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理發
理發
出了棉花廠，向鳶拿着這三塊錢，舉過頭頂，透着陽光看了看。這種感覺很奇怪，她從小到大身上就沒缺過錢，可這是第一次自己賺的錢，還是五塊錢。
一旁的原昭忍不住說：“為什麽不答應？”
“啊？”向鳶把錢從頭頂上拿下來，摸了摸耳朵，說：“我不想進廠，多累啊，還得被人管。”
原昭實在不能理解向鳶的想法，多少人想在城裏有份工作，進廠更是一個蘿蔔一個坑，多少人花關系、擠破腦袋想進去。
“要不...你...”原昭還想說什麽。
向鳶看原昭一副惋惜的模樣，大概也能明白他的想法，可過幾年，進廠也沒那麽吃香了，分房子還不一定能分到她呢。
她轉移話題說：“三塊錢到手了，我們去買肉吧。”
“沒有肉票了。”原昭抿着唇，最近真沒什麽肉票了。
“我知道啊。”
向鳶笑着湊近原昭，吓得原昭往後退了半步，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們去黑市吧。”向鳶說完，一雙眼亮晶晶的看着原昭。她真的很好奇，黑市長什麽樣子。
“不行。”原昭擰着眉頭，黑市那裏雖然能不用票買到肉，可也有危險，萬一警察來了，被抓了，少不了一頓嚴刑拷打。
他進去了倒無所謂，可向鳶不能進去。
“為什麽啊？”向鳶不服氣，她就是好奇。能回到七十年代，回到自己爸媽還沒出生的時間點，她也很好奇的嘛。
“我們就去買個肉，買完就出來了呀。”向鳶又上前一步，想要伸出手拉住原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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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裏沒有肉了，沒有肉我就吃不下去飯了。”
“好不好嘛？”向鳶看着原昭，不讓他轉移視線。
“我自己去就行，你在街上等我。”原昭被她盯得受不了，但還是嚴肅的拒絕了。
向鳶看他油鹽不進的模樣，沒說話，将錢塞進原昭的手心處，說：“那你自己去吧。”
“我去供銷社旁邊等你。”
原昭看她那麽快就改變主意了，還有些迷惑，但手心裏攥着錢，他只能朝向鳶點點頭，快步朝小巷子處走去。
他剛走沒多久，向鳶就跟上了上去。
向鳶看着原昭進了小巷子，自己也跟着走進去。
巷子裏很寂靜，她特地放輕腳步，不敢走的太快，也不敢走的太慢，怕跟不上原昭了。
事實上，穿過兩條巷子後，她就看不到原昭的身影了。
向鳶靠着牆，嘆了一口氣。她看着周圍錯綜複雜的巷子，想了想，也沒往回走，而是接着往前走。
走着走着，她就聽到了一陣熱鬧的聲音。
難道自己走到街頭處了？街頭就是菜市場和供銷社，那裏是最熱鬧的。
向鳶順着聲音找去，看到面前的這一幕，她才知道，自己不是走到街頭了，而是找到了黑市。
一條巷子裏，都走着人，也有人坐在地上，面前擺着一些東西。
無一例外的是，他們都戴着一頂草帽，草帽一壓低，就看不見臉了。
向鳶沒有上前，而是躲在一個角落處暗中觀察。她快速的在人群中找到原昭，原昭正在和一個穿着黑衣服的人說話。
沒一會兒，原昭手上就提着一個黑袋子了。
“嫂子，你在看什麽呢？”
向鳶背後突然被拍了一下，她一個激靈的回過頭，發現是那天把原昭叫走的人。他還叫自己嫂子，看起來是認識自己。
“別害怕，我和原哥很熟。”王二麻子想起向鳶并不認識自己，有些尴尬地解釋說。
向鳶緩了過來，點點頭，說：“嗯，我知道你。”
“之前見過你一面。”
“那就好說了。”王二麻子又笑了起來，“你怎麽不上去找原哥？”
他是在這邊放哨，結果警察沒看到，反倒看到向鳶鬼鬼祟祟的走過來了。旁邊的人還想過來把向鳶扣下，好在自己認出來了，連忙上前。
“他不讓我來，我是自己偷偷來的。”向鳶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又看到原昭正在往這邊走來，她連忙回頭對王二麻子說：“我也要先回去了。”
“麻煩你幫我保密，不要告訴原昭我來過，，他會不開心的。”
“哈？”王二麻子摸摸了腦袋，“行。”
向鳶見他答應，朝他說了聲“謝謝”，就匆匆跑了。
原昭走過來，與王二麻子碰上面。
“你放哨到這裏放？”原昭看到王二麻子在牆角處，在這裏看哨，警察來了想跑都跑不了。
“不是。”王二麻子擺手說道，“剛剛嫂子來了。”
