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義結金蘭
第11章 義結金蘭
“朱公子——朱公子——”聽到耳畔有人焦急地喊自己,朱顏正在氣頭上,一巴掌狠狠甩出去,手卻被人攥住。他氣急,睜開眼大喊:“你大爺的——”他大爺原來是牧遙。
剛從晉王屋裏出來的太醫看到這一幕擠出一絲笑來:“看來朱公子已經無礙,下官先告退了。”說完倉皇離開晉王府,連後面朝槿追着給的診金也不要了。
太醫前腳剛走,李澄明便怒氣沖沖地過來。“屋裏閑雜人等,全部出去!”
一衆下人悉數退至門外,李琛很有眼色地順帶着關了房門。朱顏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警惕地瞪着李澄明:“你,你幹嘛!”
李澄明走過去,将朱顏壓在身下,兩人呼吸交替。朱顏将臉別到一邊,呼吸急促起來。李澄明眼中迸發着戾氣,一拳砸在他身側,壓低聲音怒道:“你到底是什麽人?對本王的身體用了什麽妖術?”
“妖,妖術?”朱顏連連搖頭,“你就是喝了我一個月的血。我發誓,其他什麽都沒做!”
“為何你受傷本王會痛?!為何你昏迷本王也會受影響?!”
“我——”朱顏迷惑了,“我也不知道啊!”李澄明看他眼神清澈,不像是撒謊,追問道:“你可會種蠱之術?”朱顏搖搖頭。
李澄明緊緊捏着他的下巴:“不說實話?”朱顏急的快哭了:“我說的就是實話!騙人是小狗!”
捏的久了,李澄明覺的自己的下巴也跟着疼的厲害,便松開了他,起身威脅道:“以後你便與本王宿在一處。你與本王的特殊關系除了你我二人知曉,不得告與他人。”
“不會的!我發誓!”朱顏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趕緊表态。他心裏想:我告訴別人?在大盛除了你晉王還有誰能罩着我。不管你看我多麽不順眼,畢竟你跟我師父是舊友,總不至于殺了我。怕他不信,朱顏突然湊近,在他臉龐“吧唧”親了一口,害羞地說:“其實,其實我挺喜歡你的,怎麽會,會害你呢?!你可得信我啊......”
李澄明倉皇出逃,差點撞到門。朱顏促狹的聲音在他身後傳來:“慢走不送——”小樣兒,跟姑奶奶逗,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嘛?!對付純情的李澄明就得用這招!他捂臉。宋初明你大爺的,都教會了我什麽東西啊!
黃昏時分,朱顏的一應衣物用品挪到了晉王的溯光院。與此同時,丞相府接到帖子和一頂轎子。說是晉王為報沈侍郎對朱公子的相救之恩,特邀請沈侍郎過府将養月餘。丞相府一衆人正在為如何推辭作難,卻見沈廷吩咐小厮簡單收拾了幾件換洗衣服後,歡天喜地上了轎子。
“公子,看您這歡喜模樣。知情的知道您是去晉王府養傷,不知情的還以為您是着急出嫁的新嫁娘......”說這潑皮葷話的是沈廷的随行侍衛辰良。辰良自小在沈府和沈廷一同長大,二人是主仆,也是至交。
轎子裏的沈廷輕笑道:“若你家公子是新嫁娘,那辰良可不就是着急做通房的陪嫁丫鬟?”
