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Amber 53（晉江文學）
第051章 Amber 53（晉江文學）
今天初三, 正是陶之瀾取鋼釘的日子。
前幾天她就嚷嚷着想來取釘，趙潮生也是算着今天是醫生囑咐取釘的日子，這才一早便陪着她來了醫院。
可取釘的過程可不容易, 沒打麻藥的前提下, 她硬生生把趙潮生的手臂抓出了血絲。
趙潮生也疼, 但只能忍着, 他知道取釘的過程可比這個疼了好幾倍，所以就任着她又咬又抓。
當取完了所有的鋼釘後，二人在去拿藥的路上，沒想到撞見了徐叔。
“徐叔！”
徐叔見到陶之瀾那刻, 眼底閃過一絲慌亂, 下意識地将檢查報告藏在了身後。
陶之瀾走了過去，“你怎麽也在醫院？是陪秀群姨看病嗎？”她說完四下瞧了瞧，“秀群姨呢？”
“不是我閨女，是我老毛病犯了來開點藥。”徐叔讪笑道。
這時, 趙潮生走了過來, 二人相視點頭微笑, 表示問好。
陶之瀾又繼續追問：“嚴重嗎？”
“就是老年病, 沒什麽大不了的。”
陶之瀾點了點頭，“我今天來取鋼釘，下午去找秀群姨玩。”
徐叔簡單地應下, 頓了頓又道：“你先去吧，我就回去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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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叔走了幾步，又轉過身來喊住陶之瀾, “孩子。”
陶之瀾瞧他臉色蒼白, 卻也沒有說什麽，只是靜靜地等待着下文。
“我要帶秀群搬家了。”
陶之瀾詫異地往前走了幾步, “為什麽？”而後腦海裏想起了徐秀群的前夫，“是不是他還活着？又來找你們麻煩了？”
“他......”徐叔努力擠出一個笑來，“你還小，不該知道這些事。”
徐叔知道陶之瀾是個好孩子，所以又怎麽忍心再去傷害她呢，他一直覺得是自己當初的不作為害了徐秀群，這一次他想做點什麽，不願再給別人帶來麻煩了。
“徐叔，我不小了，我已經滿了十七歲了。”她不斷強調道，仍想要挽留，“你們能不走嗎？秀群姨她......”
“之瀾，那是徐叔家的事情，我們不能插.手。”趙潮生站在她身後提醒道。
她不能接受突然要離開的消息，心中像是空了一塊，但又跟周灣要走的感覺是不一樣的，雖然認識只有短短數月，她卻把徐秀群當成了自己的母親。
那一瞬間，她隐隐明白了什麽，徐秀群對她來說很重要，她對身邊的親人朋友來說，也是十分的重要。
她心想，當初吵着鬧着要離開，大家恐怕也像我一樣傷心難過吧。
“行吧，我下午來找你們。”她也明白自己不該插.手別人的決定。
徐叔也沒有再多說什麽，點了點頭便轉身離去。
趙潮生從遠處收回目光，“我們也走吧。”
“嗯。”
之後，徐叔回到家卻碰上幾名小孩站在自家門口。
“瘋子，瘋子，快滾開這裏！”
“就是，瘋子！”
小孩們樂呵呵地笑着撿起石頭往裏砸。
他臉色一變，抄起門口的木棍，跑過去大吼：“滾！快滾！”
小孩們吓得丢下手裏的石頭跑遠了，徐叔追了一節路才停下來，他氣喘籲籲地雙手撐膝，“一群混帳東西。”
他咳嗽起來，口腔裏瞬間充斥着血腥味，他知道那是血，但也只能重重地咽了回去。
他扶着腰往回走，走到自家門口時，将木棍放回了原位。他推開門走進去，果不其然徐秀群蜷縮在秋千旁瑟瑟發抖。
“閨女，沒事了。”他走過去抱住徐秀群，用手輕輕拍打着她的腦勺，安撫着她。
“他們壞......他們把花都砸了。”徐秀群顫顫巍地擡起頭，看向一旁殘敗的花。
她道：“他們是壞孩子，我的娟娟是好孩子。”
“對，咱們娟娟是最好的孩子，”徐叔并沒有顧及那些花，只是用手理開了她雜亂的頭發，“沒事，爸到時候給你種一院子的花。”
“我要很多很多的花。”
“好，爸答應你。”
“這是什麽聲音？”徐秀群伸長脖子豎起耳朵來。
徐叔也豎起耳朵聽，聽了好一會兒，只聽得到來往車輛的聲音。
“你說的是汽車嗎？”
徐秀群搖了搖頭，她站起身來在周圍翻找了一會兒，徐叔則在她的身後一臉疑惑地看着。
這時，她走到榕樹下，從角落裏拿出一個紅色木頭做的八音盒。看材質感覺價格不菲，而盒子的外殼已被摔成幾片，但內部卻保存的完好，其中精致的洋娃娃正随着音樂轉圈。
