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互換的第11天
第11章 互換的第11天
如果可以,邊鹿不想再和岑清珂有任何牽扯,可她依然只能站在熟悉的公寓門前,看着她不想再見到的人,別無選擇。
她是來找岑清珂要信息素的,那是母親的救命藥。
母親因為長年使用抑制劑,誘發了諸多後遺症,精神不太正常,身體也很不好,尤其是誘發的信息素依賴症,每次發作起來都讓母親生不如死。
想要治好這病,需要匹配合适的信息素輔助治療,而這個腺體源非常難找。
雖然信息素可以捐獻,可信息素離開腺體三到五小時就會變異,所以必須是現捐現用。
信息素捐獻也不是只捐一次就夠了,需要短則一兩年長則七八年的長期供應,很少有人能堅持捐獻這麽久。
而且距離也限制了捐獻,不管是去捐獻者所在地,還是讓捐獻者來到病人所在地,都需要大量金錢支撐,沒點家底很難實現。
岑清珂是她找了三年多才找到的唯一合适的腺體源。
上輩子她感激岑清珂的捐獻,不管岑清珂提出任何要求她都接受,不管岑清珂怎麽對她,她都至始至終堅守承諾。
她從沒恨過岑清珂,她只是覺得累了。
好不容易解脫了,為什麽還要重來一遍?
她真的想不明白。
岑清珂和六年後沒有太大區別,只是面對突如其來的驚喜少了六年後的沉穩,門只開了一半就愣在了當場。
“蘇、蘇意?”
岑清珂的音調明顯拔高,比平時的漫不經心清亮了不少,以往看到她總是譏诮的眼神,這會兒看到披着蘇意外皮的她卻是遮掩不住的熱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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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颔首,習慣性笑道:“不好意思打擾了,我是應邊鹿委托來取信息素的。”
“信息素?哦對對,信息素。”岑清珂眼神閃爍了下,像是剛回過神,下意識撩了下耳旁碎發,“我、我收到信息了,沒想到你這麽快就來了。”
“打擾了。”
“什麽打擾?這麽客氣幹什麽?快請進。”
岑清珂到底是經驗老道見過各種場面,只是一個撩發的簡單動作,已經穩住了情緒,至少表面恢複了平時的大方持重,側身邀請她進屋。
可還沒等她進去,岑清珂措不及防突然側身擋住了門,把她擋在了門外,只留了一條不寬的門縫。
這是怎麽了?怎麽突然不讓進?難道家裏還有別人?
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以往岑清珂也經常帶人回家,男的女的都有,唯一共同點就是都是omega,在岑清珂心裏,只有omega才配得上自己。
她識趣地後退了半步:“邊鹿還等着信息素,我就不進去了。”
岑清珂站在門縫後,笑道:“都到家門口了怎麽能不進來坐坐?我就是想換件衣服,你看我這樣子,實在是不像話,你稍等一下。”
換衣服?
她看了眼岑清珂随意圍在身上的浴巾,上面卷着邊,長頸香肩一覽無遺;下面不到膝蓋,露出的腿筆直修長,腿上還滾着濕漉漉的水珠。
如果是別人,這個樣子的确得換身衣服,即便是alpha也不好随便在人前穿成這樣。
可岑清珂不是從來不在乎這些的嗎?
岑清珂是典型的alpha思維,從小接觸到的觀念都是——omega被alpha看了是omega吃虧,alpha被omega看了還是omega吃虧,alpha只有占便宜的份兒。
不管是在她面前,或者其他alpha、beta,甚至是omega面前,岑清珂一向都很随意,她習慣了聲色犬馬,玩過的omega不知多少,唯一不敢輕舉妄動的只有蘇意,唯一不屑動的只有她。
有時候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幸還是不幸,居然能和岑清珂的白月光一樣,頂着深愛岑清珂和被岑清珂深愛的截然相反的兩種名聲,都沒被岑清珂動過。
可即便是在蘇意面前,她也不認為岑清珂會有羞恥心,就像男人喜歡故意展露肌肉來吸引女人一樣,岑清珂也喜歡展露自己身材的優勢來吸引感興趣的人。
上輩子岑清珂就沒少在蘇意面前展示過自己,只不過做得隐蔽,蘇意并沒有意識到岑清珂是故意的。
沒有機會岑清珂還要創造機會在蘇意面前表現,怎麽如今機會從天上而降,岑清珂反而“害羞”了呢?
