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悸動
悸動
陳池冽勾唇一笑。
池今夏面無表情道：“你是想讓我看你額角的瘀青嗎？”
額角的瘀青, 應該是剛剛玩密室逃脫不小心磕到的，這一個理由也好，省得池今夏懷疑自己晚上突然來找她。
總不能知道自己的心意之後, 就打草驚蛇，吓壞了兔子。
池今夏從一旁拿出創可貼, 遞給了他。
陳池冽接過創可貼，笑道：“謝了。”
“客氣。”池今夏垂眼，心底一片緊張, 剛剛對視也不知是否被他發現了破綻, 道：“兩塊。”
陳池冽笑意僵住, 他還以為池今夏會說什麽, 沒?想到除了付錢，就看起來沒?有?想多聊幾句的心思。
她也不好奇一下，為什麽自己要?大晚上的來到這裏?。
陳池冽氣定神閑地掃了掃二維碼。
“微信收款五元。”電子播報的聲音響起。
池今夏微微一愣，“給多了。”
“跟上次一樣多給了？”陳池冽直勾勾地凝視着她, 語氣自然：“不過這一次是我故意多付的。”
他伸手拿了一旁的草莓味棒棒糖, 放在池今夏眼前，用她不會懷疑自己心思的方?式開口：“請朋友吃棒棒糖。”
“今天同桌沒?去玩, 他們都?不放心，我呢，就順道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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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知曉自己的心意，那?麽對于池今夏這樣一心只讀聖賢書的人，也只能溫水煮天鵝。
池今夏聽到陳池冽說出這樣的話, 剛剛翻騰的心情?瞬間?平息了些許, 她抿了抿唇, 手接過那?一根棒棒糖，“給多了。”
棒棒糖才五角, 他還多給了兩塊五。
池今夏想了想，退回去他也不會收。在某一種程度上，她和陳池冽是相似的，都?是有?些固執己見。
但也不能當黑店，池今夏想了想：“你随便拿，多出來的，我請你。”
陳池冽輕嗤一聲，慢悠悠地開口：“那?你也請我吃一根棒棒糖。”
他補充道：“跟你往常吃的一樣，我也要?草莓味兒的。”
池今夏垂首，她拿了一根，“給你。”
陳池冽懶懶地接過，沒?個正經，語氣打了個轉，“謝了啊，同桌。”
本來是很正常的稱呼，可不知為什麽，池今夏莫名覺得“同桌”這兩個字暧昧至極。
內門在這時候被推開，蘇紅梅一進?來，就看到這高挑的男生。
剛剛陳池冽有?些混不吝的樣子盡數泯滅，如今已然是一副光風霁月的好學生模樣，堪比川劇變臉，他禮貌開口：“阿姨好。”
“你好。”蘇紅梅看向池今夏，“你同學？上次送你回家的那?個？”
“嗯。”池今夏望了陳池冽一眼，“他家住在這裏?，來買水，順便說了幾句。”
陳池冽聽後，假裝無意地扭開瓶蓋，喝了一口水，道：“走了，池今夏。”
蘇紅梅這才注意到男生的水明顯是早早買好，他周身氣質也不像無所事?事?的混混。崇明一中是全省最好的高中，裏?面的學生非富即貴，多認識一下，以後有?個人脈，也好在社會闖蕩。
蘇紅梅不由得覺得自己多想了，池今夏不是池東野，她臉上笑道：“是同學啊，今夏，人家買瓶水還就別?收錢了，請人家吃點東西。”
“不用了，阿姨。”陳池冽，“朋友今晚過生日，我從包廂出來口渴買水，現在我也該回家了，不然爸爸媽媽該擔心的。”
聽着他一本正經地瞎扯。
池今夏不由覺得，陳池冽不僅是學霸，說謊也算個鼻祖。
蘇紅梅笑了笑，“行了，那?就快回去，不然父母擔心的。”
