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應卦
應卦
周所周知，一個符修破陣，應當是帥氣的甩出符箓的。
“四師弟你...是認真的？”
看到易白沙全憑天意的破陣方法，顧愁已經忍不住開始挑選法器自救了。
“別急嘛。”某人看上去胸有成竹，一邊示意大家稍安勿躁，搖卦的手卻未停，“一定要跟着我的腳步走，萬不要踏錯了。”
見他這幅樣子，楚雲歡與二師姐對視一眼，皆是将信将疑。最終覺得也不耽誤什麽，索性信他一次，便依照易白沙所言，三人謹慎跟随。
“坤卦初爻，向西南行一步。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不是好兆頭。”
“屯卦二爻，向東兩步。不是強盜打劫，而是來求婚的隊伍，這卦意倒是有趣。”
“明夷五爻，向南五步，堅守正道，光明則不會熄滅，撥雲見日，這才是好卦。”
又是三卦畢，易白沙一直嘀嘀咕咕，衆人不解卦意，只是跟着他幾番行挪，周圍的景象并無變動，似乎仍舊在竹林裏打轉。
“四師兄，還有多久才能破陣啊？”
“這不就來了。”只見易白沙手起銅錢落地，反複又是六次，直至第五卦成卦，“困卦四爻，向北行四部。只是這卦意...”
易白沙似有些疑惑，一邊向北行，一邊緩緩而道：“哎呀，如人被關在囚車裏，前路茫茫啊...”
剩下三人來不及思索，便只是依他所言向北行四步，剛一落步，霎時間只覺天色驟然一暗，但原本逼仄壓抑的竹林竟然豁然開朗，邊際近在眼前，只是那陣法遮天蔽日，甚至模糊了時間的概念，衆人在其中不知不覺已經呆到了晚上。
“我們破陣出來了？”楚雲歡十分驚喜，看着易白沙的眼神中多了幾分崇敬。顧愁也沖他莞爾一笑，似乎沒想到用那蔔卦的方法也能成功。
“晚上啊，那第一卦說不定要應驗了。”
然而易白沙臉上并未露出輕松的神色，嘴裏輕聲念叨着，反而更顯警惕。
就在這時，果然在幽微的月色下得見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他出沒于不遠處的山林間，身影時隐時現，背上似乎馱了一只碩大的麻袋，裏面不知裝了什麽，似乎十分重要，讓他的動作謹慎無比。
“是妖。”顧愁微微皺眉說道。
其實她并不是第一個感受到妖修氣息的，殷風和自然率先認出了自己的同類，除此之外，還在那妖身上嗅到了一股濃重的死氣。
“攔下問問。”
易白沙說罷果斷出手，一張定身符箓破空而出，隔着樹林間的雜亂枝葉仍準确地貼在那妖的面門之上，致使他還沒來得及張嘴吐出求饒的話便被定在了原處。
“鬼鬼祟祟的，在做什麽？”易白沙一揮衣袖解了他嘴上的咒術。
“我我我！我什麽也不知道...”
面對一群面色不善的人，那妖一張嘴只顧讨饒，然而肩上的麻袋驟然滑落，沒綁好的繩結松散開來，露出裏面的森森白骨。
顧愁立刻将白骨盡數倒了出來，細細查看發現，大小骨骼雖然散碎，但光頭骨就有五只。
楚雲歡倒吸一口涼氣，“如何死了這麽多人？等等，他們是人吧，還是妖？”
“都是人，不過...”顧愁以靈力感受着這些屍骨之上的氣息，緩緩說道，“不僅僅是普通人，裏面還有一個是修真者。”
“都是你殺的？”易白沙指尖夾着一張符箓在那妖面前晃了幾下，全作威脅。于是那妖立刻面色煞白，若不是身體被束縛，此刻恐怕已經跪下了。
“不要誤會！不是我，我哪有這樣的本事！我只是将這些屍骨斂起來，想發點小財的！”
“屍骨如何發財？”
“你們有所不知，後面山洞裏有個修士，練得是妖邪的功法，需要大量的屍骨，我将這些賣給他，每具可以賣二十塊靈石。”
“那這些屍骨又是哪裏來的？”楚雲歡問道。
那妖卻面露難色，一副說不清楚的樣子。
“就是死在這附近的，我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死的，那地方離這裏不遠，不如将我放開，我帶你們親自去看？”
幾人商議了一下，只覺得這些死人大概跟失蹤的人有關，便想要去看看。只有易白沙搖了搖頭。
“三師兄可是覺得有詐？”楚雲歡輕聲詢問道。
“別忘了我的第一卦。”
是說在夜晚也要保持警惕？楚雲歡琢磨着，易白沙卻已經出了手，不但沒有将定身符解開，反手又在那妖的胸口上貼了一張歪七扭八的新符。
只見那小妖頓時狂笑不止，身體難以抑制地痙攣抽搐，仿佛正在被瘋狂撓癢癢，可被困住的身體又掙脫不掉，嘴裏上氣不接下氣地努力求饒，簡直要背過去去了。
“救救...我說...我都說！”
“早這樣不就結了。”易白沙一揮手，替他解了痛苦。
“那地方，你們去不得...”
