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第 16 章
這是陳昭昭從未想過的情況。
“所以,當年你最後一門缺考,是他綁架了伽伽來威脅你?”
陸澤冷冷一哂:“這就是他的陰險之處。”
給了你希望,再讓你感受最大的絕望。
“那天晚上,魯大師他們來我家,魯大師哭得很傷心,一直問我為什麽不去考試……我沒辦法跟他解釋。”
陳昭昭看着陸澤,看着他的眼尾一點點泛紅。
她好像在這一瞬間穿越時空,回到那天晚上,看着魯大師傷心痛哭,看着陸澤低着頭一聲不吭。
陸澤那麽驕傲的人,既然是沒辦法解釋的事,他肯定是默默承受。
陸澤是魯大師他們,或者整個學校的希望。
南溪一中教學質量不錯,但是也只是南溪這座小城裏最好的,在整個省裏,并不占什麽優勢。歷年最好的成績,也就省探花,而且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陸澤放棄保送,打算沖省狀元時,魯大師擔心之餘,其實也是開心的。
而對陸澤來說,除了盡力圓魯大師他們一個夢,他還看中了狀元這個名頭帶來的利益。
陸家非常需要錢。
結果黎長征輕輕巧巧就将他三年的努力毀盡。
殺人誅心,這比直接殺了陸澤還要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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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五年,一切已經成了定局,陳昭昭不知道怎麽安慰陸澤。
“那個,你也別太難過,即使真的去考,也不一定能考到的,對吧?人外有人……”
“能。”陸澤斬釘截鐵的說,“我後來考過那張卷子,我要多十分左右。”
陳昭昭忽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假如真的這樣的話,陸澤肯定更加痛苦。因為被辜負,不止是陸澤一個人。
大概是有所觸動,陸澤也一時晃了下神。
好半天,他用力呼了口氣。
“沒事了。其實對我的影響也就那樣,不過是多耽誤一年,就是覺得對不起魯大師他們。他們以前對我那麽好。”
陳昭昭忙安慰他:“不是你的錯。”
“你沒考好,是我的錯。”
陳昭昭擡眼,看着陸澤連眼裏的濕意,搖頭。
“我其實,不在乎高考成績的。真的,我沒騙你。其實你當初也沒說錯,我不是非得擠那個獨木橋。”
“昭昭,”陳昭昭從陸澤眼中看到很深的歉意,“對不起。我當時那麽說,其實是,自我安慰。真的,我不是真的覺得不重要,我只是……”
只是這樣,好像能讓自己好過一點,雖然明顯是自欺欺人。
陳昭昭慢慢體會出“自我安慰”這四個字的意思。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笑容變得輕松:“沒事啊,我現在考了研,你沒考,以後我學歷比你還高呢。”
陸澤被逗笑了,帶着一絲苦澀。
陳昭昭趁機問:“那你怎麽回黎家的?是因為怕黎長征做更多的壞事嗎?”
陸澤抿了抿嘴唇,點頭。
他的臉上,露出陳昭昭記憶中很少見的落寞之色。
“我以前,總覺得自己無所不能,等遇到黎長征我才發現,其實自己幼稚得要命。尤其是你跟我說,你差點兒遇到了車禍,我是真的很害怕。因為以我對黎長征淺顯的了解,這不僅僅是恐吓。他真的幹得出來,不一定是要你的命,可能只是把你撞殘。”
陸澤在那時發現,很多事其實根本不受他的掌控。
因為實力懸殊。
所以他和黎長征談判,他可以回黎家,但是他不放心陸家一家老小,要将他們全部帶到北城,放在自己身邊。黎長征要安頓好他們。陸伽身體不好,要給她請好的醫生做手術,要幫她安排北城的戶口,以後上學有優勢。
黎長征答應了,但是他要求陸澤出國讀書。
“為什麽?”陳昭昭不解,“你在北城和去國外,有什麽區別嗎?”
