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第 31 章
走到卡座時，參加聚會的同學幾乎到全了。
按理說，要是換兩個人一起走進去，肯定會發出連金屬音樂都壓不住的調侃聲。
但他們一起走進去，班裏的同學也只是擺擺手，上次沒見到的同學行興奮地打招呼。
紀寧拍了怕身邊的位置，讓杜迦意趕快坐過去。
一切都很和諧，除了某個以前經常約着一起打籃球，并且熱衷于挑事的郝家俊。
信奉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有的話那就哪裏跌倒躺哪裏睡一覺，絕不內耗，心态極好的一個人。
“許逢你怎麽回事啊，剛才貓哪兒了？！”郝家俊指着桌上的酒杯，“躲也沒用，今天這杯酒你必喝！”
許逢拒絕：“不喝。”
”不喝你來酒吧幹嘛呢？“剛說完，郝家俊的眼睛轉了轉，反問道，“确定不喝？”
看到他這樣，許逢不着痕跡咬了咬後槽牙。
高中就這德行，那表情一出來就知道他憋着壞。
“行。不喝酒就算了。”說着，郝家俊轉向杜迦意，“迦意，你剛遲到了，罰三杯啊！“
來之前就立志少喝、最好不喝的杜迦意：“……”
許逢：“？”
“沒遲到。”這時陸同忽然笑着插嘴，“我看着時間呢，差一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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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看了。”郝家俊把右手擡起，用手指敲了敲表盤，“她坐寧姐旁邊的時候那秒針都指到十了。遲到十秒。”
“看在遲到時間短的份上，那就一杯！”他說，“一杯好了吧！”
“當然不好了！她剛下班還沒吃飯呢！”紀寧擡起拇指和食指比了段三分之一的距離，“半杯，不能再多了！”
“我可提前告訴你們，她酒量非常不好，撐不到第二場的話別怪我沒提醒你們！哎呀，好害怕。”說着，紀寧把杜迦意的牛奶從奪過來，把吸管插進去遞到她嘴邊，忍笑道，“喝口奶墊墊，你要是喝半杯還能吐我身上，我可是會翻臉的！”
已經吃飽喝足的杜迦意沉默幾秒，知道她是故意的。
她在路上吃東西的時候，紀寧還給她發消息：你帶過來吃，我快無聊死了！
杜迦意推開嘴邊的純牛奶，起身拿起酒瓶，簡短道：“自罰一杯。”
“好！”郝家俊鼓掌，“看看人家！不用喝完，意思抿一口就算了。”
“也別抿了。沒吃東西容易胃疼，我替！”陸同倒了滿滿一杯，一飲而盡後，杯口往下表示喝完，“行了吧！”
他動作很快，甚至沒給人阻止的時間。
圍着卡座的同學們都愣了瞬間，下秒桌上調侃聲響起：“哇哦，還是物理課代表貼心，怪不得高中就經常有別的班的女生告白！但也不能怪人家啊，這要放我身上也心...”