大概是發現實力懸殊太大，那小妖吞吞吐吐了半天，終于說出這樣一句話。
原來他所說的地方，确實有一座道觀。只不過裏面空空如也，觀主不知去向，他的信徒卻都化作了森森白骨。
“信徒是如何死的，你說清楚一點。”易白沙眼見着又要掏出新符箓，那小妖吓得立刻和盤托出。
“各位仙師，小的真的不知原因，我只知道那道觀裏不知道藏了什麽邪物，只要有人靠近附近就會死，仿佛被吸幹了一般，瞬間皮消肉融，變成一具枯骨，所以這裏便留下了這麽多具屍體。”
楚雲歡瞬間有些後怕，若剛剛執意跟着這小妖去了，後果不堪設想。不過為何這妖不怕？
“那你還敢去挖屍體？”她問到。
“我不是說了，死的都是人，不是妖！甚至不全是普通人，那日我親眼所見有個小仙師誤入，他前一刻還站在我身邊，下一刻便被吸幹了，而我卻安然無恙...”
小妖這樣說着，也仿佛心有餘悸，顫抖的樣子不像是裝的。
“向你買人骨的那修士，可也知道此事？”
“他當然知道，這就是他告訴我的，因為他是人，自然也不敢輕易靠近這裏，可又需要大量人骨，所以便給我靈石讓我去替他斂屍骨。”
一番知無不言之後，妖修繼續求饒，只說剛剛是急于脫身，又是鬼迷了心竅，這才想要将幾人也騙進去。
“最後一個問題，你老實答了，我們就放過你。”顧愁止住了他啰啰嗦嗦的哀求說道，“買人骨的那修士，在什麽地方？”
誰料小妖正要回答，一陣翻湧着的黃沙泥霧排山倒海而來，直将衆人包裹其中。
“不用費勁尋我，我這不是主動送上門來了。”黃霧中透出一個老者的身影，眼眸渾濁，須發花白，看上去年歲不輕了。
“你這邪修，所圖為何？”易白沙說罷甩出一張風符與黃霧對抗，将其他三人護在身後。
“看着倒像是名門大宗的，來填我最後的空缺，剛剛好。”
老者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話，揚起雙手憑空一抓，一旁地上麻袋裏的屍骨瞬間騰空而起，散落的大小骨頭随着他手掌的起伏自動拼接到一起，頃刻間成了五只骷髅人，而後朝楚雲歡四人湧來。與此同時，黃霧不減反增。
“糟了，第二卦要應了。”
易白沙說着嘆了口氣，眼疾手快，将兩張疾風符貼到楚雲歡和殷風和的身上，顧愁接力将二人推出黃霧，而後取出一枚銅鈴模樣的法器全力對敵。
借這符箓的力量，楚雲歡只覺得自己的身法步伐變得速度極快，她拉着殷風和一番左躲右閃，身後的黃霧竟也沒有追上自己。
不過易白沙和顧愁那邊聽上去戰況有些焦灼。
楚雲歡遠遠望去，易白沙手中的符箓翻飛，顧愁的銅鈴搖得十分急促，然而兩人卻只能阻一阻那老者的身形，對手看上去并不慌亂，臉上反而帶着幾分嘲弄。
“你們是在給我瘙癢嗎？怎麽，你們的宗門沒教過怎麽殺人？”
老者說着手上結了個法印，頃刻間竟召來了更多的骷髅人，而他們的手中甚至拿着諸般武器，或劈或砍，紛紛朝二人身上招呼。
易白沙和顧愁努力防禦，仍舊未出殺招。
楚雲歡瞬間明了，顧愁不着調的法器很多，但她似乎從未見過其中哪樣是用來殺人的。而易白沙的符箓就更不用說了，能派上用場已經是謝天謝地，她深覺剛剛破陣和困住那只小妖，已經屬于超常發揮了。
“他們二人的術法好像太過溫和了，四師兄對付向殷老爺那種不能算修士的人尚可，遇上這等修為高強的人，便很難招架了。”楚雲歡着急得說道。
殷風和已經在心裏吐槽了千百遍，不明白千奇宗的人為何如此沒用，甚至非常想告訴楚雲歡，什麽殷老爺也根本不是他殺的。還有面前這個老家夥，從前的自己一只手指便能碾死，根本入不了本妖王的眼！
雖然但是，他也知道那是“從前”沒錯了...
某妖王長長的嘆了口氣，因為下一秒，現實就來逼着他低頭了。
大概是見顧愁二人雖然打不過自己，但仍舊勉力支撐，一時片刻似乎難以降服。那老者不知在趕什麽時間，虛晃一槍，留下一堆骷髅小兵抵擋之後，幹脆調轉方向，将魔爪伸向了毫無抵抗力的楚雲歡和殷風和。
于是下一刻，仿若老鷹捉小雞一樣，掠地飛來的老人一手提起一個，将弱小可憐的兩人輕輕松松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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