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Amber 48(晉江文學)
第046章 Amber 48(晉江文學)
陶之瀾醒過來的時候, 已經是半夜了,想起身喝口水,可麻醉一過, 左手臂疼得厲害, 掙紮了一會兒, 她還是放棄了。
她注視着天花板, 覺得無聊,頭一偏目光落在了伏在床邊睡着了的趙潮生,她又瞧了瞧隔壁病床,最後還是收回目光看向了他。
手臂疼得她難以入眠, 只好自言自語分散注意力。
她嘆了口氣輕聲:“一只羊, 兩只羊,三只羊.......”
“想吃烤羊腿子,想吃生腌大龍蝦......”她說到這裏咽了咽口水。
“手疼的睡不着嗎?”
陶之瀾擡起腦袋,正好與趙潮生對上了眼, 緊接着她靠回枕頭上, 點了點頭。
趙潮生見她小臉紅撲撲的, 一只手覆上了她的額頭, 感受了一會兒後道:“幸好沒發燒。”
“想喝水嗎?”他補充一句。
陶之瀾猛地點着頭。
他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頭櫃前,将保溫杯裏的溫水倒了出來,他伸手托住陶之瀾的後背, 使她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單手接住水杯狂喝了一口。
“想喝水喊我就行了,你看你渴成什麽樣了。”
陶之瀾用手背抹去了嘴角的水漬,“我看你睡得太香了, 就沒喊你。”
趙潮生側身扭緊瓶蓋, “我沒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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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睡着嗎?”陶之瀾驚訝道,“那你...我剛剛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你說數羊, 羊腿?”他輕笑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想吃的話,下次帶你們去清源市中心吃。”
“你的生意怎麽樣了?”
“還行,前幾天現金終于流轉正了,學校老師們也得到分紅。”
“原來你是拉老師入股了,難怪你那個班主任對你那麽好,經常請假也給你批。”
趙潮生一笑而過,話鋒一轉,“要不要聽歌?”
“要。”
趙潮生為她戴上耳機,放了她最喜歡的狙擊樂隊的歌,又為她掖好被角,正準備抽身時,壓在被子裏的手卻拉住了他。
二人四目相對。
“手好疼。”陶之瀾緊皺着眉頭。
趙潮生目光柔和,伸手摸了摸她的臉,“我知道,再忍一忍。”
“別走。”
“我不走,疼的話,就抓着我的手。”
“嗯。”
趙潮生坐在椅子上,手放在床邊任她攥着,目光落在她的面容上。
往日和她經歷的種種,再一次湧入他的腦海中,他活在過去有她的回憶裏,這麽多年來照顧她已經成為了習慣,下意識地想一直能被她需要,想一直留在她身邊。
其實他也分不清,對她是什麽樣的感情。
兄妹情?還是喜歡?又或者是愛?
他自嘲地垂下眸,怎麽又會是愛呢?明明自己什麽也給不了她。
就連她想要的自由,也給不了。
但他又很清楚,這不是愛,是私欲,是內心深處,陰暗角落裏的小男孩不肯放手。
她一定很讨厭我吧。他擡起眼再次看向陶之瀾,此刻她已經眉眼舒展開來,進入了夢鄉。
他反握住她的手,嘴角上揚。只有這個時候,才敢像小時候那樣緊緊握住她的手。
同一時刻下,另一邊,屋內只有昏黃的一盞燈亮着,徐叔坐在客廳裏看着自己的檢驗報告,陷入了沉思。
他摘下眼鏡,順手将檢驗報告扔進了一旁的壁爐裏,紙遇上火的那一瞬,掀起一陣烈焰。
他站起身拉開門走了出去,深夜寂靜,只聽得見不遠處滔滔地海浪聲。他往那海邊走去,腳步蹒跚,一刻也不敢停下。
他踩着細沙,淌過海水,跌跌撞撞落入海水中,嗆了好幾口水,可他卻任着海水沒過頭頂,不掙紮不反抗。
“爸爸,這是我畫的,拿了一等獎呢。”
“爸爸,你看我這次又考了100分。”
“爸,我要去留學了,我已經被科索隆美院錄取了!”
“爸,我決定不去留學了,決定和他結婚。”
他猛地睜開眼睛,揮動着雙手,嘴裏發出“嗚嗚”地聲音,用力地往岸上游去。
“咳咳!”
他伏在沙灘上,不停地咳嗽着,只見鮮血從口腔中噴湧出來,染紅了沙灘。他用手奮力地刨開這些沙粒,刨到一半,又“嗬”地一聲哭了出來,他用力捶打着地面,側身癱倒在地上。
他仰面朝天,張口呼吸,感受着冰冷的海水一遍又一遍沖刷着身體。
老天似乎格外羨慕他的生活,想盡辦法也要拆散他們,真是造化弄人。
之後,他拖着沉重的身體打開屋門時,徐秀群正坐在樓梯口。
徐秀群站起身,歪着頭注視着他,略顯無措。
徐叔走過去露出一個笑容,擡手想去觸碰她,但又收回了濕答答的手,“你怎麽出來了?”
