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差錢的傻子
不差錢的傻子
等向鳶醒過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潔白的簾子，簾子外傳來了一名男子的聲音，聽着還帶着一些方言口音。
“氣急攻心，很快就會醒了。”
“謝謝醫生。”
這個是原昭的聲音。
向鳶看着這用木頭搭建的屋頂，腦袋一抽一抽的。
她這是穿越了，對嗎？現在的每時每刻每分每秒，都太過真實了，就連午後的那一抹燥熱，都能沁入肺腑，令人感到燥熱。
簾子外稍微有一點動作，就能傳進她的耳邊。
“咔嚓”的一聲，簾子被拉開。
向鳶快速閉上眼，裝作自己睡着了。
原昭端着一碗粥進來，從昨晚到現在，向鳶一口吃食都沒吃過，她又瘦的看起來弱不禁風。
但拉開簾子的那一刻，他明顯的看到向鳶的眼皮跳動了一下，眉頭還有些緊張的皺着。
她在裝睡。
原昭沒有拆穿，而是将滾燙的粥放到一旁，視線不由得看向她的手臂處，被掐的地方還泛着烏青，她怎麽能對自己下手這麽狠？
“昭哥兒，人怎麽樣？”蔣大偉走進來，看到還在躺着的向鳶，又說：“還沒醒啊。”
“嗯。”原昭收回視線，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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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大偉也不避諱，直接開口說：“我和附近幾個大隊的隊長都聯系過了，他們那都沒有叫向鳶的知青。”
“雖然不知道是哪個yuan，但他們都确定，沒有姓向的。”
蔣大偉說着将自己的草帽摘下來，“這就很奇怪了，這姑娘會是哪來的？”
“總不可能是首都來的，這年頭，沒有介紹信，都買不着火車票。”
向鳶暈倒的時候被擡來了衛生所，檢查的時候，自然也翻了翻身上的物件，根本沒發現介紹信之類的證明。
向鳶聽着他們讨論，眉心一跳一跳的。她很确定，這具身體就是自己的，她是整個人穿越過來的，哪來的介紹信啊？
如果自己拿不出介紹信來，會怎麽樣？
“我看，就先把她送到警察局去，不管她什麽身份，警察總能查明白。”蔣大偉也當了好些年隊長，對這種事情的處理就是移交上面。
一個陌生的漂亮女人，留在村子裏才是問題。只要上報了，出什麽事就和自己無關了。
原昭沒說話，隊長的考量他也理解。如果這附近都找不到向鳶的身份證明，那她只能是從更遠的地方過來，那就不是隊裏能夠解決的事情了。
向鳶聽的額頭都快冒冷汗了。
警察局？自己怎麽都證明不了自己的來歷啊，她可不想被當成特務，在監獄裏度過一生。
“就這樣吧，我先出去了。”蔣大偉說着，又将自己的草帽戴上，馬上就要播種了，等着他處理的事情一堆。
向鳶一聽隊長要走，以為他現在就要去上報了，着急之下直接睜開眼睛，雙腿一蹬，從病床上爬起來。
蔣大偉愣了一下，說：“醒了啊。”
原昭看着向鳶，知道她剛剛将隊長的話都聽了進去，也被她的激動吓了一下。
“隊長。”
向鳶從床上下來，急匆匆的拉着隊長，說：“不能去警察局。”
“怎麽不能去？”蔣大偉不着痕跡的将向鳶的手推開。
向鳶腦子快速的轉動，随後硬生生擠出兩滴眼淚，啞着聲音說：“我...我好苦的命啊。”
原昭：......
昨天她還說自己家特別有錢，要給村裏裝一萬盞燈。
“你看着也不苦啊。”蔣大偉臉部抽搐了下，看看這細皮嫩肉，一看就是沒下過地的人。
向鳶只能硬着頭皮演下去。
“我爸媽要将我嫁個一個五十歲的瘸子。”
“我不願意，才逃了出去，我不能再回去。”
“您就當當好心人，讓我留在這兒吧。”
向鳶一邊說一邊裝作抹眼淚，但一想到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和最愛自己的爸爸媽媽分開，也帶了幾滴真眼淚在裏面。
“向姑娘，現在婚姻自由，婚姻法上寫的明明白白，你逃避解決不了問題。”
“你就告訴我，你是哪兒的，我上報後，保證沒人敢強迫你。現在都講究民主了，我們不講父母之約，媒妁之言這一套。”
蔣大偉這一套話說的極其官方，且正義。向鳶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一扭頭就看到原昭那黑黢黢的眸子，似乎帶了一點笑意。
原昭發現向鳶看向自己，将眼底的那點笑意收起，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向鳶又看向蔣大偉，從他那被太陽曬得黑棕色的臉龐，從他眯着的眼睛裏，能看得出來，他并不信自己剛剛說的那番話。
“喝粥吧。”原昭示意一旁的粥，“再不喝就要涼了。”
向鳶看向那碗稀得不行的番薯粥，抽了抽嘴角。她肚子确實餓了，感覺已經前胸貼後背了。
隊長蔣大偉無奈搖搖頭，他中午專門把原昭拉過來，仔仔細細地聽了一遍原昭把她帶回來的過程。
又看着向鳶，覺得她的話裏也有幾分真實性，便問：“小姑娘，你家真的很有錢？”
向鳶被他這麽一問，頓時愣住了。她腦子快速轉動，在這個時代，有錢就是原罪啊！她怎麽把這個忘了？
“我聽原昭說，你要給我們村子裝上一萬盞燈。”
蔣大偉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裏都夾雜了些笑意。
