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埋伏（6）
埋伏（6）
孫明天決定和警察合作。她看着面前的這個警察，說：“這字條是‘金蛇’寫的。”
“你怎麽知道？”季尋皺了皺眉，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沒告訴過你，其實我媽死前那段時間，我就發現她不大對勁，夜裏她總是做噩夢，我經常聽到她的尖叫聲，她好像很害怕，缺乏安全感。”孫明天低聲說，“她和她那個男朋友，也經常寫信，信上寫的什麽我媽沒讓我看過，但那字跡卻和這張字條上面的一模一樣……”孫明天還沒說完，就被季尋捂住了嘴。
季尋能在最嘈雜的環境下聽到一點風吹草動的聲音，剛才他隐約聽到腳步聲，下意識地撲過來，卻忘了分寸，回過神來時孫明天已經被他壓倒在地，她的呼吸濡濕了他的手掌，季尋幾乎是觸電般地收回了手。
“小心，好像有人。”他打了個手勢。
門外很快傳來走動的聲音。“趙總，原來您在這，叫我好找。”
那似乎是個來找趙祥睿攀談拉關系的人，不過也在情理之中，趙祥睿如今得了“夜明珠”，在商界自然是一塊香饽饽。季尋和孫明天默不作聲地對視一眼，便聽見趙祥睿笑答：“您好，今晚玩得開心嗎？”
“開心，開心！趙總這是幹什麽去？”
“沒什麽，上次過來好像有東西落了，過來找找。”
“呦，什麽東西落了？貴重麽？要不我幫手找找？”
“不用，哪能麻煩您，您快回去吧。”
到這兒談話就斷了，賓客的腳步逐漸離去，而趙祥睿似乎正往這個方向過來——
“不好，我們沒關燈。”孫明天估算了一下距離，這個時候再沖回去去關燈顯然來不及了，她一扯季尋的衣袖，兩人躲進了旁邊的貨架裏。
鑰匙轉動門栓，随後，趙祥睿進來了。
“怎麽沒關燈？”趙祥睿嘟嘟囔囔的，好在沒起疑，他悠閑地在倉庫裏邊兒逛了一圈，很快就累了，左手撐着櫃子，指尖滴滴答答地點着鐵皮櫃，歇了一會兒之後給賀茨打電話——
“賀總，你說的禮物在哪兒呢？我怎麽沒看見？”
“沒仔細找吧？在底下，你再好好看看。”
趙祥睿說了聲好，挂了電話之後暗罵一聲，“麻煩！”孫明天聽着他越走越近，心裏惴惴，身後的季尋卻一把攬住了她的腰，輕輕拍了下。
這是“沒事”的意思。
孫明天偏頭抛去一個狐疑的眼神，季尋搖搖頭。
只聽趙祥睿繼續罵：“媽的做什麽兄弟，你吃肉，咱們只能喝湯，早晚有一天弄死你！”孫明天知道他罵的是賀茨。
難道賀茨和趙祥睿的矛盾已經到了互相殘殺的地步？在乾景集團中，兩人的地位已經逐步齊平，趙祥睿的聲望越來越高。到底誰在幕後操縱着這一切？誰是“金蛇”？賀茨還是趙祥睿？
趙祥睿還在罵：“狗娘養的東西，真他媽欠揍！”他的手指仍在滴滴答答地敲擊着架子，像在演奏一首不和諧的變奏曲。
沒過多久趙祥睿沒找到賀茨那箱東西，罵罵咧咧地出去了。
孫明天感覺到身後的季尋松弛下來，一點點地放開了手。
昔日的戀人多年重逢，沒想到會淪落到如此尴尬的境地，底層貨架悶熱，空間狹小，兩人不得不挨着貼着，怕失去平衡，還得像八爪魚一樣雙手雙腳纏着對方，就算是陌生人也屬于“下輩子別再見”的局面，何況是他們？
互相松開後，孫明天這才發現自己出了滿身的汗，季尋蹲下來抱起箱子，竭力忽視體內的熱潮，舉起對講機：“黃骁。”
“收到老大，我們現在有二十人左右，都配了槍，等你下令我們就可以突破。”
季尋沒什麽表情，說：“行動。”
*
黃骁站在通風管道裏，身後蹲着一批全副武裝的特種精英。“老大說，可以行動了。”他偏頭問旁邊的女孩，“沒事吧？”
“沒事。”李文絮搖搖頭。
李文絮聽到局裏今晚要抄了夜明珠的消息，自己主動申請加入行動。原本這幫老爺們兒是堅決反對的——根據季隊傳來的消息，今晚十有八九有場硬仗要打，帶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兒像什麽話。
李文絮當即正色道：“我的體能測試分數不錯，你們會的，我未必不會，你們雖然作戰能力比較強，但塊頭大，反應不如我敏捷，要說我沒有自保能力，這我是不認的，況且我一直跟着這個案子，比你們熟悉案情，更懂應變。”黃骁也替她跟局裏說了不少好話，他說：“領導們，放心吧，文絮跟着我，準不會有事兒。”
