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五煞
此時,陽光正好。樹枝上蹲着幾只鳥兒,歪着頭似乎在瞧着一場好戲。
燕束想了想,轉頭對侍衛統領說:“你們都走!”
“啊?”侍衛統領莫名奇妙地看着燕束,心道“皇子瘋了吧?”
燕束讓他們走當然有他的道理,這些隐藏在暗處的敵人要的是他,有這些侍衛在場只會讓敵人藏得更深。況且這些侍衛打仗還可以,若是對付江湖上的邪門歪道指定是要吃虧的。與其白白送了性命,莫不如保住他們。
“快走!連本皇子的話都不聽了?”燕束一瞪眼,終于學會用官威壓人了。
侍衛統領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他們若是走了,那就叫臨陣脫逃,回去也是砍頭的命。
“好!你們不走我現在就死給你看!”燕束發了狠,從腰間抽出一把鋒利的小刀抵在脖子上。那是夜永的防身之物,是把精致的小刀,刀把上鑲嵌着寶石,在陽光下熠熠閃光。
侍衛們都傻了,呆呆地看着燕束。這倒像是侍衛們在逼皇子自殺一樣。
“放心吧,我不會死的。還有斷腸陪着我呢。”燕束沖着斷腸努努嘴。
侍衛統領将信将疑地打量了一下斷腸,憑他剛才露的那手功夫,此人絕不是等閑之輩。
“。。。好吧。屬下在前面等皇子。”侍衛統領終于被脅迫成功。
“把鬼師也帶着。”燕束吩咐道。
誰知鬼師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潑耍賴地仰頭對燕束說:“我是要與你共進退的。否則我就把你的秘密說出去!”
燕束頭都大了,這老頭兒居然也學他要挾人了!但他與鬼師相交多年,深知這老人家的脾氣。若鬼師是個女子,那一定是個貞潔烈婦型的。
燕束無奈地點點頭算是應允了。鬼師笑吟吟地爬起來站到一邊。
侍衛統領一聲吆喝,帶着剩下的幾十名侍衛朝前奔去,轉眼間已經消失在了官道的轉彎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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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束長舒一口氣,接下來就是等,他能想到的方法就是以靜制動。自己若是貿然走進密林,結局一定會像那些被分屍的侍衛一樣。
“斷腸,把你最難聽的曲子吹來聽聽。”燕束索性盤腿而坐,頭也不擡地吩咐着。
斷腸很不解,自己吹的曲子怎麽就難聽了?還有最難聽的?擠兌人呢吧?
雖然這麽想,但他還是悻悻地拿出笛子橫在嘴邊。
“最難聽的是哪首?”他嘟着嘴問。
“就是那首。。。聽起來像哭的曲子,有什麽落葉、寒風之類的。”
“那叫《清秋賦》!”斷腸嘴上說着,心裏卻把燕束從頭到腳鄙視了個遍。
笛聲響起,嗚嗚咽咽,與這晴朗的天氣極不協調。聽起來完全是哭喪的節奏。
燕束警覺地巡視着四周,依然沒有動靜。他皺着眉說道:“再難聽點兒!”
斷腸很想把笛子撅成幾段再砸到燕束的頭上,還要怎麽難聽?但他不能那麽做,多年以來,燕束和他雖名為主仆,實為兄弟。兄有命弟敢不從?
他一氣之下胡亂吹了起來,宮商角徵羽亂配一通,果然吹得比剛才還要難聽百倍。因為那就不是曲子,而是可以讓人發狂的雜音。尤其還用上了他精湛的內力。
“別吹了!”一聲忍無可忍的怒吼從樹林裏傳來。接着樹枝亂顫鑽出來一個人,挺起身來竟像鐵塔一樣。
這是漠北五煞的老二。
他一步步地走過來,每一步都在土地上嵌入了深深的腳印。剛才砸壞馬車的巨石就是他扔的。五煞中屬他力氣最大,所以叫“力煞”。
力煞深惡痛絕地看了一眼斷腸,往地上啐了一口說:“簡直比驢叫還難聽!”
斷腸一臉無辜地看向燕束,他也是這麽認為的。
燕束笑呵呵地抱着膀子說:“肯出來啦?就你一個?”
“你要幾個?”旁邊樹林裏不起眼的地方忽然又鑽出來一個人陰沉着問道。這是五煞中的老大——陰煞。因為人陰險狡詐而得名,也是五煞的領頭人。
接着,從樹上跳下一人,瘦小枯幹,但一看身手就知道是個輕功高手。一般漠北人都體格強壯,鮮有腿腳功夫好的。可這三煞卻是個例外,據說是他小時候追羚羊練就的本事。所以他給自己取名叫羊煞,目的就是不忘當初,但其餘幾煞堅決反對,認為不威風,這才改叫“飛煞”。
飛煞瞥了一眼燕束,見他生得眉清目秀,頓時有了好感。高聲叫道:“屍煞!出來瞧瞧,這可是你喜歡的主兒?”