“你,你去哪了?”徐秀群咬着唇道。
“爸就是出去走走。”
徐秀群伸手摸了摸他濕透的衣服,“濕了。”
徐叔立馬解釋道:“剛剛外面下雨了,走,咱們快進屋,外面冷。”
徐秀群垂下眸,轉身上了樓回到屋裏。
徐叔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本想去看看徐秀群有沒有踢被子,卻發現她一個人坐在床上,
他走過去,坐在床邊。
“怎麽不睡覺?”
“我害怕。”
徐叔掃見了她嘴角裂開的口子,已經結痂了,但還是讓他心疼不已。
“爸爸給你講童話故事好不好?”徐叔沙啞着嗓子道。
徐秀群點了點頭,躺了下去。
徐叔給她蓋好被子,“快躺好,講完故事就該乖乖睡覺了。”
他說完之後,拿起床頭櫃上的格林童話,“跟你講哪個故事好呢,那就講你小時候最愛的十二個跳舞的公主。”
徐叔拉近燈光湊近書,緩緩地開口念了出來。
故事終了,他側過頭見徐秀群已經睡着了,于是合上書關上了燈,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房間。
他回到自己的卧室,坐着床邊一遍又一遍翻着相冊,回憶着過去種種。
夜晚,對于趙潮生和徐叔來說,總是難熬的,守着那些泛黃的回憶,久久不肯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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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點,護士進來給陶之瀾輸液,趙潮生在一旁等着聽護士的囑咐。
陶之瀾揉了揉眼睛,“你昨晚睡了嗎?”
“睡了會兒。”
這個時候,張啓民從門外走了進來,“潮生,你回去休息吧,這邊我來守着。”
陶之瀾欣喜中帶着一絲怯意,“爺爺。”
“你個調皮蛋子,一會兒再說你。”張啓民假意嗔怪道,轉而又看向趙潮生,“快回去吧,我在這裏守着你就別擔心了。”
“行吧,有什麽事情跟我打電話。”
張啓民見趙潮生走了之後,走到床頭櫃倒了杯水給陶之瀾。
“你呀,能不能少讓我們操點心。”
張啓民扶着陶之瀾将水遞給她。
“我下次不會這麽魯莽了,不過幸好傷的是我自己,要是那一棍落到慧慧身上,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跟方阿姨交代了。”
她喝了一口水,擡眼時一愣,“徐叔?”
張啓民順着她的目光看了過去。
徐叔穿了一身幹淨的休閑套裝,手裏提了一箱牛奶站在了她的床前,他朝張啓民颔首一笑,“你好,我是來看小陶的。”
“你是......”
“前天因為個人的一些私事,小陶為了幫我和我閨女就......”
“這樣啊,”張啓民也沒有為難他,側身讓出了椅子,“過來坐吧。”
“好,謝謝。”他将牛奶放在了床頭櫃上。
張啓民坐在另一邊為陶之瀾削蘋果。
陶之瀾也沒有避諱張啓民,向徐叔問道:“秀群姨怎麽樣了?”
“她沒事,你放心吧。”
“那她那個前夫呢?醒了嗎?警察怎麽說?”
徐叔嘆了口氣,“還在昏迷中,也只有等他醒來才能定性。”
“如果不重判,他知道你們住哪之後還會來騷擾你們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他話題一轉,“你的傷怎麽樣了?”
陶之瀾打趣道:“骨折呗,昨天才裝了鋼釘進去,估計沒有一兩個月好不了。”
張啓民将蘋果切成兩半分給了陶之瀾和徐叔。
“謝謝,”徐叔接過,仔細地瞧了一眼張啓民,“您看着不像本地人。”
“你不是第一個這麽說的,”他笑了笑雙手撐着膝蓋,“我從其他地方來這也有十多二十年了。”
“小陶的事情,我該給您道歉。”
張啓民擡手制止他往下說,“诶,不用,這孩子脾性就是這樣,做事沖動,不過,她自己能承受行為背後的痛苦,我也不多說什麽。”
陶之瀾小心翼翼地啃着蘋果,時不時偷瞄一眼他,聽得出來,他嘴上說着不生氣,其實心裏可氣了,巴不得找個樹枝抽她。
“爺爺,我餓了。”陶之瀾眼巴巴地看向張啓民。
“餓了是吧?”他拍了一下大腿,“我去給你買早餐。”
徐叔也站起身來,“我也不多留了,我閨女還在家裏等我。”
他說完跟着張啓民一同走了出去,剛出門他拉住了張啓民,從內側包裏掏出了信封,看着兩指寬的厚度,張啓民猜出是一疊鈔票。
“小陶住院肯定花了不少錢,這件事因為我造成的,這點錢您就拿着吧。”
張啓民象征性地從裏面取了幾張出來,把剩下的還給了徐叔,“情我就領了,有醫保能報也花不了多少錢,我也不清楚你們家是什麽情況,但肯定也是有難處。”
“謝謝。”徐叔感激道。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