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直到抱着一鍋海鮮湯下車的時候,班尼還有點恍惚——
偉大的仁慈的尊貴的領主大人居然誇獎了他!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真的是在說他嗎?但是領主大人的語氣是那麽篤定,眼神是那麽的真摯!
天啊,他一定是聽錯了。
領主只是為金幣而高興吧,像他這樣弱小無能的東西怎麽可能是個天才呢?
可是,可是,領主大人以後讓自己跟在他身邊學習啊。
班尼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不再是貴族的性、奴而是能成為貼身男仆,甚至是未來的管家。
雖然部分貼身男仆的工作也和性、奴有所重合,但是地位要高得多的多!
何況他要伺候的還是這麽這麽好的領主大人!
“班尼。”走在前面的管家大人回頭,催促不知不覺開始傻笑的兔子獸人。
班尼趕緊回神,羞愧得白色的耳朵都燒成了紅色,趕緊抱着海鮮湯過來。
領主大人認為今晚天氣寒冷,下面推車的奴隸也應該多喝點肉湯驅寒。
于是,管家大人便帶着他下來分發肉湯。
這一鍋不多,每個人只能喝到一小口,在中途修整的時間,還會有更多的熱湯被準備好。
但在這樣寒冷的冬夜,哪怕只是一口熱湯都能讓人活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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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班尼從來沒有見過哪一個貴族會這樣想,會這樣做。
領主大人就是最好的大人!他這樣堅信。
就算是神明……也只能做到這樣吧。
班尼耳朵又紅了起來,為自己違背教會神明至高無上的教誨感到一點羞愧。
車隊停下修整,本該在馬車裏高枕無憂的尤金卻再次披上鬥篷出現在樹林裏。
不白蹲在他的肩頭,尾巴自然的垂落,然後擴散成隐匿于陰影裏的觸手。
班尼确實是個天才。他對金礦附近的地形記憶得清清楚楚,畫出來的地圖也簡單明了。尤金很快就定位到那條隐蔽的地道。
這條地道是挖礦奴隸們偷偷建造的,可惜在用它逃出去前就被奴隸主賣了出去。
不知道現在新的一批奴隸能否發現這條生路。
尤金停下腳步,四種元素被他彙聚在身周,重重疊疊成堅固的透明護盾。
之後,他擡起手,瞬發發光咒,一團光出現在他身邊,為他照亮前路。
準備完畢,尤金用風移開堵住地道的岩石,走進金礦。
子爵領地。
奢侈的宴會正在舉行。
這個點奴隸們已經陷入沉睡,但子爵城堡的燈火永不熄滅。
漂亮的裙擺在舞池裏旋轉成盛放的花朵,從一個男人手中流向下一個男人。
足以供給奴隸們一年的食物被随意擺放在桌上,血紅的葡萄酒被人翻倒,滴滴答答流了一地,滿室都是香氣。
子爵依靠在天鵝絨的椅子上,随手抓起一把金幣,向前一抛。
叮咚、叮咚、叮咚
清脆的聲音響起,幾只獸人奴隸立刻搖晃着尾巴沖上去追逐。
“贏了。”子爵笑着從奴隸嘴裏接過三枚金幣。
獸人蓬松柔軟的狐貍尾巴得意地高高揚起,被他一把攥住,用力揉捏着。
奴隸不敢掙紮,只能發出柔媚的叫聲。
“子爵大人有這樣的新寵真是讓人羨慕。”旁邊的小貴族們立刻恭維起來,從您的奴隸訓練有素談到您的品味高雅無比。
毫無疑問,身為執政官侄子的他在這個社交圈裏是當之無愧的核心。
他也只是眯着眼睛享受,直到有人随意提起那只死兔子:“之前那只小兔子呢?以子爵大人的手段……”
貴族們發出一陣令人作嘔的笑聲。
問話的人又想起那雪團一樣的尾巴,纖細的腰身和暗藏着倔強的眼神,一股邪火直沖下面,不由得繼續撺掇:“子爵大人,讓我們見識見識呗?”
子爵勉為其難滿足了他的願望,招招手,讓男仆去辦。
算算時間,那小東西也被吊了一天,再硬的身段也該服軟。
然而,等他們又喝完一桶酒,都把那騷狐貍的尾巴剝下來了,男仆還沒回來。
子爵一腳踹開奄奄一息的狐貍奴隸,急着找下一個發洩對象:“小兔子呢?”
管家擦着汗過來,身體顫顫巍巍,一把跪下:“那只死兔子被人救走了!”
“什麽?”子爵的醉意被怒火沖掉一半,誰敢救他的人?!
管家露出視死如歸的神情:“它被人帶走了,巡邏的護衛沒看見那個罪犯。”
這是赤裸裸的羞辱!子爵絕不能接受自己的尊嚴被這樣冒犯!
他一把掀翻面前的桌子,上面的東西噼裏啪啦碎了一地。
仆人們立刻跪了一地,哆嗦着等待審判。
他們死死地捂住嘴把聲音堵在喉嚨裏——現在發出聲音一定會死的!