看着陳池冽離開，蘇紅梅道：“今夏，池東野這混小子，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國慶生病，還讓你守店，今個兒天色晚，你也別?守了，趕緊休息去了。”
“沒?事?。”池今夏安撫，“媽，你先去休息吧，等會兒我就睡了。”
夜晚人少，池今夏收拾完一切之後，回到了屋子。
她神色溫柔，望着那?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許久，随即起身，把?棒棒糖一同放在裝着《五三》的紙箱裏?。
這應該是她高中時代，收到他送的第二件禮物。
人都?說再一再二不再三，可是池今夏卻想貪心一次。
要?是能有?第三件就好了。
-
國慶收假之後，學習生活正式步上了正軌。
放了一個假，陳池冽也不知發生了什麽，變化?大得令池今夏咋舌。
他不再是之前的下課睡覺，下課說話的次數增多，還會主動?找話題。最近更?是天天都?含棒棒糖，更?讓人奇怪的是，還加入往日不屑付天明無病呻吟的愛情?感想話題。
忙碌的學習生活，難度遞升的課程，因為身邊坐着的是自己喜歡的人，那?些覺得難捱的日子，也變得些許甜蜜。
很快就到了冬季運動?會，班上議論紛紛。
付天明拿着報名冊過來，吐槽道：“本來是冬季運動?會，現在十一月初，哪裏?算冬季。”
宋以南早就知道崇明一中校園活動?總在期中考前，反而無比淡定地開口：“別?慌，真是冬季運動?會的話，那?跑步不得北風呼呼，現在秋高氣爽，提前辦也挺好。”
吐槽運動?會也不至于，只是運動?會後又是令人膽戰心驚的期中考。
一班作為重點班，一直被學校與家長寄予厚望，而且聽班主任說期中考後召開家長會，此?刻只想埋頭複習，報名者比起去年天上地下，只有?寥寥無幾的報名者。
付天明身為體育委員，自然一馬當先報名了幾個，可是運動?會又不是打籃球，幾個人也不管用。
于是，下課十分?鐘期間?，付天明轉身，猛男眨眼望着陳池冽：“陳哥，你那?麽厲害，再報名一個。”
“別?得寸進?尺。”陳池冽撕開草莓味的棒棒糖，含在嘴裏?。
付天明：“一杯奶茶。”
陳池冽：“告辭，十杯奶茶都?不行。”
男子一千米空着，付天明左思右想，道：“一千米啊，如果你跑了，我們班有?可能進?前三，如果你再報名，我們可能是第二，如果我們一起加油，可能又會是第一。”
“而且，高二不跑，高三就要?學習，你就不想在你的高中生涯留下自己的光輝記憶？”
“求你了，我的陳哥，帥哥哥，你就忍心看我為這件事?忙上忙下嗎？”
池今夏難得看到猛男撒嬌，外加撒嬌的對象是陳池冽，更?好奇了，直接側身看着他們。
付天明這時候看到了池今夏，道：“夏妹，今夏同學，池同學，不然你也報一個？”
“嗚嗚嗚，我也不想逼你們，可是滅絕師太逼我，我也沒?辦法。”付天明假哭道：“幫幫我吧。”
滅絕師太也就是一班的班主任，為人雷厲風行，江湖上這綽號流傳了數十年。想想付天明确實對自己不錯，而且也沒?像四班體育委員那?樣，多次道德綁架逼迫人報名。
池今夏心下一軟，想想那?段期間?正好來姨媽，報名什麽項目，肚子不會太痛。
“多事?。”陳池冽拿過報名表，“逼大老爺們兒就算了，女生都?逼，你還要?不要?臉了？”
付天明睜大了眼，“哪裏?逼了？我哪裏?逼了？今夏，你說對不對？”
相處久了，身邊的人也就跟四班那?樣，直接省略了姓氏，直呼今夏。
池今夏微微搖頭，“沒?逼我。”
