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禮物
禮物
“以後, 我一定不會了。”他很鄭重地保證。
“啊……”什麽意思。
“但是我确實一直單身,那次你看到的,可能是我和同事在聊工作的事, 以後我會多加注意。”
“額, 周老師, 我覺得……”她有點懵。
“叫我阿周就可以。”他的語氣裏多了一點堅持。
柴柴緊抿着嘴唇不吭氣了。
叫不出口,就算父母們熟, 她和他好像也沒有那麽熟。
“事實上, 就算是在國外, 平時交流也是直接叫教授的名字, 你提前适應一下, 不好嗎?”
她眼珠轉轉,這才被說動了, “哦,好像是哦,那……嗯……阿周?”
因為不确定,這一聲“阿周”叫得很虛浮, 呈現出的效果甜得滴水。
周學禮一愣,眩暈感再度襲來, 忙別開眼,“嗯,以後都這樣叫吧……”
“阿周。”她又練習了一遍。
“嗯……”他應着, 聲音越發低啞,輕咳一聲,又忙把腿邊精致的紙袋子放到了桌子上:“上次說過, 回來會給你帶禮物……你看看喜不喜歡。”
“啊,謝謝周老師。”她欣喜地接了過來。
“因為不知道你喜歡什麽, 所以我就都買了點。還有給你父母和爺爺奶奶的。要是不喜歡,丢掉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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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表情冷靜,悅耳的聲音似乎也并無波瀾,但相較于以往的冷酷,此時的他的尾音帶着一點不穩的顫抖。
似乎送禮出去,是一件值得人戰栗且緊張的事。
南追打開紙袋子,把裏面的禮物一樣樣擺上桌:
香料、熱氣球的冰箱貼、藍色的惡魔之眼挂飾、海泡石煙鬥、Cat Mountain紅茶,最後,是一個小盒子,黑絲絨,長條狀的。
她好奇打開,看到裏面是一條金色的項鏈。波光閃爍的鏈條,墜子則是精致的法蒂瑪之手,厚金镂空出複雜的花紋,鑲嵌着細碎的各種寶石;手中央的眼睛是主鑽,大約有2克拉,會随着運動而轉動,閃爍着神秘的光芒。
而她打開這個盒子的時候,周學禮更緊張了,飛快補充了一句:“送你的,說是可以給人帶來好運。”
南追看呆了,愛不釋手:“周老師,這個真的好精致,不會是真的金和鑽石吧。”
“不,只是手工藝品……”他面無表情地撒謊。
事實上,這是當地一個金工大師的作品,也只在當地售賣,這最後的一條是他多花了兩萬才從另外一個客人手裏搶來的。
南追手機的微信正在“嗡嗡嗡”地進入微信,不用看也知道,屋裏沒人性的倒黴玩意兒們在催她。
她腹背受敵,只想嘔血。
拿起沉甸甸的項鏈,她擠出笑來:“那您幫我戴上?”
“好……”勁瘦的手接過項鏈來,卻發現南追仍舊是面對着他的。
想要提醒她轉過身去,又因為貪心而忍住了——他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會有這種貪心,會為了這種微小的接觸機會,每個細胞都在歡欣不已。
手肉眼可見地在微微發抖。
他擡起手來,試探地把項鏈環在她脖子上,然後伸頭去看那個扣。
女孩絨絨的鬓發有點長,末梢軟軟拂過他的臉。
從來沒有離南追這麽近過……
冷硬的面容被柔軟的鬓發掃出了絲絲裂紋,眼眶發脹,好像過了一個世紀才給她扣上。
——微信來信的聲音停止了。
南追将頭發從項鏈裏撈了出來,撫摸着那個墜子發呆。
“你……喜歡嗎?”他期待地問。
“喜歡。”八成是銅鍍金,分量感很足。
這麽精致,一定是手工做的。
她一邊摸着吊墜,一邊又擔心,周學禮沒發現土撥鼠們在偷拍吧……
她仍然有點不放心,趁着離得近,直直地看着他的臉,唯恐漏過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
——也不知道周學禮是不是真的起了疑心,因為他的眼睛不看她,反而在別的地方亂飄!
他是不是在找別的破綻?誰知道那些傻貨有沒有留下更多不該留下的馬腳呢!
不行,她得趕緊找個借口攆他走才可以!
可是在周學禮看來,女孩這樣的注視,實在是熱焰灼灼,像是在瘋狂暗示他什麽……
整個空間都變得火熱而扭曲。
但……這樣就吻上去,會不會有點太快了……
有些話,必須要先說出來才可以。
“南追,其實……其實有一件事,我想和你說。”他的喉結不安地滾動。
“什麽事這麽嚴肅……”她語氣驚恐。
總不會是已經提前看了試卷,要告訴她退學的事吧。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她已經吓懵了。
周學禮也很緊張,哪怕是給千人演講時都沒有這麽緊張過,此時,他嘴唇動着,呼吸紊亂,卻說不出口。
“阿周?”她快哭了,又不敢過分催促,“你要說什麽?”