向鳶抿着唇，見對方顯然是不信的态度，又看了眼原昭，自己昨晚和原昭說的這些話他都告訴這個隊長了。
那個時候是晚上，黑乎乎的，她也看不清原昭的表情，現在一看，他肯定也沒當真。
“對，就是我說的。”
反正你們也沒當真。
向鳶氣鼓鼓的坐下，她從小到大，還真就不差錢。現在說自己有錢，別人都不信了。
她現在看起來很窮嗎？
“我說真的，我有錢，我的錢多到能把你們村子買下來！”
雖然現在沒了，什麽都沒了。但向鳶還是想要口嗨一下，被當成資本家下放，也比去監獄裏接受拷打要來的好，索性就胡說八道了。
一旁的蔣大偉揉了揉眉心，他算是明白了。看來原昭也沒說謊騙自己，這姑娘确實有時候腦袋不太好。
“我先走了。”
蔣大偉走之前又交代了一下：“原昭，你家裏大，就先讓小姑娘住幾天吧，這幾天村裏忙，也沒有牛車去縣城，我過兩天再去縣城。”
話裏話外，顯然沒把向鳶當成一個正常人了。
原昭本想拒絕，可看到向鳶愣愣的模樣，又沒忍心拒絕。
村裏比較排外，對待來路不明的向鳶肯定不願讓她住，知青點本就破爛不堪，再加人也不合适。
向鳶看着隊長離開，這意思就是把自己當傻子了嗎？但他現在沒辦法去縣城，也就是說自己還有幾天的時間。
“喝粥？”
簾子又被放了下來，原昭看着向鳶，問她。
向鳶看向原昭，又看向那碗粥，不是很開心的從床上下來，拉開簾子往外走。
一出去才發現，門口站了十幾個人。
他們見向鳶出來，也都一窩蜂的散了，嘴裏還八卦着。
“這姑娘原來真是傻子，今天中午那個樣子，我就說不是正常的，說的話都前言不搭後語。”
“不傻怎麽會大晚上跑到山裏面？不過傻子配瘸子，倒也合适。”
“你聽到她說的沒，她家的錢可以把我們石泉村買下來了，哈哈哈哈。”
......
你們是一點都不避諱是嗎？向鳶站在原地，看着他們七嘴八舌的離開，一陣無語湧上心頭。
在這裏，是真的沒人相信自己有錢，反而覺得自己是傻子。
原昭也跟了出來，自然也聽到了他們說的話，村裏的人本來嗓門就大些，又都覺得向鳶是傻子，一點都不避諱。
“他們瞎說的，你別在意。”原昭想了一下，安慰她說。
向鳶回過頭，圓目睜的大大的，看着原昭那亂糟糟的頭發，明明臉長得很俊秀，偏偏弄了個亂七八糟的發型，再長點亂點就可以去街邊乞讨了。
和原昭比起來，自己收拾的這麽得體，也像個傻子嗎？便有些氣鼓鼓地問他：“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是傻子？”
原昭語塞，他...确實這麽想過，可今天向鳶的行為，實在稱不上傻子二字。
“我就知道，你們都不信我。”向鳶氣鼓鼓的往外走。
原昭只好将番薯粥端着，跟在她身後。
回到原昭家裏，向鳶有些難受的趴在桌上，悶悶不樂。
“你把粥喝了吧，一天沒吃點東西了。”原昭将粥放下，粥已經有些涼了。
“不吃。”向鳶看了眼那寡淡的番薯粥，雖然很餓，但實在讓人沒有胃口。
加上她現在心情很差，來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且身無分文，無處可去，還得面臨警察的拷問，更加灰暗了。
原昭看着她氣鼓鼓的，應該是生氣剛剛村民們說的話，便斟酌着說：“我不覺得你傻，你看，你都記得我家在哪。”
向鳶從桌上起來，看着原昭。
“那你之前是把我當傻子了。”
原昭沒接話。
“算了，我要吃肉。”向鳶看着原昭，她好餓，她不要吃番薯粥這種一點油水都沒的。
原昭聽到“肉”這個詞，有些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看來關于向鳶說的家裏有錢應該沒騙人，她能把想吃肉說的這麽理直氣壯。
村裏一年也就年底的時候才每家每戶分點肉，這個時節，除了城裏人能吃上點肉，哪家舍得拿出肉來吃？
“我要去地裏幹活了，晚上會回來，你先在這裏住上幾天吧。”原昭起身，叮囑完就出去了。
向鳶盯着原昭出去，抽了抽嘴角，他完全沒搭理自己說要吃肉的事！
算了，他那麽窮，有沒有肉都是一回事。
向鳶趴在桌子上想着，她怎麽會突然穿越到這種地方來？那天喝完酒後的事...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咕咕咕”
肚子好餓。向鳶摸了摸肚子，看向桌上的那碗粥，不由得咽了下口水，再苦也不能苦自己。
這麽想着，她還是端起粥碗，将這碗粥給喝了。
喝完粥後，向鳶才有力氣站起身來，仔細地打量原昭的屋子。
其實原昭的房子放在這個時代來說，應該屬于不錯，地板都是鋪了青磚的，她去隊長家的時候，隊長家都沒鋪上這麽多的青磚。
房子還很大，光是房間就有四五間，就是邊角處的房間塌了一角，也沒修繕。現在能住人的，就只有兩間房了。
向鳶在屋內轉悠了一下，肚子又餓了。看了一下，她只好走進廚房，翻了一下，只翻出一小桶...黑色的面？
這應該是高粱面，只是沒有後面幾十年後磨得細，摸起來還有些粗糙。
向鳶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馬上就要天黑了。
她既然借住在原昭家，給他做頓飯也算是答謝了。實際上，她喝了那碗粥，一點都不覺得飽，反而更加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