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人人都愛唐三藏

第30章

“唉……”豬八戒坐在路旁, 跟沙悟淨對望一眼後，默契地雙雙嘆了口氣。這世上能打過孫悟空的人有幾個？何必自取其辱呢？

那廂孫悟空正将人踩在腳下，用搶過來的手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人家的腦袋玩, “殺我？你比我還愛開玩笑呢！你連爐子都看不好，居然好意思說要殺我？”

“嗚……”土地終于受不住屈辱, 伏在地上嚎啕大哭，“你欺負人……”

“這時候該師父出場了。”豬八戒将行李裏的馕餅拿出來, 分了小半給沙悟淨，津津有味地在一旁看戲。

沙悟淨接過馕餅, 非常認同地點了點頭。

那廂唐三藏果然走了過去，先勸離了孫悟空，而後走到土地身邊柔聲安撫，“你還好嗎？你剛才為什麽這麽生氣？是不是孫悟空以前做了什麽讓你生氣的事？”

土地見唐三藏形容和善言語溫柔, 不覺打開了心扉, 對她将事情原委一一道來，“長老呀, 我原是兜率宮中守爐的道人。你別看我現在是個灰頭土臉的土地, 原先也是兜率宮中有名有號的神仙。那時節這猴子被太上老君關在煉丹爐裏，老君令我守着煉丹爐。哪裏想到第七七四十九日，這猴子突然從煉丹爐沖出, 還一腳把煉丹爐踢翻了。”

“那爐中磚火落入凡間，掉到山上，一下便将青山點着。火焰延綿數百裏，生生将這一片土地變成了一座火焰山。老君責我失職, 便将我貶下人間，做了這一片的土地。我日日守着這一團烈焰，百裏之內連個活物都見不着，當着苦不堪言呀！”

“你別哭了。”唐三藏和聲對他，“既然這火焰山的火是因悟空而起，那就該由他來滅。我讓他想辦法将這山火撲滅就是。”

土地還來不及高興，那廂孫悟空已經開始不耐煩地嗆人，“我說唐三藏你不懂就不要亂指揮！你以為那是普通的山火，下場雨就滅了嗎？那可是三昧真火，把你丢進去的話，你連一縷殘魂都保不住懂嗎？”

唐三藏聽他如此說只覺為難，“這……這可如何是好？”

土地卻一把将她的手拉過，滿含希望地對她道，“長老，雖然那山上燒的是三昧真火，卻還是有法子滅火的。此去正南一千餘裏外，有一座翠雲山，翠雲山內有個芭蕉洞。芭蕉洞裏住着一位鐵扇公主。鐵扇公主手中有一把芭蕉扇，将它借來，對着火焰山連扇七七四十九下，便可将火焰熄滅。”

唐三藏聽說還有法子，自是喜不自禁。擡眼去看孫悟空，卻發現他沉着臉走過來，望着土地與她交握的手，陰沉沉地問土地，“你抓着我師父的手做什麽？”

土地仰頭看他，無辜的臉上寫着茫然，“不可以嗎？”

孫悟空冷笑了聲，一把抓過他逾越的手，只聽“咯”地一聲，土地的手被他生生折斷！

“孫悟空！”唐三藏見他沒由來傷人，止不住惱了，“好好的為什麽發火？”

孫悟空将手一抱，轉過臉去，“我不高興！”

“你……”唐三藏還要跟他講道理，卻被土地攔住了，“長老，我不礙事的，借扇要緊。”

唐三藏想想也是，于是放柔了語調，低聲詢問孫悟空的意見，“悟空，你去借扇好不好？”

“呵！”孫悟空輕笑了聲，轉回頭來看唐三藏，言語之間盡是輕慢和不屑，“唐三藏，你能用用腦子嗎？我什麽人緣這一路你還看不懂？讓我去借東西，你覺得我有可能借到？”

唐三藏沉吟一陣，轉向土地道，“我覺得悟空說得有道理。”

土地愕然，你是覺得哪一句有道理呀？

“不過沒關系，我還有兩個徒弟。”唐三藏安慰過土地，在豬八戒和沙悟淨之間猶豫了許久，最後定下主意道，“就讓八戒去吧。他平日說話最好聽，去借個扇子應該不成問題的。”

“可是師父我……”豬八戒正要拒絕，不期唐三藏朝他綻開一個極其柔美的笑靥，“拜托你了，八戒。”

豬八戒只覺眼前百花齊放滿目春意，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将差事應下，“好的，師父。”

正所謂色字頭上一把刀，古人誠不欺我！豬八戒一邊往翠雲山上走，一邊暗自感慨。若是借扇不過幾句話的事情，那土地何苦非巴着孫悟空來借扇？擺明了這鐵扇公主不個好相與的人物，要從她手中借走寶扇，只怕難。

不過……豬八戒想起唐三藏絕美的笑顏，心裏止不住地一陣暖。只要師父肯對他笑，他自然是要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這麽想着豬八戒瞬間有了動力，沒一會便尋到了土地口中的芭蕉洞。

這翠雲山景色秀美，芭蕉洞更是仙氣萦繞，一看便是仙家居所。整整儀容，豬八戒走到洞門前，“咚咚咚”地敲開了芭蕉洞的洞府。

不多時，洞門小開，內裏一名侍女出來應門，“來者何人？來此作甚？”

豬八戒先行一禮，和聲回道，“貧僧豬八戒，原是天庭天蓬元帥。因随我師父唐三藏往西天取經，師父凡胎肉體過不得火焰山，故而特來求鐵扇公主借扇，還請姐姐代為通報。”

