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高中離開那一年（倒敘）
高中離開那一年（倒敘）
直到很多年以後, 陳池冽回憶起高三生活。
他記得的不是高三做了多少卷子，也不是細微變動成績的糾結，更不是高?考倒計時?的期盼, 在?記憶裏永不褪色的, 是那一年發芽成參天大樹的思?念。
高三離開崇明之後，并未像父母說的那樣, 會?逐漸地忘記一切，心思?撲在?學習上。
相反，思?念如?缫絲，每時每刻都緊勒着心。
對于陳池冽的這一行為，江挽月看在?眼裏，管控愈發嚴格, 偶爾還會?收手機。
但很多時?候, 他和池今夏一有空，就會?聊天。
周六放學回家, 陳池冽打開手機, 突然發現有關池今夏的聯系方?式全部?被删除，交友軟件也沒了她的任何?蹤影。
電話裏一遍又一遍傳來冰冷機械的女聲。
——“你好, 你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陳池冽握着電話的手攥緊，擔憂詢問朋友有關于她的近況，得到無解的答案後，陳池冽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偷偷跑回崇明。
再次踏入崇明這一片故土, 已是晚上。
陳池冽來到池今夏家附近, 見到了混亂的一面。
池志沖醉醺醺從便利店出?來, 口出?狂言。
“蘇紅梅，你離你爹的婚, 老子不同意?，你看看法院判不判。”
“離婚冷靜期怕什麽？你要真敢離婚，我就敢去池今夏學校鬧事，不信的話，就來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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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我沒臉沒皮慣了，你試試，我敢不敢？”
燈光暧暧，周遭的一切有些模糊，陳池冽看不清楚池今夏臉上的神?色，但他能感覺到。
她假裝無事發生，強撐着對家人說安慰的話。
陳池冽眸色變暗，她應該不希望自己出?現在?這裏，思?忖到這兒，他向池志沖那方?向走?去。
很快追上池志沖，陳池冽大步擋在?他面前?。
男人酒氣沖天，語氣不耐：“你誰？擋道幹嘛？”
“收拾你的人。”
池志沖聽到這樣的話笑了，然而這笑沒過幾?秒，拳頭重重地砸了過來。
少年力量很大，輕而易舉桎梏了酒鬼，池志沖毫無還手之力，從一開始興致勃勃的搏擊轉變為警告，随後痛苦的哀求。
狹窄的小巷，不明的燈光，滋生了罪惡，也掩蓋了罪行。
池志沖起身，擦了擦鼻血，道：“你小子，給我等着，我要報警抓你。”
“呵。”陳池冽動了動拳頭，骨頭發出?清脆聲，“這沒監控，真查到我頭上，我會?告訴律師，是你率先毆打，我只是出?于反擊。”
池志沖聽到這理所當然的話，惡狠狠道：“你給我等着，你以為我不會?請人收拾你。”
“随便。”
少年看起來全不在?乎，陳池冽望着池志沖，眼沉如?墨。
“你要是敢去學校鬧事，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暴力解決不了根本?問題，但卻是對待惡人的最優解。
所以，才會?有“以惡制惡”這一成語。
從那夜過後，池志沖消停了不久，但伴随着離婚冷靜期迫近，外加少年好幾?天都沒有出?現。
池志沖按捺不住，還是去到一中鬧事。
放學的時?候，人流量很大，對上池今夏的尴尬神?色，池志沖眼裏浮現志在?必得的神?色。
他現在?想通了，蘇紅梅能為孩子與他生活那麽久，那這個軟肋，得好好利用。
池志沖笑着開口。
“今夏，你可以打電話跟你媽媽說。”
池今夏面無表情地從池志沖身邊走?過，眼神?漠然得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後來鬧事了幾?天，池志沖沒想到池今夏捱住了流言蜚語，算盤落空，他也有些茫然。