當天夜裏,集市被火把包圍。
執政官手底下的部分護衛軍被子爵調動,穿着冷冰冰的铠甲,一家接着一家敲開店鋪的大門。
老詹姆被迫從睡夢中醒來,半點脾氣也不敢發,謙卑地跪在地上:“大人們是來查什麽的?”
他用餘光看着這群鬣狗在店鋪裏橫沖直撞,珍貴的絲綢被他們随意撕扯破布,塞到懷裏。
神明啊,老詹姆只能在心裏祈禱,然後膝行上前,把剛賺的一百金幣塞到騎士的手裏:“您也辛苦了。”
騎士收到賄賂,表情終于舒緩一點:“子爵的小東西被個不長眼的東西救走了。”
他還在數錢,便恰好錯過老詹姆陡然慘白的臉。
“沒問題,走吧。”騎士清點完金幣,心滿意足地一揮手,招呼士兵離開。
老詹姆見他們離開,才爬過去關上門。
下一秒,他從地上一躍而起,不顧仆人震驚的神色瘋狂地把最值錢的東西用布包起來。
仆人驚恐:“老爺?”
“跑,我們趕緊跑!”老詹姆喪偶多年,沒有兒子,女兒們已經出嫁,孑然一身,也不必通知誰,帶上老仆人就沖進地下通道。
他們這種小商人有再多的錢也不過是貴族的肥羊,所以老詹姆早就有過緊急逃生的計劃。
只是他沒想到這次帶來災難的居然是一筆大買賣!
該死的,他在心裏咒罵着沖出地道,坐上馬車。
“去北域!”老詹姆告訴仆人。
他在這裏的人脈全部是執政官一系,想要活下去,只能求救于剛攀上的貴族!
兩個小時後。
在冷冰冰的城堡裏,子爵終于知道了那個膽大包天的家夥是誰。
“區區一個男爵!”他咬牙切齒,太陽穴青筋直跳,“你們居然要這麽久才能發現!”
護衛軍跪上一地,騎士也是滿身冷汗:該死的老詹姆,要不是被他欺騙,他多逼問幾句,肯定早就挖出線索!
絕不至于要等那個糧商檢舉有人突然晚上出發!
氣歸氣,在那個男爵已經回到自己領地的情況下,子爵也沒辦法直接把人抓來。
他壓抑着怒火等到早上,整理好衣服,坐上馬車。
想要跨領地找麻煩,他得求助自家叔叔。
不巧,執政官這會兒也是焦頭爛額。
子爵遠遠看到執政廳前停着兩輛馬車就覺得不妙,走進一看,果然,上面是伯爵的家徽。
又是那該死的傲慢的兩個家夥!
叔叔來之前,這兩人還恨不得對方去死,現在倒是捏着鼻子合作了,虛僞!
他不無惡意地想着:這種人背棄了神明的美德,就應該被教廷審判,上火刑架!
無論心裏怎麽臆想,子爵依舊只能等候在候客廳,等到中午饑腸辘辘的時候,才看見兩位伯爵神清氣爽地走出來,身後跟着一排抱着文件的仆從。
他們趾高氣揚得從他身側走過,沒有施舍給他半點眼神。
這比一兩句侮辱都要來的難受!
子爵臉色青一陣紅一陣,僵硬地行禮完畢,終于見到他的叔叔。
短短幾分鐘,執政廳裏已經是如同暴風卷過的狼藉。
執政官站在窗前,神色陰晴不定。
Fu*k!
子爵心裏暗罵,就知道那兩伯爵一開心就沒有好事!
他還是只能恭恭敬敬問好,變着花樣讨好許久,總算見到叔叔的表情舒緩下來。
“呵,是誰給那兩個蠢貨出的主意。”執政官嘴唇的肌肉震顫着,仿佛在想象中咀嚼着仇敵的血肉,“居然讓他們去查稅收官!”
子爵是知道叔叔拉攏稅收官從伯爵手裏摳錢的。
反正大貴族蠢的很,只要有的花,根本不清楚領地一年能收多少錢。
就是沒錢,也可以找個理由加稅嘛!
但如果有人從他們這裏騙錢,這就是在挑釁他們,甚至整個貴族的權威了!
兩位伯爵自然暴怒,連教廷的震懾都不怕了,親自來執政廳拍桌子,不僅從執政官手裏摳回雙倍的錢,還獅子大開口,試圖攬回一部分權力。
難怪叔叔如此生氣。
但子爵還是把他遇到的問題擺了出來。
執政官不太在意:“男爵而已,雖然是個王子……”
從來不關注時政的子爵:“王子?”
“現在我們偉大的國王最讨厭的弟弟,教廷不喜歡的不祥之子,卑微的可笑的男爵,領地只有巴掌大小。”執政官食指拇指一捏,哼笑一聲。
他的态度也代表大多數貴族的看法:有權利的王子才配叫皇室,被所有大勢力厭棄的王子也就比平民好一點點。
子爵興奮起來:“那我們能不能讓教廷出手?”
執政官也需要出點火氣:“可以,再送點金幣的事。”
他優雅地一搖鈴,金礦的管事戰戰兢兢地進來。
執政官完全沒發現他的管事正在流冷汗:“金礦怎麽樣了?”
管事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大大大人!金礦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