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笨拙
第 42 章 笨拙
小黑很疑惑。
“那個”是指的哪個?
祂很想開口問,可惜說不了話,只能在那兒瞎晃悠腦袋。
已知,小果肉在三個多小時前才與祂發生了“某種”關系,雖然只是稍微“摸了摸”,應該也是可以算作“那個了”。
再加上,祂這幾天二十四小時,以兩個不同的身份貼身陪伴,那麽這個“那個alpha”,只能是祂自己。
那麽,祂到底該不該表現得吃自己的醋?
“我對你是真心的。”祂最終只吐出這幾個字。
祂等着小果肉質疑,發怒,然後罵祂。說祂是蓄謀已久的欺騙,說祂一開始就在玩弄。
可他什麽也沒說。
洛柒輕輕将蝴蝶結置于桌上,起身回了卧室。
留祂沉默而恐慌地坐在空蕩的客廳。
只有三條小蛇在箱子裏偷看祂的窘态。
洛柒打開櫃子,對着穿衣鏡解開襯衣的扣。
從胸口,一直到腰,他剝下自己的衣褲疊好,只剩下小褲子,還披上一條薄薄的紗走出門。
安杦還在低頭思過,聽見他出來便擡起頭。
“你......”“沒幹什麽,”安杦讓開道來,“你弟弟到了。”
洛柒抱着一件寬大的軍外套走來。
“你對我弟弟做了什麽?”他小聲道,“誰準你威脅他的。”
“我沒有威脅他。還有,是他先挑釁的。”
“你是小孩子嗎?”洛柒為祂披上外套,用力地扯起祂的手腕往袖管塞,“他是我弟弟,你就不能讓一下。”
“他對我有敵意,”安杦垂頭,睫毛憂郁地蒲扇兩下,“他不想我們在一起。”
“我當然不想!”洛小宇突然吼道,“你說你哪裏配得上我哥哥!我洛小宇絕對不會認可你!”
安杦臉色一暗,那圓潤的瞳孔縮成一條縫,下一秒就要發作。
“別以為你迷惑了哥哥,就可以——”
“小宇!別說話。”洛柒打斷了他,“進來。”
他提出一雙拖鞋給他穿,關門後,安杦已經不見了。
洛小宇悶悶不樂地穿拖鞋,洛柒朝卧室望了一眼,把洛小宇拉到客廳外的陽臺。
“過來,我們談談。”
小宇低頭背手,面露愧色:“哥哥,剛我話是不是說錯話了。”
“你也知道?”
洛柒輕聲嘆息,倚上欄杆:“以後,你都不要再跟安先生作對了。”
“我準備和他在一起。”
“很大?”洛柒在祂的手背上狠掐了一下。
這地方肉薄,用起力來挺痛。
“你,不許你亂說小黑。”
“?”安杦略感疑惑,但還是乖順道,“好,我不說自己。”
洛柒推開他,往旁邊挪了兩下。
安杦就是小黑,這個事實他雖早已猜到,但一想到之前把小黑當成陪床小寵......
“陰險。”他拍開伸過來的爪子,綿軟地罵了句。
安杦:... 小黑立即改變焉趴趴的姿态,弓起身子往外爬。
洛柒輕嘆一聲:“先擦幹。”
他将小黑捧進毛巾裏裹住擦揉。
那些玫瑰花片有滋潤效果,小蛇的鱗皮變得柔嫩許多,顏色也有些許變化。
他讓小黑攀上手腕,站在浴室的大燈下細細端詳。
“小黑,你是不是快蛻皮了?”
在經歷了搓揉洗浴後,小黑的皮鱗顏色淡了許多,像蒙了一層薄薄的灰霧,散發着玫瑰香氣,和紅酒味混在一起。
在暗處時不宜發現,燈下特別明顯。
小黑沒回應,它的眼睛盯着他吐舌頭,尾巴一甩一甩。
它的易感期還沒消完,渴望洛柒的安撫。
“上來點。”
洛柒讓它腦袋朝上,爬進袖管裏,掌心握住它的小尾巴尖。
“記住你的艦規,”他說,“在我的艦上,遵守規矩,優先一切。”
他語氣嚴肅,手卻不停地捏逗着那根尾巴。
小黑被他捏得受不了時,會将尾巴蜷回去,幾秒後,又不甘地塞回來。
洗完澡後的小黑,手感真好。
還香噴噴的。
洛柒就這樣邊捏蛇,邊回到艦橋的控制中心。
星艦即将着陸,姜羅伊不在,他就必須到場,頭艙不能沒有指揮。
他立在控制臺邊,小黑就綁在他腕上,挪動着伸出腦袋。
祂從這顆星球上,感受到了精神共振的能量。
和那個蛇晶雕上的能量很像,但又有不同。
祂放出精神力,嘗試探知位置,就在即将降落的那個島上。
是從母星來的石頭。祂昂起頭來,興奮地支起前身,望向玻璃層外的星球表面。
祂人形碎片的蛋殼。他将小黑放到枕頭邊,嘴唇貼在小蛇的脖子上。
這次停留得久一點,小蛇急促的小呼吸一起一伏,還帶着泡完玫瑰花瓣後的香氣。
“小傻蛋,”洛柒對着那小黑球低語,“明天陪我去趟超市怎麽樣?”
