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不與他們兩人逞口舌, 許知意點好餐,将餐單還給服務員,端起手邊的那杯水喝, 順口說了句,第一次過來, 不知這家餐廳菜品如何。
蔣司尋道:“還不錯,不過糕點比不上胡同裏那家私房菜館。上次你應該沒怎麽吃,改天我陪你去。”
商韞:“蔣總知道我跟知意在那相親?”
稱呼從許總變成知意。
蔣司尋看他:“知道, 我就等在外面。”
商韞笑笑:“遺憾, 早知我們三個人一起吃。”
蔣司尋:“這不今天把你遺憾補上了。”
商韞低笑出來,然後看向許知意, “知意,要不要好好再跟我相一次親?蔣司尋不是也要追你,如果兩個都看上, 你就安兩個家, 我在國內, 他在國外。不見面也不會打架。”
“……”
許知意看一眼腕表,十點一刻:“商總, 你這是餓出幻覺,開始胡言亂語。”
商韞看着她笑:“到現在都沒吃東西,确實餓。”他又看向對面的男人, “蔣總, 你說我是胡言亂語,還是真心話。”
蔣司尋回看他:“你不是跟齊正琛八字相克, 你是跟我相克。”
商韞哈哈笑, 拿起水杯作碰杯狀。
蔣司尋抄起自己的杯子,杯口略低, 輕碰對方的杯子,“胡言亂語可不就是真心話。”
商韞:“看來你也胡言亂語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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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司尋把水當成酒,碰過杯子之後輕抿一口,道:“差不多。”給齊正琛脫敏的時候。
商韞這段時間也了解清楚他們三人當初什麽情況,他淺笑着對許知意道:“不能怪我胡言亂語,你如果當年早點表白,不就沒有跟我相親這事兒,我們三個不會這麽認識。”
許知意:“那時我才二十,向老板表白,沒底。”她看一眼男人,再次對着商韞道,“後來他親口對我說不婚,就更沒底氣。”
蔣司尋:“我不婚後面那句才是重點。”
許知意的目光從商韞那邊收回,落在他臉上。
“是不是不記得了?”男人打開自己手機,點開她的對話框,把手機放她面前,“你手機裏如果沒有了,看我的聊天記錄。”
許知意沒删除他的聊天框,聊天記錄都在,她也記得那條信息,但還是又看一眼。那次聊天是她要請他吃飯,結果因為時差,他六個小時之後才回她。
他:最近都沒空,在港島。
她問:那你哪天回來?
他說:不确定,可能要兩三個月。
她:你是有女朋友了嗎?
他回:沒有。我不婚,你有任何需要我幫忙的,随時可以找我。
這時服務員送餐上來,許知意把手機還他。
當着商韞面,她沒多問。
商韞的關注重點:“你被知意删除過?”
删除才不會有聊天記錄。
蔣司尋:“不然,你能坐在這?”
商韞笑,再次與對方碰杯。
本來許知意以為這頓飯會吃得尴尬,結果從頭歡樂到尾。
同商韞在餐廳樓下分開,她和蔣司尋去停車場取車。
兩人幾乎并肩,她看一眼男人。
蔣司尋會意,解釋在餐桌上沒有說完的‘不婚’話題:“當初我跟寧允只是兩家有聯姻的打算,你都那麽清楚劃清界限,我如果戀愛或是結婚,你連找我幫個忙都不會了。”
六年前,他并不是不婚主義者,只是不想那麽早結婚,所以才與寧允互相利用,把結婚的時間往後拖,當時的想法是,五年內不考慮婚姻。
路劍波希望他早點結,怕他真拖五年,于是才打電話給母親,希望母親勸他。
後來知道跟她不可能,他就沒了結婚的意願,也提不起興趣。舅舅家那邊誰再催婚,他都是以不婚,對戀愛沒興趣搪塞過去。
時間久了,連母親都信他不婚。
所以他說會滿足母親帶孫子孫女的願望時,母親讓他別為她活。
從回憶裏抽身,兩人走到了汽車前。
許知意的手落在副駕的車把手上,又轉身看他:“如果你那次不是在港島待那麽久,或者你再晚一點跟我說不婚就好了。那天請你吃飯,我是想暗示你,我喜歡的人是誰。”
結果,他在港島一待就是将近三個月,後來又安排蔣盛和當她的帶教。
她跟他的距離便越來越遠。
在她家的家宴上,家裏一家人聊着他不婚,他自己又說對戀愛沒興趣,她還哪有勇氣再去表白。
許知意從包裏抽出其中一朵芍藥,遞到他面前:“送你一朵,希望以後我跟你都不再有遺憾。過去的事,今天就過去了,珍惜當下,好好追我。”
蔣司尋接過花,“謝謝。”
卻沒往駕駛座走,關于過去的事,還有一件暫時沒過去:“演唱會那天,齊正琛也去了馬德裏,當時就在你哥車裏。”
許知意忘記自己怎麽開的車門,又是怎麽坐上副駕。
直到車駛離停車場,淩亂的思緒才整理好。
難怪演唱會那晚,哥哥有車卻不載他們,還威脅蔣司尋,說坐他的車會後悔,蔣司尋當時又對着汽車後車窗那麽久,原來二哥就在車裏。
“你跟二哥?”
