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9
chapter9
駱覺溪看着他手中的扳手,想着他是不是看到她在他背後揮拳了?她下意識退行了半步,出口的話有些磕巴:“你、你……你要幹什麽?”
林虛舟看都沒顧上看她一眼,又從書包裏拿出個螺絲刀,書包往她跟前又遞了遞:“拿着。”
原來是讓她幫忙拿書包。
駱覺溪長舒了口氣,急忙雙手接過他的書包,拿好。
他動作利落地将車鏈保護殼拆了下來,單手一抓,輕松拎擡起自行車,另一只手抓住車踏,撥轉了幾下。
找到了合适的位置,他把鏈條接上,用工具固定好。把保護殼裝上前,他好似想起了什麽,直起身,抓住車把捏了捏剎車。很快他又蹲下身去,順着車轱辘往上摸索。
“你會修自行車?”駱覺溪驚訝道。
話出口,她意識到自己說了句廢話。
他顯然也不屑于回答她這樣的廢話,埋頭修理,手上的動作半點沒停過。
駱覺溪起了絲興趣,俯身湊了過去,看着他沾了車油的手在她那輛破自行車上來回游走,有片刻的出神。
“書包。”林虛舟道。
駱覺溪回神看他,轉頭之際鼻尖從他的耳廓擦掃而過。咫尺之距,四目相交。她不由一驚,匆匆直起身,把書包給他遞了過去。
“打開。”他看着她,語無波瀾。
耳廓卻悄悄泛起了紅暈。
駱覺溪手忙腳亂地把書包給他打開,看他兩指一捏,從書包裏抓出塊像是廢鐵的東西。
Advertisement
這東西有點眼熟。她恍然記起,那天班主任搜教室,她曾在他被翻找的書包裏看到過這麽個東西。
“這什麽?”她盯着那個莫名眼熟的東西,問道。
林虛舟沒接話,拿着那塊廢鐵直起身,把“廢鐵”安在了她缺了車鈴的位置。
“……”這塊廢鐵竟然是她的車鈴。
不過,他的書包裏怎麽總裝着這東西?要換成是她,撿到這麽塊破爛,早當垃圾扔了。
駱覺溪半是震驚半是疑惑地看他把她的車鈴铛裝好。他曲指撥了撥車鈴,車鈴铛發出一陣叮咚叮咚的悶響聲。不算悅耳,但勉強也能用了。
林虛舟側了側身,朝她攤手,道:“水。”
是要洗手的意思。駱覺溪聽明白了,急忙把他的書包暫擱一邊,道:“我水壺裏還有水,你等一下。”
她從自己的書包裏拿出水壺,揭開蓋,壺口懸于他攤開的掌心上。
水柱澆入他的掌心,他十指交叉來回搓了搓,滿手的機油污垢被沖刷到了地上。
駱覺溪盯着他的手,看得仔細。他洗淨了手,甩了甩手上的水漬,拿起書包甩過肩,走回了自己的自行車邊。
“那個……”駱覺溪推着自行車快步追了過去,“林虛舟。”
林虛舟跨上自行車正要往前蹬,聞聲回頭,看向了她。
“謝謝你啊。”駱覺溪粲然一笑,由衷道:“要不是今天在這遇到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她笑的時候有酒窩。林虛舟盯着她臉上的酒窩稍一點頭,示意着朝前頭擡了擡下巴:“騎上試試。”
駱覺溪應了聲“好”,騎上自行車,往前慢慢悠悠地騎了一段,驚訝發現車子的噪音沒之前那麽大了。她又試了試剎車和車鈴铛,這兩樣也能正常運作。
她一掃先前與他之間發生過的不快,心情大好,道:“林虛舟,你好厲害!”
在她身後慢慢騎行跟着她的林虛舟嘴角翹了翹,微不可查地露出個笑。
駱覺溪又往前騎了一陣,發現他一直在跟着她。她頓時有些不自在,回頭道:“你可以不用等我的,我這車應該沒什麽問題了。”
他沒什麽意義的“嗯”了一聲,稍稍提速與她并行,道:“一起走吧。”
駱覺溪有些驚訝:“你不嫌我慢嗎?”