原昭一愣，“她...找來了？”
他剛開始察覺到向鳶跟着自己，加快腳步把她給甩掉了，沒想到她還是找到了。
“對啊，她讓我別跟你說，你可別說我說的。”王二麻子說完，看了看周圍，又跑回原位去看哨了。
原昭拎着東西，往外走去。
向鳶在巷子裏轉悠了許久，才找到出口，走到大街上。她剛剛走的太急了，累的雙手撐着膝蓋，喘了會氣。
等她直起腰，看了看小巷子，原昭還沒有出來。
“喲，向妹子，在這等誰啊？”
一個熟悉的聲音出現，向鳶回頭看去，是劉二狗。
這幾天她都窩在家裏，沒怎麽出去，沒想到會在縣城見到劉二狗。回想起他那天的下流動作，向鳶就沒有好臉色。
“等原昭啊？”劉二狗嬉皮笑臉的湊上來。
向鳶往旁邊挪了好幾步，一臉嫌棄的看着劉二狗。
劉二狗看着向鳶，心裏感嘆原昭真是走了狗屎運了。別人不知道向鳶的來歷，他可是略有耳聞，蔣大偉是他的姨夫，關于向鳶的事他也聽過大姨提過一嘴。
總之就是來路不明，可惜怎麽偏偏讓原昭遇上了？
“關你什麽事？”向鳶皺着眉，不耐煩地走到馬路對面。怎麽今天這麽倒黴，羅東振來找茬就算了，怎麽劉二狗也來了？
馬路對面的劉二狗也沒追上來，只是朝着向鳶一個勁的笑。
向鳶感覺有些發毛，說不上來的不對勁。
“怎麽了？”原昭從巷子裏出來，見向鳶在巷子口處，似乎有些發抖。
向鳶回過頭，看到原昭，想指着對面說劉二狗在，可是劉二狗已經走了。
“剛剛劉二狗也在這。”向鳶輕聲說。
原昭看過來，又注意到向鳶神情不對，問她：“他對你做什麽了？”
“沒有。”向鳶搖搖頭，“他就上來搭讪了幾句話。”
今天的劉二狗确實沒做什麽，可能因為這是在縣城。想到這裏，向鳶看着周圍來來往往的人，也有了點底氣說：“他要是敢做什麽，我直接告他流氓罪。”
“這裏可不是村子，這是縣城，警察局就在附近。”向鳶說道，還有些假裝挑釁地看了眼原昭。
原昭被她這個模樣逗笑了。
“嗯，知道了。”原昭附和着向鳶。
向鳶擡眼看原昭，突然冒出一句：“你去理發吧。”
原昭沒反應過來，“怎麽突然要...”
他不自覺的摸上自己的頭發，最近是長長了不少。
向鳶抿着唇，圍着原昭左看右看，才說：“就是覺得你應該理發了。”
在村子裏，她也沒看到理發店，但她剛剛在縣城裏看到了，左邊的馬路過去，有一家“老王理發”。
“我自己回家剪一下就好了。”原昭本能的想要拒絕。理發本身沒什麽，可對上向鳶那打量的目光，他就不太想了。
更重要的是，在縣城理發要花錢。村裏都是自己随便剪一剪就好了，哪有人會跑到縣城去理發？
“走啦。”
縱使原昭腦袋裏想了一堆理由，可向鳶直接拉着他往理發店走的時候，他的腿就不聽使喚的跟了上去。
然後坐在了理發店窗口門前。
向鳶十分感興趣的看着這個理發店。
準确來說，這應該叫理發窗口。
就在窗戶上開個口，外面放個凳子，人坐在凳子上将腦袋靠近窗口，裏面的理發師傅就會給你理發了。
“理發兩毛一次。”
理發師傅在窗口處喊了一聲，示意他們交錢。
向鳶從口袋裏掏出兩張一毛錢，交給理發師傅。
“我還是回家自己剪吧。”原昭想要站起來，卻被向鳶用一只手按住。
“我交錢了，你不剪人家能退給我嗎？”
在窗口裏的老王師傅：我這是國營理發店，你不剪我還真的退錢。
原昭知道向鳶說的都是歪理，可她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肩膀處，他就真的起來不來了。任由理發師傅給自己理發。
這個年代理發也不講究發型，只要把頭發剪短了就是了。
大約五分鐘左右，就理好了。
原昭站起身來，身上都是頭發，他低着頭拍了拍，又仰起脖子，拿起一旁的毛巾，試圖将脖子上的碎發都擦掉。
向鳶看着原昭頭發被剪到耳後，前面的劉海也被剪到了眉毛之上，将整個臉部的輪廓都顯現出來。
“可以出道了。”向鳶驚訝的用手捂住了嘴，一雙眼都瞪大了。她知道原昭本身底子就不差，濃眉大眼的，可他在村子裏每天頭發亂糟糟，也不怎麽收拾打扮，現在這麽一捯饬，倒是真真不錯。
原昭接收到向鳶那明晃晃的目光，都有些不太自在的躲開。
自己這樣子會很醜嗎？他看向一旁的窗戶玻璃，映照出自己模糊的模樣，好像...也沒有很醜，那她為什麽這麽看着自己？
“走吧。”向鳶緩過來了，笑着對原昭說。
“嗯。”原昭走在向鳶的身後，深呼吸了一口氣，頭發總歸會長長的，自己只要适應了就好。
向鳶看着原昭拘謹的模樣，心情又好了幾分。
兩人趕上了牛車，坐着牛車回石泉三隊，一路上風光無限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