侍女見他禮數周全，也不為難，聽他說完便進去通報了。

豬八戒在洞外候了一小會，芭蕉洞洞門便被人自裏向外打開，一位身着翠色羅衣的女仙自裏面緩步踱出。那女仙形容清麗，一派仙家風範，手持一把芭蕉扇款款而至，見着豬八戒客氣地微笑出聲，“原來是天蓬元帥大駕，小仙鐵扇，久仰元帥大名了。”

豬八戒原已做好了被掃地出門的準備，卻沒料到對方彬彬有禮，驚訝之餘急忙回禮，“公主多禮了。冒昧登門，還請公主海涵。”

鐵扇公主将手中的芭蕉扇輕輕揚起，和聲說話，“元帥說的哪裏話。唐三藏取經是大功德，我等散仙若能助益一二，卻是難修的福德，怎敢推卻？只是這芭蕉扇是我安身立命的法寶，輕予外人，卻是将自己的性命交付他人之手，實在叫我為難。”

豬八戒一聽有希望，思忖片刻之後接過話頭，“公主顧慮不無道理。我看不如這樣，勞駕公主輕移貴步，随我一道到火焰山将山火撲滅。如此一來，這功德全在公主身上，豈非更好？”

鐵扇公主将手中的扇兒舉起，輕輕地掩住唇，輕笑出聲，“元帥不知。這芭蕉扇乃是混沌初開時生出的寶物，是有大法力的。我雖生下來便是仙籍，奈何修為淺薄，這扇子我一日使上四五回便再提不動這扇柄了。要是連扇七七四十九下，我就是搭上了性命怕也是不夠數的。”

豬八戒聽完這番緣由止不住恍然大悟，怪道土地非要巴着孫悟空來借扇，原來是另有緣由。如此一來，這借扇之人，當真只能是孫悟空了。

他正為難，那廂鐵扇公主卻将眼波一轉，輕聲開口，“唐三藏座下，卻有人能使得動我這扇子。況且那人也不是外人，正是我叔叔孫悟空。”

豬八戒正愁不知如何引出孫悟空，聽鐵扇公主主動提及，先是竊喜，而後驚訝，“原來公主與我大師兄竟是親戚？”

鐵扇公主俯首點頭，“昔日他與我夫君牛魔王義結金蘭，他喚我一聲大嫂，我喚他一聲叔叔。只可惜……”鐵扇公主掩了眉眼，輕聲嘆息，“只可惜後來生了些仇怨，兩家已是幾百年不往來。今日元帥來，想是天賜的機緣。若是元帥不嫌，可否做個和事佬，将叔叔請到此處，我在此擺開席面，大開洞府迎他。”

豬八戒聽說借扇有望，自不推辭，“公主放心，我這就回去傳話，将我大師兄叫到這裏來。”

“如此，”鐵扇公主盈盈下拜，揚唇淺笑，“勞煩元帥了。”

豬八戒也不耽擱，別過鐵扇公主便高高興興地回了火焰山，将所見所聞跟衆人說了。

衆人聽罷皆是心喜，獨孫悟空面色沉重，只問，“她可提起過紅孩兒？”

豬八戒一臉茫然，“不曾呀。這事與紅孩兒有什麽關系？”

“這紅孩兒，便是鐵扇公主與牛魔王的兒子。我與她素有恩怨，前陣子又将她兒子送到觀音處受戒，她心裏應當恨我恨得要死，此刻卻要請我赴宴，想來必定是鴻門宴無疑了。”孫悟空沉聲分析。

豬八戒只以為自己辦了個好差，哪裏想到竟是中了計，當下又氣又急，“如此說來她必定是不肯借扇了，這可如何是好？”

孫悟空面色不變，只道，“她既想我去，我便去一趟又如此？左右她不過是想出口氣，我此去便由着她任殺任剮就是。”

“不行！”唐三藏聽他說得兇險，趕緊将他拉住了，“悟空，過火焰山重要，你的性命也重要，為師不能讓你以身犯險。”

“師父。”孫悟空看了眼唐三藏的手，終是沒有立刻掙開，只道，“你忘了觀音的話了嗎？我是金剛不死之身，鐵扇公主弄不死我的。左右這扇子不借也得借，我便讓她将當年那一口惡氣一并出了就是。”

“悟空……”唐三藏握着他的手，猶猶豫豫地不肯松開，沉吟許久卻也只說了一句，“你務必小心些。”

“恩。”孫悟空重重地應了聲後，唐三藏可算是将手松開了。

孫悟空別過唐三藏，架起筋鬥雲，沒一會便到了翠雲山。尋到芭蕉洞，他從雲上下來，走到洞口時遲疑了幾步，但還是拿手敲了敲門，“大嫂，孫悟空求見！”

門敲了數遍，內裏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大嫂？”孫悟空一邊奇怪地喚人，一邊飛速地轉動腦子。鐵扇公主讓豬八戒前去傳話，讓自己到芭蕉洞來，若是為了出氣，自然該早早候着他來，借着芭蕉扇逼他就範。可是而今她卻緊閉門戶不肯見他，莫不是另有他圖？

她能圖什麽……不好！是調虎離山之計！孫悟空心裏“咯噔”一下，架起筋鬥雲便風一般往火焰山下趕！

孫悟空緊趕慢趕，卻還是見到了自己最不想見到的畫面——鐵扇公主正拎着唐三藏，淩空飛在火焰山上。見着孫悟空，鐵扇公主自得地笑笑，也不多話，将手一松，唐三藏便自空中落下！

救不及了！那一刻孫悟空只覺呼吸一滞，剎那間腦子裏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