小黑尾巴繞繞。
“好了,快睡吧。”
洛柒将小黑塞進抱枕堆,翻了個身蓋好被,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他洗漱完後,像往常那樣煎了個雞蛋,做了個簡易三明治,在飯廳裏吃早餐。
小黑還在床上休息,早上去抱它的時候,就看起來焉焉的,不想動的樣子。
連親親都不能讓它重拾活力。
洛柒只得讓它再多睡會兒。
他細嚼慢咽,剛咬下一口面包角,通訊就響了。
方西發了條私人短信過來。
消息到此為止。
洛柒盯着那最後幾排字,指尖還點在屏幕上。
蛇人是和隕石一起來到南星。
那應是和他同一天到達。
至此,遭到确切攻擊的受害者,有兩名。
一個顧景修,一個沈逸舟。
前者已經出院,精神狀态良好。後者也沒有再做新的噩夢。
洛柒拉開露臺的落地窗門,靠在寬敞的沙發,感受窗外逐漸熱烈的陽光。
他雙手握着小方片終端,就像抱着小黑睡覺那樣,手指摩挲邊緣。
蛇人知道哪些alpha接近過他。
這種關注近乎窺視。
洛柒感覺背脊發涼,但太陽很暖,暖到他手腳發熱。
他躺了許久,食指無意識地觸在唇尖。
腦中全是那條蛇。另一側的吊櫃下,燈光照不到的陰影處,小黑爬了出來。
祂等了整整一個多小時,小果肉都沒出來。
作為一條“有控制力”的蛇,祂曾給自己立下準則,絕對不可以偷看小果肉洗澡。
但這次不行。祂才跟小果肉融合了,怕他累壞了身子,睡暈在裏面。
祂攀上桌沿旁的遙控扭,打開浴室內的換氣恒溫系統。
小果肉竟然忘了開這個。
看來是真的累到了。
祂愧疚得想抽打自己。
祂攀上浴缸的邊緣,頭往下探,搭在白皙的滑肩上。
小果肉的呼吸平穩,只是在睡覺。
祂放下心來,繞回脖子,準備悄悄溜回去,卻突然被抓住了尾巴。
“小黑——”小果肉濕漉漉的手掌把它提到半空,“你在幹嘛?”
小黑慌張地垂下頭,甩着尾巴畫叉。
洛柒噗哧笑了:“膽小鬼。”
他将小蛇捧在水面上:“怎麽,敢偷窺,不敢留下?”
小黑呆呆地支起腦袋。
小果肉這是,在邀請祂?
洛柒推推它的身子,讓他攀上自己的肩。
他的身體有點不适。這小門如浮空在夜空中,洛小宇就坐在這門邊,搬了個小板凳,抱着一個零食小盒子,望眼欲穿。
“小宇,你哥還沒來啊?”
小白門推開一個縫,一個長相甜美的男Omega走了出來,是洛小宇的朋友慕如,他一頭金色的長發及肩,穿着白色的小西裝。
“他是不是找男友去了啊,”他伏在洛小宇的肩上,“你說,他是不是正在酒店......”
“一邊兒去,”洛小宇不客氣地推開他,“我哥哥沒有男友。無聊你就去找那些臭alpha聊天,別忘了答應我的事。”
“行吧,”慕如哼了一聲,“別忘了承諾我的東西。”
為了讓哥哥免受臭alpha們的“騷擾”,洛小宇專門喊了幾個Omega朋友來聯誼。尤其是那幾個軍官,平日裏和哥哥接觸多,說不定就趁着酒後壯膽,說些出格的話。
父親專門給他布置了任務,在他來之前,絕對不可以讓哥哥被其他alpha騙走了,擇優選擇。
尤其要防範那個叫安杦的酒莊小老板。
哦不,現在人家已經晉升成溫西爾十二世了。
他昨晚就托人查了安杦,發現這身份竟是真實的。“溫西爾公爵家族深埋地底的遺物被後代認領”這标題還上了新聞詞條。
不知為何,這人的身份越真,他就越懷疑。
但他又毫無辦法,只是越想越氣。
中午有人看見哥哥和安杦在一起,連宴會都沒去,下午哥哥又消失了,到了晚上才發來消息,說要晚點到,還要帶個朋友。
洛小宇有種預感,那個“朋友”就是安杦。
果然,他遠遠就瞧見一頭銀月般的長發,洛柒穿着華貴低雅的黑色長風衣,随着長腿的擺動而飄起,裏面的小馬甲和襯衣凸顯出腰肢。
他繞過舞池往這邊來。沒有人不知道洛柒的名字,即便沒見過臉,光看那發色和氣質,再聯系最近的新聞,也能猜出一二。
于是,那些舞池外物色目标的alpha們都轉過頭來,有幾個已經端起了高腳杯,又在看清他身側的人後,徐徐放下。
洛柒身後跟着一個男人,他渾身黑色,隐藏在暗處,路過光線明亮處時,臉部的輪廓被照亮,發散出模糊的白光,那皮膚白如雪,貴氣的烏發和金瞳,眼尾刻着慵懶的淚痣。
alpha們望而卻步。有的自行慚穢,有的是玩味觀望。
如果洛上将喜歡的是這種類型的,那一般alpha還真上不了。
洛柒腳步放緩了些,回手把安杦拉到身側。
“你怎麽走得這麽慢,”他責怪道,“抱着我。”
安杦手上一愣,正在思索這個“抱”到底指的怎麽抱,洛柒已經摟上了祂的腰。
祂趕緊輕環住他的肩。那眼睛半眯成縫,瞳孔中射出邪光,像極了萦繞在噩夢中的毒蛇。
一條陰冷猙獰的,盤踞在黑暗中的怪物。
姜羅伊背上爬起涼意,手又不自覺地摸向腰間的槍——
“羅伊?”将軍的聲音打斷了他,“你怎麽在這兒?”
洛柒手搭在識別艙的屏幕板上,疑惑地望向門口。
姜羅伊驚恐地盯着艙內的男人。
他又轉頭看向艙內,見男人根本沒看姜羅伊,而是目光柔和地望向自己。
“洛先生,我準備好了,”男人說着,又迷茫地看向門口,“那位是?”
“是我們這兒的人,”洛柒瞥了眼姜羅伊搭在槍套上的手,“羅伊,你先出去。”
姜羅伊大吸了一口氣,手背抹在額頭上。
“羅伊,”洛柒朝他靠近幾步,“你這段時間有沒有好好接受治療?”