蔣司尋:“關系肯定不會再像以前,但不會老死不相往來。”
已經是他們努力之後,最好的一個結局。
“他說已經基本接受,讓我對你好點。”
許知意克制着難過:“二哥現在怎麽樣?”
蔣司尋:“最難熬的幾天已經熬過去。齊正琛打算先瞞着你。”想到之後兩個月他和知意都在北京,說不定哪天幾人就正面遇上,不如都攤開來,即便遇上,也有個心理準備。
許知意送他的那朵芍藥,回到家後,他找個花瓶插進去,放點水養起來。
蔣月如還沒睡,看兒子在中島臺擺弄花,過去瞅了瞅,芍藥的顏色确定不是自己花園裏種的品種。
“怎麽學我,只插瓶一朵。”
蔣司尋:“就送了一朵。”
“誰送的?”
“知意。”
蔣月如欣慰拿過花瓶,原來是送給自己的,就她喜歡用一朵芍藥插瓶,“這丫頭有心了。替我謝謝她。”
蔣司尋:“……媽,是送我的。”
“好端端的,知意送你芍藥幹嘛?”
“讓我珍惜當下。”
蔣月如:“你的當下,就是別氣我。”
然後将花瓶還給兒子,“早點睡。”
翌日早上,蔣司尋抱着一束玫瑰進了遠維大廈,一共二十一朵,黑色包裝紙極簡包裝。
任何人拿束玫瑰追人都不稀奇,唯獨他。
這幾年他深入人心的有兩樣,一是各色鮮豔襯衫,二是不婚。
蔣盛和昨晚已經失态過,再次看到對方捧花,沒那麽驚訝。
“你這是打算公開?”他按了最邊上專梯的電梯鍵。
蔣司尋:“追她。也算慢慢公開。”
電梯門開了,蔣盛和進去,摁着開門鍵等對方,說道:“你昨晚不是說已經在一起,怎麽還在追?”
蔣司尋:“之前惹她不高興了。”
蔣盛和見他紋絲不動,“你不進?”
蔣司尋道:“我等她。”
上班早高峰,電梯間的人一波又一波。
遠維資本的人從一個背影就能認出自家老板,但遠維集團的員工不是誰都見過他本人,沒見過的,經過他旁邊都要打量幾眼。
遠維資本的一個高管,以前在蔣司尋團隊待過,與老板熟悉了,大着膽子問:“蔣總,您這是要追人?”
蔣司尋:“嗯,追你們許總。”
語畢,電梯間所有人都不再克制眼神,倏地全看向他。
本來都已經開始緩緩關門的電梯,不知被誰摁了開門鍵,門又緩緩打開來,生怕錯過什麽瓜。
滿員的電梯門摁着不關,大家強忍着笑。
蔣司尋對着打開的那部電梯說道:“你們這是擔心我追不上,一起陪我等許總?”
所有人哄然大笑。
不知電梯外的哪個使壞,手伸進去摸到關門鍵摁了一下。
在笑罵聲中,這部電梯終于關上門。
十幾部電梯,那部剛上去,另一部又下來。
空電梯的門打開時,誰都沒那麽積極進去,不熟悉的也開始互相謙讓:“你先你先,我不着急,我們組不開會。”
“沒事,沒事,不客氣,我等下一班。”
今天大概是遠維集團有史以來坐電梯最謙讓的一回。
遠維集團實行的是彈性制上下班時間,八卦的心戰勝了早下班的迫切,都不着急到崗。
已經聽到八卦的不想進電梯,想等着親眼看另一位當事人的反應,于是把電梯讓給後來不知情的同事。
後來的人一頭霧水被直接推進電梯,“你們怎麽不進?”
