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
呆呆
晚上曾駿突然請吃飯，在隔壁燒烤店，幾個男人邊喝啤酒邊唠。不知是誰起的頭，大夥兒開始輪番講自個兒沒進M·King之前的故事。大夥兒最好奇的是趙碩，于是辛程趁機便問：“碩哥，你以前在哪打拳啊？”
趙碩的故事很簡單。初中肄業，在酒店當了兩年保镖。某天應付鬧事的客人，恰好被一位拳擊教練帶入圈。那時，他母親生病，急需錢，他義無反顧跟着那位教練去了泰國。對手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不想死，只能跟對方拼命。趙碩只打了一年，便落了一身的病，他心生退意，教練卻不肯放他。最後，他将那一年拿命贏得的巨額獎金都還回去，只留三十萬給母親看病，兩手空空回到黎州。
大夥兒聽了趙碩的故事，唏噓不已，家良感慨道：“碩哥，你膽子是真的大啊，敢跟一個認識沒幾天的人去泰國。”
趙碩：“那會我是真走投無路了。”
男人們都感同身受地嘆氣。
“那後來呢，你是怎麽認識明哥的啊？”
趙碩比他們幾個認識江明誠都要早：“那會明哥還沒開這家店，我在一家高檔夜場當保镖。不小心得罪了一個富二代……”
那個富二代正在欺負一個漂亮姑娘，他看不過去替姑娘解了圍。後來那個富二代就讓領班把他帶到臺上。領班特意叮囑他，千萬順着，這富二代很有來頭，你不讓他消了氣，以後在黎州別想混了。
富二代讓DJ把音樂停了，全場大燈都打開，亮堂堂的，他直接拿啤酒往趙碩頭上澆。他邊笑邊指着自己被濺到酒液的皮鞋，說，“跪下來，鞋舔幹淨了，我讓人給你漲工資啊。”
大夥兒簡直不忍心聽了。
辛程氣憤道：“這人神經病啊！”
趙碩平靜地笑了笑：“放心吧，我沒事。”
因為正當他萬分屈辱地跪下來時，有人跳上了臺。那時全場所有人都在看戲，有人起哄，有人尖叫，還有人還拿出手機錄像。他完全不認為這個突然出現的人是來幫他的。
那人喊出富二代的名字，晃了晃手裏的手機，表示自己已經将證據錄了下來，然後說：“你在這尋釁滋事，我已經報警了。”
大夥兒都猜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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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哥吧。”
“嗯。”趙碩點頭，“還有揚哥也在。那個富二代認識他們，就放過了我。”當天趙碩就被老板開了，不過因禍得福，那時江明誠的店正在裝修，正是缺人的時候。江明誠先前怕那人再來找他麻煩，特意留了電話，聽說他被開了後，便問趙碩有沒有興趣去他那幹活。趙碩當然願意，立馬就同意。一開始他還以為是保镖、服務員之類的職位，沒想到竟然讓他當經理，他一時惶恐，怕自己做不好，連忙拒絕。
江明誠卻鼓勵他說：“沒事，不會可以學啊。”
周舒揚開玩笑：“你不是說你身手不錯，到時萬一碰上你前東家那種事，你也有經驗。”
辛程：“揚哥還是一如既往的損啊。”
談話氛圍又變得輕松起來，家良突然想到一點，問道：“我艹，你剛不是說那個富二代在黎州很牛叉啊，誰啊？”
趙碩：“名字我忘了，姓羅。”
“羅？！”辛程驚了下，“不會是羅建木那個羅吧？”
“不确定，當時領班還跟我說，惹了他，我就別想在黎州混了。”
“那不就是羅。”辛程猜，“那小子是羅建木他兒子，孫子？！”
趙碩：“跟我年紀差不多。”
辛程說：“那不就是孫子。”
家良突然大拍一下桌子，把幾人都吓一跳，周圍的客人都看了過來，家良壓低聲音說：“現在的問題是孫子還是兒子嗎？”
羅家搞工程的，是黎州的龍頭企業。能把地頭蛇都壓一頭的背景，得多牛叉啊？
辛程也反應過來：“我擦，江、江……姓江的大佬有誰啊？江先齊？”辛程剛說出大佬的名字，又覺得離譜似的搖頭，這可是響當當的大人物，大佬中的大佬，“應該不可能吧……還有姓周的，有誰啊？”
家良：“沒準都是藝名。”
辛程：“以後抱住明哥揚哥的大腿不松手了。”
大夥感嘆完，又繼續剛才的話題。另外幾個的故事沒趙碩那麽跌宕起伏，但各有各的慘。比如辛程在工地幹活被掉下來的鋼架砸斷了腿，他那會兒才十八，什麽都不懂，包工頭給他結工資時多給了他兩千塊，辛程還挺開心，跟人家說謝謝，後來才知道他這種情況是可以讓工地賠錢的。
