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崔硯池猝不及防,被任煙煙撞得往後一仰,他慌忙摟住了她肩膀想要穩住,待察覺到唐突想要松手,見她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又不由軟了心任由她去。
“好了,沒事了……”
任煙煙身上的熏香味道清淡溫柔,崔硯池實說不出什麽體貼的話,他僵硬将背挺着,不知所措地将頭稍微偏開了點。
任煙煙沒聽清楚崔硯池說的是什麽,她只是在想這時候不管是誰來安慰她,她都會這樣抱着他大哭一場的。
她先前忍淚是因為覺得遇事就哭未免軟弱,但現下有人安慰,她也不管了什麽軟不軟弱的了。
畢竟她難過了就要哭,開心了就要笑。
任煙煙無聲抽泣,鬓邊的碎發随着她的動作輕輕顫顫地晃,眼淚在燭光下閃光細碎,她沾濕的臉頰蹭到崔硯池脖頸間,脖頸間的涼,讓崔硯池的心也跟着濡濕了。
他微微低下頭,攬住了任煙煙。
“不哭了……”他輕聲哄,聲音輕得像是在為花拂露。
崔硯池身上淡淡的墨水味讓任煙煙聞着很舒服,任煙煙嗚咽答應一聲,往崔硯池懷裏又湊近了兩分。
任煙煙溫熱柔軟得像是塊軟玉,崔硯池呼吸輕輕一滞,心緒流蕩。
任煙煙哭得乏了,止住淚直起身子觑一眼崔硯池,見他一動不動的,臉上的神情似是不大耐煩,驟而慌張。
“我……”
她想要解釋她沒有別的意思,但羞窘得說不出話。
“我去叫人上來。”
任煙煙低下頭扯起了袖口拭淚,想要掩蓋尴尬,崔硯池沉聲說着,拉過她的手腕将手裏捏了老久的帕子放在她手中,随即站起身走到了一旁。
這是……上次那條帕子?
他還在用啊。
任煙煙迷糊看着手裏那條用得有點舊了的錦帕,懵懂看向了崔硯池。
崔硯池背對着任煙煙,悄悄松了口氣。
他不喜歡這種趁虛而入的心動。
任煙煙哭過之後便決定不等這月十五,第二日就遞帖子進宮找嘉寧商量對策,她心裏盤算得好好的,結果第二日一大早,安平王就派人來了崔宅接她回王府。
齊帝近來身體抱恙,朝參改成了三日一次。這晚崔硯池留宿在卧雲閣,王府的人來時他還沒走,任煙煙聽說老王爺要接她回府,心下覺得不大對勁,便趕緊與他商量。
“為什麽外公偏要今日接我回家?平常他想我了,都是提前叫人送信的。”
阿碧在繡簾裏側給任煙煙绾發,任煙煙拿着浸了冰水的小銀勺貼哭腫了的眼睛,疑惑地問在外間整理着冠帽的崔硯池。
昨晚等到半夜,崔硯池今早起得稍有些遲,他動作利索地收拾着自己,聞言向裏間匆匆投去一眼,說:“現在猜也無益,你回去自然知道。”
任煙煙計劃被打亂了煩得不行。
“可我急着進宮呀!”
她穿着紗裙着急一跺腳,扔下手中的小銀勺跑到了外間,阿碧不防任煙煙忽然跑走,驚訝哎了一聲立在了原地。
任煙煙跑到崔硯池跟前拉住他的胳膊,“要不你陪我回王府?”
任煙煙言語之中将當值看成了是件無足輕重的事情,崔硯池哭笑不得。
“郡主,我得去禦史臺,那邊事兒一堆呢。”
“就一天!”
任煙煙直覺這趟回家必是有事,她讨好相求,猶拉着崔硯池不肯撒手。
“莫說一天,就是一刻也不行啊。”崔硯池煞是無奈,他急着想走,任煙煙扯着他不松,他只得掙手道:“郡主,我要遲了!”
“沒人敢說你的!”