一具侍衛的屍首站着從樹林裏緩緩移出,乍一看以為是詐屍了。仔細看去才發現原來是有人在後面推着走。但能讓屍體不倒還能往前移動卻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就算是自命不凡的斷腸也做不到。
屍首轉過身來,顯出四煞的樣子,灰頭土臉就像剛從墓穴裏爬出來的死鬼。之所以叫“屍煞”,就是因為他喜歡擺弄死人,把屍體大卸八塊之後再到處亂丢。但分解屍首的工具卻是他的那雙手,一雙可以讓人直接吓死的肉掌。
他眯起眼盯着燕束,好像很不習慣刺眼的陽光。打量了一下之後搖搖頭,“這是男人嗎?生得這般俊俏,也不怕被人給那啥了?俺喜歡的是皮膚白得像死人一樣的公子。他臉上還有血色,不成不成!”
燕束無可奈何地聽着,感覺自己就像塞外被挑來撿去販賣的牲口。不過他從這幾人的裝束上大致猜出,這些人都來自塞外大漠。
“就這些了?”他藐視地問,依舊抱着膀子。
“還有我!”話音未落,剛才躺在地上阻道的那個胡人從馬車後面冒了出來。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悄無聲息地跑到後面去的。他是老五,長得虎頭虎腦,練就的也是虎撲之術,絕對屬于身有虎膽敢把天捅個窟窿的人。所以叫“虎煞”,但他也有個毛病,就是腦子有時不夠使。
燕束看去,這五人已經巧妙地将他圍在中間,堵住了任何可以逃竄出去的線路和角度。一看就是配合默契,心有靈犀。
鬼師看看這個瞅瞅那個頗為好奇。他從來都對新奇的事情感興趣,這五個胡人還真是有些意思。
“這些人還真聽話,都出來了。”斷腸嘲諷地說。他當然知道燕束讓他吹曲子的用意,就是把這些人給惡心出來。但憑他的感覺,樹林裏還藏着一個人,而且是個極其危險的人。
“你們是準備殺人呢?還是綁票?”燕束微笑着環視五煞。
“殺人!”陰煞翻着眼皮冷冷地說。
“那就來吧,還等什麽?”燕束咧開嘴笑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五煞相互看了看,還從沒見過如此急迫地想要了自己命的人。這公子腦子沒毛病吧?
陰煞捂着嘴輕輕咳了一聲,這是發起進攻的暗號。
突然,飛煞尖叫一聲,凄厲至極。他躍起身形如一只鳥兒般的飛過燕束的頭頂,就在飛過去的一瞬間右手張開,一團白煙飄散開來。
蝕骨粉,可以令對手渾身無力,中者輕則頭暈目眩,重則立刻癱軟在地。一直是五煞進攻的前奏。
燕束和斷腸急忙用衣袖捂住口鼻,沒想到這幫人一上手就用如此陰損的招數。
鬼師卻很有興致地昂頭去看灑下來的粉末,還拿鼻子嗅嗅,之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從腰囊裏掏出一個小瓷瓶,擰開蓋子迎着那些粉末撒去,嘴裏還叫着“蝕骨粉配上龍血散,治療小兒驚厥不孕不育啊!”
五煞當然不知道,他們面前的這個老頭兒,就是退隐江湖多年的鬼師,也是曾經名滿天下的神醫。他撒出去的龍血散加上蝕骨粉未必能治病,卻可以中和毒性,讓蝕骨粉失去藥力。
虎煞“嗷嗷”地怪叫,一個虎撲向燕束襲來。他這虎撲和別人不一樣,融合了虎熊豹蹿躍的精華動作,還兼有貓蛇鶴的靈活。可以說是剛柔相濟百撲百中。
旁邊的屍煞猛得一抖,将背着的屍首沖着燕束丢了過來。當屍首丢到一半路程時,四肢和頭顱卻分散開來,從五個方向打向燕束。屍煞這是拿屍體當暗器,更狠的是,這些斷肢殘骸上都有強力的屍毒。這也是屍煞為什麽總愛擺弄屍體的緣故,他是在提煉可以致人死命的毒素。
陰煞一指斷腸對力煞說:“去!”
力煞會意,雙拳緊握獰笑着打向斷腸。拳風呼嘯,竟像是平地刮起的一陣狂風。
陰煞算計的很清楚,用實力最強的力煞纏住斷腸,用三煞對付燕束,而他則去打那個會治療不孕不育的老東西。誰知他還沒動手就聽到飛煞傳來一聲慘叫,接着便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定睛看去,只見燕束的手裏不知何時多了根細細的銀絲,一頭攥在手裏,另一頭則釘在被砸壞的馬車上。不仔細看根本不知道在馬車和燕束之間已經有了一道絆馬索。
那是燕束趁着飛煞飛過頭頂時看準了他将要落下的位置,偷偷地從袖中甩出去的。這根銀絲乃是用罕有的苗疆銀蠶絲煉制而成,柔軟如發,展開來卻鋒利無比,完全可以割裂任何軀體。
飛煞何曾想到自己的腳下竟然有一根銀絲?落下時分毫不差地踩了上去,瞬間左腳底便被銀絲割破了,而且傷口極深。
解決了飛煞只能算偷個巧,但面對虎煞和屍煞的進攻,燕束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