“公子,您......”辰良局促地紅了臉,一旁晉王的轎夫強忍着笑,憋的一張臉通紅。辰良無語看天:他家公子就是有這般本事,正經起來的時候是溫潤如玉的公子,風趣的時候也是什麽诨話都能說的出來。
沈廷被安排在離溯光院不遠、朱顏之前居住的若竹院。這若竹院坐北朝南,因東面栽植了大量竹子才得此名。只不過先前朱顏在這裏住的是西廂房,沈廷被安排在了主屋。
沈廷搬來這日,李澄明吩咐人今日将晚膳擺在若竹院裏。朱顏熟門熟路,自行先跑去找沈廷,見了面又是深深一躬。辰良原本正在為沈廷布茶,遠遠見個錦衣少年風一般跑來,上來就對着主子行一大禮,手上一抖,茶水灑些出來,手背立刻紅了一片。他忍不住“嘶——”一聲。
“沈侍郎,再次感謝您的救命之恩!”脆生生的聲音讓辰良一時忘了手背上燙傷帶來的疼痛。他目不轉睛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少年目光純淨,笑起來的時候耀眼得仿若天上的星辰。
“朱公子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沈廷起身,将茶盞慢吞吞放在茶席上。朱顏亮晶晶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心想:這沈侍郎怎麽看都像是跟宋初明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可一個姓沈,一個姓宋,沈侍郎也不可能是宋初明他祖宗啊!他抿緊唇,眉頭攢起。
沈廷被朱顏盯的不自在,幹咳兩聲:“辰良,這位是王府上的朱顏朱公子。”
辰良趕緊施禮,朱顏卻毫不在意地擺擺手說:“不用施禮,大家年紀差不多,這樣多尴尬。”
辰良聽朱顏這般說辭,更覺得他有趣了。手上的燙傷隐隐疼起來,他跳起來,跑去屋裏尋找燙傷藥去了。看到辰良跳脫的模樣,朱顏笑道:“真有趣!他應該能和牧遙成為很好的朋友,他倆性格很像。”
沈廷安靜地看着他,心想:他倆已經是很好的朋友了,在很久之前。“你說那晚同你一起的少年嗎?他今天怎麽沒同你在一起?”
說到這個,朱顏拉下臉來,嗫嚅着說:“聽朝槿說,因為他沒保護好我,我醒來之後他就被李澄明罰去洗茅廁了......”想起上午他去茅廁找牧遙,牧遙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他忍不住“噗嗤——”一聲笑起來,“哎呀,你都不知道牧遙那張臉臭成什麽樣子,哈哈,笑死我了......”
“哈哈,茅廁是真臭,回來後我泡了好久才把味道去掉......”朱顏說到興奮處,笑聲更剎不住了,直笑得前俯後仰。
雖然沈廷不知道朱顏為何而笑,但他的笑聲頗具感染力,讓他也忍不住彎了嘴角。受此感染的還有剛走至院門口的李澄明和李琛。
“他笑起來的樣子是不是挺好看?”李澄明自言自語道。李琛疑惑地看了眼自家王爺,朝嬉笑的二人大聲喊:“王爺到——”
朱顏一愣,抿緊了嘴巴,笑聲戛然而止。沈廷迎上來欲施禮被李澄明制止說道:“在這裏沒有官職高低,只有你我兄弟二人,不用那些虛禮。”
沈廷望着被李澄明握住的手,仿佛二人一下子又回到年幼時的光景。他微微颔首:“好,聽大哥的。”
朱顏聽到沈廷喊李澄明大哥,慌忙湊過來。“哎,你喊他大哥啊?”
沈廷疑惑地看着他。
“巧了,他也讓我喊他大哥。”朱顏上下打量了一下沈廷,提議道:“你比我大,那不如你當我二哥?”
