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溫城
溫城
喻笙和溫城的家人并不熟悉, 但或許是天然的血緣關系,每次見到他們,喻笙都覺得無比親切。
小時候, 在喻笙還不知道自己身世的時候,親生外公外婆來看過她。
她坐在沈凡懷裏, 悄悄打量着他們。
沈凡告訴她, “這是前舅媽的家人, 老人家以前見過你, 他們很喜歡你。”
沈凡想了想, “笙笙叫他們外公外婆好嗎?”
喻笙手上拿着眼前的外公外婆送她的娃娃,似懂非懂地點頭。
不過片刻,喻笙就和他們親近起來。
兩位老人每次都會陪她玩一天, 帶她去吃好吃的,買玩具,滿足她的小願望。
溫城到明城, 坐飛機都要兩個小時。
在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前,兩位老人只有在重要的節日會來看她。
十二歲生日,小學畢業, 中考,十八歲生日, 高考……
每一個關于她的重要日子,兩位老人都沒有錯過。
大二下半學期, 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 喻笙都處于抑郁狀态, 最後她能走出來, 多虧了親生外公外婆。
他們不遠千裏從溫城趕過來,帶她回溫城, 帶她散心。
想起往事,喻笙眼眶紅起來,“溫城是我媽媽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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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人生前二十年,她從來都沒去過溫城。
她甚至都不知道媽媽的存在,對她來說,每次知道沈珂偷偷摸摸去溫城,她都以為他只是去給前舅媽掃墓而已。
見喻笙眼淚都要掉下來,梁以植只剩下心疼。
從那次在醫院知道她的身世後,兩人就再沒說過這個話題。
他怕勾起喻笙的傷心事。
喻笙自己不提,他便永遠不會問。
梁以植感同身受,父母相繼過世後,叔叔阿姨看他的目光總會帶着一絲同情,每次看到他,都要感嘆一句可惜。
梁以植怎麽會不傷心,每次聽旁人提起,他都要裝作已經走出來的樣子,為了讓爺爺奶奶放心,他從不當着他們的面難過。
這種感覺他也體會過。
他只要靜靜地陪着她就好。
他伸手,擦掉喻笙眼角快要掉落的淚珠:“好,周末我們過去。”
他輕拍着她的脊背,“不哭,我會一直陪着你。”
以後,喻笙做什麽他都會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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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午,梁以植提前離開學校,喻笙工作室暫時停業兩天。
兩人來到機場,飛往溫城,喻笙挽着梁以植的胳膊,她調侃他,“緊張嗎?”
她要帶他去見她的家人了,她從未沒見過卻最親最愛的家人。
——她的媽媽。
梁以植溫柔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輕輕嘆了一口氣,“好緊張,怎麽辦?”
他湊到喻笙耳邊,“你幫我放松?”
候機大廳人來人往,路人行色匆匆,各有各的事情做,可喻笙就是覺得梁以植的話會被人聽到。
他沒說什麽過分的話,但她就是覺得他有點過分。
她戳了戳梁以植的胳膊,臉頰泛起紅意,“見我的家人竟然會緊張,梁以植,你心理素質不行哦。”
喻笙知道梁以植在逗她,她也要逗他。
她挑眉看他,“我外公外婆可是很嚴厲的,過不了他們那關,我可就不要你了。”
梁以植微微一笑,并不氣惱,他定定地望着她,“放心,我不會給你不要我的機會。”
行勝于言。
飛機平安落地溫城。
溫城是H省南邊的一個小城市,前兩年才通高鐵,她小的時候,外公外婆去看她,需要坐好幾個小時的綠皮火車,這兩年經濟發展起來,交通才漸漸發達。
吳淮帶着小表妹吳悠在機場出口等他們。
看到出口處的小表妹,喻笙松開梁以植,飛快地跑過去,和舅舅打了個招呼,然後抱住軟軟糯糯的小朋友,“小寶貝,還記得姐姐嗎?”
年初的時候她來了溫城一趟,轉眼已經快到年底。
小表妹今年五歲,吳淮舅舅老來得女,寵的不得了,一年過去,不知道小寶貝還記不記得她。
吳悠小朋友今年五歲,她記憶力很好,她還記得這是笙笙姐姐,等喻笙抱起她,她咯咯咯地笑個不停,捂住眼睛不斷搖頭,“不記得了,我不記得了,我不記得你是笙笙姐姐。”
“不記得你還讓我抱啊。”喻笙配合她表演,轉着眼珠,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噢~原來你不記得我是笙笙姐姐。”
吳悠小朋友這才意識到說錯了話,害羞地趴到喻笙肩膀上,裝作鴕鳥,不肯起來。
說話間,梁以植也推着行李箱走了過來。
來溫城待兩天,原本不用帶行李箱。
但考慮到要給外公外婆,舅舅舅媽,還有表弟表妹帶禮物,他們就拿了個大大的行李箱。
梁以植在喻笙面前站定,跟着喻笙喊舅舅。
聽到陌生人的聲音,吳悠小朋友才擡起頭來,眨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梁以植,過了片刻,她趴到喻笙耳邊,悄悄問她:“笙笙姐姐,這是你男朋友嗎,他和你一起來的嗎?”