他搖了搖頭,看了她一眼:“你……”
“什麽?”駱覺溪沒聽清。
“你有什麽喜歡的嗎?”林虛舟問。
是在找話題尬聊嗎?駱覺溪訝異看他。這會兒氣氛不錯,她不打算跟他鬧僵,想了想,道:“吃。我有段時間餓怕了,對吃食挺執着,所以特別喜歡吃。你呢?你有什麽喜歡的?”
“我沒什麽特別喜歡的。”他道。
再沒別的話題可聊,兩人安安靜靜地并肩往前騎行。
唯有她座下的自行車在嘎吱嘎吱地響着。
*
自從駱偉輝住院後,丁秀珍一直在醫院陪護,除了定期買菜回來,她鮮少有歸家的時候。
駱書陽也在此時徹底放飛,經常晚歸,偶爾還會夜不歸宿。
門打開,屋裏沒人。
駱覺溪按亮了燈,把書包放下。她走去廚房洗幹淨手,抓了一小把面,準備煮碗面簡單對付一口。
煮面的間隙,她把英語筆記拿了出來,趁着這時間再熟悉一下語法和單詞。
爐子上咕嚕咕嚕翻起了水泡。
她急忙放下筆記本,揭開鍋蓋放了點鹽,攪了攪。感覺面煮的差不多了,她夾起一根面條嘗過了味,把火關上。
她抓的那一小把面條剛好夠裝一碗。
面條端上桌,她迫不及待地夾起一筷子,放嘴邊吹了吹。才剛吃了一口,就聽到有敲門聲。
料想是駱書陽忘了帶鑰匙,她往門的方向看了看,放下筷子去開門。
林虛舟背着手站在門外,見她開門,他擡眼往屋裏望了望。
“林虛舟?你怎麽……”駱覺溪對他的到訪有些驚訝,“是找我有事嗎?”
“不請我進去坐坐嗎?”他道。
“啊,”駱覺溪慢半拍往門邊讓了讓,“進來坐。”
林虛舟錯身越過她,進了屋。他把帶來的幾張試卷放到了餐桌上,道:“今天的作業,忘了給你。”
是他讓她幫寫的作業。難得她能少寫幾套試卷,沒想到他還送貨上門了。駱覺溪盯着他剛放下的試卷,表情複雜地點了點頭。
他的注意力被桌上那碗清湯寡水的面引了過去,見桌上就一副碗筷,問:“一個人?”
“嗯,對。”駱覺溪本打算說她的表哥還沒回來,但記起駱書陽提醒過她不許對外人提及他們之間的關系,遂略過了他,道:“我舅舅打了舅媽,現在舅舅在醫院。”
言簡意赅。
但乍一聽,好像有點繞。
林虛舟盯着桌上的那碗面靜止了約有五秒,也不知他是在消化她剛才說的那句話,還是對她剛做的那碗面起了興趣。
在駱覺溪猶豫要不要把之前那句話展開說說的時候,他拉開了餐桌邊的椅子,坐了下來。
“這你煮的?”他問。
“嗯。”駱覺溪點點頭。她倒是想留他飯,畢竟剛剛還麻煩他幫自己修了車,可她眼下只煮了一碗面。正糾結要不要再去煮一碗的時候,就見他拿起了筷子。
他拿起筷子撈起面條,放嘴邊吹了吹。
看他這架勢像是打算吃。駱覺溪預判了他接下來的動作,急忙勸阻道:“等等!這碗面我吃過。要不,我再給你煮一份?”
他無視了她的話,将一筷子面條送進嘴裏,嚼了嚼。
嘗過了味,他索性端起碗,埋頭吃面。
駱覺溪沒能成功阻攔他,只能僵硬站在距離他幾步開外的地方,看他吃。
他吃面速度很快,幾筷子工夫,一碗面就見了底。
吃完了面,他把碗裏的湯也喝完了。
空了的碗往桌上一放,林虛舟起身用手背蹭了一下嘴:“淡了。”
“……”淡了你還吃這麽幹淨?連口湯都沒給她剩。駱覺溪一臉錯愕地走去桌邊,拿起空碗看了看,又看了看他。
他似是想笑,嘴角微彎。
笑?駱覺溪眨了眨眼,定睛細看,他又恢複了往日那種淡淡的表情。顯然是她看錯了。
“走了。”他大步越過她,往門的方向去。
聽身後的門咔噠一聲關上了,駱覺溪慢半拍回過頭,看了看閉合的屋門。
剛煮好的面被不速之客吃了個幹淨,她只能再去煮一碗了。
駱覺溪摸了摸餓的咕咕直叫的肚子,走去廚房,重新開火煮面。把碗筷洗幹淨,她走回餐桌邊收拾桌上的試卷。
試卷揭開,底下放了包大白兔奶糖。
——“你有什麽喜歡的嗎?”
