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渴望
渴望
星際在震顫, 宇宙的一切都在壓縮,聚集。所有磅礴的、灼熱的能量,好像都被強制壓進了他的身體裏, 搖搖欲墜, 處在失控的邊緣。
如果不是實驗室的同事打了電話來問他什麽時候回去, 他大概會永遠沉溺在這一刻,直到身體裂開。
自己是怎麽離開南追家, 怎麽上的車……全無印象。但理智歸來時, 只覺得燥熱依舊有增無減, 令人發狂。
南追的裙子滑溜溜的……
他做夢一樣抱着她, 感覺像是水手抱住了一條纖瘦滑膩的粉色美人魚, 稍微不注意,就會被她滑走, 從此大海無邊,杳無蹤跡。
這是全新的戰場,而他這裏只有殘兵敗将,兵荒馬亂之際, 根本忘情得成了動物,連窘态都忘記了掩飾。後面沒克制住, 還犯了大忌,反客為主,把她壓在了櫃門上……
他從不知道自己會這麽jk;
他太低估她對自己的吸引力了……
以後, 她還要這樣對他嗎?
或許還會更過分。
只是淺淺的幻想,手就已經不自覺地抓緊了座椅,新的期待和貪婪螞蟻一樣, 開始細細啃噬骨頭和神經。
一直在座位上緩了半個小時,他才開車出了車庫。
一輛黑色的面包車也悄然啓動, 不遠不近地綴在他車後……
大腦因為經歷了前所未有的多巴胺洗禮,周學禮一整個下午都無法集中精力,像是強迫症一樣一遍遍複習着每一個細節……
為此,本來應該他來做的介紹,只好轉而讓學生來介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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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區的負責人看出了他的異樣,還關切問:“周老師生病了?臉很紅,是不是發燒了?”
他只好順水推舟說自己不舒服。
亢奮到不舒服。
南追并不知道自己一時失控,會把周教授搞得如此不上不下,玉火burning,更不知道光摸個手臂、親親就能讓這位Alpha裏的隐藏款Omega又爽又慘。
她倒像是吃多了興奮劑,high得深夜都還睡不着……
~
「強總,我們已經安頓下來了,也摸透了那個人的規律,三天內,争取幫你拿到東西。」
發信來的人,無疑是葛大壯。
而此時的「強總」,正窩在「強哥打印」店裏打蒼蠅,心情十分低落。
他怏怏地回複:「盡快。」
強總的真名當然不叫張強,但是在這裏,他只能叫張強,他的身份證,營業執照,護照,一切能證明他身份的東西,都寫着張強。
至于他的本名,是最好不要被人知道的。
時間指向了下午三點,他看到不遠處菱花石鍋拌飯的霓虹燈閃了閃。
他轉身走到後面的房間,電話準時響了。
“喂!”對面的女聲很不客氣。
這個女人是他的搭檔,也是他的上級。叫李菱花,當然,也是假名字。
李菱花的聲音細,尖叫的時候尤其叫人腦袋發脹:
“張強,你找的什麽人啊!這都已經過去幾天了?怎麽什麽消息也沒有!”
“我給了他們兩周的時間,這才過去一半,你急什麽?”
“我急什麽?!”她怪叫,“你以為我們的經費很富裕嗎?你擅自就允諾了30萬,萬一那幫小偷拿錢跑了怎麽辦,你知道我開飯店一天才掙多少?”
“阿西,你又說這個,那我呢,我天天在這裏打印,就很賺錢嗎?”
“你在頂嘴?”
“我、我沒頂嘴……”
“你賺不到錢是我的錯嗎?”
他軟了,“問題是,重要的科研資料,他們也不拿來打印啊,天天幫學生打印作弊的小抄,怎麽交差?我還不是為了我們可以盡早回國?”
“哎一古,wuli強強西還委屈上了,五年前,要不是我偷聽他們吃飯時候的談話,給出了重要情報,你現在就站在大街上張嘴喝風吧你!”
她一說起來這件事,張強就感到一陣強烈的恥辱。
明明那幾個人一直是他在盯着的,結果被菱花竊聽走了。因為這個,李菱花從搭檔直接晉升成了首領,她的石鍋拌飯店也因此重新裝修了,現在氣派得不得了,生意紅火。
再看看自己的打印店——
半地下室、亂七八糟、潮氣重,本來是想要通過老師學生的打印材料獲得一手資源,現在,周遭熱愛下h片的大學生給他店裏的電腦都快搞成病毒庫了!
自由大學不是高等學府嘛?學生居然也這麽jk!
