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
第 18 章
紀寧覺得，幾年不見，許逢的臉皮越來越厚了。
“竟然說他不介意！”等走到半路，紀寧還滿臉震驚，“他是怎麽好意思說出這句話的！”
紀寧不理解。
但不妨礙她吐槽幾句。
只是鑒于杜迦意還在聽着，不想讓她煩心，說了兩三句後，她就硬生生忍下吐槽的欲望。
從許逢回來，杜迦意的情緒就不太對。
就像剛剛在面包店發生的那件事情，不太成熟，壓根不像是杜迦意會做出來的事情。
有點幼稚，同樣的，也給她身上增加了活力。
對她的這種變化，紀寧也說不上來好不好。
因為即便是在生氣，但這麽生動的神情已經很少在杜迦意臉上出現了。
“唉。”紀寧沒忍住嘆口氣。
杜迦意看她，問道：“怎麽嘆氣？”
“想退休了。”紀寧把頭靠在她肩膀，“等退休我們去環游世界好不好？喜歡哪裏就在哪裏住一段時間，直接躺平享受生活。可以曬日光浴，可以漂流，也可以爬山……不。不爬山，咱倆這體力爬不了一點。我們就适合吃喝玩樂……”
聽着紀寧的描述，杜迦意的眼睛微微彎了彎，嘴角翹起好看的幅度。
那樣的生活确實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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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頭有陽光，垂眸有沙灘，身邊有朋友。
只要想一想，就覺得整顆心暖暖的。
“好。”等她說完，杜迦意點頭答應，“等退休。”
等退休。
想去哪裏都可以。
出租車停下時，不是在飯店門口，而是在杜迦意公司的樓下。
下車時，遠遠能看見陸同在那裏等着。
看見她們，陸同連忙走近：“真不好意思，還要占用你休息時間。”
“沒事。”杜迦意搖搖頭，“用不了多久。”
陸同的侄子在國外讀書，家裏的長輩病重，需要他回來一趟。
回來需要和學校請假，他把手裏病危通知單遞給杜迦意，又說：“辛苦了。”
杜迦意經常翻譯病歷，但是翻譯用于請假的病危通知單還是第一次。
她擡手接過，問道：“你們是上去等，還是在下面等。”
紀寧指了指旁邊的咖啡館：“那裏等你。”
什麽忙也幫不上，就不上去搗亂了。
“對。”陸同也說，“我們就在下面等你就行。”
杜迦意點點頭：“好。”
等杜迦意上去，紀寧和陸同就去了咖啡館。
“喝什麽？”陸同問，“我請客。”
紀寧也沒客氣：“抹茶拿鐵，謝謝。”
“是我要謝謝你們。”陸同嘆口氣，“中午還沒吃飯吧，等會請你們吃飯。”
“先忙你的吧。”紀寧說，“飯以後再約。等會我們找個地吃點就行了。”
誰家沒個着急的事情。
況且，她和杜迦意也不在乎請客什麽的。
這時，陸同又問：“迦意喝什麽？我一起買了。”
紀寧下意識回答：“她不喝咖啡。”
“迦意不喝咖啡？”陸同愣了瞬間，“我看高中的時候許逢——”
沒說完，他的話音就頓住。
——高中的時候許逢經常給她泡咖啡。
還不是速溶，是手沖，每天從家裏泡好也不嫌麻煩。
紀寧知道，這是班裏人看到的。
但事實是，正确的步驟是：手沖咖啡——奶咖——純牛奶。
杜迦意學習一直挺拼。
高二有段時間不知道是學習壓力太大，還是到了瓶頸期，她成績起伏挺大的。
可能着急，她每天熬夜，整天泡在書本裏，連他們都不太理。
紀寧都覺得她快學崩潰了。
不僅她和李方昭，就連老班也嘗試給她談心，但是沒什麽用。
只有許逢穩穩地坐着，絲毫沒有行動。