但很快，蘇紅梅的電話打了過來。
“周一你來便利店找我。”
池志沖臉上浮現笑意?。
他賭錯了池今夏又怎麽樣，也還不是贏了。
周一學生都去上學，池志沖如?約前?往便利店。
但令池志沖沒想到的是，他又再一次看到那晚打自己的人。
陳池冽語氣很冷。
“你挺能耐。”
池志沖下意?識後縮，但想想如?今不在?沒監控的地方?，他語氣也不由得有些橫：“怎麽，小子？”
迎接來的不是回答，而是拳頭，還有男生冷啞的話。
“你要是欺負她，我會?搭上一輩子跟你耗。”
夜晚人少，但并不意?味沒有人，周圍的店家都認識之前?鬧事的這男人，很快也驚動到蘇紅梅。
蘇紅梅趕來時?，就看到陳池冽單方?的淩虐，她趕忙開口：“陳池冽，住手。”
陳池冽停手，看到匆匆趕來的蘇紅梅，他一改之前?在?蘇紅梅面前?踏實穩重的模樣，語氣有些混不吝，卻表明了态度：“對他這樣的人，結果怎麽樣，我都不會?後悔。”
那天格外混亂，後來陳池冽只記得蘇紅梅說的幾?句話。
“我希望你別讓今夏知道，你來找過她。”
陳池冽點頭。
其實蘇紅梅不說，他也會?這樣做。
蘇紅梅：“我也希望，你別插手我們家的事情。”
對上少年錯愕的視線，蘇紅梅突然覺得強制斷了他們之間?的聯系無比正确，她道：“年少的喜歡不能當飯吃，也不能改變一切。你的出?現，會?讓她愧疚與不安。”
“只有一切變好，你此刻的出?現才被賦予了意?義。”
那夜離開前?，池志沖像是贏了一切，連帶着語氣無比得意?。
“你一個外人插手我們家的事，多管閑事。”
“臭小子，我告訴你，即使離婚了，法院也會?判給我錢。”
……
回到崇明，陳池冽生了一場病，理所應當在?家休息，也跟付天明聊天。
付天明：【哎，今夏挺慘，但是她現在?看起來像沒事一樣。】
付天明：【我媽問了同事，今夏媽媽成功離婚。】
付天明：【那男人拿了錢，應該不會?來學校鬧事了。】
有關她的一切，從旁人的口中，大概拼湊出?一幅完整的拼圖。
門口傳來敲門聲，陳池冽藏好手機，坐在?椅子上，說了一聲“進來”。
陳方?回推門進來，看着神?色僵硬的兒子，臉上帶笑。
“我和你媽媽知道你逃課的事了。”
“嗯。”
陳池冽不意?外，這麽多次，這次又那麽多天。
陳方?回想了想，道：“為了那女生？”
陳池冽沒回答。
“你爸我還真想看看，是怎麽樣的女生，把你迷得神?魂颠倒。”
心弦拉至最緊，陳池冽開口：“是我的問題，別找她。”
陳方?回笑了笑：“阿冽，我不希望你跟別人打架的事情再次發生，你要是能保證，我也不會?找她。”
陳池冽點頭。
空氣一片沉默，陳池冽不知道父親信不信，半晌，他問：“爸，你能修改法律嗎？”
或許是生病，又或許是情緒被壓抑了太久，以至于在?剛剛聽到法院不公平的處罰時?，陳池冽荒唐地問出?一句話。
陳方?回面色看不清大概，他語氣很淡：“我老了，但新一代或許可以。”
陳池冽眼神?有些渺遠，不知過了多久，父親離開。
那夜，陳池冽想了很久。
等到高?燒褪去，陳池冽神?色清醒地站在?父母面前?，說出?了自己這幾?天的心中所想。
“我想更改選科。”
對上父母錯愕震驚的神?色，陳池冽迫使自己變得善于交談，他道。
“我想成為像父親一樣，用實事幫助弱者的好官。”
不管他們信不信，最後還是成功更改了選科。
後來，陳池冽聽到父母的談論。
“方?回，阿冽改變了一直以來的夢想，我有點害怕。”
“現在?更改選科，正合我們的心意?，再說了，夢想是會?變的，你別擔心了。”
對于陳池冽高?三更改選科，不止父母，身邊不少人都十分不理解。
身邊好友問：“怎麽突然更改選科了？”
下課期間?，附中的藍白校服與崇明一中的大同小異，讓陳池冽有一瞬間?的恍惚，好像回到了一中，問他這問題的人是付天明。
陳池冽淡笑道：“夢想就像主?次矛盾。”
最主?要的她，打敗了一切權衡利弊。
-