他煩躁了,“他們肯定能偷到的。我的線人告訴我了,穿山甲導彈自動系統的數據就在那個姓周的電腦裏,這次我有信心,絕對會成功。倒是你啊,怎麽可以這樣和前輩講話呢……”
“哈哈哈,我還有信心一統全球呢!不争氣的狗崽子。來客人了,「前輩」,明天再和你對線……”李菱花說着,毫不猶豫地挂斷了電話。
張強張着嘴,一句「八個.鴨肉」沒來得及罵回去,氣得對着空氣打了一套組合拳。
好容易平複了心情走出來,一個瘦高的男生走進店來,尖嘴猴腮的,身邊還跟了個胖乎乎的男孩,胖臉滿是焦慮。
正是叢耀侯和錢建剛。
“打印?”張強随口問。
心裏卻吐槽,好像悟空帶着八戒來了。
“嗯……”叢耀侯随便應着,在門口的機子坐下,“我用這個。”
張強一邊打着蒼蠅,一邊不忘好心提醒:“U盤裏的東西備份了沒?這個機子的病毒多。”
門口這臺機器,可以稱之為病毒庫界的大英博物館,沒有一個u盤能夠從它這幸免于難。甚至于因為染上的病毒太過豐富,張強也一早放棄了挽救它的念頭。只要還能用,就繼續将就。
“沒事,我知道的。”叢耀侯笑笑,遞上10塊錢,“老板你不用管了,去忙吧。”
張強會意,八成又是來打印見不得人的東西的。
老板去幹別的了,錢建剛卻一臉尿急似的沮喪,對叢耀侯小聲道:“猴子,我還是覺得,這樣不好,太危險了……”
“噓——”叢耀侯的雞賊猴眼掃過周圍,這才壓低聲音說道:“我這也是有備無患!不到緊要關頭也不會用。你要想畢業,就乖乖配合!”
錢建剛的圓臉上越發滿是虛汗了。
~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太陽照常升起,距離考試結束已經過去了19天。
好消息:周教授還沒有開始看卷子。
壞消息:周教授随時可能會看卷子。
群裏的土撥鼠們已經聊了一陣子了:
[志赫:攝像頭放進玩偶裏有點麻煩,不過我會盡快改裝。]
[鋼鐵也沒有我頭鐵:我瘦了10斤,我什麽也吃不下……]
錢建剛一個心寬體胖的樂天派,從沒經歷過這麽持久又痛苦的折磨。
[猴子稱大王:我也快受不了了,下午我就去幫志赫改裝,咱們争取壓縮到一天結束。]
女生們沒有人說話,因為南追一大早把蘭漪和喬文淑都召喚了出來。
南追認為,成功,就是99%的努力+1%的運氣。沒有那1%,剩下的99%能發揮的作用十分有限。
就像是決賽的終極一戰時,籃球在框上轉圈。
這個時候,如果剛好吹來一股微不可查的風,那麽最終的結果會完全不一樣。
南追現在就很需要這股玄而又玄的風幫她。
反正攝像頭還沒改好,周學禮上午又很忙,她幹脆開着車,拉着喬文淑和蘭漪去雷音寺上香。
寺裏的大師看了面相,說她們印堂發黑,需要天地靈氣,讓她們去抱寺院裏那顆最粗,年紀最大的樹,才能逢兇化吉,運氣加持。
話音一頓,又指着蘭漪的臉畫了個符:“你見過我後,今日絕對不可碰水,遇水會有大劫。”
蘭漪頓時一臉緊張。
接下來的場景,就十分詭異了。
喬文淑盯着自己眼前的樹皮和樹皮縫隙裏的螞蟻,大聲喊:“有沒有說要抱多久啊!”
南追的聲音從樹的另一邊隐隐傳來:“不知道,多抱一陣子,就能汲取更多靈氣吧。”
這是雷音寺最古老的一顆銀杏,據說唐朝就栽在這裏了。十個人都抱不攏,宛如一根粗壯的大腿。
也不是文淑想搞封建迷信,實在是南追說話太氣人了。她說:“你要是你不抱樹,回頭我們都沒事兒了,就你過不了。”
所以唯物主義戰神·文淑現在死死糊在樹上,宛如一塊扣都扣不下來的狗皮膏藥。
蘭漪的聲音也從另一邊飄來:“我胳膊好酸啊……我想休息會兒。”
說完,她好像真的蹲下了,“我的手都髒了,這裏哪能洗手?”
“你不是不能碰水嗎?”南追提醒。
“哦,好煩。”蘭漪嘟囔着。
突然,她尖叫了一聲!
南追和喬文淑一驚,趕緊松開樹沖了過去。
“啊啊!可惡!”蘭漪的尖叫連綿不絕,原地蹦跳,氣急敗壞,“那個狗!它在我身上尿尿!”
另外兩人看到一旁的黃狗也一臉驚恐。
原來是廟裏僧人養的大黃,看蘭漪蹲在那,還以為是個石墩子,擡腿在她後背灑了點「聖水」。
“我完了!”蘭漪頓時臉色慘白,“我要倒黴了,是狗尿。”
還不如水呢。
“你別信,都是騙人的!”喬文淑斬釘截鐵。
但是這話顯然并不能安慰到她,蘭漪已經一臉崩潰了。
南追開車把兩個土撥鼠送回了學校宿舍。
蘭漪身上有狗尿,只被允許坐在地上。但她也不在乎,反而一直死死捂着手腕——是她從寺裏請的香灰手钏,似乎希望可以借此轉運。
喬文淑則仍不忘大家的計劃,扒着車座問:“大追,你今天還去見周學歷嗎?”