“動”字還沒說出口，他就反應過來，此時此景，這句話太不合适。
可以調侃，但對象不能是杜迦意，更別說許逢就坐在旁邊。
就是過了幾年，他們之間依舊像是插不進去別人。
從剛才一起走進來就能看出來。
最重要的是：誰都能看出來陸同喜歡杜迦意啊！
媽呀，差點就戳了馬蜂窩。
他有點慌，視線非常心虛地飛快往另外兩個當事人身上飄，很心虛。
杜迦意面色平靜，就像是剛才那些話和她沒什麽關系，這件事也和她沒關系一樣。
等調侃聲弱下，耳邊又只能聽見音樂聲時，她把面前倒滿酒杯舉起，嘴角微微笑道，四兩撥千斤道：“不用替，一杯酒而已。”
說着，她頓了下，瞥了寫身旁的女生，故意道：“我還挺想吐紀寧身上的。”
紀寧：“？？？杜迦意！”
聽到紀寧氣急敗壞的聲音，桌上重新活躍起來。
杜迦意垂眸望着杯子裏的酒，不着痕跡呼口氣，心想，一杯酒還不至于醉，大不了等會給紀寧說今晚和她一起睡，不用擔心再做點什麽奇怪的事情。
這麽想着，杜迦意就想擡起酒杯一飲而盡，但沒等她動作，被一道淡淡的聲音打斷：“三杯。”
杜迦意愣了瞬間，下意識向說話的人看過去。
許逢卻沒有看她，他看向郝家俊，沒什麽表情道：“三杯，是吧。”
“啊，是。”郝家俊怔愣一秒就反應過來，他揚了揚聲音，“你不是不喝嗎？這是幹什麽呢？”
許逢懶得理他，而是把杯子遞過去，擡了擡眼：“倒。”
郝家俊目的達到，他接過杯子，挑了挑眉毛：”那我随便倒了？”
為了照顧酒量不好的同學，桌上的酒每瓶度數都不同。
郝家俊手指在那幾瓶烈酒之間來回換：“诶你說哪瓶好呢？”
同時，他觀察着許逢臉色，見他連眼睛都沒眨一下，有點遺憾。
最後，郝家俊挑了瓶三十度的酒給他倒了滿滿一杯。
許逢面無表情地喝完，重新把杯子遞過去。
看到他的動作 ，杜迦意的眉毛不明顯地皺在一起。
紀寧也有點擔心，雖然許逢好了，但她還是覺得酒精對身體不好。
不是還有兩年的嗎？
等度過五年空窗期不才算徹底好了嗎？
第三杯的時候，一直沒說話的李方昭想擡手截過去：“這杯我來，不可能讓你自己把喝完，想得美！”
他說着調侃的話，卻給給許逢使眼色，告訴他差不多行了。
許逢不明顯地搖搖頭，擡手把第三杯一飲而盡。
郝家俊豎起大拇指，心服口服：“行。”
高中的時候因為經常一起打籃球，郝家俊和他們熟一點，就喜歡貼臉開大。
明明在意的要死，還裝不熟，他看不得這樣。
只要關系破冰，其餘的什麽不好說？
郝家俊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等三杯喝完，這趴完全過去，沒人再在意杜迦意那杯酒是喝了還是沒喝。
紀寧擔憂道：“他沒事吧？”
默了幾秒，杜迦意搖了搖頭：“不知道。”
不知道他有沒有吃飯，也不知道他現在能不能喝酒。
桌上倒是擺着吃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燈光的原因，賣相很不好。
讓人沒有動筷子的欲望。
杜迦意眸子微擡，許逢确實沒有動筷子吃點什麽，他靜靜坐在那裏，很安靜。
頂部五顏六色的關照在他臉上，讓人看不清裏面的神色。
杜迦意眸子垂了垂，視線從面前依舊滿着的酒杯上移開，移到旁邊放着的純牛奶上。
大家在東南西北胡亂聊天的時候，杜迦意卻在心裏想着怎麽把許逢在酒吧外遞給她的牛奶重新還回去。
牛奶養胃，不管難不難受，喝點總是沒錯的。
但是他們之間隔了兩三個人，怎麽遞過去？
在杜迦意毫無思緒的時候，聽見有人提議：“玩點刺激的！真心話大冒險，玩不玩？！”
他話音剛落，紀寧就嫌棄道：“這有什麽刺激的啊？能不能有點新意——”
“——玩。”杜迦意嘴比腦子快。
紀寧：“？”
杜迦意：“……”
“少見你這麽積極，我也贊同！”杜迦意左手邊的女生笑了笑。