她記得,放學回家的路上,他曾問過她。
她也與他提起過,她喜歡吃。
所以,這包大白兔奶糖,是他特意拿來給她的嗎?
看着很好吃的樣子。駱覺溪拿起桌上的大白兔奶糖,握在手裏捏了捏。
吃人嘴短,但她給他寫了那麽久的作業,作為回報吃他幾顆糖,應該不算過分吧?
她猶豫了一下,很小心地撕開包裝,從袋子裏取出顆奶糖。剝開糖紙,将奶白的糖送入口中。
口腔內瞬間被濃郁的奶香味填滿。
好甜。
*
許是因為那日黃昏他曾為她停留,給她修了自行車。
又或許是因為他借口送試卷,給她送來了奶糖。
那一晚後,駱覺溪對林虛舟産生了一絲好奇,總覺得他不似表象看着的那麽冷淡。至少,他給她送來的奶糖很甜。
剝去對他第一印象的偏見,她意外發現他在校很受歡迎。
教室裏常有女生借口問他題跑去找他。
一個一上課就睡覺、不寫作業、随堂小考總交白卷的學渣,駱覺溪實在很難想象那些女生對他的信任出自哪裏?
靠臉聰明嗎?好像有點盲目。
事實證明,偏見确實使人盲目。
第一次月考成績出來,她在學校張貼的年級成績排名表的首欄上看到了林虛舟的名字。
年級第一。
——高三(1)班,林虛舟
她驚訝捂嘴,确認再三,确實是她班上的那個林虛舟。
與他隔了有五個名字,她總算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一個年級第一,總讓她這個年紀第七幫他寫作業,是為什麽?為了羞辱她?
“考得不錯。”林虛舟站在她身後,看着公告欄上她的那欄,道。
“……”在諷刺她?駱覺溪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不可思議道:“你怎麽做到的?”
“你指的什麽?”他問。
駱覺溪往第一欄一指,回憶了一下,猜測道:“我都沒見你學習過。你該不會是在沒人的時候偷偷發力吧?”
“笨鳥先飛是騙傻子的話,”他輕描淡寫道,“主要靠智商。”
“……”再次感受到了智商碾壓的暴擊。駱覺溪突然不想說話了。
“不愧是咱們舟哥,要麽不出手,一出手穩是第一。”楊譽深兩眼放光地看着公告欄,一臉的驕傲。就好像考年級第一的是他一般。
“那必須的。”黃立坤兩手叉腰,同是一臉驕傲。
楊譽深在成績表上找到了駱覺溪的名字,給轉身要走的駱覺溪抱了抱拳,道:“厲害啊駱覺溪,一轉來就進了年級前十。”
駱覺溪對他突然的套近乎有些不習慣,不怎麽自然地對他笑了一下。
“欸,真的耶。沒想到你成績也這麽好啊。”黃立坤也找到了駱覺溪的名字,一把拉住了她,打着商量的口吻道:“駱覺溪,你幫舟哥寫一份作業也是寫,寫兩份也是寫,要不幫我也……”
駱覺溪聽明白了他的意思,正糾結要怎麽拒絕他,就見側後方伸來一只手,将黃立坤揪着她衣角的那只手拍開了。
林虛舟縮手揣兜,用肩撞開了與她挨得過近的黃立坤,冷淡道了聲:“自己寫。”轉瞬從兩人中間擠了過去,頭都不回地走了。
“讓你自己寫啊。”楊譽深見黃立坤似是愣住了,拍了拍他的臉,笑罵了聲:“你這不懂事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