當時，她對許逢不滿道：“能不能想想辦法啊！我發現只有你一點都不關心她！”
“是我不想嗎？”許逢也愁，“你們說她還能耐着性子聽完，我要是開口她能直接轉身走。”
聽完紀寧更不滿：“不理你就說不理你，我怎麽覺得你有炫耀的嫌疑在呢？！炫耀她在你面前能自由做自己是不是！”
“我倒是想！”許逢皺眉道。
不是炫耀。
許逢能明顯感覺出來，杜迦意是真的不太想搭理他。
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是哪裏出問題了。
看她強撐着聽講的神情，許逢自覺承擔了泡咖啡的工作。
從咖啡到純牛奶，杜迦意默許了他的小動作。
最後，不知道是不是純牛奶起了作用，最起碼，杜迦意的狀态看着好了很多。
中間的小細節外人不知道。
幾年過去，給人留下一個杜迦意喜歡喝咖啡的錯覺。
其實，杜迦意不喜歡。
從高三到現在，她喝咖啡的次數屈指可數。
陸同沒說完就止住話音。
紀寧也沒再開口解釋，陳年舊事沒必要再提。
況且，主人公也都不在，她就更不能嘴快說了啊。
陸同也很聰明，他轉移話題道：“那迦意喜歡喝什麽？奶茶？果茶？還是別的？”
“她喜歡喝白開水。”想到杜迦意的日常，紀寧笑了笑 ，“年紀輕輕已經開始養生了。”
等答完，紀寧後知後覺不對勁。
迦意迦意的。
真是一點也不掖着藏着。
不知道為什麽，有點違和。
她叫行，李方昭叫也可以，就連許逢叫都沒那麽不适應。
思來想去，紀寧把這種違和感歸結為杜迦意不争氣。
這麽多年了，除了李方昭，身邊也沒有兩個親近的男性朋友。
太不争氣了！
紀寧在心裏說了杜迦意幾句。
這麽有的沒的聊了小半小時，杜迦意還沒下來，桌上手機振動了，紀寧看了眼，是視頻通話請求。
她把手中的咖啡放下，順手點了通過。
下秒，李方昭的聲音傳來：“寧姐，你們吃完了嗎？”
“你管呢。”紀寧沒好氣地問，“幹什麽？”
“這不是還有幾個品沒拍呢。”李方昭笑得很狗腿，“等你們吃完，為了節省時間，許逢看店，我去接，主打一個服務周到。”
“用不着。”紀寧說，“吃完我們自己回。”
“你們下午約好了？”不等對面應聲，陸同卻忽然開口，“是李方昭嗎？”
“是我！”隔着屏幕，也看不到說話的人，但絲毫不影響李方昭社交，他問道，“吃完了嗎，課代表？”
聽到這句話，陸同愣了瞬間，看向對面的人。
“不用理他。”紀寧對陸同使了使眼神，才對視頻裏的人說，“別催，再催我就撂挑子了。”
“別別別，沒催。”李方昭連連擺手，“甲方心靈脆弱，經不起這麽……”
還沒說完，許逢四分之一的身體忽地出現在鏡頭裏，随即傳來他略顯疑惑的聲音：“在咖啡店？”
“你管在哪兒呢。”李方昭的鏡頭移了移，“不着急啊，你們慢慢吃，我們就在店裏等着。”
說完，他隔空給陸同說了再見就挂了電話。
“李方昭性格真的一點沒變。”陸同似是感慨說，“你們幾個關系還是那麽好。”
“假象。”紀寧拒絕承認，“馬上絕交了。”
聽到這句話，陸同只是笑笑，他說：“其實也沒那麽着急，等會吃完飯我把你們送回去。”
“真不用。”紀寧說，“以後有的是機會，免不了要宰你一頓。”
陸同沒再推辭：“好。”
大概又過了十分鐘，杜迦意的身影從大廈裏出來，她直接向咖啡店走去。
陸同連忙把買好的礦泉水遞過去：“辛苦了。”
“沒事。”連帶着病危通知單，杜迦意把手裏的紙張一起遞過去，“這是打印出來的。電子版的已經發你微信上了，你看看行不行。”
“可以。”陸同快速掃了眼，上面的專有名詞他也看不懂，只能感覺出來很專業，“我馬上發過去讓他給學校請假。”
等陸同做完這些事後，他松口氣。