陳池冽沒?說話，報名了幾個空着的項目，丢給了付天明，“報名了，你們記得給我送水。”
付天明：“給你送水的人多了去了，這次那?麽強調幹嘛，不就報個名，還指望靠喝水喝窮我？”
“不就？”陳池冽悠悠開口：“那?我不報名了，反正班主任可不管學習好的報不報名，逼得也是你這個體育委員。”
付天明慌了：“別?啊，送送送。”
陳池冽心滿意足，像在解釋：“別?人的水，喝了欠人情?，你們都?是熟悉的人，就想喝你們的。”
宋以南點頭：“對對對，還是我們陳哥有?遠見，一瓶水不白嫖別?人的，就薅朋友羊毛。”
“少廢話，送不送？”陳池冽開口。
“送送送。”付天明與宋以南紛紛點頭。
四個人的小組只有?一人沒?說話。
陳池冽假裝視線移到池今夏身上，語氣輕哂：“同桌，回個話啊，身為□□，送不送？”
都?說是□□了，兩個都?送水了，他們又是同桌，又是為班級争光，這送次水理所應當，也不會暴露自己的小心思。
池今夏點頭，唇角微微翹起：“送。”
-
冬季，哦不，是秋季運動?會的那?一天。
陽光明媚，天公作美?，連吹來的風都?極其溫柔。
一班的班主任不像楊曉龍松散，硬性規定要?求班上每個人在賽事?時間?內不能長時間?離開大本營，所以基本上一班的人都?在周圍閑散游蕩。
“請男子一千米的參賽選手到檢錄處檢錄。”
主持人重複了三遍，檢錄處那?裏?有?了不少人。
一千米的參賽選手不多，前面的學姐遞來了一個號碼牌，“貼在上面，等會好記名次。”
陳池冽看了一眼，“學姐，能不能給我四號？”
四在旁人看來不是一個很好的數字，畢竟四的諧音梗是死，大多數人都?喜歡六和八。
畢竟六六大順，八則發發發。
女生給陳池冽是六，聽到他這樣說，在疑惑的目光之下，還是把?四給了陳池冽。
檢錄很快，選手也在跑道上做準備活動?。
一班在這時候，使出了吃奶的勁兒，紛紛喊口號。
“一班加油，一班必勝！”
“陳池冽加油，陳池冽必勝！”
聲音很大，陳池冽聽到了，他轉身看向一班，企圖在人群中看到池今夏。
可想見的身影始終沒?有?映入眼簾。
直到“預備”的聲音響起，陳池冽都?沒?有?看到池今夏。
教?學樓距離操場較遠，池今夏一路小跑回教?室。
一班原先的生活委員這學期去二班了，新選任的生活委員第一次采買東西，難免有?些不齊全，忘記買存放熱水的大保溫水壺。
今天又是第一天賽事?，跑完一千百米喝冷水也行，但熱水好沖泡葡萄糖，且對身體好。
池今夏回到教?室，趕緊用飲水機燒水，等待熱水的間?隙，她拿出手機一看，才過了三分?鐘。
等到水溫适中，池今夏趕緊接了熱水，泡好了葡萄糖水，在呼吸還沒?平複好時，再一次跑向操場。
“男子四百米第二圈。”雄渾的男聲傳達各處。
池今夏到達操場的時候，口腔因為沖刺奔跑泛出鐵鏽味，外加上生理期，肚子有?些痛，眼前短暫模糊，她蹲在原地平複陣痛，看着跑道上追逐的身影。
少年身影穿過拐彎，遠遠甩了旁人半圈，那?四號标牌在眼前一閃而過。
池今夏心也不自覺揪緊，明明知道他不會輸，這一次也會像去年拿到第一。
可不論他成績怎麽樣，她都?會無故緊張。
“陳池冽，加油。”池今夏聲音有?些啞沉。
在一班的歡呼聲中，她是第一次，直白坦蕩說出他的名字。
不是去年冬季運動?會，看着在紅色塑膠跑道上飛揚的他，心底悄悄說出的必勝；也不是在身為對手的籃球賽上，只敢用眼神默默為他加油的池今夏；這一次，是以一班同桌的身份，終于說出了那?一句不會被旁人懷疑的——“陳池冽，加油”。
茫茫加油聲中，陳池冽聽不到任何的加油聲，耳旁呼呼的風聲刮過。
他眼中望的是那?終點的紅線。