沈廷看向李澄明。黑紗下,李澄明眸子裏帶着些隐忍的怒火。就在朱顏以為他又要斥責他胡鬧的時候,聽到他說:“少卿願意就好。”
朱顏開心得要跳起來,一把挽住沈廷的右臂,來回晃着,央求道:“你同意嘛——你同意嘛——”憑着常年跟着宋初明混的經驗,朱顏看出沈廷是個耐不住女人磨的。
果然,沈廷糾結地點了點頭。
朱顏突然想起古代的歃血為盟。便差人去拿了一只碗,又從李澄明身上摸出之前在山洞裏塞給他的匕首。自藥王谷回來後,李澄明又重新做了一柄刀鞘,上面還鑲嵌了一顆黑色的寶石。
沈廷一直在留意朱顏的動作。見他随意地從李澄明身上摸出匕首,正準備劃破自己的手指,又突然将匕首塞回李澄明手裏,笑嘻嘻地對他說:“長幼有序,大哥先請。”
李澄明似是想到了什麽,輕聲笑了,将自己的指尖血滴在碗裏,沈廷也随後将手指割破。兩滴血在水裏打轉。
沈廷将匕首遞給朱顏:“三弟,該你了。”朱顏猶豫片刻,将手指就着碗口極快地用匕首化了一道,然後手指在碗裏一攪,開心地說:“好啦!”
沈廷大笑:“大哥,你能猜出咱們這好三弟做了什麽了嗎?”李澄明不作聲,聽朱顏的笑聲,也猜出不是什麽規矩事兒。只聽沈廷笑道:“這小子将手指在碗裏亂攪一通。這傷口沾了水,不更疼嗎?”
李澄明沒有接話,心裏卻猜想:朱顏不知又要耍什麽小把戲?
沈廷欲将碗裏的血傾灑至地上,卻驚訝地發現碗裏的血液竟詭異地融合在了一起,片刻後化作一縷紅光,絲絲縷縷鑽進朱顏頭上的木簪子中去。
“疼——”正在嘻嘻笑着的朱顏大叫一聲。頭頂的木簪一瞬間發出耀眼的光芒。周遭仿佛有一股莫名的力量環抱着他,托着他緩緩升至半空中。
李澄明一把摘掉黑紗,與沈廷仰望着朱顏。片刻後,朱顏緩緩睜開眼睛,但眼中以往的清澈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睥睨天下的不羁和威嚴。他居高臨下俯瞰大地,痛心疾首地說道:“凡人洛泱,縱使本上神心悅于你,可你不知好歹,屢屢冒犯神威,你可知罪......”
李澄明感覺自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制着,逼得他不由自主地向朱顏跪去。沈廷已然跪在了那裏,一臉虔誠。
“少卿——少卿——”李澄明焦急萬分地喊着。又忙不疊地去喚朱顏。
沈廷清醒過來,也跟着焦急地喊:“朱顏——朱顏——”
朱顏威嚴悠遠中帶着一絲寵溺、還夾雜些惱怒的聲音在頭頂再次傳來:“凡人洛泱,你莫要跪......你莫......”李澄明只覺胸腔有股痛意直沖喉嚨,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來。
朱顏的聲音帶着一絲害怕:“阿泱......阿泱......”
李澄明身體周遭的壓力陡然消失。朱顏自空中翩然落下,長袍飄飄。
李澄明率先迎上去,将朱顏抱在懷裏而後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圍:萬籁俱寂,幾只歸巢的鳥定在半空中,李琛和辰良一臉茫然,尚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勢。
沈廷慌忙上前将黑紗給李澄明重新系上。朱顏嘤咛一聲,李琛和辰良紛紛醒來,見對方都跪着,相互問道:“你犯了什麽錯?”
沈廷支走李琛和辰良,躺在竹榻上的朱顏已經清醒過來,迷茫地望着沈廷和李澄明二人。“你們都,這麽奇怪地看着我幹嘛?”“我怎麽躺這裏了?”
沈廷欲言又止,李澄明搶過話說道:“你剛才暈倒了,現在可感覺身體還有哪些不适?”
朱顏搖搖頭,肚子“咕嚕嚕——”響起來,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餓了。”
李澄明低頭,嘴角噙着一絲笑意。侍女小厮魚貫而來,各色菜品滿滿當當上了許多。礙着沈廷的傷,李澄明便只吩咐上了果酒。
溶溶夜色,煌煌公子,觥籌交錯,正是三月好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