後來，池今夏與陳池冽聯系上，已經高?三下學期了。
高?三這一年發生了很多的事情，父母的離婚，因池志沖造成的流言蜚語，還有雜亂事情之下，成績些許下滑，人生好像在?走?獨木橋。
稍有不慎，就會?掉下深淵。
但現在?都熬過去了，她考到了全校第一，成了別人口中前?途光明的孩子，也成為人人稱贊的學霸。
“女版陳池冽”的稱呼漸漸淡化，池今夏卻還是會?忍不住想起他。
在?她做題時?，AC輔助線蔓延出?繁密的思?念情緒，在?籃球賽，也總會?記起他那個帥氣利落的三分球。
三月，京市應該很熱吧？
他會?不會?跟自己一樣，也會?忍不住地思?念？
池今夏一時?之間?有些走?神?，直到耳畔傳來唐欣雨擔憂的聲音，她笑了笑。
“我在?想陳池冽。”
唐欣雨一愣，訝異池今夏為何?今天這麽大膽時?，一道澀然的聲音傳來。
“不希望他被一中忘記。”
也想騙騙自己，他好像一直在?。
只是最近，周邊的人都沒怎麽讨論他了。
五月份适應性考試結束，難得有了兩天假期。
池今夏在?回家之前?，拿過學校座機，撥通了那個銘記于心的電話號碼。
在?付天明的幫襯下，二人取得了聯系，也約定好周五不午休，彼此通話。
池今夏按下撥打，對面電話很快接通。
對面永遠率先開口，池今夏一一回應，二人互相分享了最近的生活日常。
最後，池今夏說。
“接下來，我們別打電話了。”
對面頓了幾?秒，随即傳來小心翼翼的聲音。
“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池今夏說了句“沒”，而後道：“我想去京大。”
他道：“我也是。”
他是穩穩的第一，自己只是不穩定的全市第二。
池今夏握着電話的手指蜷了蜷，道：“我們，京大再見面吧。”
對面沒出?聲。
池今夏長?睫顫了顫：“我相信，我們都能為了對方?，努力去那裏。”
話雖然是這麽說，但池今夏卻不這麽想。
她挺害怕的，要是自己沒考上京大。
他為了自己，放棄了一直以來的夢想怎麽辦？
要是這樣承諾，她會?更努力向他靠近一點。
也能保證陳池冽，哪怕沒有自己，他也能堅定不移地選擇京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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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晦暗不明的日子，因為愛與夢想，變得沒那麽苦澀。
雨天迎來了一年一度的高?考，也在?焦灼查分數那天，池今夏拿到了極好的成績。
即使在?人才濟濟的市一中，也還是為池今夏單獨拉了一條橫幅。
一切似乎都向好的方?向發展，池今夏也盼望開學，期待着重逢。
私下裏，她幻想過無數次見面的場景，自己該說什麽，來表達對他的思?念。
但是所有的幻想，在?看到陳池冽的那一刻，全部?被打破。
他看起來比之前?瘦了很多，白色襯衫寬松無比，身側的男生跟他說話，陳池冽側頭，緩緩輕笑，冷頹的氣息消退了許多，神?色自若地閑聊。
他的世界還是那麽朋友，池今夏卻不敢出?聲打招呼，她垂首，看着空空的碗碟。
直到舍友多次重複讓自己看帥哥，池今夏這才微微擡頭，卻在?這一刻對上陳池冽的視線。
人聲鼎沸，明媚的室友笑着跟他打招呼，那旁的男聲接連起哄。
說他們是天造地設，說他們高?中認識。
池今夏整個人有些不知所措。
而後，她聽到陳池冽的否認，也親眼看着他一步一步地向自己走?來。
池今夏一時?有些恍惚，這一年好像變的只有時?間?，他仍舊一次又一次，堅定地向自己走?來。
她笑了笑，這一次，坦然勇敢地對上他的視線。
不僅要喜歡一個很好的人，還要喜歡一個，無時?無刻堅定奔向自己的人。
這樣在?餘生歲月，才能活在?明媚無比的愛意?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