“有的,”姜羅伊定了定神,“抱歉将軍,我先出去了。”
他退出門外,将門拉上。
“可以開始了嗎?”艙內的男人半靠在牆上,“我等了好久。”
“嗯,”洛柒對汪簡使了個眼色,“開始吧。”
身份識別艙,除了刷臉外,還能精準判斷人的性別和年齡。這設備通常不會用來掃報案人 ,但此人太過可疑。
好在男人并不排斥,一直很配合。
十秒鐘後,艙外的屏幕上顯示出他的資料。
“怎麽樣?”名為安杦的男人從艙裏探出頭,“我可以出來了嗎?”
洛柒沒回話,手指摩挲着下巴,又翻了一頁。
[是否蘭登星合法居民:是]
洛柒手頓在那行字上:“汪簡,我們的系統是實時更新的嗎?”
“是的,這是蘭登數據庫主腦內的檔案。”
“我的身份,比較特別,主腦裏查不到,”安杦從艙內走出,“如果洛先生感興趣,我以後可以慢慢告訴你。”
“特別的身份,”洛柒笑了,“安先生,你是身份特別,還是物種特別?”
“物種?”安杦也笑着聳肩,“洛先生,我不太明白,這裏還有什麽物種,大猩猩?”
洛柒撇撇嘴,別開頭。
“長官,”汪簡插話道,“還要做記錄嗎?”
“來,”洛柒說,“讓我們看看,安先生遭到了怎樣的襲擊。”
他領着兩人,大步踏向記錄室的玻璃門,圍着小桌轉了一圈,坐上了記錄員的位置。
抱着記錄板跟進來的汪簡:“呃......長官,您要親自問?”
“給我吧,”洛柒接過數據板,“安先生,坐。”
汪簡抱着個小筆記板,找了個小凳子,坐在角落。
安杦在小桌的對面入座。他拉椅子的動作很輕,挺直背部,十指以自然輕松的動作相交,置于桌上。
他擡起眼眨了兩下,睫毛很長,但并不茂密。
“安先生,可以開始了。”
洛柒兩腿交疊向後靠,數據板斜放在桌沿上。
他以審問的口吻道:“說說你遇到了什麽。”
“昨天,我去逛了展覽館,”安杦說,“就是之前出事的那個,回來後,就做了噩夢。”
洛柒點開錄音。
“我夢見自己,被關在一個小盒子裏,四肢都不能動彈,四周都是蛇,從狹窄空間的角落裏湧出。我很餓,餓到胃疼,最後只能把那些蛇吃掉,才好受些。”
他的聲音很好聽,明明說着詭異的事,卻仿佛在講睡前故事。
洛柒蹙緊了眉頭。
“後來我醒了,那種生吃蛇肉的感覺還留在嘴裏。一想到夢裏吃了那麽多可怕的東西,我就不舒服。”
他輕吐一口氣,話就停在這裏。
洛柒等了半天,見他不繼續了,又問:“然後?”
“然後,沒有了,”安杦說,“這就是我遇襲的經過,一個噩夢。”
洛柒手指在桌上輕敲兩下。
“安先生,我的時間也是很寶貴的。”他語氣裏帶着不悅。
“嗯.....我沒有騙你,”安杦聲音弱了下去,“新聞上也寫着,蛇怪以精神攻擊為主,可能導致噩夢。”
“所以我才來的。”
就好像真的受了精神打擊似的。
祂配合着他的步調,兩人以這樣克制又親密的姿勢來到了大理石階梯下。
洛小宇手中抱着零食盒,正氣憤地瞪視祂。
安杦回以一個禮貌的笑,不過是揚着下巴笑的,看起來非常得意。
洛小宇“嘭”地把手中的盒子摔到小板凳上,裏面的堅果跳了出來。
“小宇,你哥哥——”門又打開了,慕如再次探頭,不過這一次卻看到了不得了的人物。
“卧——我的天哪!”他本想說卧槽,又趕緊改口,“小宇,我說什麽!”
他不顧洛小宇殺氣騰騰的目光,從階梯上小跑了下去。
“洛上将,您好,我是今天的主持人,”慕如對着洛柒小小鞠躬,“我們等您好久了,這位是,您的男伴?”
“是的,”洛柒點頭,“這是安杦,安先生。”
“原來如此,”他掩飾不住眼裏的羨慕,脫口而出道,“好帥的alpha,您的眼光真好!”
說完,他又趕緊閉嘴,想着自己有些過于直白了,誰知洛柒卻滿意地笑了:“謝謝。”
“來吧,大家就等着你們了,”慕如在前面引路,“您的士兵們早早就到了。”
兩人手牽手登上臺階,安杦走快一步,在最後一節階梯時,祂手臂輕輕用力,把小果肉拉進懷裏。
“你幹嘛呢?”洛柒抵着祂的肩,要推不推的。
“嗯......我有點緊張,”安杦抿着薄唇,“裏面好多人。”
說着,嘴唇還不經意地貼上他的額頭,兩人膩歪地抱在一起。
被迫觀看的洛小宇:“。”
“緊張?”洛柒挑眉打量祂,“你?”
“是真的,這裏面的人......你知道,以前都是你帶着我,”祂修長的指節擦過自己的鼻尖,似是在掩飾慌張,“而現在......我有點不習慣。”
洛柒盯着祂的臉,想起之前小黑見他的士兵時,人一多就會躲進袖子裏。
他笑着捏捏祂的耳垂。
“笨蛋,怕什麽,有我。”
安杦乖乖地低頭笑:“那你要保護我。”
洛柒又貼上祂的耳朵說了什麽。
洛小宇等在旁邊,氣得快冒煙。
怎麽會有這麽裝的alpha!
明明是個大尾巴狼,在哥哥面前卻裝成個無辜小動物。
昨天還自稱什麽星際探險家,是手眼通天的公爵後代,今天就成了無知又內斂的小白臉?
他氣憤得人都快跳起來,但哥哥轉向他時,又立馬恢複了焉焉的模樣。
“小宇,你站這兒做什麽,”洛柒說,“不進去嗎?”