“陳池冽，等你過終點的那?一刻，我會給你送水。”
賽前一天，池今夏的聲音在腦海回響。
只有?第一名的成績，才配得上她送水。
疲憊的渾身似被注入了強心劑，在一陣歡呼聲中，陳池冽大步跨過了終點線。
“第一名，四號。”與此?同時播報的聲音響起。
周圍不少人圍了上來，遞上了不少水，陳池冽喘了幾口氣，大致平複了紊亂的呼吸之後，掃視了一圈，眼底有?些失落。搖頭道：“我沒?事?，我想一個人靜靜。”
她沒?來，自己也沒?聽到那?熟悉的聲音。
陳池冽待賽事?結束，他拖着酸痛的腿走到了播音處，禮貌借話筒。
“學弟厲害啊。”主持人小姐姐面帶微笑，“之前就聽我們級的說過你挺厲害，沒?想到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剛剛跑的挺快。”
陳池冽笑笑沒?回答，拿着話筒巡的手有?些顫抖，劇烈運動?後微啞的聲音通過話筒傳達到操場四周：“池今夏，我的水呢？”
一班的人大多在周圍，聽到這話紛紛睜大了眼睛。
宋以南感嘆：“這就是披着同桌的殼，做盡龌龊事?。”
付天明點頭：“靠，我原來是小說裏?的路人甲。”
唐欣雨；“送水的人那?麽多，陳池冽這是舍近求遠啊。”
池今夏自然也聽到了這聲音，她望向那?主持人的那?一處。
陳池冽的面容不真切，但很奇怪，只要?有?一個模糊的輪廓，她就能精準認出他。
其實在陳池冽跨過終點的一分?鐘後，池今夏就到了。只是圍在他身邊的人太多了，他被鮮花簇擁，她就是不想成為追逐他的人。
一個可有?可無的追求者。
如果他鮮花簇擁，她永遠不會出現。
如果他身處泥潭，她會一直陪在他身邊。
但如果可以，池今夏希望他永遠不會有?那?一天。
剛剛在人群的擁擠中退縮的靠近，如今在他明目張膽中的詢問中勇敢無比。
池今夏眼裏?都?浮現了一股自己不易察覺的笑意，她小跑過去。
停在陳池冽身後的時候，她平複了一下呼吸，池今夏這才開口：“陳池冽，我來了。”
陳池冽回首，就看到池今夏。
陽光從背後傾斜而下，女生白淨的皮膚許是因為剛剛的奔跑，泛起了紅暈，呼吸此?刻還是有?些紊亂。
池今夏拿着粉色保溫杯，右手拿着一個紙杯，倒出了一杯熱水，“給你。”
陳池冽陡然笑了，把?話筒還給主持人并禮貌道謝之後，毫不客氣地端起了那?溫水，一口喝了下去。
男生喉結上下滾動?，二人靠得近，池今夏甚至能聞到少年青春的荷爾蒙氣息，外加上他喝水并不安分?，餘光時不時看向池今夏。
像只放情?的花孔雀。
“慢點。”池今夏有?些承受不住他灼熱的目光，垂頭小聲說。
陳池冽喝完，看着池今夏手裏?拿着保溫杯與紙杯，想起剛剛那?甜味的葡萄糖溫水，心頭一暖，戲谑道：“挺細心的啊，同桌，不枉我一直等你。”
池今夏擡眸，微微避開他熾熱的眼神，補上了一句祝福：“恭喜，拿了第一。”
“謝謝。”陳池冽笑得更?開心了。
像他這樣的人，拿過的第一也有?上百次，可這一次，卻讓池今夏覺得他格外開心。
池今夏呼吸已然平穩，可耳垂仍舊紅得滴血，引人注目。
陳池冽高大的身軀微微傾身，對上池今夏閃躲的眼眸，抛問道：“你不想問問，我剛剛為什麽不想喝別?人的水？”
“你猜猜看？”陳池冽步步緊逼。
池今夏緘默不言。
陳池冽低低地笑了一聲，語氣意有?所指：“要?是你能把?做題的執着，貫徹到生活各處就好了。”
他望着池今夏微紅的耳垂，還有?垂到鎖骨的頭顱。
他能不能猜。
池今夏對自己也有?點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