瘸着腿，又沒活幹，房租欠了倆月，被房東掃地出門。辛程還在地鐵站的廁所住過兩個禮拜，後來有人報警，被警察教育了一頓趕了出來。瘸着腿在大街上四處找工作，沒人要，又游蕩了一周，然後命運般地游蕩到聞喜路，看到M·King的招聘啓事，想進去試試，卻在鏡子的反光裏看到自己。幾個月沒洗澡，渾身髒兮兮、臭烘烘，裏面這麽高檔奢華，怎麽可能會要他。踟蹰許久。
“然後碩哥就看到我了，出來問我需不需要幫助。”接着就跟天上掉餡餅砸頭上了一樣，不僅安排了住宿，居然還讓他養好腿傷再去上班。辛程嘆氣，“還好是碰着明哥了，不然我的腿都要廢了。”
家良是最晚來的，他也是初中學歷，在社會上打拼十幾年，搬磚、外賣快遞員、銷售……什麽活都幹。沒想到被最親的兄弟騙去做擔保，好不容易攢下的二十來萬全坑進去了，還得償還一筆近百萬的貸款。那時家良一邊找律師打官司，一邊找兼職賺錢。
家良說：“後來的事你們都知道。”
辛程說：“我想起來了，我記得你有天特別激動，還請我們大家吃燒烤，是錢要回來了吧？”
大夥兒都說了，只有組局的曾駿一直沉默，獨自喝酒。家良推了推他，“就剩你了啊駿總，我覺得你最神秘了，快說出你的故事。”
曾駿扯了扯嘴角：“我才是最普通的好吧……高中文憑，做不了什麽高級的技術活，只能賣點體力活。餓不死，但也發不了財。永遠只能做社會的最底層，墊腳石，人人都能踩一腳。”
大家都感同身受，一時都沉默下來，家良想着緩和氣氛，用力拍了拍曾駿的肩，大聲道：“駿總不要氣餒啊，你可是我們這裏最牛X的！”
曾駿擡眼看他。
“你是我們這學歷最高的！我們都是初中文憑，你是高中！整個檔次都不一樣好吧。”
曾駿被他安慰笑了：“行，謝謝你。”
趙碩說：“我初中沒畢業，我是小學文憑。”
辛程：“哈哈，那我跟碩哥是一樣的。我這初中文憑很水的，年年拿全校倒數，我能拿到畢業證都是因為我們校長人好。”
“哈哈哈……”
周五晚，M·King搞活動。
大家都覺得這小半年有點晦氣，這次一定要大搞特搞，把開年第一炮打響了。這次輪到曾駿負責，他先搞了個H5邀請函，挂官網的首頁上。M·King沒買過營銷，一開始人流量少，但生意挺不錯。整體裝潢都是真金白銀砸上去的，從外面看特高貴，特紙醉金迷，導致那會兒來的都是有錢人——當然員工們也懷疑是明哥揚哥自己人過來照顧生意。後來有人發現這裏普通人也消費的起，便自發地在社交平臺上宣傳。客流增加後，江明誠就開始整活，去年暑假被幾個小網紅一宣傳，網上越炒越熱，M·King便成了黎州旅游必打卡地。
鏈接才挂上去三天，預約人數就破萬了，雖說實際上會來的人肯定大大縮水。江明誠請了比平常多兩倍的兼職，以備不時之需。
主題是港風懷舊，實際上各種元素大雜燴。小倩放學後先回宿舍放書包，六點多到M·King，一進去，穿了身龍袍的家良沖她招手：“倩兒！”
“怎麽樣，哥這身不錯吧，是不是很有皇帝那範兒。”家良擺了擺自個兒的袖子。
小倩很配合地點點頭：“帥。”她轉頭望了望四周，“他們人呢？”
“你問誰啊？”
“朝暮姐、明哥、還有曾駿哥他們……”
“暮姐不就在這。”家良下巴一揚，指了下前臺的裴朝暮，“駿總在酒庫，明哥樓上給他們化妝呢。”
小倩啊了一聲，眼睛都瞪大了。前臺的女生穿着身藏青的高中制服，長裙到小腿，露出兩截瘦而白的腳腕。她擡起頭，齊劉海下是一雙既美又冷的眼睛。小倩剛才一直以為是新來的兼職，她一臉狐疑看向家良：“不是吧？”
“哈哈，沒認出來吧？”家良搭上裴朝暮的肩，“今天的暮姐簡直絕了，沒想到明哥還有這一手啊。”
小倩湊近了瞧，“朝暮姐？”
“嗯。”
“真的是朝暮姐。”小倩感嘆道，拿出手機，“朝暮姐我能給你拍個照嗎？”裴朝暮點頭同意後，她找角度拍了好幾張，“這個妝是明哥化的嗎？好厲害。”
“對啊，小倩你趕緊的也去換一套，讓明哥給你也整個造型。”
小倩臉紅了紅：“我？不用了吧。”
一個黑無常走過來，吊着根紅舌頭，手裏拿着把羽扇，故意繞到小倩背後，在她脖子後面扇風。小倩吓得都蹦起來，還破音了：“你吓死我了！”
辛程把假舌頭拿下來：“哈哈，小倩快上去換衣服，春姐給你挑了套漢服。”
小倩嗯了一聲，馬上跑過去了。
樓上，臨時充作化妝間的包廂只有阿春還有幾個兼職生，阿春在幫忙化妝。小倩沒看見江明誠，有些失落。等換上美美的裙子，做好造型，小倩又開心起來，在衛生間的大鏡子面前轉了好久的裙擺。
不知道明哥會扮成什麽呢？她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