如今行動快要開始了，黃骁這才發現，文絮這個女孩兒，表面柔弱，內心卻比金剛石還硬。剛才順着通風管道爬上來，渾身上下落了灰，一般女孩兒早就又哭又叫了，文絮卻表情肅穆，一聲不吭地比了個手勢。
“行動。”
刷一聲，黃骁伸腿踹向管道口，通風蓋從天花板上應聲而落，正好砸到大廳內一個喝嗨了正在載歌載舞的小黃毛身上。小黃毛抱着頭嚎叫，賓客們大驚失色，端着酒杯東張西望，只見一隊特種兵從天而降——
“不許動！”黃骁舉起槍大吼一聲，“手抱頭！都給我蹲好！”
應邀來“夜明珠”的賓客魚龍混雜，慫點兒的當場就雙膝一軟跪下來了，也有吃軟不吃硬的，知道這時候示弱就等于認罪，理直氣壯死也不認倒還有一線生機，紛紛抄起家夥——“幹什麽？欺負老百姓是吧？！”
“我們懷疑你們在這兒聚衆吸.毒！”黃骁沉着臉揮了揮手，為首的三名特種兵突襲上前，抵着槍将投降的那一撥全都拷上。“帶走！”黃骁再一揮手，另有五人飛跑上前，沖入抄家夥的陣營中，精英對上瘾.君.子，所到之處傳來一片慘叫，黃骁來不及得意，臉側勁風一掃，多虧了他身手敏捷這才驚險避開。
再一擡眼，賀茨帶着十餘個身強力壯的打手突然出現，不說一句廢話，見着了就開打。
那幫打手是練過的，特種兵起初不打算開火，赤手空拳跟他們過了幾招，發現不行——打手見血不要命，越打越興奮，眼裏閃爍着猩紅的光芒，瘋狗似的又抓又咬，特種兵經過嚴格訓練，卻俨然沒應付過這幫不走尋常路的瘋子，一時閃避不及，最年輕的那個率先敗下陣來。
黃骁只聽一聲慘叫，急忙望去，發現那小年輕捂着血淋淋的左耳，竟被那壯高男人咬去大半邊皮肉！
“小高，挺住！沒我命令，不許開.槍！”黃骁不想走火傷人，頂着壓力大喊。他這邊自顧不暇，正獨自應付着賀茨身邊那最高最壯的打手。
李文絮急了，叫道：“師兄，我來幫你！”
黃骁猝然下蹲，躲過打手一記又快又猛的重拳，嘶着嗓子吼道：“別過來！”
賀茨見李文絮居然出言相幫，心中醋意更盛，大喊：“阿珂，給我往死裏打！”
黃骁剛站起來，那個叫做阿珂的打手就一拳正中他的下巴，“啪”一聲，另一側下巴被打脫臼，黃骁撐着身子，貓腰躲避，阿珂大笑着一腳踢中他的下腹，黃骁只覺耳邊轟鳴，哇地吐出半口血。
“師兄！”李文絮只能幹着急地喊，“別打了！快停啊！”
阿珂正打得盡興，哪裏停得下來，揪住黃骁的衣領單手将他拎起來，對準太陽穴一連湊了十幾圈，黃骁眼皮翻白，已有腦出血症狀，阿珂大笑一聲，握拳還要再打，李文絮忽然沖了過來，拽住阿珂的袖子。
阿珂大怒，伸爪薅她頭發，李文絮痛叫一聲，賀茨先急了，怒斥：“阿珂！”
阿珂不甘地松了手。
忽然有人舉槍對天而鳴——
槍聲一響，房間裏所有人不約而同停了下來。
“所有人等，即刻束手就擒！否則當場擊斃！”季尋不知什麽時候出現了，他雙手持槍，對準賀茨心口，威脅道，“你不想死吧？”
賀茨無所謂地笑笑，聳肩說：“我知道你們給我安的罪名是什麽，制.毒、販.毒，百分之百死刑，現在死和到時候死又有什麽區別呢？”
“只要你老實交代，可以坦白從寬，”季尋沉聲道，“說！金蛇在哪？”
“我就是。”賀茨仍然笑吟吟的。
季尋眉心一擰，沉默不語。
孫明天管不了那麽多了，從他身後沖出來，先上前啪地給了賀茨一巴掌。
這一巴掌力度不小，賀茨捂着被打腫的右半邊臉，半笑不笑地喲了一聲：“這不是我新招的美女秘書麽？怎麽，才工作了一天，就這麽恨我了？”
孫明天死死瞪着他，連聲音都在顫：“你就是金蛇？”
賀茨笑着點頭：“對啊，我就是。”
“王靖和薛新照都是你殺的？”
賀茨仍在笑，爽快地承認：“對啊。”
李文絮原本不相信的，乍一聽見，身子一歪，險些昏倒。
季尋上前，把孫明天扯過一旁，眼睛仍盯着賀茨：“你很反常，既然找了張勇康當替罪羊，為什麽今天又主動認罪了？”
賀茨笑容不變，嘆了口氣：“你都拿槍指着我腦袋了，我死到臨頭幡然醒悟了，不行？”
季尋總覺得沒這麽簡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