喻笙點了點頭,也用氣聲悄悄和她說道:“是的,是姐姐的男朋友。”
梁以植站在一旁,看着喻笙抱着小朋友,心裏滿滿的,恍然間有種一家人的感覺。
吳淮打開後備箱,梁以植把行李箱放進去。
他轉身過來,怕喻笙累到,拍了拍手,“哥哥抱可以嗎?”
吳悠怕生,她搖了搖頭,轉頭又趴喻笙懷裏了。
喻笙得意地沖梁以植笑笑,用口型對他說道:“她只要我噢。”
上了車,梁以植坐在副駕駛,喻笙坐在後排,陪坐在兒童座椅上的吳悠玩耍。
吳淮清了清嗓子,“以植是做什麽工作的?”他要先替外甥女把把關。
梁以植溫和地回答,“現在在明城大學當老師。”
吳淮“呦呵”了一聲,“不錯啊,明城大學可是好學校,是我們笙笙的大學。”
梁以植點了點頭,“是的,笙笙很優秀。”
吳淮繼續問道:“以植大我們笙笙幾歲?”
梁以植:“按年份來說,我大笙笙三歲。”他出生在臘月,按照年齡規定,入學比旁人推遲半年。
吳淮點頭,看了眼後座的外甥女,“可以可以,大點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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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家裏,吳淮打開門,外公外婆,還有舅媽三個人正在做飯。
聽到動靜,三人齊齊走了出來。
外婆先走上來,一把拉住喻笙,喜悅之情溢于言表,“一年沒見,想外婆了嗎?”
外公也來了,老人家十分激動,看到梁以植就要接他手上的行李箱。
最後,還是舅媽出來,打破了衆人在門口說話的局面。
舅媽看起來很年輕,直招呼喻笙和梁以植往裏面去,“來來來,快進來,別站在門口。”
外公外婆這才反應過來,拉着喻笙和梁以植往裏面走去。
雖不是過年,吳家今天比過年還熱鬧。
飯菜很豐盛,比以往喻笙來的每一次都豐盛,喻笙望向梁以植,沖他笑笑,梁以植回以微笑。
兩位老人今年七十多歲,十分和藹,一個勁兒地往喻笙和梁以植碗裏夾t菜。
外婆嘆了一口氣,“一轉眼,笙笙都帶男朋友回家了。”或許是想到早逝的女兒,老人家十分感慨。
外公打斷了她,“來來來,吃菜,不說那些話。”
外婆這才轉悲為喜。
一整個飯局,梁以植都沒閑着,一直在給兩位老人倒水,和舅舅舅媽說話,還給喻笙和吳悠小朋友剝蝦。
有問必答,有事必做。
喻笙在心中暗笑,梁以植挺內斂一個人。今天竟然這麽外向。
外公外婆看梁以植,是怎麽看怎麽歡喜,外婆慈眉善目,望着梁以植,問出自己關心的問題:“以植是明城人?”
梁以植剛為喻笙剝好一只蝦,放進她碗裏,“是的,外婆,我是明城人。”
外婆點頭,“也好,都在明城,有個照應。”
舅舅趁機問道:“以植父母是做什麽的?”
梁以植身體僵了一瞬,喻笙正要替他回答,梁以植已經開口,“我父親以前是明城大學的老師,我母親在研究院工作。”
他笑了笑,“不過,他們已經過世很多年了。”
飯桌上有一瞬間的寂靜,似乎沒想到這個問題是這個答案,梁以植的聲音十分平靜,聽者卻心情各異。
吳淮面色尴尬,“抱歉,以植,我不知道……”他覺得他可能會在某個深夜突然坐起來,扇自己一巴掌,罵自己一句“真該死啊”。
舅媽責怪地瞪了他一眼,吳淮瞬間閉嘴。
外公外婆也沒想到,一個勁兒地說:“都過去了。”只是看梁以植的目光多了幾分心疼。
梁以植笑着解釋,“不過沒關系,我跟着爺爺奶奶長大,是他們一直在照顧我。”
衆人的心情這才好了些。
喻笙在桌下牽了牽他的手,梁以植沖她笑笑,微微搖頭,表明自己沒事。
兩位老人對梁以植感到十分滿意,不過一個晚上的功夫,就已經認定了這個外孫女婿。
晚上,喻笙和梁以植要住酒店,外公外婆自然不依,要他們住家裏。
喻笙一個人當然會住家裏,可帶着梁以植不方便,來之前他們就訂好了附近的酒店。
告別外公外婆,喻笙和梁以植來到酒店,外面天寒地凍,屋內開了暖氣,倒還好。
站在落地窗前,溫城的小城夜景盡在眼前,梁以植拍了張照片,上傳到朋友圈,配文:[她的另一個家。]
喻笙洗漱完出來,就看到梁以植對着手機,自顧自地偷樂,她悄悄走到梁以植身後,猛地從後面抱住他,“在看什麽?”
梁以植握住她的手,“今天很開心,所以我決定慶祝一下。”
喻笙穿着從家裏帶來的睡衣,她不明所以,“慶祝什麽?”
梁以植給她看手機。
喻笙就看到了那條朋友圈。
底下的評論整整齊齊,非常統一:[見家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