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貓和狐貍
貓和狐貍
球場開賽前夕，陸白川帶着她倆去了前排。
覃思宜坐在位子上看着手裏的水瓶發呆，神色怔怔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陸白川看了眼剛想過去，就被抱着籃球跑過來的方祺，一把勾住肩，“川哥，走啊，去換球服。”
陸白川拉開方祺的手，頭也沒回的往覃思宜那走。
方祺看着空空的胳膊，愣了一下，又轉頭看向旁邊的時欲一臉疑惑，“他們這是咋了？”
時欲擡眼瞧他，拿着腔問，“想聽嗎？”
“想。”
“行啊，五十塊消息費。”時欲笑的明晃，五指伸出在他眼前擺了擺。
“你這真是搶錢了啊。”
方祺想也沒想的直接對着打了上去，勁很輕，甚至可以用抓來形容。
雙手手心相撞，燥風一纏。
兩人皆是一怔。
時欲先他一步掙開，垂下眼睛，視線順着手從零食袋裏拿出瓶冰可樂遞給他，回着神對他說，“我還免費贈一瓶可樂，不貴了吧。”
方祺接過可樂，冰涼的水汽震的滿身一涼，手心處的悶熱卻絲毫為減，也沒再和時欲嗆嘴，“算了，搶就搶吧，畢竟拿人手短。”
時欲笑着輕睨了他一眼，滿臉得意，“走走走，欲姐給你講故事。”
可樂外壁的水汽一路向下滴落，卻沒能消減熱氣半分。
覃思宜擡眼看了對面六班的旗子，又想起秦宋眼裏那突如其來的敵意。
這還是她從小到大第一次這麽直接的面對一個人對她的敵意。
她到不是說怕，只是覃思宜無論怎麽想都沒有在以往的任何記憶裏找到和秦宋這個人有關的任何事情，如果秦宋對她的敵意不是來自于她自己，又能從哪裏來？
光影沉下，她的視線被遮擋。
還沒等她擡頭，視線裏又出現了一顆糖。
玫紅色的紙袋被五指包裹像極了一支有着獨特屬性的玫瑰。
“給，草莓糖。”聲音随着少年蹲下的動作向下傳遞。
陸白川沒等覃思宜擡眼來看，就已經先她一步蹲下闖進她的視線裏。
他來的太過突然，覃思宜下意識的又開始換着神色，彎起笑，“你怎麽來了，不是要去換球服嗎？”
陸白川看着她那轉瞬即變的神情輕嘆了口氣，伸着糖的手沒動，回了她的問題，“不急，”
他這聲不急說的重了，像是回答外又蓋着層意思。
下一句又輕了。
“一會兒再去。”
“糖，不要嗎？”
“要。”
覃思宜接過那根糖，轉着動了兩下，眼睛垂下，笑也沒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喃喃自語，聲音輕到像是腹語。
“我怎麽感覺我好像總是在拿你的東西。”
陸白川離她很近，看臺第一排的坐椅垂直于地面，他蹲在覃思宜的面前，沒錯過她的任何情緒和話語。
他低眸笑了笑，“那你還點不就行了。”
“怎麽還？”
“一會兒給我加個油。”
“這也算？根本就成不了正比啊。”
陸白川裝作深思樣，兩秒後閑閑開口，“你就當我樂于助人。”
覃思宜被他逗笑，眉心展開，把手裏的氣泡水遞給陸白川，“行，那樂于助人的陸同學，幫我開個水吧。”
“覃同學，你還真不客氣啊，”他是這麽說着，手裏的動作卻絲毫沒停。
瓶蓋轉動幾下，清爽的氣泡水“砰”的一聲在太陽下炸開。
球場周圍人聲喧嚣，燥熱灼灼，唯獨他們兩人之間彌漫着甜脆的草莓香。
陸白川沒把水遞給覃思宜，反而把水瓶放在兩人視線中間的位置，瓶口被打開，冰爽的冷氣和炙熱的暑氣在呼吸中交織。
冷熱不分的，誰也不知道誰偷亂了一秒心跳。
覃思宜對着水瓶朝陸白川揚了揚下巴，眼裏明亮，笑得溫柔又帶着點促狹。
“給你買的。”
陸白川是真沒想到，眼神稍頓，看着手裏的氣泡水，不知想到什麽笑得開顏，“覃思宜，有沒有人說過你真正開起玩笑來，真的很像一只狐貍。”
一只懵懂又幹淨的狐貍，什麽都不做就能蠱惑人心。
覃思宜還真沒被人這麽說過，“沒有。”她想起陸白川微信的背景圖，也是一個狐貍的木雕，“我怎麽覺得是你喜歡狐貍啊。”
“嗯，喜歡啊，”他看着覃思宜笑得坦蕩，“我只喜歡狐貍。”
說着又漾的一臉得意，“那這麽說來你第一次是給我了。”
“這算什麽第一次？”
“獨特稱號的第一次。”
覃思宜看着他那兩顆閃亮的小虎牙，在烈日下裹上一層少年獨有的稚氣。
可愛又明亮。
“既然是獨特稱號，你也得有一個吧。”
那人喝着手裏的氣泡水，笑得不正經，“取呗。”
覃思宜盯着他幾秒，開口直言，“波斯貓。”
這話剛出，喝的正得勁的人突然就被嗆住，連咳了幾聲才緩過來。
“你是怎麽把我和貓連在一起的？”
覃思宜看着他一臉不可思議的錯愕，眉眼都被笑開，“這不是都一樣可愛嘛。”
陸白川又喝了口，表情變得極快，“帥哥是不能用可愛這個詞來形容的，”語氣一頓，神色換成了悠然，“但--”
“陸白川可以。”
草莓香氣甜膩的溢進空氣裏，少年笑得晃了她的眼。
“所以，我接下了，狐貍同桌。”
覃思宜就這麽順着視線看着陸白川，才發現原來他的鼻尖上有一顆很小很淡的痣，在陽光的照耀下，撞進她的心裏。
耳尖微紅，雙手摩挲的刮着糖紙翹起的包裝。
“沙拉沙拉”聲緩緩響起，像是要攪亂一整個九月的風。
球場中心換完球服的人越來越多，跑步聲混着籃球拍地聲傳進風裏。
六班的紅旗又飄進覃思宜的視線裏，她想起秦宋那股子壞勁的敵意，忽然開口，“陸白川，我能提個要求嗎？”
少年擡眸看她，言語散漫，神情認真，“提呗。”
覃思宜看着他那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像是她提什麽他都不會拒絕。
“這場比賽，我想看你贏。”
她收了笑，眼睛剔透又透着一絲狡黠。
狐貍放大膽子，和貓預謀一場壞事。
陸白川看懂覃思宜，漾起張揚的笑。
“等着。”
遠處梧桐陣響搖曳樹影，金光穿透雲層，球場周圍群聲混雜，他們兩人視線相交，屬于這個夏天的密語在此落下。
看臺上有人偷偷拿出手機，鏡頭對焦拍下了這一幕。
畫面裏，少年揚着眉眼蹲在女孩身側，少女屈肘撐着下巴望着眼前的男孩，風連起他們的發絲在橙光裏偷偷纏繞。
咔嚓一聲。
夏天定格。
貓選擇了狐貍。
草莓味的氣泡水也見證一個秘密的誕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