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早上八點。陸崇在拍攝前踩點出現,急得小助理原地轉圈。
“哥你可來了!不讓我去敲門又不接我電話,我還以為你走半道迷路了!化妝老師快快快,”他心焦地看着陸崇脖子上的紅痕,“身上這是什麽印子啊!海邊的蚊子這麽毒呢?快給陸哥遮遮!”
陸崇:“……”
被抓破的後背已經長出了新的血肉。反倒是這些淺淡的吻痕,他不舍得太快消失,故意帶出來晃一圈。
結果根本就沒有人發現!
怎麽回事,難道他是什麽性冷淡的人設嗎?大家都不關心一下他房間裏的蚊子長什麽樣的?
“蚊子咬了是包。”陸崇板着臉認真解釋,“這不是蚊子咬的。”
“哦哦,那我叫酒店前臺給你送點殺蟲劑。”小助理關心道,“這海島上蟲子可多!指不定是什麽毒蟲呢,哥你可得小心點啊別留疤了!”
“……”
陸崇欲言又止,還是把嘴閉上了。
行,開工吧。
沒有當緋聞男明星的天分,他就是老老實實拍戲的命。
日上三竿,男明星的緋聞對象還在大床上掙紮。
離開之前他把房間裏所有窗簾拉得嚴絲合縫。但半夢半醒間,林雪河還是能感覺到日光在窗外晃動。
他很少睡得這麽亂糟糟,斜着躺在床邊的枕頭上,被子卷着只蓋了一半,長發從床邊流洩到地板,像蜿蜒旖旎的銀白溪流。
Advertisement
好累。和人類做,愛本來就是這麽累的嗎?其他血族也是這樣?
不應該啊。他見過的其他血族甚至都沒有一對一的。如果只要一個人類都這麽累,他們到底是怎麽有力氣群體運動的?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林雪河在少量思考和大量睡眠中度過了這一天。
傍晚陸崇回來,腳步聲弄出了點動靜。他心煩得想扔個枕頭過去,可惜手上沒勁兒,只能放棄。
陸崇飛快地卸掉造型沖洗換衣服,單膝跪在床邊,摸了摸他壓在被子外面的腳踝,冰涼的。
好,自己湊上來了。
林雪河抓住時機閉眼猛踹一腳。可惜沒能踹到他臉上,“滾啊。”
“诶呦。”他誇張地吸氣,怎麽都憋不回那股喜氣洋洋的勁頭,倒在床上往林雪河身邊滾,“怎麽還在生我氣啊。”
剛沖完澡,他身上熱烘烘的,一靠近連周圍的溫度都升高了,又重又燙地壓下來,像塊烙鐵。
“你身上冰冰涼涼的,貼着好舒服。”
林雪河推了幾回都沒有推開,反而被他手腳并用地纏上來,怪聲怪調地說,“皇上,你聽聽臣妾的心慌不慌。”
“……”
工作了一天終于下班,過分亢奮也可以理解。
林雪河差點被氣笑,也被他身上生機勃勃的勁頭鬧得徹底清醒過來,饑餓感随即而至。
“我剛看冰箱了,你今天什麽都沒吃。”陸崇自告奮勇地把脖子往他嘴邊送,期待道,“咬我吧,咬這兒,我洗好幾遍了。”
這話倒是聽着順耳很多。
他懶散地支起腦袋,一只手在陸崇身上摸來摸去。
人類朝氣蓬勃的身體,有飽滿結實的肌肉和皮膚,充滿鮮活的生命力。
血族長年生活在陰暗的古堡裏,的确很需要這樣的營養補充劑。就像人類離不開維生素一樣。
手感很好,林雪河逐漸滿意。
他擁有的這一個人類,勝過很多個別的人類加在一起。
陸崇被摸得心裏癢癢,正想催着他快咬,忽然聽見他喃喃的耳語,“如果我是人類……”
也會擁有這麽鮮活旺盛的生命力麽?
不。他也見過腐朽的人類生命,陰暗扭曲爬行,和血族沒什麽兩樣。
只有陸崇才是這樣,只因為是陸崇而已。
“幹脆跟我一起當狼族吧。”陸崇揉着他的手指說,“當我的omega。詛咒可以做到嗎?”
