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夢回
夢回
二月二十二日的那晚。
因前晚熬夜, 池今夏今晚困意席卷格外地早。
耳畔傳來陳池冽循循善誘的聲音。
“今夏，快睡了，別熬了。”
池今夏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腕, 咕哝道：“別煩我?。”
她說這話帶着困意, 絲毫沒有任何威懾力，反而?有一股撒嬌的感覺。
陳池冽沒說話, 抱着池今夏來到柔軟大床，掖好被角，輕輕關了燈。
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本來應該是安穩進入夢鄉的一個夜晚，卻在11.58分的時候，一陣急促的鈴聲響起。
陳池冽看着池今夏震動的手機，他正?要關閉, 以防打擾她睡覺。
“陳池冽。”她沙啞的聲音響起。
池今夏直起身, 她望向黑夜裏那微弱的手機屏幕光，道：“手機給?我?。”
“別說生日祝福了。”陳池冽笑, 他剛剛迅速關閉鬧鐘時, 也看到鬧鐘附帶的提醒事項。
——都?那麽困了，她還想給?自己慶祝生日。
池今夏搖了搖頭, 在某些方面，她承認自己挺像一頭倔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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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寂靜，酒店只有他們二人。
池今夏聲音帶着剛睡醒的沙啞，她語氣格外的軟：“陳池冽, 生日快樂。”
現在只有我?們了。
我?也就是, 今天最後一個祝你生日快樂的人。
陳池冽心?神一怔, 他唇角揚起, 聲音很輕地笑道：“傻夏！”
池今夏說完這一句話，困意抵擋不?住, 倒頭入睡。
一片漆黑寂靜，心?跳聲與?呼吸聲皆可聞。
陳池冽走到池今夏的床邊，再次掖好被角。
他始終覺得。
能被池今夏喜歡，是他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
—
二月底，崇明一中百年校慶如約而?至。
二人走進校門，熟悉之感撲面而?來，好像只是放了個長假，他們又回到了一中。
也還是當初那一個，每天最大的憂愁就是怎麽提高學習成績。
人群熙熙攘攘，三?五成群好友邀約回來，一路上有說有笑。
池今夏伸手放在陳池冽面前，語氣自然：“牽我?。”
“嗯。”
與?他肩并肩行于校園，無視一切規則手牽手，算是彌補了高中的遺憾。
池今夏唇角剛上揚沒有幾秒，她就聽到了一聲暴喝。
“哎，前面那兩個人給?我?停下。”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池今夏着實吓了一跳。
陳池冽握着池今夏的手，輕輕地拍了拍，二人都?以為是在說旁人，若無其事地向前而?行。
“前面那兩個，穿白色短袖，拉着手的小情侶，都?說讓你們停下了，耳朵是聾了嗎？”
那咆哮聲音再次響起，與?此同時感覺身後笨重的腳步逐漸靠近，最終一個挺着啤酒肚的男人停在了他們的面前，氣喘籲籲道。
“你們兩個，哪個班的？膽子還挺大，還敢在學校光明正?大牽手，當校規是擺設？”
池今夏與?陳池冽對視而?笑，沒想到回來參加個校慶，還被認成是早戀的學生。
陳池冽開?口解釋：“老師，我?們不?是學生。”
“死鴨子還嘴硬。”面前的男人叉腰，語氣尖睿，“別以為今天校慶與?成人禮一起舉行，就想渾水摸魚，我?就會被你們糊弄過去，你們以為我?傻啊？”
本來是不?覺得他傻了，但是自從他說出這一句話，池今夏陡然覺得，這老師挺傻的。
“你看看，校友都?知道穿西?裝禮服回來，你們兩個成人禮都?懶得打扮，還敢跟我?說不?是學生？”
“兩個長得就是一副學生樣，就好好做學生，好的不?學，學騙老師，很好玩嗎？”
眼看這老師越說越認為自己是對的，池今夏趕忙拿出手機，撥打了陶虹的電話號碼，尋求幫助。
陶虹沒想到比抓早戀更?抓馬的事，就是來證明畢業的學生不?是高中生。
而?年級主任聽完陶虹解釋之後，宛若石蠟風化，他咽了咽口水，最終道：“行了，既然是大學生，那就去參加校慶吧。”
池今夏與?陳池冽憋着笑，點頭。
年級主任象征性地說了幾句，瞥首望向隔壁教學樓為女生拂頭發?的男生，又像剛剛喝道：“那邊那兩個，你們幹什麽？別以為今天成人禮跟校慶，我?就看不?出來你們是高三?的學生……”