任煙煙不樂意,一步擋在了樓梯口不讓崔硯池下去。她頭發半挽半松,別有種慵懶的嬌媚天真。
以安平王府在聖上面前的榮寵,崔硯池今日曠職去王府确實沒人會認真計較,但崔硯池向來克己,腦子裏就沒存過這樣的念頭。
“不行,不行。”他連連拒絕。
任煙煙記挂着嘉寧一宿不曾安眠,崔硯池這般不近人情,她嬌橫慣了,便覺得不滿。
怎麽就不行。
她賭氣一哼,挂下臉不高興地轉向了一旁。
任煙煙耍脾氣耍得行雲流水,崔硯池不禁頭疼。
不理她徑直走掉當然可以,但這樣解決不了問題,散衙回來一樣還得說好話,而且他想到她昨天哭得可憐的樣子也不想這樣生硬地對待她。
“我下午散值了就去王府接你,行嗎?”崔硯池好聲好氣地與任煙煙商量。
“不行。”
任煙煙不知道安平王打算和她說什麽,還是想拉着崔硯池壯膽。
再不走真的要遲到了,眼見任煙煙還不願意,崔硯池也急了。
“我保證一出禦史臺就直奔王府!”
“不要!”
天哪。
崔硯池無奈至極,不知道還能怎麽和任煙煙講道理。他嘆口氣,只能像哄小孩兒一樣哄她道:“郡主,你乖一點,我說去就會去的。”
崔硯池急着走,一時間便有些口不擇言,他的口吻急切而親近,任煙煙臉忽地熱了。
倒也不必這樣相求。
她讪讪小挪一步,讓出了樓梯口。
“那你盡早過來。”她強做嘴硬地催促。
“一定。”
崔硯池滿腦子都是再不走肯定要遲了,他倉促答應一聲,掀開水晶簾幾步就跑下了閣樓。
齊朝官員在去官署上值的時候都需要先領取公用的印章,禦史臺由殿前侍禦史輪流掌薄發印,并兼糾察是否有人遲到早退。
這日負責記勤的是許飛沉,許飛沉見在禦史臺勤勉得數一數二的崔硯池頭一遭壓着卯時上值,不由大樂。
“喲!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我們兢兢業業的崔大人該不會是睡過頭了吧!”
崔硯池不理許飛沉的取笑,喘着氣兒将自己的案牒往桌上一拍,只是說:“把印給我。”
“沒晚,還差那麽一刻呢!”許飛沉接過崔硯池的案牒施施然記下時刻,方找出他的官印交給他。
“崔大人,你昨兒走得早,今兒來得遲,莫不是嘗到了芙蓉帳銷魂蝕骨的滋味兒,春宵苦短日高起了?”
許飛沉與崔硯池私交甚好,言語便不那麽講究。許飛沉調侃得過火,崔硯池沉沉瞪他一眼,拿着印走向了察院。
談何銷魂蝕骨的滋味兒,他這輩子連芙蓉帳都沒進過。
也不知道老王爺叫她回去是有何事。
崔硯池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的時候還惦念着任煙煙,面前的文書堆成小山,他想到自己答應了任煙煙下午會盡快去王府接她,趕緊甩了一甩腦袋穩定心神,抓緊時間處理公務。
其實安平王接任煙煙回府只為一件事,那就是告誡她近日不要入宮。
任煙煙冰雪聰明,聽着老王爺的話就懂了他定是也得知了疏查的消息。
她試探問安平王:“您也是覺得陛下會将嘉寧許給疏查世子?”
安平王驚訝一轉手中在盤的核桃。
“你這丫頭消息倒挺靈光!”
安平王就是念着任煙煙與嘉寧情誼深厚,擔心她知道疏查求親的意向後會做出什麽不理智的事情,這才急着把她叫回來,現下聽得她已經收到了風,便多少慶幸今早一刻沒耽擱。
任煙煙攀住安平王手臂,打聽道:“陛下已經決定了嗎?!”
“八|九不離十吧。”安平估摸說着,着重叮囑任煙煙道:“許婚之事或大或小,總歸是陛下家事。你這段時間別進宮,免得這節骨眼出了什麽事端,反弄得牽扯不清。”
任煙煙理智上知道安平王這時候選擇明哲保身是對的,但情感上她做不到置身事外。
不過她也不會天真到求安平王幫嘉寧。
因為她懂在朝堂濫發好心只會引火燒身,反害自己。
“說不定疏查國內的風向明日就變,那世子興許連個質子都當不成了。”
任煙煙心有不甘,便趴在了桌上嘟囔,安平王啞然失笑,又問任煙煙道:“你與景初近來可還好?我可聽到了坊間不少風t言風語,說你倆多有不睦。”
風言風語還沒消停些麽?
任煙煙悄麽聲地翻個白眼,坐起反駁道:“哪有不睦,您別聽外面人亂講。”
安平王懷疑瞧着任煙煙:“真的沒有?”
“沒有!”
任煙煙斬釘截鐵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