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再見
再見
後來, 我都不知道高考的意義是什麽了。
是為了上好大學？是為了以後夢想不為金錢所裹挾？還是為了去找更好的?你和我？
直到很多年後，我才知?道。
熬過不明答案的未來與現實之後，熱愛顯得更為可貴。
——摘自池今夏的?日記
池今夏烏眸像一場春雨, 潤物細無聲，內心也?随之變得輕盈而柔軟。
陳池冽突然不知?道說什麽了, 只?覺得喉中有些哽咽。
率先說話?的?反而是池今夏，她道：“該吃東西了。”
二人沉默地吃飯，時間卻還是一分一秒地過去。
等吃完飯後, 池今夏再次開口：“陳池冽, 阿姨們?什麽時候到機場？”
“應該兩?點?。”他道。
池今夏拿起手機看了看陳池冽航班的?有關信息, 道：“那也?不早了, 我先回學校了。”
“不陪陪我嗎？”
他鮮少用這種懇求語氣說話?，池今夏心下一軟，繼而緩緩搖頭。
她故作玩笑道：“怕突然哭了，你就?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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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今夏聳了聳肩, “而且, 我也?不想阻擋你奔向?更好未來的?愧疚之中。”
手機鈴聲響了，陳池冽擡起來一看, 是母親的?電話?。
他的?手機沒貼防窺膜，池今夏自然也?看到了。
“再見了，陳池冽。”
陳池冽按斷了電話?，他站身望着?池今夏，“那我順路送你去坐地鐵。”
池今夏點?頭。
陳池冽發了消息給父母, 并附帶了網上值機後的?圖片。
崇明機場不僅占地面積極大?, 機場人數吞吐量也?在全國數一數二, 裏面鋪設着?兩?條地鐵線。但出機場的?地鐵線與到達機場內部的?地鐵線是截然不同的?方向?。
走?了十分鐘，看着?一南一北的?指示标, 池今夏垂眼，道：“可以了。”
“啊，不想多待會兒？”陳池冽雖唇角帶笑，但神色不如往常意氣風發，他聲音有些澀，“池今夏。”
他鮮少這麽一本正經地喊自己的?名字。
一般來說，這樣的?語氣會有大?事發生。
池今夏神色也?不由?得有些凝重，“怎麽了？”
“你能不能？”
他拖長了語調，池今夏的?心也?随之揪緊。
陳池冽道：“再抱我一次。”
那天?夜晚的?場景在他們?二人的?心間浮現，那些刻意強裝出來的?安靜在這時蕩然無存，池今夏心髒重重一沉，沒回答。
她用實際行動證明了這一切。
跟機場內衆多即将?分別而相擁的?戀人一樣，她也?抱住了陳池冽。
陳池冽雙側的?手一怔，隔了幾秒，他環上了池今夏的?蠻腰。
在盛夏即将?到來之際。
他們?用最親密的?擁抱來了一場無聲的?告別。
—
池今夏送完了陳池冽，并未直接回學校，她打算去與陳池冽走?過的?地方，在今天?完成所有美好難忘的?回憶，然後好好讀書，好好習慣沒有他的?生活。
但計劃始終趕不上變化。
在乘坐四?號線前?往海洋館時，池今夏接到了蘇紅梅的?一個電話?。
她心下微怔，一股不祥的?預感在心中蔓延，直到接通電話?果不其然傳來母親責備的?話?語。
“今夏，你太讓我失望了，你在哪裏？趕緊給我回學校？”
東西墜落在地發出噼裏啪啦的?清脆聲響，池今夏心裏一緊，匆匆丢下一句“我知?道了”，挂了電話?。
池今夏并未如蘇紅梅所說回學校，她回了西河，回到了她的?家?。
進去便利店空無一人，走?到租住的?屋子外，裏面傳來響亮激烈的?女聲。
“你是不是怕了？對，現在孩子大?了，也?知?事了，我離婚可以那麽多顧慮了。”
“對，今夏是談戀愛了，你好意思說我管教無力？這麽多年，你有盡過當父親的?責任嗎？”
“池志沖，你以為我不知?道為什麽你現在不想跟我離婚嗎？無非就?是我哥高血壓死了，我媽只?能把希望寄托給我。”
蘇紅梅字字珠玑，“我媽不一定會給我遺産，這裏也?不可能拆遷，但可以肯定的?是，你休想從我手中拿走?一分錢。”
“怎麽着?，之前?我離開了你那麽久，如今有利可圖，就?上趕着?來？你這人真是無可救藥了，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會看上你。”
“還有，你不要再打電話?過來了，一兩?個小時都說這一件事，不煩嗎？”
“……”
池今夏想扣門的?手頓時浮在空中。
她站在這裏，等到傳來電話?的?争吵聲終止，又等了那麽十分鐘，才離開了這裏。
回到學校之後，池今夏先去找了陶虹，請她幫忙打個電話?告訴蘇紅梅——池今夏已回學校。