“嗯,他約我晚上見面。”
蘭漪一下子又活了,仰頭欣喜地問:“哇,他主動約你了。快說說,你和哥哥發展到哪一步了?”
南追當然不會說實話,随口道:“比正常關系親密一點。”
“哦……”蘭漪很失望,有點生氣「哥哥」并沒有想象中那麽争氣,“那你還是争取要親昵一點,這樣拍借位照片的時候,你們也不至于太尴尬。”
她說完,看到南追在愣神。
“你怎麽了?”
“我感覺有點怪……”南追揉了揉額角,“可能是吊橋效應吧,因為我每次見周學禮都心驚肉跳的……所以我現在,真的覺得自己很喜歡他……”
本來周學禮的模樣就夠讓人把持不住的,偏他又那麽會「g引」她。
在這麽短的時間內,不論是親密程度,還是她對周學禮的喜歡,都已經強烈到超越康司平了。她像是一只偷蜜的老鼠,正在往蜜罐子裏滑。
可是,那是真的喜歡嗎?
喬文淑知道她在疑惑,低沉安慰道:“你放心,我已經安排好了。一會兒我就去找志赫和猴子,最遲明天上午,攝像頭的事一定搞定。到時候,你去見周老師,把玩偶送給他,然後我給你們買張電影票,咱們把照片也一并拍了。這樣,你之後就再不用面對他,也不用為難了。”
以文淑的超強動手能力,加入志赫那邊的陣營,明天肯定能搞定。
南追勉強點頭,長長的睫毛陰郁地蓋着眼睛。
想到今晚和周學禮的約會,心又開始緊張地亂跳了。
另一邊,周學禮也緊張,覺得自己是在熬時間。
看不進去東西,一分一秒都是折磨,只想等到下班,去見南追。
為此,他還特意帶了一身白色的休閑西裝,又在學校的臨時浴室裏沖了個澡。
南追可能會抱他,他不想一身班味兒。
快步走出辦公樓的時候,天又陰了,原本熱烘烘的暑氣,被不知哪來的冷風吹散了。
門口,一個久候的人見他走出來,已經“嚯”地站起身,語氣發寒:“周老師。”
周學禮有點意外,掃了一掃,“哦,你是那天那個。”
“我是追追的男朋友。我是來找你的。”康司平沉着臉。
“嗤……”他發出輕蔑的一聲,向不遠處的停車場走,“有什麽話盡快說,我只有五分鐘的時間。”
康司平立刻跟上去,咬牙壓低了聲音,“周老師,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我希望,你和追追保持距離,否則,我絕不會放過你。”
周學禮沒說話,心裏卻冷笑。
保持距離?怎麽保持?他和她的距離昨天已經是負數。
康司平打量着他,越發氣了——怎麽他的狠話撂完,周學禮還有點得意似的?!
他只得再度道:“如果你不知收斂,我會去舉報你!”
“哦?”這下,周學禮感興趣了,“舉報我什麽?”
“南追是你的學生,你這個老師,是不想做了!”
“是啊,不想做了。”他已經走到車旁邊,語氣輕松,“今天剛走完人事流程,我已經不是你們的老師了,你要是不喜歡我,以後連名帶姓叫我也沒關系。”
“什麽?你……”
“而且,就算我是老師又如何呢?追追已經畢業了,又是單身。她的事,就不勞你操心了。”
“但追追可是一直是把你當老師看啊!你這樣,還算是個人嗎?!”康司平有點失控了。
不過這話說完,周學禮這個混蛋好像看着更得意了?!
周混蛋站定,狹目微眯,輕聲道:“是麽,可你又不是她,怎麽會知道她把我當老師看?”
“因為她喜歡的人一直是我。我們吵架了,你就趁虛而入,你……你這個小人!”
周學禮冷峭地理了理袖子,緩聲道:“哦,那麽邱若霞,徹底被你放棄了。”
“?!!”康司平一震,再也想不到會從周學禮嘴裏聽到小霞的名字。
南追把這些事也都和他說了?!
周學禮勾動嘴角,笑卻沒傳達進眼底,“不用驚訝,是的,追追和我說過你們的事。她啊,什麽都願意和我說。所以我不僅知道你和邱若霞看電影、給她買貴重物品,還知道你不分晝夜地照顧她媽媽。
啧,真感人……怎麽看,你和邱若霞也都是要結婚的節奏了。一個腳踩兩條船的人,卻說我是小人,臉皮夠厚的。”
康司平的臉紅一陣又白一陣,“你……所以你分明知道我的名字,也知道我是誰,那天還在追追面前裝!”
他聳肩:“重點在于誰裝嗎?重點在于,追追選擇誰。”
“但追追不可能會看上你!她只是想要去你的學校讀書,需要你的推薦而已!等她利用完了你,你還有什麽價值?她會立刻把你丢掉!”
對,沒錯,是這樣的!
康司平急怒中口不擇言,一點也不考慮如果周學禮是個小肚雞腸的人,南追的推薦信也可能會泡湯。
可他已經顧不得這麽多了,只要能讓周學禮死心,他什麽都會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