這話一出，其餘人更沒有意見。
“好，那就玩這個了。”郝家俊很興奮，拿了空酒瓶放在桌中間，“那開始轉瓶子了！”
大家緊張地看着。空酒瓶在桌上快速旋轉，逐漸地，它的速度慢下來，最後停下。
剛剛好指到許逢和李方昭中間。
李方昭：“……”
就點背。
本來可以重新轉，但下秒，李方昭身體猛地往旁邊移，同時把許逢拉過來，讓瓶口完完整整指住他，同時迅速問道：“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許逢揮開他的手，剛想坐正，就聽到他剩下的話：“別重轉了，第一次先給大家打個樣，迦意你來問！”
驀地，許逢的動作頓在那裏，任由瓶口指住自己，他擡眸望向杜迦意。
沉默幾秒，杜迦意問：“選哪個？”
除了耳邊的歌聲，就只能隐隐約約聽到許逢的聲音，他說：“都行。”
杜迦意擡眸看他：“選一個。”
“真——”
“——大冒險是嗎？”杜迦意打斷他。
許逢話音一頓，承認：“是。”
“那好。”杜迦意把手邊已經插好吸管的牛奶遞過去，“讓你左手邊的人喂你喝完。”
許逢：“……”
李方昭：“？？？”
是讓你出氣，但不是把氣撒我身上。
在同學們叽哇亂叫的聲音裏，李方昭捏着鼻子喂他喝完，表情相當嫌棄。
許逢喝着他買的牛奶，餘光裏全是杜迦意。
不知道為什麽，喝完了牛奶，本來絲毫不醉的人忽然有點暈。
就像是踩在雲端，什麽都看不真切。
打完樣，有人在手機上搜出真心話大冒險各一百條懲罰措施，等會兒可以念序號，且序號可以重複出現。
第二次指到班裏一個有點腼腆的女生，大家也沒為難她，問了一個很容易回答的問題。
……
……
一次次下來，紀寧接連被迫回答幾個問題，但杜迦意始終安全。
她羨慕地挎着杜迦意的肩膀：“快讓我貼貼，再指住我——我這烏鴉嘴！”
看着指住她的瓶口，杜迦意抿了下唇。
許逢眉頭輕皺。
輪到的同學說了兩個數字“36和41。”
郝家俊看着這兩個序號上面的問題，“哇”了一聲。
杜迦意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36在臺上唱一首歌，”郝家俊挑了下眉，“真心話的問題是——”
賣關子一樣，還沒說完他戰術停頓一下，視線在桌上掃了一圈，“——在坐有沒有你喜歡的人。”
這瞬間，許逢的身體驀地緊繃了瞬間。
幾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大多都是想吃瓜，緊張的也只有那麽兩個人。
許逢的手指不自覺地蜷起來，陸同緊張地聽着回答。
像是都默認她會選擇真心話。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杜迦意站起身，道：“大冒險。”
許逢提起的那口氣沒有放下，他看着杜迦意向演出臺走去，看着她和樂隊的人說些什麽，看着她接過吉他走上舞臺。
酒吧內音樂停下，聚光燈亮起，圓圓一個圈，把她籠罩在光內。
杜迦意靠近話筒，說道：“大家好，抱歉需要占用大家一首曲子的時間。”
話音剛落，伴随着其餘客人“沒事”的聲音裏，班裏同學發出巨大的歡呼聲。
杜迦意坐在舞臺上的高腳凳上，指尖碰到琴弦，滑動。
頓時，吉他聲響起，曲子歡快。
也許不到兩秒，幾乎在吉他聲剛響起，許逢的瞳孔猛地緊縮。
杜迦意彈得是首老歌的曲子，耳熟能詳，不少可以跟随着伴奏唱出聲。
許逢也很熟，甚至說比裏面的大多數人都熟，他曾經唱過很多遍。
就在杜迦意的耳邊。
但從始至終，他沒開口跟唱一個字。
三分三秒。
這首不算太長的曲子，卻漫長到夠許逢把曾經唱過這首歌的場景回憶一遍。
杜迦意還算流暢地順利把曲子彈下來，但稍微內行的人就能容易聽出，她并不熟練，甚至還錯了幾個音。