他也沒想到姐姐婆婆病情突然惡化，侄子早點回來，還能再陪陪他奶奶。
以後也不至于遺憾。
“準備去哪吃？”陸同問，“把你們送到地方我再去醫院。”
“快忙你的去吧。”紀寧擺手，“就別管我倆了。”
杜迦意也點頭：“緊着重要的來。”
等出咖啡店，送走陸同後，紀寧問：“那我們吃什麽啊？”
下午一點，她已經快餓過勁了。
“你想吃什麽？”想到什麽，杜迦意說，“那家很貴的自助？我先請你吃一頓。”
“可！”紀寧滿臉感動，“我今天勢必吃回本，直接吃到晚上！”
“活怎麽辦？”
“撂挑子！不幹了不幹了。”紀寧吐槽，“甲方就不能有用點，拍好修好圖再發給我！”
杜迦意微不可聞嘆口氣：“李方昭可能會愁死。”
“那也不能為了工作，我們兩個餓——“
“——滴。”
餘下的話被汽車的喇叭聲掩蓋下去。
等喇叭聲停下，紀寧開口把話補充完整：“餓出什麽好歹——”
“——滴。”
還沒說完，再次被打斷。
“得不償失！！！”紀寧迅速說完這四個字後，朝對面發出聲音的車煩躁道，“有病——”
看清人後，她深呼吸口氣，用更大的聲音吼道：“李方昭你有毛病吧——！！！”
因為氣憤，她的聲音比汽車喇叭聲還要大。
聽得正越過馬路往這邊走的人腳步頓了瞬間，才接着動作。
沒等他再走近，紀寧拉着杜迦意往馬路對面快步走去。
見她們動作，已經走到人行道的許逢停在那裏，等她們走過來。
但紀寧氣勢洶洶，路過他時連步子都沒停一下。
許逢下意識伸手，只有指尖碰到杜迦意的衣擺、滑過。
風從指間略過，留下一抹柔。
停頓幾秒，許逢手指蜷在一起，收回，慢半步轉身跟在後面。
“李方昭你是不是閑的！坐副駕駛還不安生！按什麽喇叭啊！”
“就提醒一下，讓你們過來。”
“那你會不會打電話！”
李方昭也很無辜：“打了，你沒接。”
這時，紀寧才想起來剛怕他再打電話過來騷擾，靜音了。
噎了瞬間，她又說：“那你不會張嘴叫嗎？！”
李方昭：“？”
按喇叭和張嘴叫有什麽區別。
非要說區別，也僅僅是效率更高的區別。
此時此刻，李方昭覺得自己才是唯一正常的那個人。
隔着條馬路，明明按個喇叭就能解決的事。
一個非要下車去接，一個非要他開口喊。
憋屈，但只能忍着。
簡直心累。
等坐上車，李方昭把在路上買的壽司遞過去，吐槽道：“先墊墊。陸同還能不能行了，請你吃飯請到咖啡店？”
杜迦意擡手接過，紀寧把手機調成振動，回道：“人有事。”
說完，她往後杜迦意身上一靠：“不過确實又累又餓。”
杜迦意把壽司打開，戴上店家送的一次性手套，拿起一個喂給倚着她的人。
而後，她也吃了一個。
壽司是拼盤。
每個口味都有兩個，味道很好。
汽車啓動，整個過程，都以平緩的速度向前開着。
紀寧保持靠着杜迦意的姿勢不變，只負責張張嘴。
等吃得差不多，紀寧緩過來，腦子開始轉動，就像程序員發現bug似地坐直身體，她警惕問道：“如實招來，你們怎麽知道我們在哪兒的！”
“你背後是玻璃，剛好能看到外面。”李方昭說，“那家輕食店入了一點鏡。”
“哦。那你記性還挺好。”紀寧回想了幾秒，沒印象，她重新靠回去，随口道，“我們也沒來幾次，我都沒注意。”
“啊？”李方昭哽了瞬間，“其實我……”
沒說完，他看向正開車的人：“寧姐誇你呢，記性還挺好哈。”
紀寧：“？”
許逢的視線掃過後視鏡裏正垂眸摘下一次性手套的女生，沉默幾秒，才開口道：“一般。”
他說得輕描淡寫，聽得紀寧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要是以前，她肯定就當許逢又在炫耀了！
但現在你才回來幾天啊！