“哦,”洛小宇垂頭跟上前面的慕如,“走吧。”
白門大開,裏面是另一番天地,依然是星空的背景,但多了些花草做裝飾,紫藍色的奇異小樹羅列兩旁,引出一條向下的路。
這路通向個小舞池,雅致的音樂恰到好處,旁邊圍着的卡座上,人們正在擲骰子比酒。洛小宇叫來的不止是朋友,還有幾個跟他公司有交集的小明星,很快就和軍官們聊成一片。
骰子擲到姜羅伊這兒,他突然喊停:“等下,長官來了。”
但還是悶悶不樂地跟了上去。
它慢騰騰地在地上游動,游過兩腳alpha的們的腳,游過一兩個驚呼的小beta。
門口聚集的士兵們自覺地立到兩邊,為将軍和他的小蛇讓路。
将軍每跨幾步就停一下,而小蛇也會在落後太遠時加速滑行幾下。
不知是蛇在追人,還是人在等蛇。
這奇異的場景被悄悄拍下,五分鐘內,整個艦的人都會知道這條蛇的事。
但洛柒不在意了。既然小黑是關不住的,那就讓它光明正大地出來。
前提是它不要總搞事。
洛柒走進升降梯時,小蛇還在半米開外的位置,洛柒按了鍵,門開始合攏。
小蛇見狀加快了速度,就在梯門即将關閉的前一刻,洛柒用手擋住了門。
“上來。”
他蹲身讓小蛇爬上手腕,将它從門外扯入。
梯門關上,小蛇在他腕上纏了幾圈,尾巴軟趴趴地耷拉在手心處,只有頭埋進他袖口裏。
一副自閉的模樣。
“怎麽了,你還鬧脾氣?”洛柒不由得想笑,“你要是把我副官給弄瘋了,誰來幫我做事。”
小蛇的尾巴蜷起,頭又往袖子裏鑽了鑽。
“我若沒了副官,就很忙了。到時候更沒法陪你。”
小蛇在他的袖子裏蠕動兩下,露出半邊沾灰的肚子。
“還有,誰讓你在地上爬的,不是會偷偷瞬移嗎?”他勾勾那髒肚皮,“你是不是傻?”
小蛇對這個“傻”字不太滿意,頭埋在他手肘處使勁扭動。
“別亂動。”
也許因為觸碰到他的皮膚,電梯裏的酒味淡了些,洛柒點着通訊器,給方西發了條消息,要他去看看姜羅伊。
但姜羅伊應該沒被信息素影響,在場的alpha不止他一個,小黑的确有控制。
除了洛柒,沒人聞到。
他帶着小蛇先回了屋,在浴室裏找了個小盆,蓄上溫水。
“先把身上的灰塵洗一洗。”
他将小蛇放進盆中,端到客廳的小桌上,又找出一塊軟毛巾放置旁邊。
小蛇在盆中不安地扭動,頭不斷往外探,它似乎不喜歡水,整個前半身沿着盆子邊緣往下溜。
洛柒見狀,也不阻止,而是用手指捏住它的軟下巴。
“不洗幹淨,還想爬我的床?”
小蛇一怔,又自覺地擡起脖子,在空中繞了回去,鑽回水中。
這水溫其實剛好合适。小果肉還放了金屬小杯子扣在裏面,讓它的腦袋和脖子有可搭的地方。
祂只是覺得羞恥。
祂不記得自己活了多久,祂們那裏沒有時間的概念,但必然是比小果肉大很多的。
可現在,祂卻要像個幼崽一樣,呆在嬰兒浴盆裏,被小果肉洗身子。
祂還在易感期。
小果肉的手指捋過祂的尾巴尖,祂舒服得整條骨頭都在叫嚣。
祂勾住小果肉的手指糾纏,又被他撸了下去。
小果肉搓揉祂的上半身,祂便不受控制地卷住那根手指,借力摩擦。
祂将腦袋搭在金屬杯的頂端,盯着小果肉認真的小臉。
分化,是祂的修煉。
祂屈服于信息素的本能,又靠着強大的精神力找回意志。
好在,祂匹配到的人類非常契合。
祂對小果肉很滿意,也希望對方這麽想。
但不是以對待寵物的态度。
洛柒把小蛇身上的灰洗淨,又換了清水,在裏面泡上玫瑰花瓣。
“來,再泡幾分鐘,洗香一點。”
小蛇配合地躺了進去。
“現在,大家都見過你了,”洛柒戳着它的腦袋,“你也将成為洛星艦的一員。”
小蛇身子盤在花瓣下,腦袋露出水面。
“你要遵守艦規,尤其你還是條蛇。”
洛柒擦幹手,從櫃子裏拿出一塊薄數據板,在上面輸字。
“你不能總是找我艦員的麻煩,這會影響我工作。”他邊寫邊說。
安杦只覺心髒暖暖的。
小果肉......這算當衆對祂表白麽?
“所以,我想讓安先生,幫我把快樂也分享出去,”他牽住安杦的手,“我想讓你幫我按下這個鈕。”
感覺發熱期又來了。
溫暖的水,泛濫的泡沫,小黑的皮鱗摩擦在頸間。
他剛做了個羞恥的夢,又回想起白天的觸感。
蛇怪先生吻了他的脖子,他的臉頰,還有耳朵。
到了嘴上,卻一觸而逝。
用那麽粗莽的方式勾起了他的發熱期,卻輕飄飄地結束。
一條爽完就跑的蛇。
好生氣。
他捧起一瓢水,捂在自己臉上,嘗試清醒。
卻感覺更燥了。
浴缸裏泛起水波,小黑在他的肩上纏了一圈,透過浮動的泡沫,“不經意”地瞥向水中的風景。
嘩啦一聲,水澆到祂的頭上,小果肉的呼吸重了起來。
“小黑,”小果肉動情地呼喚,“不許偷看。”
小果肉勾過祂的脖子,然而祂的眼珠與普通蛇不通,它廣度夠大,在扭過小腦袋的一瞬間,終于看見了祂想要的。
小果肉閉攏膝蓋,平坦的小腹下,一雙白腿不安地蜷起。
祂尖銳的小眼珠猛然“瞪圓”。
小果肉竟然那個了。
祂腦袋瞬間熱成個熟包子,扭着身子鑽進他的頸窩。
“嗯......”洛柒把它從後頸拉開,“別亂跑。”
祂小心髒急促地起伏,趴上冰涼的浴缸沿,嘗試讓自己冷卻。
祂不明白,白天才融合過,怎麽又發熱了?
