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過去式
第10章 過去式
“師傅也會陪伴我很久吧?”聽到他的話,小唐出乎意料沒有欣喜,望着對面道。
“會的,”蘭觀摸摸他的頭,“怎麽總擔心我會走。”
“因為之前我都一個人過,好不容易有個師傅....”
蘭觀聽着小唐的話,忽然想起對方之前說自己父母雙亡,一個人住,忍不住嘆道,“知道了,我會陪在你身邊的,別擔心。”
小唐得到保證,淺淺笑起,“那我繼續去練劍了。”
“去吧,”蘭觀站起身,“我出門買點東西。”
“要我和您一起嗎?”
“不用,錢和我一起就好,”蘭觀開了個玩笑,走出院子。
“卡!”導演喊了句。
“還可以嗎?”觀辭向他走來。
“挺好的,保持這個狀态再拍一場,”導演拍拍他的肩。
“好,”觀辭應了聲。
*****
葉蘭觀走在縱橫交錯的巷子裏,此時是下午,日光灑到西邊,因而東邊的巷子變得陰暗。
這裏很清淨,房子古舊,牆上滿是斑駁的痕跡,葉蘭觀快步走在其中,轉了很多個彎,來到一扇門前——很窄,僅能一人通過,且外觀奇特,夾在兩棟獨立宅子之間,看不到裏面空間到底有多大。
“叩叩,”他敲了敲門。
無人應答。
于是蘭觀用了點力,将門硬生生推開。
“包越!”不同于外面的昏暗,門內異常明亮,點了很多盞油燈,且擺放着許多珍奇異寶,蘭觀站在門檻前,喊了聲。
“葉盟主?”上方傳來一個聲音,帶着點驚訝,一個身材矮小、帶着黑鴉面具的布衣男人從二樓走下來。“居然能在這兒看到您?我以為您真的....”
“我還沒死,”葉蘭觀瞥了他一眼,神态變得有些傲慢,坐在一張鋪有上等銀狐毛的長椅上,“有茶麽?”
“有!”包越立即去給他倒,“您此次過來,是為何事?”
“最近鎮上多了很多江湖人士,是青尋派來的麽?”
“對。”
包越是江湖上有名的消息通,仗着一身好輕功,販賣各種情報。
葉蘭觀喝過他遞來的茶水,撩起眼皮,“他現在在哪兒?”
對面男人恭敬地站在一丈外,“還在落雲山頂,很多人不服青尋成為新任盟主,特地過去挑戰他。”
“都被打敗了?”
“是的.....青尋好像修煉了某種邪功,整個人看起來有點不正常,”包越飛快地瞟了眼蘭觀,小聲道。
葉蘭觀點頭,雙眸垂下——這麽說那個孽徒現在還在落雲山,應該一時半會不會去望海山莊,他尋思一會兒,若有所思地望向對面,慢悠悠放下手裏的熱茶,“你又是為什麽會來天瀾小鎮?”
“因為.....”包越低下頭。
“是受青尋指使,來找我的?”葉蘭觀一個傾身,驟然出現在對方面前,包越猛然一驚,本能想後退,被蘭觀攥回來。
他避無可避,點頭。
“那你應該知道怎麽做吧?”
“知道,”包越答得很快,“我不會和青尋說您在這兒。”
“怎麽保證?”
“這.....”
蘭觀從懷裏拿出一個瓷瓶,“把它吃了。”
這不會是毒藥吧.....包越欲哭無淚,乖乖咽下。
“十五天後我會把解藥給你,不然就等着全身暴斃而亡,知道了嗎?”
“好的....您是怎麽知道我在這兒的?”
“有天在市集裏看到你,對了,洛留仙最近還好嗎?”
包越僵了僵,“洛俠客他.....”
“怎麽?”
“兩天前他上落雲山頂,在擂臺上挑戰青尋,被扣留在那兒了.....”
蘭觀瞳孔猛然一縮,松開包越的衣領,“知道了。”
小唐沒想到師傅會出去這麽久,兩人相處幾日,他已經習慣家裏多出一人。葉蘭觀每天都會在院子裏陪着他練劍,因而這次對方忽然出門,小唐有些不習慣。
他堅持着練了一個時辰,收起長棍望向門口,輕嘆,“師傅怎麽還沒回來......”
快傍晚了,他擡頭望向天空,一半是橘一半是藍,兩種顏色奇異地拼到一起——恐怕待會兒會下暴雨。
蘭觀慢吞吞地走在街上,手裏拿着幾大袋零食,嘴裏咬着個糯米團子。
或許是臨近夜晚,路上行人紛紛,神色匆忙,兩旁小攤的老板在收拾東西。一陣涼風襲襲吹來,蘭觀散落在背後的長發飛揚,一個婦人牽着小孩從他身邊走過。
“快要下雨了,我們得走快點,”婦人道。
“可是我還想吃拐角那家的雞蛋團子!”
