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身世其三
身世其三
第12章-身世其三
選項的出現必然代表了劇情的轉折或發展。
在這種情況下,藍鈞靈肯定選擇【問好】,即便他也不知道打了招呼之後還能說些什麽。
張太醫雖然偶爾會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但絕大部分情況下還是很沉默寡言的,上次藍鈞靈主動發問,反而将張太醫吓跑了。
但他有感覺,張太醫知道的一定很多。
藍鈞靈走了過去。
張太醫幾乎是立刻發現了他,作揖行禮:“見過長佑公主。”
藍鈞靈點點頭:“張太醫安好。”
張太醫看了眼天色:“快要下雨了,公主快些回宮吧,淋了雨受寒就不好了。”
藍鈞靈道:“張太醫,我有話要問你。”
張太醫詫異:“公主請講。”
藍鈞靈道:“我母後的第一任丈夫,你知道是誰嗎?”
他敢保證,在自己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張太醫的瞳孔猛地縮了一下,雖然他表面上維持得十分鎮定,但藍鈞靈還是發現了他洩露出來的不安。
藍鈞靈一瞬不瞬地與他對視。
先敗下陣來的是張太醫,他別開臉,盯着池水道:“公主問這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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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鈞靈道:“好奇。”
張太醫道:“公主可知,有時候太好奇了,反倒會害了自己。”
藍鈞靈道:“我只是好奇自己的親生父親。”
張太醫身形一震。
藍鈞靈道:“張太醫,我外公說你是我在京城唯一能信任的人,我相信他。”
張太醫沉默半晌:“公主的親生父親就是皇帝,不論公主聽信了哪些小人的讒言,都不要相信。”
他在說謊。
藍鈞靈感覺得出來。
但他沒有拆穿,因為他知道他今天必定無法從張太醫口中得到真相。
張太醫究竟在隐瞞什麽?在害怕什麽?
明明當年都敢當着他的面和柳皇後言行暧昧,怎麽現在反倒和他保持距離了?連搬出靈衣侯都沒有用。
不過他外公也真是的,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有什麽話直接說就好了,還偏偏要寫信,玩什麽神秘。搞得他現在很多事情都是一知半解,連唯一能信任的張太醫都不肯說實話,簡直了。
和張太醫分開後,天色更暗了。
天空烏雲密布,黑壓壓的。
藍鈞靈加快腳步回到椒雲宮,外面就響起了一聲驚雷。
他整個人抖了下,一個趔趄,差點跌倒在地。追雲和逐月迎上來,他卻沒心思應付,直接繞過她們,将自己關進了房間,并且不許任何人進來。
藍鈞靈讨厭打雷。
雷聲和雨聲會讓他想起那個充滿血腥和死氣的夜晚。
追雲和逐月候在門口,面面相觑。
但沒有主子的準許,她們也不敢貿然進去,只得在外面守着。
又響了幾聲雷,雨嘩地落下了。
雨水沿着廊檐傾瀉而下,形成淺淺的水幕。
一道朦胧的身影從雨中而來。
藍皓賢步履匆匆,身後的太監舉着傘,一路小跑緊跟。
雨勢很大,抵達殿外的時候,他的鞋襪已經濕了。
“見過太子殿下。”
“公主呢?”
追雲和逐月對視一眼,回道:“公主一回來就将自己關進屋子了,不許任何人進去。”
藍皓賢沉吟道:“你們繼續在外守着,孤進去看看。”
寝殿內一片安靜。
藍皓賢在室內轉了一圈,都沒有看到藍鈞靈。
“長佑。”藍皓賢輕喚,沒有得到回應,“靈兒,孤知道你在。”
依舊沒有回音。
窗外忽然劃過閃電,一聲驚雷起。
隐藏在雷聲下的是壓抑卻急促的呼吸聲。
藍皓賢驀然轉身,視線落在了寝殿另一頭的衣櫃上。
他緩步上前,雙手搭在門把手上,猛然拉開。躲在裏面的藍鈞靈微微一震,捂着耳朵,有些茫然地睜開眼,保持着蜷腿而坐的姿勢,遲鈍擡頭。
濃密而纖長的睫毛上沾染了些許水汽。
藍皓賢只覺得心口一疼。
他朝藍鈞靈伸出手,聲音極盡溫柔:“靈兒,過來。”
藍鈞靈的雙眼仿佛還沒有聚焦,望着他的手,遲遲沒有動作。
偏偏這時,又是一聲驚雷。
藍鈞靈一抖,再次将自己蜷成了一團。
藍皓賢蹲下身:“靈兒,你怕打雷嗎?可如果躲在櫃子裏,只會更害怕的。”說着,藍皓賢一手穿過藍鈞靈膝下,一手托着他的後背,将人打橫抱了出來。
藍鈞靈沒有抗拒。
只是在下一道雷聲響起的時候,他主動摟住了藍皓賢的脖子。
雨下了多久,藍皓賢就抱了藍鈞靈多久。
終于雲銷雨霁,藍鈞靈細微的顫抖也停止了。
他仰頭,入目便是太子哥放大的俊臉,頓時一個激靈,猛地推出一把。藍皓賢被他推了個仰倒,藍鈞靈自己也差點從他的腿上跌下去。
藍皓賢一把将人撈回來,哭笑不得:“這難道是過河拆橋?”