你就算要我死,也請給個痛快好嗎?你老拿着刀在我的狗頭上比劃,這誰能受得了?!
他局促而緩慢地開了口,沒想到即将說的話如此難以啓齒,支離破碎:“之前你看到的事,我希望剛才的解釋有解除你的誤會。之前……我把你當成我的學生,很多事都沒有留意,只是想給你更多的幫助。但是,那天在你們家見到你,還有父母的态度,我就意識到……我就想……”
他的聲音變低了,畢竟接下來的話如果出了口,就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但他仍說了下去:“我想,也許我們之間也可以有其他的可能……前提是如果你不介意……所以,你能不能……能不能繼續……”
最後幾個字太輕,一下子被高亢的手機鈴聲蓋了過去。
南追低頭一看,腦袋瓜子“嗡”了一下,是康司平。
“怎麽了?”看她面容古怪,周學禮問。
她趕緊掐了,可是康司平又锲而不舍地打了過來。
喵的!?
“抱歉周老師,我先接個電話。”
她在心裏瘋狂咒罵着,預備速戰速決,可是電話接通,溫潤的男聲說的第一句就是:
“追追,我現在正在你家門口。你家的門牌號是901對吧……”
南追驚呆了。
現在,她深刻地理解了什麽叫「男人只會影響我拔劍的速度」。
康司平不但不讓她拔劍,還總往她的劍上糊502!
“你,你來幹什麽?!”她費解地低聲問。
“我有些話,想要當面和你說。”他的語氣很誠懇。
“你怎麽知道我家住哪?”
“你忘了,之前你生病,我給你送過暖寶寶啊。”冰山一般的康司平鮮少有如此熱烈的語氣,說話間他笑道:“我已經到了。”
與此同時,門鈴被摁響了。
康司平的聲音同時從門外和電話裏傳了出來:
“追追,我知道你在家,開門好嗎?”
南追握着電話,看着一臉疑惑的周學禮,渾身都在發抖。
康司平這厮是怎麽進來的,門衛是被狗吃了嗎?!
她想起來了,她生病,康司平就來看望過一次,沒想到被他記住了。
次卧的五只土撥鼠并沒能等來女王蜂君臨天下,反而同時“啪”地捂住了臉。
媽耶……
完了……
這不碰上了?
我應該在車底,不應該在這裏……
南追覺得自己今天八成要交代在這了。
現在時間,7月7日晚上7點35分46秒,天全部黑了。
在南追的家裏,次卧藏了五只心懷鬼胎的土撥鼠搞偷拍,客廳坐着一個帥比明星的教授亟需她攻略,而門外,站着她突然找過來的前男友(勉強算)。
她家裏從來沒這麽熱鬧過,但是隐約的直覺告訴她,最好不要被康司平看到這麽晚了還有一個這麽帥的男人在她家裏,更不要讓周教授直接和康司平對上!
好像會打起來。
她立刻擠出笑容:“周老師,能不能麻煩您,去卧室等我一下。”
周學禮不解:“什麽意思?”
“最好,也別說話……”她的聲音都變得奇怪了,嗓子眼兒裏憋出來似的,蒼蠅搓手:“求您了。”
周學禮雖然不明白狀況,但是不想看她為難,于是點點頭,起身就向次卧走去。
“不要!!!”南追差點尖叫出聲,一把拉住了他的手。下一秒,她也意識到自己這樣太可疑了,幹笑道:“那屋太亂了,這邊吧!”
突如其來的肢體接觸讓心都漏跳了一拍,周學禮盯着她拉住自己的手,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不明所以地被推進了主卧。
環顧四周,亂七八糟的主卧也似乎并沒有整潔到哪去?
尤其……
門邊的衣架上還挂着一條軟軟的黑色絲襪,像是伊甸園蘋果樹上盤踞的懶散黑蛇。
來不及提醒她,門已經被死死關上了。
他和蛇被關在一起了。
慌亂中,那萎靡的黑蛇似乎看到了獵物一般,慢慢擡起頭來,生命力灼灼,歪着頭,邪惡地邀請着他撫摸。
詭異的熱流在身體裏亂竄,他猛地別開了臉……
南追在絕境裏松了一口氣。
她甚至慶幸自己如此明智,買了兩室一廳的房子,不然周學禮和她的小夥伴們可能只好一起擠在床下。
那樣就不是修羅場,而是屠宰場了。
她勻了勻呼吸,打開了門,首先迎入眼簾的就是一束巨大的紅玫瑰。
“追追。”玫瑰花落下,露出了康司平英俊動人的面孔,“送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