喜歡上一只吸血鬼之後,他對自己的少數種族身份接受程度提高了不少,甚至覺得有狼族基因是件好事了。
“不可以。”林雪河搖頭。
“做狼族也很好,比血族好。我是不是罵過你混血的身份?雖然不記得罵了什麽,但那是我亂說的。”
“我知道啊。”陸崇說,“你們吸血鬼哪有天天說實話的?你随便說,我自己會理解。”
“……”
他有時候不是很懂這個人類。想法很清奇。
“既然詛咒做不到,”陸崇又磨了磨牙,笑得不懷好意,“我只能自己努力了。”
首先要努力釋放一些微不足道的血液,填飽他。
其次再努力釋放自己無處可去的信息素,灌滿他。
林雪河咬不破他的皮膚,又嫌腺體分泌的信息素會讓血液味道變苦。他只能不斷地劃開自己的動脈,奉獻最新鮮甜美的血液,還要控制愈合的速度不要太快。
這種主動傷害自己以求滿足伴侶的行為,一定程度上令人着迷,尤其是失血過多時輕微的眩暈感,林雪河進食時給予的契約關系更像一劑精神鴉/片。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反哺這種感受,想要以狼族的方式标記林雪河。
即使他知道,無論标記多少次,林雪河都不會變成他的omega。可還是會被本能驅使,鋒利的犬牙一口咬進那截纖細脆弱的脖頸。
林雪河疼得發抖,但手腳都被纏住,無法反抗,只能任由他注入大量信息素。
陸崇的信息素氣味很特別,像半熟的果實,香甜又帶着微微的青澀氣息。
但他不是狼族omega,沒有可以接受标記的腺體。哪怕陸崇的信息素把他從頭到腳整個灌滿,也是無濟于事的。
他無法感受那種強烈的精神連接,也不會因此就把标記他的alpha視作此生不渝的摯愛。陸崇明明知道,卻還總是執拗地這樣做,一遍又一遍地标記他。傻兮兮的,還透着點心酸。
再加上肩膀已經疼麻了,他也就懶得說什麽,大度地容忍了這樣胡鬧的行為。
狼族信息素注入他體內後會留存一段時間。他沒有什麽特別明顯的不适,只是有種奇怪的酸脹感,用手按一下肩膀發軟。
“至少我可以聞到你。”陸崇說,“你身上帶着我的信息素的氣味,這樣你在島上任意活動,走丢了我也能馬上找到你……”
他似乎有話沒說完。林雪河主動問,“還有呢?”
“還有就是,”他別過頭,微紅着耳根,“如果島上有別的狼族,聞到你身上的信息素也會知道,你是我的。”
林雪河思索片刻,評價他,“你是一只喜歡朝我身上撒尿的小狗。”
“……”
陸崇:“就沒有更優雅一點的形容嗎?”
