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第十八章
許知意今天睡到十一點鐘才起, 早中飯一并解決,這會兒正在河畔的一家咖啡館喝咖啡。
寧寅其也在,兩人邊享受下午茶, 邊聊寧允收到的油畫。
許知意與寧允互關後,對方每次更新動态, 她都會留言點贊,今天當然不例外,不過目光停留在那幅油畫的時間略久。
這幅油畫色彩大膽且明豔, 像極寧允本人。
“看來我姐和司尋哥打算跟家裏妥協。”
許知意退出社交賬號, 擡頭問對面的人:“妥協婚姻嗎?”
寧寅其點頭,端起瓷白的咖啡杯只抿了一口就放下, 又撈起手機看那幅油畫,“司尋哥今年在生日禮物上花心思了,他們以前什麽都不送, 純應付家人。”說着, 無奈一笑, “我有時還得替他們打掩護。”
許知意不知說點什麽合适,索性安靜聽他說。
看着眼前的油畫, 寧寅其此刻突然拿不準這兩人,一個一擲千金,一個公開曬禮物, 他猜測:“反正不跟對方聯姻, 也要跟別人聯姻,他們可能打算湊合過了。”
如果未來姐夫是蔣司尋, 他還是能接受。
至少蔣司尋不像其他公子哥, 在外面拈花惹草,處處留情。
許知意看向河面, 思緒飄遠。
兩人在河畔待了一下午,快到四點鐘,寧寅其提議找個地方吃晚飯,吃過就得往演唱會現場趕。
他征求許知意的意思:“想吃什麽?”
許知意對寧允推薦的那家餐館心心念念,龍蝦面的味道刻在了味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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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了店名,又道:“寧允姐推薦的,昨晚去嘗過。”
“剛吃過再吃,不會覺得膩?”
“不會。”許知意随口說了一句,昨晚她比蔣司尋吃的還多。
寧寅其感嘆,說蔣司尋不容易。
許知意不明所以:“怎麽不容易了?”
“他不愛吃海鮮,每次都是陪我姐去吃。”寧寅其笑,“結果現在又要陪你去。”
聊天間,兩人已經走到車前,他替她打開副駕的車門,自己從車頭繞到另一邊上車。
不再說蔣司尋,許知意扯下安全帶系好。
今天她提前訂了位子,來得早,店裏還沒其他客人。
不知是自己的味覺失調,還是老板今天火候沒掌握好,許知意總感覺吃到嘴裏的龍蝦肉沒昨晚的口感鮮美。
她問寧寅其:“你覺得味道怎麽樣?”
寧寅其經常陪姐姐過來,“跟以前一樣。”
那就是她自己的問題了。
寧寅其說得對,昨天剛吃過今晚再來,難免會膩。
今天天公還算作美,整天都沒下雨。
吃過飯,他們直奔演唱會現場。
雖然天氣不錯,寧寅其還是帶上兩件雨衣,倫敦的雨很任性,說來就來。
入場前,許知意收到蔣司尋的消息,他問:【到沒到?】
【到了,在等安檢。蔣總,你呢?】
蔣司尋:【我跟寧允還在路上。】
許知意回了一個OK的手勢,昨晚他說幫她拿到兩張演唱會的門票,她還在想,多出來的一張票他打算送給誰,原來約了寧允。
蔣司尋在半小時後到達,場館外的盛況與紐約那場差不多。
“司尋哥。”
蔣司尋回頭,人實在太多,入眼的沒有一張熟悉的面孔。
“司尋哥,這兒!”
人山人海裏,他看到許凝微的身影,她與一個高個子男生十指緊扣,兩人都穿黑色衛衣,身後的圖案稍有不同,看起來是情侶款。
許凝微拽着男友,一路穿過人群往這邊奔來。
蔣司尋站在原地等候,一起的還有寧允。
寧允到哪兒都是盛裝打扮,用爺爺的話說,下樓扔個垃圾都要換禮服,不然對不起那袋垃圾。
她讀書時與父母鬧過一陣別扭,發誓要獨立生活,于是搬到公寓獨居,生活起居完全靠自己,有次爺爺去看她,正巧碰到她穿着超季長裙扔垃圾。
許凝微對這位寧家大小姐不陌生,熱搜上經常見。
見到寧允的第一句話:“嫂子,幸會,終于見到你本人。”
寧允笑:“現在還不是。”
“早晚的事兒。”她還在養父母家時,聽何宜安不止一遍提起過兩家要聯姻。
只是兩個當事人還沒定下心,不願早早結婚。
許凝微的手始終與男友的手扣在一起,與寧允寒暄過,她把男友介紹給蔣司尋。
寧允多看了一眼男生,氣質有點像自家弟弟寧寅其,眉眼溫和,不過比寅其皮膚白。
打過招呼,蔣司尋示意許凝微:“去排隊吧。”他與寧允則去另一邊的檢票口。
寧允問:“許向邑的養女?”
