只能時時刻刻提醒着他,他就是一個靠吃老婆軟飯起家的廢物罷了。”
鄒晏鳴語氣有點沖,說罷停頓了一下,緊跟着長長地嘆了口氣,像是要把兩輩子的疲憊都呼出去一般。
“我好像說多了。”
有些話他完全沒必要和剛認識的江啓軒說。但也許是一個人承擔太久了,終于遇到了這麽一個稍微有些特殊的對象,江啓軒問起來,他還是沒忍住一口氣把心中的郁氣吐了幹淨。
江啓軒正喝水呢,被嗆得咳嗽了兩聲。
“這……咳、咳!這我真沒猜到。”
他清了清嗓子,心道自己只是好奇所以問問,鄒晏鳴怎麽連這種家族醜事都和自己說。難不成是想事後做掉自己嗎?
“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沒想到江啓軒已經把問題上升到性命的高度了,聽他神色晦暗不明地立刻做下保證,鄒晏鳴笑了:“你想多了。我現在沒十足的把握尚且不敢說出去。你就算到大馬路上到處嚷嚷也不會有人信你,說不定還把你抓起來告你個诽謗罪。”
“呃,也是。”
網上鄒振榮的愛妻家人設幾十年來早就深入人心。聽說他從不去風月場所,和其他大老板吃飯也都表現得很妻管嚴。人微言輕,江啓軒的确怎麽叫嚷也撼動不了他的形象分毫。
“不說我家的事了,反正與你也沒關系。我想問問你到底是怎麽發現我也是從八年後回來的?”
這件事鄒晏鳴非常在意。他覺得自己已經處處小心,這一世把一切都提前牢牢抓在手裏了,然而事實證明他還是不夠謹慎。江啓軒能知道的事,假設有其他重生者的話,那人八成也會發現。
江啓軒毫不隐瞞,把“回國時間點”這個重要的線索和自己的推測說了一遍。末了補上一句:“主要還是因為你對賀濱的随口一句話,把我逼成這樣,所以我才拼了命也要找到原因了。”
他說罷走到餐桌前,拿起桌上反蓋着的紙張,晃了晃。那是他排查了一天的賀濱的人際關系網。估計賀濱本人對自己的網絡社交情況都沒有這麽了如指掌。
江啓軒直言不諱,鄒晏鳴臉上有些挂不住。如果他此前所言全部屬實,那的确是無妄之災。
江啓軒并不指望鄒晏鳴這久居高位的大少爺能和自己這般小人物道歉,只放緩了語氣說道:“你要是還不信我,那你雇個人全天看着我好了。但別搞這一套行不行?那是我這輩子付出不少努力才好不容易拿到的機會,我不想再重複上一世的遺憾了。”
鄒晏鳴避開他的視線:“……這事兒是我莽撞了。你有多少損失,我賠給你吧。”
“不用,我不會要你的錢的,”江啓軒皺了皺眉,果斷回絕了鄒晏鳴的提議,“你要是真的信我說的,那就出面或者讓賀濱去幫我說句話,把許導那邊決定銷毀的合約勸回來吧。我就這一個要求。”
“……知道了。這事兒是我莽撞了。但我此時不方便出面,之後會讓賀濱去講的。”半晌,鄒晏鳴保證道。
哦,态度還可以啊。江啓軒心裏這麽想着,可能是他的期待太低,覺得這件事能解決就很不錯了。
因為鄒晏鳴退讓了一步,兩人總算達成了某種意義上的和解,房間裏的氛圍終于緩和了不少。
一瞥牆上的鐘,這會兒都已經淩晨快四點了。
江啓軒這時才意識到只有自己端着個杯子在喝茶。既然話都說開了,他心裏琢磨着,好歹鄒晏鳴這個實質性的老板坐在自己面前,還是意思意思給他拿點喝的來吧。
“你要喝點什麽嗎?”
