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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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陽光正好,京北的風很烈,如刀片一般刮在人的臉上。
朱岐縮進車裏,陳最坐在副駕駛,手肘杵着車窗,百無聊賴。
“向栀妹妹跟你談了嗎?”
“沒有。”
陳最老神在在地靠着椅背,沒有絲毫着急的感覺。
“你一點都不着急啊?”朱岐遞過來一瓶水,陳最接過去,指腹揉了揉唇。
“我着急做什麽?”
朱岐偏過身,“你想想,現在向栀妹妹失憶了,根據她的描述,再推算時間,這個時候是不是她最讨厭你的時候。
你還記不記得回國的派對,你當衆給了向栀妹妹難堪那次,她那麽驕傲的人,肯定很受傷,她現在的記憶基本在這個時間段。”
陳最擰瓶蓋的動作慢下來,“我就随口那麽一說。”
朱岐砸吧砸吧嘴,“得了吧,你随口一說,斷了向栀妹妹的愛情。”
“長痛不如短痛,她早晚要知道。”
陳最看向車窗外面,便又聽旁邊的人,婆婆媽媽道,“早晚知道,那關你屁事,本來向栀妹妹就讨厭你,你把那些話挑明了,擺明面上說,潑你葡萄酒算是好的。”
對于那個場面,朱岐記憶猶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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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不怕向栀跟你離婚?”
“不怕。”
“為什麽?”朱岐納悶,難道這就是沒有感情的原因。
陳最睇過來一個眼神,“等你結婚就知道了。”
“啧……”
哪壺不開提哪壺……
今天陳最難得休假,被朱岐拉着要看他的寶貝新車。
朱岐和陳最不同,朱岐在家排行老二,上面有一個能力超強的大姐,繼承的事情基本跟他沒什麽關系,都是親姐弟,他們自然不用争什麽。
陳最不一樣,有老爺子外面的兒子跟他争,他又是老大。
朱岐停車,下車時攏了攏衣服,興奮道:“今天給你看看我的小寶貝。”
陳最目光下移,朱岐膝蓋并攏,便聽他不冷不淡道:“你的小寶貝可真多。”
“不怪向栀妹妹說你風流,我看你是下流!”朱岐話落,準備推門時,便看到了方世安的手放在向栀的後背上,他目光移向陳最,“看來你馬上要有新頭銜了。”
陳最眼眸微縮,目光落在前面兩人身上,“什麽頭銜?”
“離婚男,被人甩的那個。”朱岐淡淡搖頭,“幸虧你不喜歡向栀妹妹,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你,被自己弟弟撬牆角。”
陳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朱岐在嘴上做了一個拉鏈的動作,他知道這是陳最耐心告罄。
朱岐尴尬地摸了摸鼻頭,“所以我們先避一避,還是你去宣示主權?”
陳最擡頭,下巴一點,“進去吧。”
朱岐安慰似得拍了拍他的肩膀,“沒離婚前,你是正主。”
向栀幾乎驚悚地看向方世安,她竟然覺得他的目光有些柔和。
在她的記憶裏,有關方世安的故事,說起來只能用兩個詞來形容,酸澀和難過。
馮佳佳這麽形容她,你一個嚣張跋扈的大小姐,竟然能容忍別人對你甩臉子,你真是……戀愛腦,去挖野菜吧。
那時候她沒覺得自己戀愛腦,只是有點專情,喜歡就是喜歡,想在一起就是想在一起,她就這麽一個目的。
本來大學快要畢業,方世安對她的态度變得越來越好,還主動約她,她還以為真把高嶺之花拉下神壇了,結果高嶺之花沒拉下,她自己摔得鼻青臉腫。
他對她的示好,他母親對她的喜愛,全部來源于她的這個身份,向上地産的千金。
這是向栀明白的道理,強扭的瓜不甜,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向栀往後退了一步,只當自己剛剛是錯覺,她失去五年的記憶,還不清楚這五年有沒有跟方世安接觸。
“好巧。”朱岐笑呵呵地走過來,抿了抿唇,“向栀妹妹。”
向栀轉頭看過去,最先看到陳最,視線落在他的眼睛上,再看方世安,還真是像。
她移開視線,重新戴上墨鏡,撓了撓下巴,“哦,朱岐哥。”
兩人一起生活過一段時間,陳最清楚知道向栀一些小動作的含義,譬如現在,她在心虛。
陳最哼笑一聲,沒打算和向栀說話,他低頭玩着手機,表情從容。
“提車啊?”朱岐适時打破這沉默的氛圍。
向栀嗯了一聲。
“你和方總一起的?”朱岐替陳最問了,他回頭看了一眼低頭玩手機的陳最,這人真慫。
“不是,很久沒見,遇見了想聊兩句。”方世安沉着聲音。
陳最撩起眼皮,目光落在方世安身上,兩人視線相撞,方世安目光冷淡,陳最微微挑眉,覺得新奇。
他這是被挑釁了?