可就把迦意公司周邊環境都記熟了？！
動機不純！
其心可誅！
“迦意。”紀寧一臉戒備，“你要小心！”
杜迦意似是專心做着手裏的事，她把壽司盒放好，準備等會兒下車扔掉，無意識回道：“嗯？”
“現在跟蹤狂特別多，”紀寧若有其事道，“有什麽不對勁的你要及時報警！”
杜迦意眨了眨眼，聲不可聞地“嗯”了聲。
李方昭大氣不敢吭，悄摸摸地看了眼許逢，雖然他面色如常，但他還是咽了咽口水，緩緩拉上車頂扶手。
司機雖然看着情緒良好，但還是防範于未然。
等到飯店，李方昭不着痕跡舒口氣，小聲感慨道：“還好。你理智尚存。”
許逢面無表情睨他一眼：“你再多說一個字，就失去理智了。”
一路上小動作不停就算了，現在還搞人心态。
“OK。”李方昭擡手做了閉嘴的動作，“這趴過。”
由于在車上吃了壽司，怕吃不回本，于是決定等下次再讓李方昭請客。
中午就找了一家私房菜吃了吃。
吃完，杜迦意就想不跟着去拍照片了。
按照上午的模式，她大多數時間就是坐在那裏，也沒什麽用。
“有用！”誰知紀寧聽到後強烈反對，“你坐那裏對我有buff加成！”
“對我也有。”李方昭連忙表态。
說完，他碰了碰許逢的胳膊，讓他也說句話。
許逢的确開口了。他說：“剩下的他們兩個就夠了，我陪你回去。”
李方昭：“……”
紀寧：“？”
你在說什麽。
“我不同意！”紀寧義正言辭拒絕，“你随意，迦意必須和我在一起！”
“我也不同意。”李方昭說，“你少擾亂軍心！”
杜迦意有點不想說話。
不想聽他們插科打诨，還是跟着一起去了。
果不其然，還是當了一下午擺件。
但也不是完全毫無作用。
面包都是早上現做的，店裏又不賣隔夜的，拍完扔掉很浪費，最後都裝好送去了小雨傘療養院。
杜迦意沒來得及拿買好的芭比和金剛，但也沒見到程小悠。
她今天在姥姥家。
等送完面包，許逢充當司機還算合格，挨個把他們送回了家。
最後送的杜迦意。
車上只剩他們兩個時，也沒人說話。
只有在下車時，許逢叫住了她，把一個袋子遞過來。
杜迦意知道，面包盒裏裝的是早上端給她、讓她嘗一嘗的糕點。
要是沒猜錯，是許逢親手做的。
頓了幾秒，杜迦意擡手接過：“謝謝。”
沒管背後的視線，她悶着頭往前走。
到了家，把手裏的東西往桌上一放，直接拿着睡衣去洗澡。
用熱水泡了泡有些疲憊的身體，她才出來。
明明沒幹什麽，也不知道為什麽那麽累。
杜迦意用毛巾擦着頭發，聽到手機在振動。
遲疑瞬間，她拿起手機。
點開微信，信息全部都是來自一個人的。
陸同：學校已經通過申請，他已經訂了最近的飛機票。
陸同：真的很感謝。
陸同：等這段時間忙過去請你吃飯。
杜迦意把毛巾放下，擡手回了幾個字：不用了。
頓了下，又補充道：祝一起順利。
很快，對面的消息發過來。
陸同：還是需要的。
陸同：到時候叫上紀寧一起。今天太麻煩你們了，什麽都不做心裏過意不去。別拒絕了，就當普通同學聚會就行。
像是怕被拒絕，陸同一口氣發了很多過來。
沉默幾秒，杜迦意回道：你現在的事比較重要，別的以後再說。
陸同：好。那再聯系，不打擾你休息了。
杜迦意呼一口氣。
她不太喜歡應對這些。
退出微信後，杜迦意的目光微動，移向桌上的面包。
包裝還沒拆開，麥芬的巧克力苦甜味似乎已經飄在空氣上當。
淡淡的，若隐或現又讓人忽略不掉。
放空的幾秒，手機再次振動。
杜迦意回過神來，下意識看向手機屏幕，裏面的內容頓時映入眼簾，上面寫着：
［小吃街盡頭的向日葵枯萎了，給你換新的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