本來鄒晏鳴想拒絕的,但一開口意識到說了很久話,嗓子的确很幹,便改口說了句“随意”。
然而因為一直都是獨居,也沒有關系好到會登門拜訪的友人,至今江啓軒的公寓裏所有餐具都只有一件。
打開壁櫥後才想起這件事,于是江啓軒只好打開冰箱。冰箱裏沒別的選項,于是過了一會兒,鄒晏鳴面前擺了瓶礦泉水。
江啓軒用餘光瞥了鄒晏鳴一眼,見他拿起來打開“咕嘟咕嘟”喝了幾口,心道還好,有錢人也是會喝一塊錢一瓶的礦泉水的。
“不過還是有一件事,”鄒晏鳴放下瓶子,又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來,“你承認你和夏青的事是真的,對吧?娛樂公司規章制度裏寫了,嚴禁助理、經紀人與藝人之間有親密關系。否則是違約的。”
江啓軒抽了抽嘴角,沒錯,鄒晏鳴這一晚上總算有一件事沒冤枉自己。這一條他的确違約了。
但是這種無傷大雅的小事兒非要在現在提起來,他總覺有一種在雞蛋裏挑骨頭的意思。
“這錯我認了。但我還是要給自己辯護一下,我這人還是挺有職業道德的。如果當時我先當上經紀人,然後才認識的夏青,我絕對會保持距離。可問題是我們早就在一起了,而且經紀人名額也是夏青自己給我的……”
江啓軒說着說着,只見鄒晏鳴愣住了,擡頭直直看向自己。
“早在一起……是多早?”
“嗯?大學啊……”
江啓軒下意識地回答。緊接着,他就就看到坐在對面的鄒晏鳴表情變得很難看。
他的确有過這種猜想,但直到這一刻才真的确定:“你……你該不會以為,是你和夏青在先,我進了華彙以後夏青才和我發生關系的吧?”
很顯然,鄒晏鳴的表情告訴江啓軒,他一直都是這麽認為的。
事到如今誰先誰後這種問題其實根本沒必要争,這就仿佛在讨論是你先傻逼,還是我先犯蠢了一樣丢人。
但江啓軒想表達一下,在這件事上自己的損失要大得多,于是迫不得已拿出了手機來,給鄒晏鳴看了夏青從大三開始給自己發的各種消息,以證明他們早就認識。只不過這一世自己單方面避開了夏青。
“……”
鄒晏鳴一時間沒說話,江啓軒暗暗猜測自己是不是太不給這位大少爺留面子了。
“如果我知道這件事,我絕不會碰他。”鄒晏鳴冷聲道。
“彼此彼此,要是我早知道他被你包養,我第一時間就和他分手了。我當時還上趕着幫他安排行程呢。哈……”江啓軒幹笑了兩聲,疲憊地靠在沙發背上,擡頭看了看天花板,語氣帶着一絲自嘲味兒。
“你也覺得我包養了他?是我潛規則他,最後被他反咬了一口?”
鄒晏鳴突然抛出這樣的質疑。聽他問出這種“人盡皆知”的問題,江啓軒笑了笑,他一臉“不然呢”的神情轉過頭去,卻迎上了意料之外的一雙眼睛。
鄒晏鳴的那雙眼睛直直地望向他,雖然伴随着問句,但他的目光卻波瀾不驚,透露着濃濃的疲憊。江啓軒的笑容僵住了。
“你……”
江啓軒覺得自己看到過這樣的目光。
他拼命回憶着,然後便想起來了。他好像在鄒晏鳴眼裏看到了自己,就像自己當初對着夏青的背影問“你對我一點都不愧疚嗎”時一樣,其實問出口的時候,答案已經心知肚明了。正因為知道答案,所以才會有這平靜得猶如一潭死水一般的目光。
江啓軒動了動嘴唇,竟沒有發出聲音來。
他想起上輩子最後一次見夏青,提到鄒晏鳴時。自己問他,“是鄒晏鳴主動要潛你,還是你自己貼上去的”,沒有第三種選項。
江啓軒從來沒有考慮過,這樣一個身居高位的人有可能和自己一樣,對一個不值得的人付出真心。這何嘗不也是一種偏見。
“我當初的确就是那麽想的,”江啓軒坦然承認道,“不過你也因為外界的評價誤會了我。就算咱們扯平了吧。我就不道歉了。”
鄒晏鳴看了他一眼,覺得他這人的脾氣說硬不硬,說軟也不軟,奇怪得很:“無所謂。都是上輩子的事了。”
房間裏安靜了一會兒,兩人見面的時候氣勢洶洶,語氣犯沖,談到最後竟然彼此都露出一絲不曾在外人面前展示的倦态。