他和方世安處于對立面,表面上看起來沒什麽不對付,私下裏兩人一直在鬥。
平時碰到權當陌生人,只有在陳老爺子面前會象征性聊幾句。
他的母親早早搬出陳家,自己生活,方世安的母親,便以照顧老爺子的理由到老爺子身邊。
有的時候外面也傳,陳老爺子把新産業給方世安,是想換繼承人。
畢竟比起陳最,方世安更聽老爺子的話,陳最身上有點反骨,他不會刻意讨好老爺子。
所以,他也挺惡心方世安的行事作風。
在這三人的修羅場中,朱岐默默後退一步。
就在方世安和陳最用眼神對打時,向栀咬了咬唇,邁過地上的氣球,拽起陳最的手,“你跟我來一下,我有話說。”
陳最漫不經心笑了那麽一下,欠嗖嗖地,“哦,什麽話還要私下說。”
他任由向栀拽着,人卻慢悠悠走着。
向栀頭都沒回,“當然是私密的事情,不然幹嘛私下說。”
陳最啊了一聲,回頭笑了一下,“懂了,秘密。”
他這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被後面的人聽見。
朱岐啧啧兩聲,陳最這他麽一臉浪蕩不羁的表情,夠挑釁的,再看方世安冷下的臉。
向栀推開玻璃門,将人拽出來,便立刻松了手,她推了推墨鏡,又把墨鏡摘了,嘴巴抿了抿,仰頭看他,又低下頭。
陳最雙手環在胸前,垂眸睨着她,見她這一系列動作,揚起的弧度,平整,“有什麽事?”
“我想了一下,我們結婚肯定簽了婚前協議的,你有時間帶過來給我看看。”
“看那個做什麽?”
向栀叉腰,理直氣壯道:“我失憶了,當然需要了解跟自己有關的東西。”
說完她揚着下巴,又恢複小白天鵝的高傲姿态,“我問你幾個問題?”
陳最點頭,皺眉,頗為勉強。
向栀自動忽略他的表情。
“我們婚內關系怎麽樣?”
“相敬如賓。”
向栀狐疑看向他,可他面不改色,看起來不像撒謊。
一開始兩人吵過架,後來分居,偶爾見面,在孩子面前,當然相敬如賓了,這樣說也沒毛病。
“小石頭在家嗎?”
“不在,他去冬令營了。”
向栀重新戴上墨鏡,透過墨鏡瞧着陳最,她有些底氣,“我們保持睡覺的關系,是經常嗎?”
“偶爾。”
向栀難得紅了臉,她扇了扇風,咬唇後,十分鄭重地詢問:“那我們第一次怎麽睡的?”
陳最:“……”
“我知道這也很無語,但我需要知道細節。”
陳最這次由無語轉而有些懵,他幹巴巴開口,“時間太久了。”
“那你好好想想,從一開始,到結束。”
向栀有些着急,湊近了些,她仰着腦袋,一雙圓圓的杏眼亮晶晶的,這樣一瞬不瞬盯着,求知心切。
難得臉皮厚的陳最,t搔了搔眉角,假裝不耐煩偏過頭,紅了耳朵,道:“睡不就是睡了,要什麽細節?”
“就一開始我為什麽去見你,我們在做……睡之前說了什麽,這件事肯定只有你和我知道,我又忘記了,你好好想想。”
陳最往後仰,目光落在她焦急的眼睛上,向栀是漂亮的,很漂亮。小時候她的長相就十分精致,那時候朱岐他們特別喜歡帶她出去玩,覺得有面子。
那天他見到她,是向栀主動來找他道歉,因為潑紅酒的事情。
兩人平時吵架,這時候又挺平和的。
向栀說請他喝酒,剛喝一杯,就開始哭。
陳最支着下巴給她遞了張紙巾,人也柔和了,“就那麽喜歡?”
向栀點頭,擦了擦眼淚,嘴巴扁着,又委屈上來。
他覺得好笑,又有點心酸,被人這麽喜歡是什麽感覺?
後來幾杯酒下肚,就上了床,雖然帶了東西,但還是中招懷孕。
向栀松了肩膀,“所以,我知道是你。”
聲音聽着有些雀躍。
“不然?”陳最聽到這裏算是明白了,“那你想是誰?”
向栀瞥了他一眼,偏頭心虛道,“我神經病啊,除了你還能想是誰。”
向栀心裏的疑惑全部解開,不自覺哼起了歌。
她這人沒別的優點,拿得出手的就是适應能力強。
陳最倚靠外牆,斜眼睨她。
對上陳最的視線,向栀笑得眉眼彎彎,她走到陳最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年,你心思別太敏感哦。”
陳最愣了一瞬,沒反應過來,而向栀已經哼着小曲離開。
然後,他笑了。
等陳最進去的時候,大廳裏已經沒有人,朱岐站在前臺等他,“誤會了,向栀妹妹是自己來的,方世安是和葉子蘭一起來的。”
陳最淡嗯了聲,朱岐八卦問:“向栀妹妹跟你說了什麽?”
陳最這會兒拿喬,“秘密。”
朱岐瞪了他一眼,“方世安又沒在這,您表演什麽恩愛夫妻啊?”
陳最閑得轉着手機,微微挑眉,吊兒郎當地:“他什麽表情?”
朱岐道:“應該是不爽,你眼睛還是挺毒的,方世安還真喜歡向栀妹妹,他以前藏的深,最近感覺有點異動。”
陳最晃着手機,笑了那麽一下。
朱岐又道:“你別驕傲,現在向栀妹妹失憶了,保不準人家舊情複燃,你到時候被踹。”
陳最表情淡淡,“無所謂。”
“真無所謂?”朱岐含笑問。
這時候他手機響了,陳最低頭看了一眼,是向栀發來的。
向栀:【你有定期體檢吧?】
陳最:【?】
向栀:【就是在生殖系統方面是健康的吧?】
向栀:【你別太敏感哦,我正常詢問,畢竟我們現在的關系,還是需要知道一些東西的。】
陳最咬了咬後槽牙:【我們已經兩個月沒做了。】
随後甩給她一張近期體檢報告的截圖。
向栀:【okk】
陳最收了手機,咬牙道:“嗯,無所謂。”
真跟向栀離婚,他應該還能多活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