岑清珂順着她的視線低頭看去,看到了地上的擦頭毛巾,大約是以為她在提醒她撿毛巾,趕緊彎腰撿起來,又說了句“稍等”,這才關上門。
再開門已經是15分鐘後,15分鐘單換條裙子顯然有點久,她随着岑清珂進了客廳,很快就明白了原因。
岑清珂果然不是突然點亮了羞恥心,也沒有帶人留宿,而是慌着回來收拾客廳。
客廳光禿禿的,茶幾上沒有茶盤杯具,花瓶架也沒有花瓶,地上有沒拖幹淨的印子,沙發上還有深色的水跡。
這明顯是岑清珂發脾氣把能砸的能摔的都砸了摔了,沙發上的水是花瓶或者茶具裏的水迸濺上的。
蘇意頂着她的皮那麽刺激岑清珂,岑清珂怒火中燒砸東西完全符合她一貫的脾性,只是,蘇意不是說岑清珂沒亂砸嗎?
蘇意沒有騙她的理由,大概是當時蘇意已經離開了房間,或者壓根就沒進來過,岑清珂打砸自然也就波及不到蘇意。
這樣就好。
她不想欠蘇意,她已經厭煩了還人情。
她假裝什麽也沒看出來,随着岑清珂坐到了沒有打濕的單人沙發。
她不提,岑清珂反倒解釋了句:“剛剛洗澡不小心把沙發弄濕了,讓你見笑了。”
洗澡弄濕的?
岑清珂撒謊的毛病真的一點沒變。
“濕了沒關系,一會兒就晾幹了。”
岑清珂笑道:“說的也是,想喝點什麽?咖啡?”
“不用麻煩,我就是來取信息素的,另外還想跟你商量一下。”
“有什麽等會兒再說,這可是你第一次大駕光臨,要是連口咖啡都不給喝,豈不是怪我招呼不周?”
岑清珂半開着玩笑進了廚房,看得出來,她已經徹底調整好了情緒,言談舉止揮灑自如。
廚房傳來開關冰箱聲,杯勺碰撞聲,鞋底摩擦聲,邊鹿靜靜坐等,長睫低垂。
蘇意喜歡喝咖啡,她跟了岑清珂這麽多年,沒少幫岑清珂調查蘇意,不只了解了岑清珂的喜好,連蘇意的都跟着被迫了解了不少。
岑清珂記得蘇意愛喝咖啡,卻到死都不記得她雞蛋過敏。
愛與不愛真的不一樣。
這些年她早就看得明白。
咔噠,一杯速溶咖啡擺在了她面前的茶幾。
岑清珂穿着簡約的方領包臀連衣裙,領口開得大氣,脖子下空出大片的留白,細長吊墜的藍寶石項鏈恰如其分地點綴胸前,俯身放咖啡的瞬間,玉頸香肩,層巒疊嶂,該看的不該看的,一閃而過。
邊鹿并不想看,可那剎那實在太快,沒等她反應過來轉開視線,岑清珂已經站直了身形。
別人或許看不出來,她卻清楚,岑清珂是故意的,岑清珂在引誘“蘇意”。
她不是白跟了岑清珂八年,岑清珂的每一個舉動代表了什麽意圖,她都一清二楚。
岑清珂不敢公然用信息素誘導蘇意,也不敢像別的alpha那樣死纏爛打,只能用這種陰暗的法子。
也只有蘇意能讓岑清珂放下身段引誘。
引誘一次還不夠,岑清珂從她身前蹭過,指尖若有似無蹭過她的手臂,繞過沙發打濕的部分,坐在了她旁邊的長沙發。
盡管舉止暧昧,岑清珂卻笑得端莊,好像一切勾引都是無意的。
“沒有泡好的咖啡豆,現泡來不及了,速溶的将就一下,算我欠你的,改天請還給你。”
她不露聲色地拇指擦了下被蹭過的皮膚,算不上厭惡,就是想把那觸感蹭掉。
她道:“這樣就很好了,謝謝。”
岑清珂道:“你就別客氣了,平時我想請你都請不到,就這麽說定了。對了,你剛才有什麽事想跟我商量?”