陶虹打電話?安撫了蘇紅梅之後，轉過頭來看着?池今夏。
她想起同事楊曉龍剛剛跟自己說的?話?。
“池今夏這孩子其實挺好的?，學生時代，誰沒犯過錯？不能因為好學生做錯了一件事，就?讓她以為犯了什麽彌天?大?錯。”
“而且她家?庭的?關系不和睦，環境不好，能多體諒也?就?體諒一次。”
陶虹合上了教案，聲音緩緩：“本來你今天?請假我已經猜到了，但是被發現，也?是你的?宿命。”
“池今夏，這件事希望你知?道。你以為不會被發現，也?可能會發現。”陶虹望着?她，“就?像高考，你以為萬事俱備，其實那東風不來，再好的?船也?難以前?行。”
“行了，先回教室去，明天?交一千字的?檢讨給我。”
池今夏點?頭。
—
很快就?到了高考的?日子。
高一高二因為高考，六月五號布置完考場，也?順便有了三天?的?假期。
池今夏回到家?之後，對上蘇紅梅的?視線，她抿了抿唇，緩緩開口：“媽。”
但蘇紅梅顯然是不高興，想起池今夏逃課，氣不打一處來，聲音也?嚴厲了幾分，“今夏，小小年紀不學好，居然學會逃課了。”
“你知?不知?道你多讓我擔心，你們?老師今天?給我打電話?時，我還以為聽錯了名字，或者是老師打錯了電話?。”
池今夏沒說話?。
她知?道自己是錯的?，但還是覺得很爽。
向?往自由?的?因子長埋于土，尋找到一個契機就?迅速地生根發芽。如果短暫得到自由?的?代價是被痛罵一頓，那麽她下次還會這麽做。
蘇紅梅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看着?池今夏神色沉默，這一次她難得的?強勢，“今夏，手機給我。”
池今夏很快就?知?道母親想要做什麽了。
她想違抗，但看着?母親有些發白的?鬓角，沒頂嘴，乖乖地交出手機。
蘇紅梅知?道陳池冽的?名字，不僅僅因為他是唯一一個跟池今夏走?得近的?人，更為重要的?一點?，他是全校第一。
輸入社交軟件的?這名字，很快就?跳了出來陳池冽的?名字。
蘇紅梅點?進去聊天?記錄一看，十分正常地聊天?，她臉色稍霁，手指點?下了删除之後，遞給了池今夏。
“你就?當沒有這一個人。”
池今夏接過了手機，沒有說話?。
晚上做完作業，池今夏一一登錄在各大?社交平臺，都沒有陳池冽的?聯系方式。
甚至連電話?都沒有了。
就?好像蘇紅梅想以這樣強制的?方式，把他從自己的?世界裏剔除。
—
删除了所有的?聯系方式，并不代表無法聯系。
在網絡高速發展的?如今，在社交網絡圈交流頻繁且親密的?情況下，想通過誰誰誰找到誰誰誰十分容易。
并且都能倒背對方電話?號碼，外加有共同的?交際圈的?情況下，找到更為容易。
在陳池冽知?道自己被池今夏删除聯系方式的?頭晚，他不明情況，心下擔憂，派付天?明旁敲側擊之後，才發消息給池今夏。
陳池冽：【父母是不是生氣了？把我删除了？】
池今夏：【嗯，我沒事兒，別擔心。】
池今夏：【以後我們?還是盡量少聯系吧。】
想了想這樣還是有些不保險，池今夏又回了幾句。
【我媽現在管我特別嚴，我周末要交手機給她，我不能偷偷帶手機去學校了。】
【你以後打班上的?座機，我中午都會在教室。】
後來，班上的?座機成為了聯系二人的?紐帶。
誰也?不知?道池今夏每天?打電話?的?對象是陳池冽。
他們?只?猜測要麽是父母，要麽跟班上的?女生一樣，談了一個神秘的?網戀對象。
高二下學期，池今夏在期末考迎來了成績的?新高峰期。
在班裏拿到了第二名，比起之前?進步了五名。
成績越往上越難突破，更何況在高分雲集的?重點?，向?前?一小步，就?要跨越巨大?的?泥沼。
在看到第二名成績的?時候，池今夏眼裏都不自覺地浮現了笑意。
在短暫的?暑假裏，池今夏也?從母親手中得到了一筆“獎學金”。
大?多家?長把成績等同于孩子乖與不乖，陳池冽的?事情也?在池今夏濃墨重彩的?成績與時間中被淡化。
甚至連身邊的?人都很少提到陳池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怕自己提及傷心，還是那一個一中的?傳奇就?此被忘記。
但池今夏沒有忘記。
在即将?開學前?，池今夏收到了一個快遞。
是一只?約兩?米長的?粉色草莓熊。
發貨地在那熟悉的?京市，寄件人名字是一個簡單字母的?“C”。
裏面只?有一條信息。
【期末考的?獎勵。】
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話?語，也?沒有任何有關于他的?信息。
他以很遙遠的?距離，送來了一份睹物思人的?禮物。
讓這一潭死水的?日子，有了些許盼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