“嗯。”
“氣質還不錯。”她誇了一句。
寧允手機振動,奶奶發消息給她:【路劍波明天要過來。】
家裏有個風吹草動,奶奶總會第一時間通風報信,婚姻大事上,奶奶堅決跟她站一起。路劍波這人向來淡漠,別人想請都請不動,可最近幾個月他主動且頻繁去看望爺爺,信號已經很明顯。
爺爺倒不是拿她的婚姻換利益,只是看好了蔣司尋,想給她找個可以托付終身的男人。
奶奶又發來:【我觀察了司尋這孩子一年多,跟你爺爺說的沒出入,是個難得的結婚對象。一切看你。】
寧允把手機塞包裏,回頭瞧身邊的男人,倘若跟他過一輩子,也是可以接受的。
港島的一位命理大師說,她今年年中能遇到意中人。
自己對愛情一直有憧憬,不甘心将人生大事當成任務一樣完成,可年中早就過去,現在已經八月份,連意中人的人影都沒見着。
如果最後連奶奶都站到爺爺的陣營,她說不定就會認命。不過結婚是不可能這麽早結,到時跟蔣司尋商量一下,實在不行,明年初先把婚訂了,省得兩家長輩天天催催催,也算他們盡孝。
到了場館內,蔣司尋看到許知意和寧寅其,兩人歪着頭不知在聊什麽,相談甚歡。
他與寧允的座位在他們前一排。
“知意。”蔣司尋喊她。
許知意倏地擡頭,“蔣總。”
寧允打趣:“怎麽還蔣總蔣總稱呼,多見外,直接喊哥。”
蔣司尋接話:“不管她,想喊什麽随她。”
他指指自己的位子,對許知意道:“你過來坐,我和寧寅坐你們後排。”
許知意沒打算換,中控區是全場最佳的位子,前一排後一排沒區別,“不用換,你跟寧允姐坐。”
她拿出曾經用過的借口,“我們同齡人坐一起有話說。”
寧允再次嫌棄蔣司尋不知趣,拍拍身旁的椅背:“你趕緊坐吧。”
以免後排兩小孩聽到,她用手機打字給蔣司尋看:【太沒眼色!沒看到他們倆今天穿了情侶裝。】
沖他揚了揚眉梢,暗示他別當礙眼的電燈泡。
蔣司尋剛才只看到許知意穿白色的連帽衛衣,沒注意寧寅其身上的衣服。
他也不好突然回頭,問寧允:【寅其穿了什麽?】
寧允打開相機,佯裝自拍,把身後兩人拍下來,手機給蔣司尋:“自己看。”
寧寅其也是白色連帽衛衣,而且兩人穿的都是複古牛仔褲。
“看清楚了吧。”寧允從他手中抽過手機,快速打字:【他們這個年紀,談戀愛最喜歡穿情侶款的衣服,還有剛才遇見的那對,叫凝微是吧?她和男友不也是情侶裝。】
她問:【他們倆小孩是不是很般配?(龇牙)我家寅其是個暖男。】
蔣司尋:【知意覺得合适就行。】
七點半,演唱會開始。
全程,蔣司尋都沒有往後轉身。
許知意與他的座位錯開一個,往前看舞臺時,稍不留神餘光裏就能看見他,但整晚她都只看舞臺,做到了目光沒有一絲一毫偏移。
跟着在場的人哼唱一晚,歌單的最後一首歌結束,她嗓子沙啞。
寧寅其錄了五六段視頻,有許知意唱歌投入的畫面,有姐姐和蔣司尋的互動,最後,他還給他們四人合錄一段,留念這場演唱會。
演唱會結束,他把幾個視頻分享給許知意。
許知意一一點開,有蔣司尋入鏡頭的視頻,她沒有保存。
從場館出來,小雨飄落。
“要不要穿雨衣?”寧寅其問道,他手裏提着兩件備用的新雨衣。
“不用,雨不大。”許知意把衛衣的帽子戴上,擔心今天下雨,她特意穿上長袖衣服,還又挑了一件戴帽子的,方便擋雨。
她帽子沒拉好,寧寅其幫忙扯了一下。
另兩人走在他們身後,保镖給寧允撐着傘,無論什麽時候發型可不能亂。
蔣司尋手裏拿着一把黑色長柄傘,沒撐,打算給許知意,瞥見寧寅其手裏的雨衣,又見兩人幾乎同步拉了衛衣的帽子戴上,便作罷。
司機将車開到出口等他們,細密的雨水順着前擋玻璃往下流。
幾人約好了去吃宵夜,寧允請客,選了一家粵菜館。
三個人吃飯總有一個人看着像電燈泡,今天不會了。
許知意與寧寅其坐對面,旁邊的人是寧允。
在外人眼裏,他們是兩對情侶。
寧寅其問許知意:“你明天幾點的航班?我送你。”
許知意:“下午……”
話才說一半,被蔣司尋打斷:“把機票退了吧,跟我一起回,臨時當我幾天助理。”
許知意一聽跟工作有關,立刻拿出手機退票。
她一秒進入工作模式,“蔣總,明天是什麽安排?需要我提前準備什麽?”