小黑着急了。祂開始反思,自己今天做得有多差勁,才會讓小果肉又生氣,又“不滿足”。
“小黑呀,”祂聽見小果肉虛弱無力地說,“我今天又遇到了你的前主人。”
祂腦袋猛地一怔。
“那個壞蛋說,要吃掉所有我試過的alpha,”他側躺過身,勾過祂滑溜溜的小腦袋,“你也是我試過的alpha,對不對?”
小黑呆滞地望着那張白嫩透紅的臉。
祂聞到了櫻桃的甜味,從沐浴露的香氣裏溢出。
“我怕他來找你,”小果肉的唇又貼近了點,“他會傷害你,把你剁成好幾截,煮成蛇肉粥端給我......”
祂呆愣着,小腦袋一片空白。
小果肉吻了上來,在祂的頭頂啵了一口。
“你出去,”洛柒有些受不了,小蛇的尾巴還搭在他身上撩撥,“不能這樣......”
小黑被推下了浴缸。
祂聽見小果肉發出一聲難耐的輕吟。
祂血脈贲張,小心髒撞得整條骨頭都在響。
那條伏于展館洞頂的大蛇。
白色菱形的花紋,中間豎瞳,躲在高不見頂的黑暗中凝視着他。
他心底泛起毛毛的刺癢感。
就像被大蛇尾巴卷住的時候。
沙發腳下,窸窸窣窣地,小黑從卧室裏爬出,攀上了玻璃桌。
它沒有像往常那樣,直接鑽進洛柒的懷裏,而是盤在太陽灑下的一小塊光裏,兩只金色小眼沖着他。
“小黑,”洛柒從沙發上坐起,“你睡飽了?”
小黑看起來不太精神。睡了這麽久,還是耷拉着脖子。
難到是生病了?
“肚子不舒服嗎?”他蹲在桌邊,手指挑起它的尾巴揉揉。
但那條小尾巴沒有回應他圈圈叉叉。
“生病了?”
小黑尾巴滑在桌子上,畫了個小叉,又把小腦袋湊過來,搭放在洛柒的手背上。
它的眼珠似是轉動了一下,微微朝上注視着他。
莫名地,那尖銳形狀的金色小蛇瞳,竟讓人聯想到貓咪的眼睛。
是尋求依賴的眼神。
“你确定沒有?”洛柒将它捧進懷裏。
小尾巴悠悠畫叉。
為了隐藏它的alpha身份,洛柒從未帶它去看過獸醫。
作為一只神奇的怪物小蛇,小黑也一直保持着健康的狀态。
但這不代表它不會生病。
洛柒找出行李箱中的自發熱毯子,在沙發上給它搭了個小窩,又找出蛇類飼養書查看。
他想知道小黑精神不振的原因。
小黑在熱乎的軟墊子上轉了個圈,頭搭在沙發沿上。
祂很疲憊。
不是精神疲憊,而是能量消耗過載。這具小蛇載體,原本經不起那麽大的消耗。
但祂還是想多到些地方,拍點照片給小果肉看。
祂不奢望小果肉立刻愛上祂,但至少,別認為祂是一個“躲在陰暗裏的變态怪”。
雖然仔細一琢磨......祂之前的行為還挺符合這個标簽。
祂跑到伊芙星,爬上離煙火氣最近的山峰,就是為了給小果肉留下一個“有人味”的形象。
整整三個多小時,祂的小軀體快到極限了。
而小果肉今天,似乎還沒回複祂。
祂盯着那被抛擲一邊的終端,觀察小果肉滿是擔憂的表情。
小果肉很關心作為小蛇的祂。
卻無視那個作為“人類”的祂。
一時間喜憂參半,心情複雜。
洛柒轉過頭來時,就見小黑眼神渙散,精神不佳地趴在墊子上。
洛柒見它反應激動,便撓着它的下巴:“小黑,喜歡這個星球嗎?”
黎雷肖聽到這話,探頭問:“長官,小黑是它的名字?”
“是的,”洛柒說,“是我們的新艦員。”
“小黑,好可愛的名字,”另一名舵手贊道,“它是不是很膽小?”
“嗯,是條膽小頑皮的蛇。”
“膽小頑皮”的小黑無奈地承受住這誇獎,腦袋搭他手指上。
“真漂亮,”一名小個子beta湊了過來,是三分隊的隊長,郁浩,“長官,我可以仔細看看嗎?”
“可以。”洛柒撩起袖子給他看,見郁浩伸手想摸,又收了回去。
“郁浩,你怎麽在這?”他冷下臉,“今天不輪到你值這邊。”
“啊?”郁浩沒想到艦長會記得他的班表,慌亂道,“我是上來找人。”
“找完就走吧,”洛柒将小黑捂回懷裏,“現在不是休息時間,不要擅自離崗。”
郁浩趕緊立正表态:“抱歉!我這就下去。”
郁浩走了,洛柒又把袖口撈起來一點,小黑正貼在他手上吐舌頭。
“艦規,新加一條,”他擡起手腕在下巴處,“除我以外,不許讓任何人摸你。”
小黑頭向前探,用豎瞳小眼觀察人類的臉。
小果肉把祂給人展示,又不讓人碰祂。
祂雖是寵物,但是“被獨占”的寵物,還是能爬床的寵物。
似乎也不算太糟。
祂尾巴藏在袖管裏蠢蠢欲動。而就在這時,一個讨厭的聲音響起:“長官,我到了。”
方西處理完姜羅伊的事,便趕來這邊。
他聽說蛇跑出來了,整個艦上的人都在讨論這事。
那條蛇成了話題的中心。
而他自己......