“下次吧,”婦人抱起小孩,不容拒絕地道。
蘭觀和他們擦肩而過,望了眼陰沉沉的天——雖然清楚快要下雨,但步伐卻絲毫沒有變快,悠哉悠哉地走在街上,和周遭人截然不同。
一刻鐘後天上雷鳴電閃,淅淅瀝瀝的雨水落下。蘭觀走到旁邊一間店的屋檐下,漫不經心地吃着糯米團子,打算等一會兒再回去,卻在四丈外的雨幕下看到一個人。
少年撐着把巨大的黑骨傘,站在街上左顧右盼,似乎在着急地找人。
雨水在坑窪不平的地上形成一個個小水潭,他踩在上面不一會兒鞋面便被打濕。此時外面風很大,在少年的一個轉身間,葉蘭觀看到他濕漉漉的後背。
再在外面待下去,保不齊會着涼。
蘭觀嘆氣,将他叫住,“唐扶川。”
小唐應聲回頭,燦爛一笑——“師傅!”
他輕快地向蘭觀跑來,濺開一個個水花。
“我看您一直都沒回來,又快要下雨,就出來找您了。”
“嗯,”蘭觀将手裏的零食袋子遞給他,“要吃嗎?”
“好,師傅買什麽了?”
“一些點心,有你喜歡吃的桂花糕。”
“謝謝師傅!”小唐擡起頭,一雙眼極亮。
蘭觀接過他手裏的傘,“回去收拾行李吧,明天早上就出發去望海山莊。”
“好,”然而小唐卻沒将傘給他,“我們怎麽去?坐馬車嗎?”
“你會騎馬嗎?這樣會快些。”
“不會.....”小鎮少年唐扶川眨眨眼,忽然有些羞愧。
“那坐馬車吧,”葉蘭觀沒太在乎。
兩人邊聊邊走回家,一把傘撐起一個小小的天地,隔絕開外面雨水。師徒倆的肩膀偶爾碰到一起,小唐偏頭看着正在專心吃糯米團子的葉蘭觀,心裏是從未有過的安定。
真好,有師傅在。
“好,卡!”
導演向兩位演員走來,面向宋知重,“我要的是徒弟對師傅的親近和依賴,你怎麽表現得像在對待一個壞人,眼裏都是防備?!還有你在撐傘時身體可以稍微貼近觀辭麽?我發現他一靠過來你就躲開。”
“不好意思導演,我會注意的,”宋知重低聲道。
“這條重來!從你站在街邊撐傘那裏開始,”男人深深看了他一眼,走開。
之後又重拍了四次,宋知重的狀态一點點變好,到第五遍時導演終于滿意,“好,這條過了。”
宋知重長舒一口氣,放松下來,轉頭對觀辭道,“不好意思觀哥,讓你陪着我一起重拍。”
“沒事,”觀辭偏偏頭,“餓嗎?快一點了,一起去吃個飯?”
“好啊,哪家店?我聽說這附近有家臺灣小吃不錯,”宋知重提議道。
觀辭笑起來,“走吧。”
*****
晏昀正在調動情緒,準備待會兒的戲。
他今天的服飾依舊是黑底紅繡,散落的長發被一根青色的發帶草草綁起,臉頰兩旁留有一小撮黑發。化妝師上的妝沒有很濃,臉色蒼白,眼尾染了點妖冶的紅色,整個人看起來憔悴又瘋魔。
在上妝時,他在手機上看到早上最新po出來的一條八卦消息。
是張照片——觀辭和賀靖連剛從車上下來,前者微微皺眉,擡手半擋住臉,後者擋在他身前,雖然沒面對鏡頭,卻能看到微揚的唇角。
不知怎的,晏昀覺得他是在炫耀。
在向所有人宣示——觀辭是我的。
網民們再一次因為這張照片而興奮。
“正宮發話了!沒想到大老板這麽喜歡觀辭。”
“我活了,情侶發糖!”
“安利觀辭之前拍的那部《逢君之際》,他在那裏面xing張力極強,帥到我狂喊老公!”
“這是兩男在争寵麽?昨晚小三被拍,今天大房出來宣示主權?”
“不是吧,區區一個觀辭,居然把影帝和大老板都迷得團團轉。”
區區觀辭......
晏昀忍不住笑了,剛剛觀辭和宋知重演的那段雨戲他有在旁邊觀看,想起很久前和對方初識的場景。
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
那會兒自己還沒拿下奧斯利影帝這個獎,正處于事業的瓶頸期,接到一個題材特殊的戲——
年僅十八歲少年因殺人被判二十五年死緩,jing察只花一星期便找出兇手,因為兇器上全是他的指紋,而疑犯也剛好和死者有矛盾,還有人說自己曾多次看到他跟蹤死者。
于是少年在一片謾罵聲下,被關進牢房——雖然他清楚自己是無辜的。
同樣相信他的還有他的母親,三十九歲的媽媽奔波于兒子的命案,十年後案件真相大白,少年終于得到清白,但也面對一個難題——他沒有文化、曾和一樁殺人案有關、脫離社會已久,在這樣的情況下,該如何生存下去?
電影講述的是這樣一個偏現實向的故事,坦白說,晏昀當時很束手無策。
他去少管所和監獄感受那兒的生活,又看過很多記者采訪出獄犯人的視頻,始終找不到感覺。影片的導演對他的狀态感到不滿,希望他快些進入角色,不然會耽誤拍攝進度。
晏昀壓力很大,那天深夜十一點半,下大雨,他在家壓抑得快發瘋,拿上鑰匙奪門而出,游魂似的在街上亂蕩,不想卻在陰暗巷子裏見到一個人。
從此淪陷。
區區觀辭....
偏偏是他,讓自己無法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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