但瑕不掩瑜，一首曲子能讓人聽出裏面的感情，已經非常成功。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耳邊響起掌聲。
杜迦意松口氣，她把吉他拿在手裏，鞠躬：“謝謝大家。”
等還完吉他，重新坐回去時，杜迦意的手心都浸了層冷汗。
“厲害啊。”身邊的女生問，“ 不過怎麽學了這麽首老歌？”
還是首情歌。
杜迦意擦着掌心的汗，回道：“生日禮物。”
“生日禮物彈這首？”
“嗯，告白用的。”
話音剛落，桌上原本還算沸騰的氣氛驀地冷卻了幾度，都下意識看向許逢。
有人嘴快問道：“結果怎麽樣？”
“沒唱成。”杜迦意把紙巾扔到垃圾桶，笑了笑，“接着玩吧。”
杜迦意說得雲淡風輕，卻聽得旁邊的人緊握拳，端起面前的酒一飲而盡。
紀寧握住她的手，眼睛裏都是擔心。
杜迦意回握，輕輕捏了捏她的手指，不讓她擔心。
下面，再玩了什麽，杜迦意的記憶都記不太清，整個人朦朦胧胧的，直到散場她才稍微找回了知覺。
淩晨一點，杜迦意扶着暈暈乎乎紀寧，把她放進車裏。
她和李方昭順路，杜迦意叮囑他們：“路上小心。”
“知道了。你……”李方昭頓了下開口，“你們也小心。”
他說：“你把迦意安全送回家。”
整個晚上，幾乎沒說話的許逢點點頭，開口道：“知道了。”
杜迦意也喝了兩杯，不暈，但她不想坐車回家。
她轉身朝家裏小區方向走過去。
許逢慢半步跟在她身後，不遠不近。
就像他回來那天跟着她回家一樣，像個很安全的影子。
但杜迦意不需要影子。
走了十幾分鐘，杜迦意準備打車回去，上次不同的是，有人拉住了她。
她甚至沒來得及拿出手機。
杜迦意眨了眨眼，擡眸看他。
許逢握着她的手腕，低聲問道：“還想不想聽？”
他的眼神不怎麽清明，杜迦意覺得，他有點醉了。
于是杜迦意搖搖頭：“不——”
許逢下意識圈得更緊。
杜迦意的話音頓住，她問：“許逢，你醉了嗎？”
“沒有。”許逢回答。
“那你知道這首歌代表——”
“知道。”這次，許逢打斷了她，“一直都知道。”
“我沒醉，”他說，“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許逢的喉嚨動了動，又問了一遍：“要不要聽？杜加一同學。”
迦意。
杜加一同學。
明明音很像，每一次杜迦意都能聽出他叫的是哪兩個字。
每一次都能。
杜迦意抿了抿唇，下意識想拒絕。
仿佛看穿她的意圖，許逢卻忽然使勁，把她往身前他，他的身體前傾。
就像是，杜迦意撞進他的懷裏，被他牢牢圈住。
霎時，杜迦意四周彌漫着許逢獨有的氣息，溫暖，讓人安心。
萬物消失，只剩他們兩個。
霓虹閃爍下，許逢把那首老歌清唱出口：
願我會揸火箭帶你到天空去
在太空中兩人住
活到一千歲 都一般心醉
有你在身邊多樂趣
歌聲緩緩落下，不知怎麽，杜迦意鼻尖不明顯的酒味逐漸淡去，變成淺淺的清香，很像向日葵的味道。
被陽光曬過的味道。
許逢的手微微使勁，他把杜迦意往懷裏攬了攬，終于把那四個字說出口：“我喜歡你。”
喜歡你。
很喜歡你。
一遍又一遍，不知疲憊。
遲了七年的曲子終于有了歌詞，晚了七年的告白終于有了結果。
那句“我喜歡你”，跨過時間，到達彼岸。
可能遲了點。
但好在成功抵達。
不知道是喝酒的緣故，還是什麽別的原因，許逢的眼睛布着紅血絲，恍然間，似乎看見裏面有什麽閃過。
許逢把額頭抵在杜迦意肩膀，啞聲說：“給你摘不了星星了，你還要不要我？”
-
六月蟬鳴時，高考剛過。
班裏同學談論未來、談論以後，輪到許逢，他嘴角向上勾着，說：“想當飛行員。”
夢想偉大，能包容任何。
誰都沒聽到，在漫天歡呼中，許逢在杜迦意耳邊輕聲說：“等我上去給你摘星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