他站在将軍左手邊,一轉頭就能看見那條蛇。
将軍抱着右臂支在臉旁,蛇腦袋從他衣袖裏鑽出,向上昂起。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就像在親吻将軍的臉。
親昵得要命。
他将情緒深深隐藏,面無波瀾地側過身去,一道陰狠的視線鎖定在他臉上,惹得他再次回頭。
那條蛇腦袋上擡,朝他發出嘶嘶氣音。
“小黑,你幹嘛?”将軍戳着它的頭,“規矩?”
一股火氣湧上他胸腔,方西沒有移開視線,而是與那條蛇對視。
他不怕噩夢,也不怕蛇。既然他不行,蛇又怎麽行,不過是一條小寵物。
這蛇喜歡裝乖,那他倒是想試試......
他眼神裏的挑釁過于露骨,小蛇被激得鼓起了腮幫。
“小黑,”将軍語氣不悅,“你再不聽話?”
祂好像又多了個新标簽。
還是不怎麽好的那種。
小果肉最近的情緒總是一陣一陣的,像是忽酸忽甜的櫻桃。
祂笨笨的想不明白,最後放棄了思考。
洛柒喚醒頭頂等候已久的小機器人:“去森林街。”
小電車啓動,安杦手臂搭上椅背,深情款款地望來。
那眼神黏膩膩的,從他的發絲,到側臉,路過他修長的身段,最後落在小腿。
“安先生,你在看什麽?”
“嗯......沒什麽。”
祂眨巴着眼坐正,強迫自己收回視線。
好想就地吃掉。
祂不自覺地舔舔下唇,又心虛地望回那邊,兩人的視線撞了個正着。
小果肉氣鼓鼓地扭開頭。
那陽光正好,溫暖又散漫,落在他白皙的臉上,勾勒出淺淺的輪廓,在那微翹的唇尖往上,覆着極其細小的透明軟絨毛,普通肉眼看不見,但安杦的怪物眼卻剛剛好。
祂喜歡觀察小果肉的身體,任何一個細節都不放過。
做小蛇的時候,祂甚至數過他美人尖上的碎發,不過最後數睡着了。
想着今晚又要變回蛇,祂喜憂摻半。
做蛇的時候,可以更好地感受小果肉的皮膚。
但這不是長久之計。
得讓小果肉适應才行。
祂腦裏思考着不可描述,越想越燥,直到頭頂響起到站的提示音,把祂的思緒拉回。
洛柒起身下車,祂快步跟上。
這是一條幽靜但明亮的小道,兩旁花叢間點綴着童話般的長草木屋,都是些紀念品小店。
人少,但綠植多,很适合散步。
“陪我逛逛東西。”洛柒牽過祂的手。
“哦,好的。”安杦順勢摟上他的腰。
祂陪着小果肉沿街漫步,在幾個小店裏訂購了一大批紀念品,說是要送給洛星艦沒來參宴的艦員。
“這可是你的生日,”安杦略感不悅,“怎麽還要你來送禮。”
給那群兩腳獸放假就算了,竟然還送禮物。
“這有什麽,我開心。”洛柒随口道。
“那我的呢。你只給他們送禮,也不管我。”
“怎麽不管你了。”
兩人相擁在花藤纏繞的涼亭,洛柒捋開祂額前微卷的烏發:“只要你今晚表現得好。明天,我就給你禮物。”
聽到這話,安杦眼中閃過一抹興奮的金光。
“我會讓你滿意,”祂兩只手滑下他的肩壁,緩慢地覆上他後腰,“今晚,我就讓你......”
“別亂想,我讓你變成小蛇,”洛柒掙開祂的爪子,“我要乖乖的小黑,不要你。”
祂眼眶裏泛起受傷的水霧。
“我就是小黑,”祂甕甕地說,“我不乖麽。”
“流淚”的alpha最令人心疼。
祂自認牢牢把握了小果肉的“弱點”。
可惜一招用了太多次,洛柒已經免疫了。
“你是個表裏不一的大騙子,”他不屑道,“鬼知道你行不行。”
“嗯,你要看看麽?”
“......不了。”
房間裏靜下來,只有輕柔的呼吸聲,和平穩的兩顆心跳。
洛柒在依在安杦身上,今天的紅酒味很淡,有點像葡萄汁。
他歇了會兒,感覺陽光烈了起來,便眯着眼問:“明天就回南星了。今天要出去逛逛麽?”
“你想去,我就陪你。”安杦說。
“你想去麽?”
“我随你。”
“後來我才知道......我不會對白影以外的生物有感覺。你是我的唯一。”
這不是祂第一次說這種話。
但是第一次用那麽認真的語氣。
那狹長的眼眶裏,金色的豎瞳微微顫動。
他捧起祂的大手握住,在掌心搓揉。
“那你......”