“是這樣的,我想從今天起,連續十五天,每天都來你這兒取信息素。”
“行,沒問題。”
“那好,到時候電話聯絡。”
她沒有解釋原因,岑清珂也根本不在乎原因,岑清珂只想拿到蘇意的手機號。
岑清珂拿出手機問道:“你的手機號是多少?我打給你。”
“還是我打給你吧。”
她也不知道蘇意的手機號。
摸出蘇意的手機,岑清珂的手機號她早爛熟于心,卻裝作不知道,一個數字一個數字跟着岑清珂輸入。
互換了手機號和社交賬號,她又跟岑清珂客氣了兩句,也沒認真聽岑清珂在說什麽,只敷衍着笑着應着,盡量不露痕跡卻又快速地喝光了咖啡。
她還有很多事要做,根本沒心思在這兒耗着。
“謝謝你的咖啡,時間不早了,邊鹿還等着我送信息素,我就先告辭了。”
言外之意,信息素可以給我了。
岑清珂端起咖啡,并不喝,而是攪動着杯底未化的糖塊。
“這會兒恐怕給不了你,邊鹿要得太突然,我這兒也沒什麽能裝信息素的容器……不如等晚上吧,昨天才給過邊鹿一管高密度信息素,今天應該不急。”
“晚上恐怕沒時間,邊鹿說醫藥箱有真空管,用那個就可以。”
“是嗎?”
那真空管岑清珂每隔兩天就要用一次,已經用了兩年多,她也一直記得補貨,岑清珂卻像是完全不知情似的,放下咖啡杯,起身拿來醫藥箱打開看了看。
“還真有,應該是邊鹿放的,我都不知道。”
岑清珂抽出一根10公分長,直徑3公分左右的圓口真空管,轉頭對她笑道:“看來你跟邊鹿關系真是不錯,她連這個都告訴你。”
邊鹿不想多說,敷衍地笑了下。
“需要我回避一下嗎?”
采集信息素不難,只要把真空瓶壓實在後頸腺體,再打開瓶口閥門,釋放信息素就可以了,信息素裝滿,瓶上的試紙會變藍,關掉閥門再移開真空瓶即可。
只是采集過程中難免會有信息素洩露,她身為omega還是回避一下比較好。
以往岑清珂采集信息素她也是回避的。
“不用你回避,我去洗手間打開抽風機采集就行,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我真的很好奇,你怎麽會幫邊鹿拿信息素?她為什麽不自己來拿?”
“邊鹿被拘留了,所以只能拜托我來。”
“被拘留了?”岑清珂驚訝地微微蹙眉,“為什麽?”
“無照駕駛。”
“啊?”
岑清珂驚訝是正常的,這個時期的她還很循規蹈矩,別說犯法,就是違反校規,比如曠課她都沒做過。
岑清珂又問:“怎麽回事?”
她道:“說來話長,我就不細說了,總之是我不太舒服,她開車送我去醫院,被交警抓了個現行。”
岑清珂恍然颔首,“我都不知道她還會開車。”
因為21歲的她的确不會開車。
她沒有隐瞞岑清珂,因為岑清珂就算知道了也不會管她,岑清珂眼裏沒有邊鹿,只有蘇意,與其撒謊節外生枝,不如說實話。
至于15天後蘇意回來,她已經差不多做完了想做了,就算岑清珂想利用“邊鹿”接近“蘇意”,也沒什麽機會了。
在蘇意面前,岑清珂一向很懂分寸,她采集了一管信息素給她,沒有多問,也沒有黏着要送她或者一起吃午飯,客套了兩句就送她下了樓。
她先去了醫院,把信息素送過去,主治大夫很意外。
“昨天不是才用過信息素輔助嗎?怎麽又送來了?”
“麻煩李醫生,從今天起,每天給邊女士做信息素輔助治療。”
“每天?那費用可不低,再說也沒必要,隔兩天做一次效果一樣的。”
“拜托了。”
有錢賺,又不違反規則,主治醫生勸說了兩句就答應下來。
離開醫院,她又城東城西跑了一大圈,還坐高鐵跑了趟津市,買一大堆東西,這才回了蘇意的別墅。
東西還沒買齊,有些高精密的儀器需要直接從廠家訂購,她又通過官網采買齊全,還剩一點附近就能買到的小零碎,等明天再買。
做完這一切,她疲憊地倒在沙發,天早就黑了,一天沒吃飯,她這會兒才覺得餓得有些不舒服。
算了,不吃了,沒胃口。
不行,這不是她的身體,不能餓壞了。
她掙紮着爬起來,摸到手機點開外賣軟件,手指在重口味的麻辣香鍋、麻辣燙、酸辣粉上劃過,她選了最沒滋沒味的小米南瓜粥、一籠易消化的三鮮玉米包,還有一份清炒時蔬。
一天沒吃飯,不能亂造,這不是她的身體,得注意着點。
勉強逼自己吃了點飯,她猶豫了一下,拿了換洗衣服進了浴室。
雖然蘇意會不高興,可總不能半個月不洗澡吧?況且半個月後也不一定能換回來,不洗澡真的會臭。
打開浴室暖黃的防霧燈,她回手關了門,長裙拉鏈在身側,輕松就能拉開,她拉開拉鏈,左右扒下肩衣,俯身擡腳褪下長裙,轉手扔進髒衣簍,再起身,視線晃過洗手臺鏡子。
防霧鏡光潔如新,清楚地映着蘇意的身影。
她眨了下眼,鏡中的蘇意也眨了下眼。
她擡手覆蓋着左臉頰,鏡中的蘇意也捂在了瘦白的左臉頰。
她掐着臉頰往外扯了扯,鏡中的蘇意也掐着臉頰往外扯着。
“你說我怎麽得罪你了?你怎麽就那麽讨厭我?”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我不會跟你争岑清珂,我也争不過。”
“還是說你真相信那些流言蜚語?你不是從來不屑于人雲亦雲嗎?”