“等領導。”
成了大家不約而同的借口。
因蔣司尋從不過問集團的事,他們對他并不畏懼,如果換成蔣盛和拿着花在這等人,他們會收斂一點。
終于,十分鐘後,在他們望眼欲穿時,另一當事人姍姍來遲。
許知意昨晚吃飯回去又跟曼哈頓機構的幾個高管開了視頻會議,忙到淩晨兩點才睡,早上就多睡了兩個鐘頭。
平時,她是遠維資本最早到公司的人。
早高峰電梯間一直這麽多人,許知意沒察覺出異常,直到她看見專梯旁拿着花的蔣司尋。
男人直直看過來。
她定定神,步伐一如平常,“蔣總,早。”
“早。”說着,蔣司尋把花送到她面前,“送你的。”
許知意不用回頭都知道,此時有多少雙眼睛看着她和他。
二十歲時,幻想過他有天能熱烈追求自己,然後大大方方約會,一起上下班,不需要刻意瞞着公司的同事。
雖然遲了六年,但總算等到。
許知意将手機塞包裏,單手抱過來,“謝謝。”
蔣司尋把花給她,同時拎過她另只手裏的電腦包,連同手袋也一起拎着。
許知意摁專梯上行鍵,耳廓微紅,吃瓜的人瞧得一清二楚,他們又看看蔣司尋手裏的那只女士手袋,吃了一嘴狗糧。
兩人進了專梯,電梯門關上,擋住衆多八卦的視線。
誰都沒說話,男人看她,她則默數懷裏的玫瑰。
一共二十一朵。
電梯正好停靠在二十樓。
男人把包送到她辦公室,臨走又叮囑她一遍:“晚上帶你去小酒館,別忘記騰出時間。”
她桌上有束他昨晚送的玫瑰,過了一夜,沒有懷裏這捧新鮮。
許知意把兩束花放一起,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留存。
暗戀太久,今天戀情公開,萬物似乎都随之明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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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兩人各忙各的,只中午一起在食堂吃了午飯。
老板追求許總的消息已迅速傳遍遠維資本,秘書下午茶時忍不住問許知意:“許總,你們是為了應付家裏人還是?”
如果是為應付雙方父母,她必須得替兩人打好掩護。
許知意:“不是為應付家裏人。”
秘書跟着開心,開玩笑說:“那我們要向蔣總讨紅包。”
落日收起最後一絲餘晖時,蔣司尋忙完關電腦,桌角手機振動,父親的電話。
路劍波人在機場,幾分鐘前剛接到虞家那邊的回複,董事會選舉那天,投司尋一票沒問題,只需讓出部分市場給新睿醫療即可。
讓虞家支持逆子,那自然得拿利益去換,有時拿利益去換,人家都未必換,老虞給了他面子,但虞睿心裏對蔣司尋有疙瘩,指明了要哪方面的利益。
讓出一點市場與一張票比,實在不算什麽。
可問題在于,讓出的市場需要上清醫療去讓。
他問逆子:“你什麽決定?”
蔣司尋:“你回虞睿,不換。那一票她想投誰就投誰。”
路劍波和逆子一個想法,因為自己也厭惡被拿捏着去交換利益。本來委托蔡秘書投票,他對逆子道:“選舉那天我親自過去。”
蔣司尋:“你讓蔡秘書回去吧,不用再留港。”路劍良以為用虞家能威脅到他,現在他主動放棄虞睿家那票。
他如果争不到話事人的位子,其他人也別想。
“還有事嗎?”他看腕表,“沒事我挂了,還要跟知意約會。”
路劍波:“……”
丢了一票,結果一點沒放在心上,比他還淡定。
“知意加回你了?”
“沒。”
蔣司尋挂電話,拿上西裝去隔壁找人。
許知意正在回哥哥的消息:【我晚上不回去吃,去小酒館。】
許珩鎖屏手機,往旁邊一丢,對父母道:“不回來吃,跟蔣司尋去小酒館喝酒。”
許向邑與何宜安過來看閨女,順便給個驚喜,沒想到這麽不巧。
許珩看看琉璃臺上備好的菜,問父親:“所以,您做還是不做?”
“做。”許向邑反問:“你不吃?”