安杦等着他的後半句。随着瀑布出現,水花打在低處的礁石,小船即将落入驚險的漂流,祂心率快得幾乎缺氧。
小果肉咽了一下,櫻桃唇瓣小小撅起,從臉頰到耳尖都漫上羞赧的粉色。
“那你,什麽時候跟我标記?”他軟軟地問。
畢竟,若不是他刻意隐瞞,蛇人的真實形象已經被通緝了。
而對于喜歡的東西,他向來要捏在手中。
他可不是什麽謙讓的人。
敢騙他,就要付出代價。
他心底燃起異樣的火苗,被情愛沖昏的腦子又清醒了不少。
既然蛇已入洞,那就把這個騙子鎖在身邊,好好懲罰。
他心情轉好,臉上的笑容逐漸愉悅,惬意地阖眼小憩。
洛柒出浴室時,已經過了四十多分鐘。小黑在沙發上焦急地等待,見他裹着浴巾出來了,又把支着的小腦袋疊了回去。
洛柒瞥了它一眼,徑直回了卧室,把地上的衣服撿進洗衣桶,坐在客廳處理公務。
他沒有裸.睡的習慣,今天卻一反常态。他拉過被子遮住腰和背,關掉床頭的燈。
一雙亮晶晶的金色小眼就隐在箱子旁。
祂觀察着小果肉,呼吸正常,起伏勻稱,房間裏更暖了,他竟然沒穿衣服。
也沒再理祂。
小果肉好像生氣了,因為祂拒絕了邀請。
祂心情複雜,自責又頭疼。
最終,還是窸窸窣窣地爬上床腳,鑽進暖暖的被窩。
洛柒感覺到一條溫涼滑軟的東西貼上腳踝。
他身體一顫,反射性地蜷起腿,那東西頓了一下,又纏住他的小腿,繼續往上。
小蛇蠕動着腹部,爬上他的身體。
從腳趾,到膝窩,再到腰,停在他最怕癢的地方,吐了吐舌頭。
洛柒渾身的皮膚都繃緊了,臉燙到發燒。
“......壞蛋。”他側躺着,指頭緊攥在蓬松的枕頭上,感受小蛇肌肉的運動,從腰轉移到了背上。
小黑抱住他的背,尾巴從手臂下穿出,環在他的胸口,一顆黑球球腦袋搭在他的側頸。
像是依偎着他,又像是保護着他。
洛柒的心跳逐漸緩下,他撫上小蛇的腦袋。
“要跟我偷偷睡覺麽。”他小聲問。
小黑猶豫片刻,還是蜷起小尾巴,在他的左胸畫了個小圈。
洛柒輕笑一聲,啵在它的小嘴洞上。
“我以為你不敢,”他說,“我以為你怕他,怕到了不敢和我親熱的地步。”
小黑: ......
“別怕。有我在,他要是敢動你,我就和他一刀兩斷,再讓他永遠消失。”
小黑:!
“我會帶着軍隊,轟掉他伊芙星的老巢,”他繼續添火,“我會聯合全星系的駐紮軍,和我父親一起将他絞殺。我要讓他永無寧日,像老鼠一樣逃竄,最後被碾成肉醬。”
小黑:qwq
“所以,你別擔心,我保護你。”他安慰着。
小黑瑟瑟發抖。
“小黑呀,你最近都不怎麽陪我了,”洛柒抿着唇,語氣像是抱怨一個常年不回家的渣男,“也是因為他麽?”
小黑無法回答。
但心中哽哽的。
“我想你陪我,”他說,“就這樣抱着我,好麽。”
小黑只得畫圈。
洛柒拉過被子遮高了點,在小黑的環抱下睡了過去。
那幹爽軟滑的皮鱗變得溫暖,有力地把他收在懷裏。
很安心的感覺,就是短了點兒。
小黑還是條小蛇。
洛柒開始幻想它長大後的模樣。
想被那條大尾巴抱住。
他懷着期待睡了過去,很美好的一晚,舒适且無夢。
但小黑就沒那麽好受了。
祂煎熬着,在香甜的果味中焦慮地掙紮,甚至沒有心思享受小果肉柔白的皮膚。
祂想回去抱着晶石,只有這樣才能啓動碎片。
這兩天啓動碎片太頻繁,時間又太長,祂已經能量耗盡了。
可小果肉又需要祂陪。
洛柒穿得幾乎一.絲不.挂。
他餘光看見安杦的耳根迅速變紅,像蒸熟了似的。
洛柒輕笑一聲,又進浴室洗了把臉,門半掩着,嘩啦啦的水聲傳了出去,外面的人坐不住了。
“洛柒,”他聽見安杦在喊,“洛柒,你——”
洛柒“哐”地把門推開到牆上,光腳踩了出去,安杦被這一響吓得在沙發上一抖。
“怎麽?”他淡然自若地坐到酒櫃旁的小高椅上,手上拿着消腫水的小瓶子,往哭紅的眼皮上拍了幾下。
那椅子又窄又高,襯得他的腿愈發的長,大腿微微岔開,腳尖墊在地上,弧度優雅誘人。
“你,沒有要問的嗎?”安杦盯了他一會兒,又移開視線,再不甘地移回來。
“你想說嗎?”洛柒無謂道,“我問了你會說實話嗎?”
“我會,”安杦拳頭攥緊在沙發墊上,“我會對你坦白。”
祂不想再裝了。
這傻兮兮的謊言越扯越大,連祂自己都覺得可笑。
“是麽,”而洛柒只是撩開肩上的發,“但我不想問了。”
安杦呼吸停了兩秒。
祂木然地擡眸,只瞥見一張冷淡的臉。
“我對你的新故事沒興趣。”
小果肉頭也不回地進了換衣間。
他在裏面倒騰了五分多鐘,可安杦卻度分如年。
過了一會兒,小果肉換了身新衣服出來。是有點像馬術服的設計,上身的小西裝印有暗紋,下身的褲子有點緊,還踩着長靴,兩條直腿又細又長。
小果肉要去切蛋糕了。
沒有朋友,但有一群屬下,還有許多alpha,和一個不靠譜的弟弟。
那會所是個城堡,裏面有五光十色的夜生活,還有各種服務,供有錢的兩腳獸金迷紙醉,小果肉只要一進去,必會成為焦點。
“洛柒,”祂着急地起身,而手上的拷鏈卻扯住了祂,“你要出門了嗎?”