寧允笑:“你工作狂呀你,先吃飯。”
蔣司尋對着許知意道:“明天你正常休息,不需要随行。”
許知意退了機票,明天又沒工作上的安排,她請寧寅其去布村吃飯,對方請她看演唱會,她還沒來得及感謝。
寧寅其已經好幾年沒去過布村,“明天晴天,早點去看日出?你起不起得來?”
許知意時差徹底亂掉,不在乎多睡那兩個小時,“起得來。”
兩人當即約好淩晨四點出發,寧寅其來酒店接她。
蔣司尋看她一眼,叮囑道,注意安全。
對面的寧允眼神制止他,讓他少說話,“有寅其在,你還不放心?”
蔣司尋看看兩人身上的情侶裝,不再多言。
吃過宵夜從餐館出來,雨基本停了。
“寅其。”蔣司尋安排道,“你送你姐回去,我明天還有工作,先和知意回酒店了。”
這樣省得再送來送去,寧寅其一口應下:“沒問題。”
寧允上了堂弟的跑車,與知意揮手道別,約着有空出來玩。
待跑車遠去,許知意走向蔣司尋的車,今天他的座駕是輛黑色越野。
坐上車,正系安全帶,身邊的男人說道:“跟寅其戀愛了?”說着,他略頓,“異地戀會很辛苦。”
許知意強調:“我和寅其只是聊得來的朋友。”
蔣司尋淡笑一下,“你是不是把我當家長了?”他說,“不用瞞着我,我不會多說。”
許知意這才回過味,今天她和寧寅其穿的衣服讓他們誤會,澄清:“碰巧穿了一樣的衣服。全場我能找到很多穿白衛衣和牛仔褲的人。”
今天她和寧寅其碰面時,兩人不由一怔,然後互相調侃說心有靈犀。
他們這個年紀,誰還沒有幾條牛仔褲和幾件寬松舒适的連帽衛衣。
蔣司尋颔首,再次叮囑,明早去看日出注意安全。
第二天,許知意起個大早。
海邊風大,在衛衣外面又罩上一件外套。
去布村的路上,寧寅其說起上次來看日出還是四年前。
許知意側臉:“是陪她來看?”
“嗯。”她喜歡海邊,喜歡摩天輪。
只有在許知意面前,他才能如此放松又毫不避諱地說起以前,那些快要将他淹沒的想念,總算找到一個出口。
“冒昧問一句,你有沒有喜歡的人?”他和許知意熟悉了,便直接問出來。
許知意安靜幾秒:“有過。”
寧寅其明了,跟他一樣,心底有個不可能的人。
許知意不知該跟誰說起,在寧寅其面前打開了話匣子。
“算不上一見鐘情,不過見到他第一面,他在我這裏就是不一樣的。”
寧寅其肯定道:“那也算是一見鐘情。後來呢?”
“沒有後來。很快就發現不能再喜歡他。”
“他不是單身,有女朋友?”寧寅其只猜到這一個可能。
許知意沉默,算是默認他的說法。
因為不能細說,一細說寧寅其就能猜到是誰。
她遇見他的時間不對,年齡不對,反正都不對。
寧寅其專注開車,不再追問。
今天周末,海邊有不少等日出的年輕人。
尋到一個最佳觀望點,兩人閑聊。
“你怎麽一直喊蔣司尋蔣總?”