“沒有。”他擡手掩住嘴巴,優雅地打了個呵欠,“快出門吧,你要遲到了。”
這次工作不只是拍攝,品牌方在這裏辦了個沙灘紅毯。陸崇穿着背心和沙灘大褲衩出門,還要再換高定禮服做紅毯造型。
他獨自留在房間裏躺了一會兒,百無聊賴中,終于發現自己忘帶手機了。
那只手機裏只存了陸崇的號碼,在他們待在一起時就顯得毫無作用,也很沒存在感。
無聊了一陣子,林雪河決定出門去看看,傳說中的人類紅毯長什麽樣。順便也看看陸崇的紅毯造型長什麽樣。
他在劇組裏見過陸崇穿正式的制服,也在平行世界的婚禮上見過另一個陸崇西裝革履的樣子,但那不是他的陸崇,雖然長得一模一樣。
他有自己的陸崇。是一只喜歡撒尿标記他的小狗。
不過陸崇和別的小狗不一樣,和別的人類也都不一樣。
他無法擁有任何東西,或許是因為從來沒有為自己争取過。那麽就從陸崇開始。無論是血族還是狼族,無論是秦宴還是狼王競争,他都不會把陸崇讓出去。
他要擁有到最後一刻。
**
這天下午,天色陰沉沉的。
海邊的氣候本來就容易變化,主辦方臨時又搭了棚,一旦刮風下雨紅毯就馬上挪到棚裏繼續。
林雪河在這天氣出門倒是挺舒服的。他沒有撐傘,只戴着防曬的帽子和墨鏡,長袖長褲,把頭發也塞進外套裏免得被曬焦。
陸崇沒想到他會出門,沒跟他說紅毯在哪裏舉行。他就自己亂走,躺了幾天除了吃喝就是□□,偶爾也想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氣。
反正他被标記過,走丢了陸崇也能找到。
他走到了一個不太眼熟的碼頭。下飛機之後他們是坐船來的,海島上有好幾個碼頭,他不記得當時上岸的碼頭長什麽樣子,反正不太像眼前這個。
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地湧上來。他注視着波浪起伏的海面,很難不想起陸崇端着他往水裏丢的那天晚上,記了一會兒仇之後居然有點想游泳。
他都不記得上一次自己主動想游泳是什麽時候了。
林雪河在沙灘坐下,有點惆悵地望着蔚藍無垠的大海,聽到身後有人在對他吹口哨。
他從長長的袖子裏露出半截手指,迅速的朝身後比了個中指,還是被不明朗的陽光灼痛了一下。
心情不是很愉快。
他想轉身瞥一眼,再順口不小心說出句詛咒,忽然聽到天空中傳來直升機螺旋槳的嗡鳴聲,由遠及近。氣流帶起了海灘上的細沙,迷得人睜不開眼睛。
身後的聲音變成了大叫,是聽不懂的海島方言。但林雪河莫名能理解一些,似乎是在提醒他快躲開,直升機要降落了。
林雪河撤回了一句詛咒。
但他并沒有躲開。區區一架直升機,他戴着墨鏡仰頭看,一副視死如歸無所畏懼的态度,看到底駕駛員敢不敢在他身上降落。
他和陸崇都是坐船來的。這誰啊,在裝什麽。
離地面還有十來米時,直升機艙門打開了,闊別許久的身影毫無預兆地出現在他視線裏。
林禮穿着一身度假風印花套裝,脖子裏挂着紫羅蘭花環,單手懸在機艙門上探出身體,摘下墨鏡熱情洋溢地朝他揮手打招呼,“Aloha!”
“……”
見他沒有回應,林禮也完全不感到尴尬,拿起一件長風衣把自己從頭裹到腳,潇灑地從直升機裏跳了下來。
然後就地一滾,滾到他面前。
“……”
林雪河按住帽子往後挪了挪,看上去很有些想假裝不認識并試圖立刻離開現場的意思。
“好久不見了小雪河,怎麽不看我呀見到我不高興嗎?我給你帶了很多禮物!還有一個驚喜你絕對猜不到!”
林禮從沙灘上彈跳起來,抖落長外套的沙子,“唉,我還是喜歡寒冷的地方,來熱帶島嶼真像是進了火爐。你怎麽會願意來這種地方呢?是為了陪你對象?我都聽家主說了天吶真是想象不到你居然愛上了一個人類我都覺得你還是個孩子呢blablabla……”
林雪河打斷他,“什麽禮物?”
“哦哦,差點忘了。”
直升機在身後降落,林禮紳士地欠身讓路,“看看這是誰?你一定會喜歡她的。”
艙門再次打開。穿着比基尼的女人身材高挑而火辣,皮膚被曬成美麗的小麥色,銀白色齊肩短發被氣流吹開,露出一張精致而熟悉的臉龐。
林雪河錯愕地望着她。
她光腳踩着沙子,站立時和林雪河幾乎一樣高,步伐的節奏卻截然不同,雀躍般連蹦帶跳地走近。
她在林雪河面前蹲下,雙手搭在膝蓋上歪着頭認真打量,仿佛在觀察剛剛發現的新物種,口中卻說,“哥哥!你比我想象中還要可愛呢,初次見面……啊,不對。”
林流朝他眨眨眼,爽朗地笑了起來,說,“應該是,好久不見。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