洛柒沒理他,在門廊處選了件挂着的長風衣披上。
“你要丢下我嗎?”祂語氣焦灼,铐鏈弄得哐當響。
這個手铐有問題。
祂的能力被封住了一部分。
洛柒推開門,一陣穿堂風刮過,剜在祂的心上。
“別這樣對我。”祂懇求着。
而回應祂的只有不輕不重的關門聲。
祂怔愣着,客廳裏的自動燈熄滅,落地窗外灑進昏白的月光。
小果肉對祂失望了。
祂成了一條被抛棄的蛇。
洛柒走到小電車的軌道旁,沒急着上車,而是抽出一小包細煙卷。
這是他讓小宇幫帶的,櫻桃味的煙卷。他從不抽煙,只是想試試安杦抽的味道。
走廊裏很亮堂,而他卻站在暗處的欄杆旁,俯瞰下面的煙火。
火星明滅,洛柒點燃煙卷,小小地吸了一口。
“咳咳咳!”
嗆死了。他緩了一會兒,把煙卷拿遠了點。
真不明白,這有什麽好抽的?
他又試了兩口,都以失敗告終,最後把煙扔進垃圾桶旁的煙槽裏。
真難抽。
他果然不适合這些貴族的玩意兒。
小黑舒适地搖搖尾巴,在水裏攪出一團水波。
祂湊過腦袋搭在洛柒的脖子旁,粗壯的小身子柔韌地貼上他的腰。
一圈一圈地,從他的大腿往下纏,路過膝蓋,最後在小腿上收緊。
“嗯?你幹嘛。”
小黑移動着腦袋,又繞過他的胸口,像圍巾一樣搭上他後頸,熱乎乎的小嘴湊到他唇角點了一下。
“你現在,長得有多長啊......”
尾巴還有一截沒纏上,可他的腿已經完全被綁住了。
小黑開始給他“按摩”,滑溜的鱗皮摩擦着蠕動。
那調皮的尾巴尖在水裏戳向腿根,撓得他渾身一顫。
“壞蛋,不許亂摸。”
他戳戳那黑球球腦袋:“老實待着。”
浴室裏靜下來,洛柒靠上躺背,阖上眼休息。
小黑見他睡了,便放松身體,栖息在他的頸窩。
祂眼珠轉動幾度,欣賞着落地窗外的圓月,舌尖品嘗着香甜的櫻桃,整個身子都抱在柔軟緊實的肌膚上。
夜空明亮,星星連成一片。祂的心情愉惬安逸,精神力愈發充沛。
這一輪的修煉要完圓滿了。
成功後,祂會守着他過完一生,再投入下一輪修煉。
小果肉的能量,會在無垠的宇宙中繼續吸引着祂。
祂永遠會找到祂的白影。
祂在幸福的暢想中逐漸犯困。
這兩天的消耗很大,昨晚又沒睡着,今天出門忘了帶晶石。
祂擡嘴打了個呵欠,嘴巴拉開的弧度弄醒了洛柒。
“困了嗎?”洛柒摸摸祂的頭。
身側的水面鑽出條粗黑的蛇尾,嘩嘩搖了兩圈。
祂現在長大了,畫圈的弧度又重又有力,整個水池都蕩了起來。
“那就去床上吧。”
洛柒從祂的束縛中抽身,從櫃子找出一條大浴巾攤平。
祂濕溜溜地滑出水面,身上點綴着肥皂泡泡,一條粗黑的長條狀在昏暗的地磚上蜿蜒來。
那蛇身已有三米多長,不再是标準意義上的“小蛇”,而那反射着暗彩的背上,有三塊白色的菱形花紋,黑暗裏,如三只豎瞳銀眼,随着蛇身的扭動而變形。
若換個普通人看見這花紋,大概率會聯想到黑暗中匍匐的毒蛇,這場景堪比噩夢。
但洛柒不同。
這是他的alpha。
“小黑,你現在長得好帥呀。”洛柒贊道。
小黑匍匐到他腳下,得意地揚起頭顱。
“來讓我抱抱。”
洛柒撩起祂的腹部堆到浴巾上。那滑溜的蛇身逐漸降溫,祂身體盤曲一團,遠看就像一堆黑色小輪胎。
他攥着軟毛巾為祂擦身子,從頭頂沾到脖子,再到長溜溜的背和尾巴。小黑拱起背,勾着腦袋湊到他鼻尖,用小舌頭掃他的鼻梁。
“別亂動。”洛柒往邊上躲,祂又往前湊,這樣鬧了幾下,最後挂上他的後頸才罷休。
擦幹的蛇身依然滑滑的,皮鱗帶着洗完澡的濕度,格外好摸。由于長粗了,小黑的體重也驟增,抱起來挺沉。
洛柒費了點體力,才讓祂以不落地的方式爬上床。
祂自如地鑽進被窩裏,只露出個根粗尾巴在外面。
“你好胖啊,”洛柒雙手握住祂的尾巴,“連尾巴都那麽粗了。”
那尾巴不滿地甩了一下,推開他的手腕。
“怎麽,還說不得了,”洛柒抿着嘴笑,“你現在不是小胖蛇了,是大胖蛇。”
“大胖蛇”的身子僵在被子裏。
“還是戴了頭飾的大胖蛇——”
他話沒說完,那根“胖”尾巴忽地一揚,撩起被子纏住了他的胸口。
“等等......”
他被拖上床單,不一會兒就被纏住全身。
身上的浴巾也飛了。
他白皙的身體襯在黑色的蛇鱗下,尾巴尖搭在他膝蓋,慢慢往上,又調皮地勾了勾,剛好遮住關鍵位置。
一顆黑球球腦袋蹭在他的側臉,細軟的分叉小舌舔在嘴角。
“嗚......”洛柒被擠得呼吸不暢,涼悠的酥麻爬上脊背。黑蛇扭動着身子,腹部磨過胸口,尾巴柔韌地擺弄,把他當成個“纏物玩具”擠弄。
小蛇沒有淚腺,這是祂的遺憾。
否則祂真想撲上小果肉的背,狠狠流淚。
“你下來了,”小果肉回頭見祂,又笑了,“不生氣了?”
他捧起小蛇的身子,貼在下巴處,對着祂滑潤的皮鱗猛親兩口。
“小黑,你真乖,”他語氣疼愛地說,“那個alpha比不上你萬分之一。”
小黑:......
祂感覺自己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