“……因為他發我工資。”
寧寅其哈哈笑出來。
天色微亮,即将到日出時間,許知意拿出手機調成錄像模式。
看着不見邊際的海面,不由晃神。
遙遠的天際線,日光破雲而出,金紅色剎那間鋪滿海面。
海鷗在頭頂盤旋,萬物迎來新的一天。
然而他們倆都被困在昨天。
看過日出,兩人找到一家早餐店吃過早飯,在這座海邊小城慢悠悠閑逛,寧寅其在回憶裏走着,許知意想自己的心事。
兩人偶爾聊上兩句,其他時間各自走神。
逛到近中午,許知意接到老板的電話,告訴她:“明天下午我們飛波士頓。”
許知意差點沒跟上他的節奏:“是去出差?”
蔣司尋:“嗯。”
其他沒多解釋。
倫敦陰雨天比較多,帶她去波士頓吃龍蝦面。
老板沒有交底的打算,她不好打破砂鍋問到底,應道:“好的。”
電話裏,蔣司尋聽到呼呼風聲:“還在海邊?”
“嗯,再逛逛。”
收線,許知意告訴寧寅其明天她就回去了。
寧寅其微訝:“不是說要在倫敦待幾天?”
“老板行程臨時有變,明天去波士頓。”
另一邊,蔣司尋打電話給秘書訂機票,自己的飛機被科恩借用。
秘書訂了周一下午一點鐘的航班。
次日吃過早飯,他們前往機場。
登機前,蔣司尋接到父親的電話。
路劍波讓逆子抽空回港一趟,老爺子差點被老大氣昏過去。
“你大伯跟那個女人注冊結婚了,上周五結的。”
他昨天去勸大哥才得知此事,他應該稱呼一聲大嫂的人,不在倫敦,沒碰上面。現在家裏亂成一鍋粥,幾個侄子侄女的利益嚴重受到影響,到老爺子那裏控訴,讓老爺子主持公道。
老爺子與蔣司尋相處時間最少,一年頂多見個一兩面,卻最疼這個小孫子。
“你去看看你爺爺。”
打這通電話,路劍波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我在寧董這裏,晚上你過來吃飯。”
蔣司尋:“沒空,在機場。”
剛挂了父親的電話,寧允的電話又進來。
寧允聽說了路家大伯的事,把路家老爺子氣得直接入院,她想不通路老爺子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怎麽會被大兒子再婚這事氣成這樣。
“你大伯到底什麽情況?”
“不清楚。”
“爺爺讓我回港一趟探望路爺爺,我自己可不想去,跟你一起。”
“行啊。我們兩人的事正好當面聊,再和爺爺說清楚。”
許知意就站在他旁邊,聽出對方是寧允,他們的通話內容,她也聽到七七八八。兩人一同返港看望路家老爺子,還要當面說清楚,她想起寧寅其說的那句‘他們可能打算湊合過了。’
身邊的男人終于結束通話,她幹脆問道:“你和寧允姐打算定下來了?”如果是,她就大大方方送上祝福。
蔣司尋回看她:“我和寧允的關系,不是跟你說過?”
是說過。
但曾經的想法不代表現在。
蔣司尋耐心解釋道:“家裏前兩年還不怎麽幹涉,最近催得緊,各種感情牌輪番上陣,寧允不一定扛得住。一起回港看爺爺是要當面和她說清楚,結束互相利用的關系,不再私下往來,斷了家裏讓訂婚的心思。”
再不果斷,萬一兩家長輩見他們遲遲不肯訂婚,來個釜底抽薪,直接對媒體宣布兩家聯姻,到時他再處理起來麻煩百倍。
許知意:“那幅油畫,還以為是你們的定情信物。”
蔣司尋笑了笑,“你倒是會腦補。”
“……”
她借口去倒咖啡,以此結束聊天。
看一眼玻璃窗外,天空晴朗。
一連幾天沒休息好,許知意在飛機上睡了一覺。
睜開眼,飛機快要落地。
入住的酒店與遠維分支機構的辦公室只有一路之隔,方便辦公。
兩人住同一層的套房,辦理好入住,許知意讓前臺把晚飯送到房間。
蔣司尋側眸看她:“出去吃吧,之前不是說要請我吃周邊小鎮上的龍蝦面?”
許知意猶豫之後:“不去了。”
蔣司尋:“怎麽又不去了?”
許知意:“我才知道你不喜歡吃海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