啤酒肚老師快步離開?這裏，陶虹這才好好地看着面前的兩個得意門生，語氣帶笑，“在一起了？”
池今夏颔首。
陶虹道：“趕明兒?來我?帶的班說說你們的學習經驗，就說你們兩個分手後，成績提高，考上京大的事，可別說早戀還能提升成績的渾話。”
秉持着自己淋過雨，也要把別人的傘撕碎的零零後觀念。
池今夏點頭。
陳池冽更?是笑道：“那肯定，畢竟我?高中都?沒早戀。”
聽到陳池冽這樣一說，陶虹訝異道：“你們兩個高中真沒在一起？”
陳池冽扣緊了池今夏的手，用控訴的語氣道：“這不?是，陶老師不?準早戀嗎？”
“得了吧，少來怪我?。”陶虹哼笑一聲，“春游那次，我?可是看見你們兩個的一些行為跟拍偶像劇似的，我?都?不?想說你們。”
聽到陶虹的這話，池今夏與?陳池冽皆一怔。
他們沒想到，陶虹居然在當年沒戳穿他們。
陶虹語重心?長道：“不?過，在我?教過的學生當中，早戀不?影響成績的只有你們，該去班上說的，還是早戀的危害。”
“你們兩個可別以個例看全?貌。”
-
校慶一點開?始。
高三?學生規整地站成一排，校友則坐在後面的椅子上。
學生有老師管，校友相對随意，衆人在後面閑談。
蘇燃燃還是像高中一樣直言不?諱，但多了幾分成熟；唐欣雨仍舊是嘻嘻哈哈的樂天派，但不?再像之前愛開?玩笑；丁白茉也一改高中的怕生，反而?落落大方地跟他們打着招呼。
而?付天明那幾個人仍舊不?正?經，紛紛讓她和陳池冽校慶結束，請吃“愛情見證”飯。
池今夏笑着應答。
領導說話的聲音成為了衆人交談的背景音，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不?用像高中假裝聽講，反而?相對随意。
這一次百日誓師大會與?校慶一同舉辦，一中返校的商界名流衆多，帶來的捐款名單也有很多。
領導幹部說完，進行着多出來的一個流程，主持人感謝捐款者。
“15屆時雲禮，捐款100萬；15屆裴子涵，捐款100萬……”
主持人念了許多，底下的人都?對錢有些麻木，甚至還戲谑學校收了這麽多捐款，會不?會再翻新一下教學樓，更?有甚者拿起計算機計算起了金額。
宋以南道：“哎，不?聽不?知道，一聽吓一跳，我?們的學長學姐太?厲害了。”
付天明點頭：“确實厲害，希望你以後也可以成為捐款者，順便看看我?這個嗷嗷待哺的小雞仔。”
宋以南笑罵：“得了吧，我?就算了，你沒發?現我?們最近畢業的都?沒人捐款嗎？”
宋以南的話一說完，臺上的主持人正?好念出聲。
“2024屆池今夏捐款三?萬元……”
這畢業時間?，這熟悉的名字，簡直一一對應坐在自己面前的人。
付天明瞬間?開?口：“我?去，今夏，你還捐那麽多款啊？”
一班的同學也紛紛看向池今夏，現在都?沒工作，自然不?像畢業許久的師哥師姐開?了公司，有能力捐款，他們來就是走個過場。
唐欣雨驚訝道：“哇，今夏，中彩票了？”
池今夏也一臉懵，她轉頭看向陳池冽，其他人的視線也随之望去。
衆目睽睽之下，陳池冽面不?改色地點了點頭道：“是我?以她的名義?捐款的，畢竟池今夏的名字，要刻在一中的捐款紀念碑上。”
熱風吹過，池今夏心?跳得有些快。
付天明笑道：“活雷鋒啊，陳哥。”
宋以南雙手捂住胸口：“啊，感天動地的愛情！”
陳池冽嗤笑道：“我?不?是雷鋒，雷鋒是人人都?幫。”
“我?呢，只幫我?老婆。”
聽到這明目張膽的話，一班的人紛紛表示被塞了一口幹糧，紛紛吐槽故意來校慶秀恩愛紮心?。
陳池冽好壞話都?聽，他靠在椅子上，整個人笑得散漫，卻沒反駁那些痛批虐狗的話。
池今夏頭垂在胸口，在旁人一聲聲問候什麽時候訂婚的問題。
她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要是說沒訂的話，會不?會傷害了陳池冽的心?。
思緒一團亂麻的時候，陳池冽的聲音淡淡響起。
“哎，得了，小心?把我?媳婦吓跑。”
本來就是打趣，也見好就收，誰叫今晚請客吃飯的是陳池冽這大佬。
感謝名單捐贈之後，臺上進行着社團表演。
有了節目，後面的也不?再像之前說話，紛紛看向那些舞臺。
周圍變得安靜，池今夏便拿起手機。
【你不?該用我?的名字捐款。】
聽到手機震動聲響，陳池冽餘光望向池今夏，也拿起手機。
陳池冽：【不?行？】
池今夏：【我?怕你花錢大手大腳，以後沒錢花。】
陳池冽喉嚨溢出很輕的笑，他不?鹹不?淡地敲擊鍵盤。
【我?比你想象得吸金，以後會一直讓你過上好生活。】
【請叫我?金龜婿。】
池今夏：“……”
-