她并不知道，這個八音盒是誰從圍欄外扔進來的，卻對八音盒裏放出的音樂情有獨鐘。
她閉着眼睛嘴裏哼着《天空之城》的調，手指打着節拍，腳步往前又往後，沉浸其中，跟着音樂節奏起舞。
徐叔嘆了一口氣，突然咳嗽了起來，他捂着嘴急忙跑進廁所裏，将門緊緊關上後，剛松開手，血液順着他的指縫流了下來。
他慌忙地洗手，又不小心碰翻了臺面的玻璃杯，于是手忙腳亂地清掃地面。
當他擡起頭，目光看向鏡子裏的自己時，湊近了些，用手扒拉開領子，又露出手臂，發現脖子和手上出現了大面積浮腫。
他腦海裏響起醫生說的話，“你沒有多少時間了，快的話也就一兩個月。”
他悵然地垂下頭，不甘心的聲音在他耳邊回響，可又能怎樣呢，難道要像那日在海邊用力捶打着沙灘，發洩着對天爺的不公嗎？
他打開門走了出去，倚着門框，柔和的目光投向徐秀群，此刻她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翩翩起舞。
他最放不下的，終究還是他這個閨女。
“徐叔！”
他聽後回過神，瞧見了門口站着的陶之瀾。
陶之瀾用一只手朝他揮了揮。
“是小陶來了嗎？”徐秀群停下了腳步，欣喜地問道。
“是她，小陶來找你玩了。”
徐叔打起精神來，臉上挂着笑容，下了樓梯去給她開門。
徐叔見她拎着一袋東西進門，便伸手幫她拎，“你這孩子，每次來都要帶點東西。”
“年三十那天，秀群姨不是怕那個會爆的煙花嗎？我今天給她帶了些好看又好玩的煙花。”
陶之瀾正說着話，徐秀群便将她拉到身邊，激動地與她分享，“你看，我發現了這個好寶貝。”她轉動着八音盒上的金屬鈕，伸到陶之瀾耳邊，“你聽聽。”
“這個是《天空之城》的曲子。”
“好熟悉的名字，我覺得好好聽，我就這樣......”她在陶之瀾面前笨拙的重複着舞蹈動作，“然後這樣，就跳起來了。”
“跳得真好，對了，我給你帶了仙女棒。”陶之瀾彎腰從口袋中拿出仙女棒，借着一旁徐叔的打火機點燃了。
點燃那刻，徐秀群一顫，害怕地往後退。
“別怕這個沒有聲音，就是想這樣玩的，喏，給你。”
徐秀群緩緩伸出手接過，在觸摸到真實感後，她原本緊張的表情舒展開來。
她燦爛地笑着說道：“真好看。”
“是吧，我也覺得。”
徐叔拉過一旁的椅子，就這樣靜靜地注視着二人，他多麽希望時間就停在這一刻。
天色漸暗，陶之瀾陪着徐秀群放完了所有煙花，走前她特地向徐叔問了一句，“你們打算多久搬家？”
“可能後天吧。”
“你們打算搬去哪裏？”
“鄉下。”
陶之瀾聽後點了點頭，“徐叔，不用送我了，就在這裏分別吧。”
她伸長脖子朝院裏的徐秀群喊話，“秀群姨，我走了，拜拜。”
“拜拜。”
徐叔目送陶之瀾離開後，轉身關上了門。
入夜後的平海郊區十分安靜，徐叔的房間還亮着燈。他披着一件大衣，便坐在書桌上寫字。
寫到一半，上腹部一陣絞痛，他攥緊筆杆，還不見疼痛減退後，便站起身去拿止疼藥，沒走幾步他捂嘴咳嗽，鑽心的疼痛席卷全身，腿一軟跪倒在地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個小時，又或着更久，疼痛終于有所減輕，就這樣他硬扛了下來，但半條命也差點沒了。
他咬着牙支撐着身體回到了椅子前，繼續拿筆寫字。疼痛一旦發作，他便往嘴裏灌幾顆止疼藥，起初還能止疼，到最後根本不起作用。
但好在，他将這封信寫完了。
“你還好嗎？”
徐叔被徐秀群吓了一跳，他回過身來，握住徐秀群的雙臂，“爸帶你走好不好？”
“你吓到我了。”
如今的徐叔臉色蒼白，滿頭是汗，眼睛下是厚重的黑眼圈，看上去瀕臨将死。
徐叔努力地擠出了一個笑，“爸帶你去一個種滿花的院子裏怎麽樣？”
“我......我舍不得小陶，她像我的娟娟。”
“我知道，但是爸放心不下你，爸帶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生活，好嗎？”徐叔耐心地安撫着她的情緒。
徐秀群：“好吧。”
徐叔聽後這才松了一口氣，回頭看了一眼信，又緩緩開口：“閨女，咱們要走了，你也給小陶留幾句話吧，”他頓了頓，“咱們也該好好的跟她道個別了。”
徐秀群十分樂意，于是點了點頭笑道：“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