“或者,你就是看不起我懦弱無能?可我又沒礙着你,犯得着見一次嘲諷我一次嗎?”
“就連臨死前你還要嘲諷我一頓,多大的仇啊?”
“你到底為什麽那麽讨厭我?”
她對着鏡子自言自語,看着被扯變形的蘇意的臉,忍俊不禁。
大小姐什麽時候這樣任人宰割過?
她掐住蘇意另一邊臉,也往外扯,一點兒也不厚此薄彼。
“你也有今天啊蘇意。”
“上輩子的仇我就不跟你計較了,剩下的最後的時間,你不準再諷刺我,不然我還掐你的臉。”
蘇意真美,哪怕嘲諷她的時候那麽可恨,她也一直都覺得蘇意很美。
尤其是蘇意的嘴唇,紅得張揚,專愛說些紮心窩子的話,也不知道她撒嬌的時候會是什麽樣子?
她朝前靠了靠,靠近鏡子,沖着鏡子嘟了嘟唇,鏡中的蘇意也嘟了嘟唇,紅豔豔的唇瑩潤有澤,嘟起來像求吻似的。
架勢紮好了,說點什麽撒嬌的話呢?
好像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看着鏡中嘟着的唇,唇色鮮紅,唇紋那麽清晰,真實的不可思議,半斂的眼眸露出柳葉寬的雙眼皮,眼皮單薄,微微透着毛細血管的青,好像輕輕一戳就會破掉,長睫自睑底而生,纖細微翹,根根分明,就像蘇意真的在她面前,離得那麽近。
她掐臉的手忍不住撫上缭繞的眼尾,撫過長睫,劃過臉頰,落在那嬌紅欲滴的嘴唇。
指腹輕輕按壓。
好軟。
這麽柔軟的嘴唇,怎麽能說出那麽傷人的話?
蘇意……
指腹摩挲在唇瓣,奇怪的溫度在蒸騰,也不知是手指在燙,還是那嘴唇在燙。
她猛然回過神,迅速放下手。
她在幹什麽?
她閉了閉眼,平複了下莫名其妙加速的心跳。
心亂如麻。
洗澡,對了,她是來洗澡的。
她睜開眼,擡手要摳胸前挂扣,視線卻再度落在了鏡子裏,看到了自己的手,也看到了手下的挂扣。
她閉眼長吸了口氣,終于有點明白蘇意早上的糾結。
不管怎樣,澡是不能不洗的。
她轉手關了燈,烏漆墨黑雖然有點可怕,可總比睜着眼睛好。
她平複了下情緒,果斷除掉障礙,打開了花灑。
她想起蘇意說的不碰觸也能洗澡的方式,拿着浴花摸索着沐浴乳,嘩啦啦的水聲回蕩在黑暗中,聽久了似乎有些耳鳴。
她好像聽到了咚咚的腳步聲。
她好像還聽到了有人喊她的名字。
這耳鳴還真是有夠別出心裁的。
這裏是蘇意家,要喊也該喊蘇意的名字才……
……對?
轟咚!
浴室門突然被推開,刺眼的燈光傾洩而入,恍得她有些睜不開眼。
一道人影擋在了門口,逆着光,像是穿越了二次元,看不清楚五官。
“你背着我在幹、什、麽?!”
作者有話說:
議棋:采訪一下,當時你什麽心情?
邊鹿:當時我只有一個念頭……怎麽辦?今天買東西刷的全是蘇意的卡。
蘇意:果然大冤種就是我!QAQ
感謝無視若塵 ~雙雷~包養議棋~
感謝貓三花、46886978、今天有糖吃~包養議棋~
感謝無視若塵 20瓶;莫淩 14瓶;哈、地上狗紳士 1瓶~給文文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