藍鈞靈不語,掙紮着從他的腿上跳下來,跑到了軟塌的另一頭坐好,眼角還帶着濕意。
藍皓賢無奈。
“為什麽怕打雷?”
“我不怕打雷,只是很讨厭。”
藍鈞靈厭惡雷雨,更厭惡四歲時的那個雷雨夜,那個弱小無力的自己。
他的母親就是在那晚自殺的。
藍鈞靈永遠忘不了那個雷電交加大雨滂沱的夜晚,患有多年抑郁的母親終于撐不下去,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她在哄藍鈞靈睡下後,在浴缸內注滿水,躺進去,割了腕。
鮮血染紅了整片水域。
向來睡眠質量極好的幼年藍鈞靈在那晚忽然驚醒,發現母親不在身邊。
他下床尋找,然後在浴室看到了浴血而亡的母親,當場暈厥。
醒來後,藍鈞靈足有一周都無法開口說話,哪怕被親生父親接回藍家,他也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波動。等藍鈞靈到了稍微懂事的年紀,他已經習慣了父親的漠視和繼母的敵視。
藍鈞靈能健康長大,全靠自己。
只是他永遠也擺脫不了對雷雨的陰影,每個雷雨天對他而言,都是種折磨。
但這些過往,他不想也不能告訴藍皓賢。
“六哥怎麽來了,不用去國子監嗎?”藍鈞靈轉移話題。
藍皓賢道:“今日國子監休沐。孤在回東宮的路上遇到了若雅,她将禦花園發生的事都告知孤了,靈兒……長佑,你不要胡思亂想,你永遠是父皇和母後最疼愛的孩子。”
“我沒有把她們的話放在心上。”藍鈞靈道,“她們不過是逞口舌之快罷了。”
藍皓賢打量着他,發現他确實不在意後,反倒驚訝起來。
藍鈞靈只想說,他九年前就知道自己不是皇帝的種了。
不過,藍皓賢後來還是擔心他故作堅強,又陪了他大半個時辰才離開。
藍鈞靈以為能就此告一段落。
結果第二天剛用完午膳沒多久,藍皓賢的貼身太監元竹便來了,還帶來了藍皓賢的禮物:“太子殿下請長佑公主去國子監一趟,公主動身前,請先換上這套衣服。”
“國子監?”藍鈞靈納悶。
追雲從元竹手中接過托盤,藍鈞靈遲疑着掀開上面的綢布,追雲立刻道:“呀,公主,這是套騎馬裝。”
藍鈞靈更納悶了:“可我不會騎馬啊。”
元竹道:“殿下說,公主去了就明白了。”
藍鈞靈發覺這宮裏誰都喜歡搞神秘,真是一點都不讨人喜歡。
但他最後還是赴約了。
只是這騎馬裝他沒穿過,只能讓追雲從旁協助,每次追雲碰到他身體的時候,他都膽戰心驚,生怕她察覺什麽。
有驚無險地換好衣服,藍鈞靈在元竹的帶領下來到了國子監。
只是當藍鈞靈看到一大片草坪的時候,他懵了:“不是說去國子監嗎?”
元竹回道:“禀公主,此處正是國子監武學的校場。”
不等藍鈞靈消化,身後便傳來了馬蹄聲。
藍鈞靈轉身,便看到太子哥迎着烈日,騎着駿馬,一路小跑到他面前,輕輕勒停缰繩,翻身下馬。
“長佑,這身衣服很适合你。”
“适合有什麽用,我又不會騎馬。”藍鈞靈扯了扯自己的衣袖,“你找我來有什麽事?”
“你應當不會騎馬吧。”
藍鈞靈點頭。
“今日孤來教你騎馬。”
“……蛤?”
藍鈞靈還未反應過來,身體已經本能地後退了半步。
藍皓賢卻将他的舉動當做了拒絕,直接将他拉到面前,托着腰,輕輕一舉就放到了馬背上,一如遭到刺殺的那個夜晚。
藍鈞靈坐在馬背上,手足無措。
下一秒,藍皓賢也翻身上馬,穩穩地坐在了藍鈞靈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