許珩:“怕您做着沒動力。”
“我說有動力,你肯定也不信。”
“……”
何宜安給他們洗好水果,“知意怎麽想起來去酒館?她平時也不愛喝酒。”
許珩:“可能是因為酒館名字。”
許知意站在酒館門口,看着門頭上的‘你來,我還在’,終于知道蔣司尋為何要帶她來。
這酒館名字,取的莫名叫人心酸,像在等一個人。
蔣司尋提前訂了位子,那張桌子最靠裏面,也最安靜。
店裏光線昏暗,播放着懷舊老歌。
小酒館吃的東西一般,最好吃的烤羊排還是從隔壁飯店買的。
許知意點了兩杯果酒,果酒配羊排,混搭的感覺。
在蔣司尋面前她現在随意多了,拿了一根羊排啃起來,邊啃邊環顧這家小酒館的裝潢。
視線不經意間從男人臉上掃過,他正看着她,問道:“羊排味道怎麽樣?”
許知意:“好吃,跟我爸烤的一個味。”
爸爸經常給她做孜然烤羊排,酥脆入味。
她問他:“你以前經常來?”
“來過幾次,蔣盛和追人,在這團建過。”
“聽我爸說,他暗戀了不少年。”
“嗯,七年。”蔣司尋道,“昨天他聽說我跟你在一起了,把水都灑到衣服上了,可能是想到以後得喊你嫂子。”
“……”
許知意不敢想那個畫面,那是手把手把她教出來的帶教。
吃完了酥嫩的羊排,她支着腦袋品酒,這是今晚的第三杯。
對面的人起身,她以為蔣司尋要去洗手間,結果移步她這側,還沒等她說話,男人緊挨着她坐下。
長條的木凳,中間無任何隔擋,坐那麽近,只要稍微一動,兩人的衣料便互相摩擦。
許知意往前看,桌對面是牆,上面各種裝飾,看了一晚也沒什麽可看。
蔣司尋和她碰杯:“喝完這杯就走?”
許知意看時間,才九點多:“這麽早?”
“你如果喜歡,我們繼續待,不喜歡的話,我背你回去。”蔣司尋解釋,“走路就得現在回,不然半夜也走不到家。”
酒館名字特別,羊排好吃,酒不錯。
她實在說不出違心話。
許知意咽下嘴裏的酒:“又喜歡,又不喜歡。”
男人看着她說:“我背你回去,下次再來。”
從小酒館出來,許知意不自覺轉臉看一眼小酒館的招牌,還沒轉過身,被蔣司尋一把抱起,将她放在了旁邊的花壇上站着,瞬間高出他一截。
她剛站穩,男人轉過身,反手抓住她一只胳膊,将她拉到自己背上。
等她反應過來,人已經被他背着走出去兩步。
許知意忙摟緊他的脖子,亂掉的心跳在走出胡同後才平穩。
“我每次去布村看日出,想着你要是背着我在海邊走走就好了。”此生無憾。
蔣司尋不假思索:“明天就帶你去。”
許知意:“那不行,我項目還沒忙完。不着急。”
她下颌擱在他肩頭,在他背上看北京沿街的夜景。
背得久了腿也不舒服,對他道:“放我下來吧,坐車回去。”
蔣司尋沒放:“不累。”
“是我腿要麻了。”
男人暫時先放她下來,“說了要背你回家,有始有終,坐車到別墅區門口,我再背你走一段。把你背到三樓。”
反正哥哥知道他們在一起了,無所謂。
許知意點頭:“好。”
司機将車開來,路上,許知意又從車載冰箱拿了瓶冰水喝,到別墅區門口還沒喝完,随手帶了下去。
小區路上寂靜無聲,偶有回來的車輛經過他們身邊。
今天是與他認識六年來,沒有任何遺憾的一天。
別墅裏燈火通明,許知意遠遠掃了眼車停坪那邊,越野車在,哥哥已經回來,被越野車擋住的黑色轎車,她沒看到。
進門前,蔣司尋對她道:“你不用下來,我直接背你上三樓。”
男人進門後換鞋,她直接甩掉涼鞋:“你走的時候把我涼鞋放鞋櫃裏。”
蔣司尋:“行,一會我給你放好。”
客廳裏聽到大門開關的聲音,何宜安看時間,“回來得蠻早。”說話間,人已經站起來。
蔣司尋背着人走到客廳,忽然腳下一頓,與何宜安四目相對,再往旁邊看,許珩在,許伯伯也在。
“許伯伯,許伯母。”他沒把人放下,打聲招呼。
何宜安:“知意喝多了?”
“沒,我背着她走回來的。”
許知意:“……”
她本來擔心許珩在客廳,于是把臉埋在蔣司尋肩頭,沒想到父母來了,她眯上眼裝睡着。
許向邑與何宜安互看對方一眼,不知該作何反應。
許珩最淡定,踱步走過來,想抽走妹妹手裏的蘇打水瓶,沒抽動:“別裝睡了,睡着不會攥那麽緊。”
許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