陸澤淡淡的笑了笑:“這是黎長征認為的區別。他想讓我和家裏人沒時間在一起,又見識到外面世界的廣闊和金錢的魅力,慢慢就會認識到他的優勢。”
好陰險啊。
陳昭昭感嘆:“好在你不忘初心。”
陸澤失笑:“你怎麽知道我沒忘初心?”
“你還姓陸啊。”
陸澤又笑了。
多麽簡單又直指核心的理由。
“是,我還姓陸。我這輩子,都姓陸,是陸魁的兒子。”
提到陸魁,陳昭昭忽然想到一件事。
“陸叔叔他……”
在陸家一家人遷去北城前,陸魁自殺了。
當年很多人把原因歸于陸澤,認為是他找到有錢的爸爸,氣死了沒錢的癱子養父。
陳昭昭一直不相信。
雖然陸澤玩弄過她的感情,不能算是好人,可是如果真是這樣,陸家的人裏,其他人不說,陸奶奶為什麽要原諒他,原意和他一起去北城?
陸澤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
“我爸爸是自殺的,”他的聲音一點點低下去,有點啞,壓抑着什麽似的,“因為不想再拖累我們,還有,他覺得沒有能力保護我們,覺得自己沒用,一無是處,然後一時想不開。”
陸魁自殺前,曾經和陸澤談過心。
他讓陸澤別犯傻,黎家有更好的條件。
陸澤搖頭,說這輩子都姓陸,只認陸魁一個爸爸。
陸魁就笑,摸了摸陸澤的頭,說他是傻孩子,又笑着感嘆,說此生無憾了。
當時陸澤心裏太亂,沒聽出這句話的潛臺詞,然後陸魁背着家裏人,偷偷爬到窗前,把自己吊死在窗戶上。
“不過,這筆賬,我會記在黎長征身上。”
陸澤看着陽臺的方向,一字一字的。
陳昭昭突地被灌了這麽多信息進來,大腦還十分混沌。
直覺告訴她,陸澤說的或許是真的,可是那些過往告訴她,她的直覺可能并不可靠。
她需要時間來消化,或者說求證這些信息,不可能陸澤說什麽她就信什麽。
“昭昭,你相信我嗎?”陸澤忽然問。
陳昭昭從恍惚中驚醒,慢慢垂下頭,避開陸澤的目光。
“老實說,我不知道……易地而處,你敢說你會相信嗎?”
“不敢。”陸澤答得極其幹脆,“所以日久見人心。”
陳昭昭微愕,心裏卻更是酸澀不已。
就算陸澤說的這些是真的又怎麽樣呢?
本來他們就已經扯平了,她不會再怨恨他,即使這些都是真的,不過只是更加讓她覺得造化弄人。
畢竟陸澤現在已經不是單身,而她的道德感不允許自己去插足別人的感情。
陳昭昭沒有問陸澤那天高鐵站那個女孩子的事,因為并沒有立場。
哪怕當年他們真的互相喜歡,到了現在,對方才是名正言順站在陸澤身邊的人,她連前女友都算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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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聲漸止,陳昭昭擡起頭來。
“時間不早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昭昭……”
“我有點累,想早點洗澡休息。”陳昭昭急忙站起來,打斷他,“我也需要一些時間來消化你說的那些話。不過,陸澤,從那天晚上你幫我開始,我們就已經扯平了,你不用再因為以前的事內疚。我承認,這幾年我過得有點頹,不過你也知道我這個人,一直都沒有什麽大志向,本來就是條鹹魚。不過你放心,以後我會好好生活的。”
陸澤急急站起來,想握她的後。
陳昭昭往後退了一步,避開。
“我不知道你有什麽打算,不過你一向比我有主意,無論你想做什麽,或是想選擇什麽樣的生活,都按照你自己的意願去做好了。”
她又往後退了一步,離陸澤更遠一些,努力沖他笑了笑。
“我也幫不上什麽忙,就不給你添亂了。反正就……就祝你以後萬事順意,永遠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