對于江啓軒一個重生以來幾乎一直早睡早起的人來說,熬到這個時候已經是他的極限了。剛才因為心裏有事兒所以他精神得睡不着,現在一松懈下來,困意就湧上來了。
他看向一旁,鄒晏鳴其實也已經在不知何時起沒了剛來時那股端着的勁兒,後背漸漸貼上沙發後背,微陷了進去。
“四點多了,再說下去要天亮了。我看你也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以後有空再聊。”
江啓軒是好心提醒,但他的話音還未落,鄒晏鳴仿佛條件反射一般身體醒了過來,又強裝出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樣:“我還好,車就在樓下,我待會兒直接去公司了。”
江啓軒無言以對。
自己重活一世很是惜命,沒想到這兒有個反而比以前更不要命的主。
“不是我吓你。上輩子我就是日夜颠倒,操勞過度所以過勞死的。那會兒我起碼每天還能睡四五個小時呢。我死的時候29歲,你現在已經26了吧?不差幾年了。你要是想累死自己,讓鄒壹辛直接上位,那他估計背地裏要樂得給你燒香了。”
鄒晏鳴眼皮一跳,這是咒他死呢?他望向江啓軒:“我剛來時怎麽沒見你說話厲害成這樣?”
“我只是實話實說,話可能難聽了點,但道理就是那麽回事兒,”江啓軒站起身來,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道,“我是真的撐不住了。我進屋了,你可以在沙發上湊合睡一會兒,總比不睡強……還是說你想睡床?也可以,反正說白了這公寓的錢是你們公司掏的,你是老板你說了算。”
鄒晏鳴才不可能去睡江啓軒的床。他直到最後也沒松口說要在客廳睡,只說自己就在沙發上靠一會兒,等天亮了就走了。劇本的事今天白天他就會通知賀濱的,讓江啓軒不用來管自己了。
這裏又不是公司,江啓軒不知道鄒晏鳴到底在堅持些什麽。言盡于此,他也不想再浪費口舌,打了個哈欠進屋關門,倒床上就睡着了。
等他起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一點了。
江啓軒難得熬夜,站起來時只覺得還是昏昏沉沉的,頭重腳輕。客廳裏鄒晏鳴早就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了,江啓軒掃了一眼沙發,別說看不看得出有人躺過的痕跡,就連昨天坐在那的折痕與塌軟的靠墊都被恢複了原樣,估計是鄒晏鳴離開時幹的。
“什麽人啊這。上輩子當間諜的啊……”
明面上的老板賀濱是個怪人。實際上的老板鄒晏鳴,也挺奇怪的。
走去廚房的途中,江啓軒看到餐桌上留了張紙條,連忙上前拿起來讀了讀。上面寫了簡短幾句話。大意概括一下就是他曾擔心過和自己作對的人是否也有上輩子的記憶,所以平時會多加注意。江啓軒如果身邊出現這種反常的情況,最好能來和自己聯系。能打電話的話就別發短信,以防被其他人看見。
後面還加了個括號,寫着“與工作無關,這是來自我個人的意見。可以不聽”。
江啓軒被他這嚴肅的備注逗得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了。
他一邊拿出手機,把鄒晏鳴昨天打來的電話加進了通訊錄。然後就把紙條和昨天自己寫下的賀濱的人際關系表一起撕碎了處理掉了。
鄒晏鳴的顧慮他完全可以理解。甚至江啓軒認為自己更加病态。說他膽小也好,自從上輩子出了那事兒以後,他就對要在電子設備上留下私人記錄的事情有點抵觸,哪怕是存在自己的備忘錄裏也不安心,所以他平時整理事情都用手寫。
在外人看來,也許自己也是個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