表演結束，就到了高三?的百日誓師。
衆多學子齊聲宣洩願望，聲欲震天，場面蔚為震撼。
緊接着下一流程，按班級走過成人門。
一中的成人禮豪華至極，不?少高中生身着正?裝與?禮服，還有專門的攝影師拍攝，空中也有攝影機記錄，方便以後宣傳。
池今夏望着越來越精致的零零後，感嘆：“難怪年級主任說我?們是高中生，對比精致的他們，我?們卻是樸素。”
樸素的白襯衫加運動褲，簡簡單單的頭發?，無西?服禮服在身，無首飾珠寶點綴。
衆人聽後笑了，紛紛打算在學校搭建的花牆附近合照。
男生嬉笑道：“嫂子，借你男朋友一用。”
池今夏大氣地揮手：“随便用。”
于是陳池冽被班上的男生拉去，補上他高三?沒參加成人禮的合照。
女生這邊也紛紛合影，池今夏一一地與?老友拍照。
等到拍得差不?多的時候，耳畔傳來略微熟悉的聲音。
池今夏回首，看到了黃昊。
黃昊一笑：“合張影。”
池今夏對蘇燃燃揮手，“燃燃，一起來啊，黃昊跟我?們合影了。”
蘇燃燃搖頭：“哎，我?上個廁所，不?來了。”
黃昊眼神暗了暗，“我?不?喜歡你了，你別太?刻意啊。”
單槍直入最容易讓人釋放警惕，聽到這一句話，池今夏心?下的緊張褪去。
黃昊道：“所以，就合影吧，也當作四班的老友重逢。”
池今夏心?下猶豫，替她回答的是陳池冽的一個“好”字。
男朋友都?不?介意，那池今夏也不?在意。
在黃昊的幾張快拍離開?後，池今夏放松了身子，呼了一口氣。
陳池冽道：“你緊張什麽？我?都?沒你緊張。”
池今夏錘了他一拳，“你不?懂，就像是你見到喜歡過你的人，你會覺得尴尬不?自然。”
“我?不?會。”陳池冽态度随意。
池今夏狐疑地看着他。
陳池冽：“我?大腦自帶删除功能。”
坦白的來說，就是忘記了。
池今夏：“那你會不?會有一天忘記我?？”
陳池冽搖頭：“不?會。”
“這麽肯定？”
他道：“因為對的人，會一直存在腦海裏。”
池今夏一笑，心?下一片釋然。
陳池冽晃了晃手機，“跟別人合影了那麽多張，我?們也來一張。”
池今夏點頭。
以學校為背景，身後是無數藍白校服的學生。
在百日誓師的日子裏，他們合了幾張影。
二人親密的照片映入池今夏的眼簾，她眼眶一熱，道：“其實我?高一偷拍過你。”
陳池冽一怔。
“高一冬季運動會，我?假裝記錄班上跑步的回憶，偷偷地拍了你。”
害怕被旁人劃過相冊發?現秘密，她只敢在那一張照片的角落，偷拍站在紅色塑膠跑道上無比耀眼的他。
池今夏語氣有些愧意：“對不?起，那時候我?太?自私了，未經允許，偷拍了你。”
她只是想留下一張自己拍他的照片。
不?是別人拍下，自己保存的照片。
而?是，自己親手拍下喜歡已久的少年。
陳池冽胸口泛起心?疼與?內疚，眼眶酸澀，他語氣認真鄭重：“那些日子，不?會再出現了。”
因為，我?會堅定地走向你。
池今夏突然，那些無光暗戀的日子，在得到回應之後，似乎都?成了甜蜜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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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學子走完成人門後，紛紛去偌大的成人牆上留下自己的夢想。
陳池冽望着池今夏：“不?然，我?們也去留一個。”
“好。”
成人牆上的字跡填滿了許多，所留的空隙只留下犄角旮旯。
一如去年，唯一不?同的是，那個離開?的少年，如今在自己身邊。
池今夏側眸望向陳池冽，言語淺淺，道：“去年我?也在這面牆上，寫下夢想。”
時間?沖刷之後，記憶裏的牆并未變得斑駁劣跡。
如今牆壁上大多都?是高考必勝，拼搏百天，我?要上京大之類的話，也有一些情侶悄悄地寫下自己的心?事秘密。
陳池冽對上池今夏的目光，而?後拿起地上的水彩筆，在留有空白的位置一筆一劃地寫下一直以來的夢想。
陳池冽*池今夏。
池今夏是陳池冽的C。
陳池冽寫完後把筆遞給?了池今夏，一字一頓地開?口：“高中開?始，你也是我?最重要的夢想。”
“現在，我?會陪你走過人生的每一步。”
好像，他一直都?沒有離開?。
那消失的一年，只是自己做過的一場噩夢。
池今夏眉眼彎彎，接過陳池冽遞過來的筆，在成人牆上也緩緩寫下自己的夢想。
——陳池冽是池今夏的C。
那道青春裏設下C的未知數難題。
在這時候，得到了一個完美的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