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玩欲擒故縱的把戲
玩欲擒故縱的把戲
栾暻眼眸微垂,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下這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拿着霸道總裁劇本賣力演出的路人。
送花麽,沒什麽稀奇的,尤其是栾暻這樣從小被女生情書包圍着長大的盛世美顏,收過的花足以開一個籃球場那麽大的花店,但巧就巧在,這花送的是在這樣的場合,而且還是和送彭嘉花的人前後腳一起進來的,不知情的恐怕還以為倆人是一不小心撞了“雇人送花博熱度”的同款操作,故意搶第二天頭條呢。
栾暻冷冷淡淡地收回視線,擡腳往外走,看都沒再看一眼。
西裝男似乎早已預料到了栾暻這番反應,小跑幾步追上前,重新把花往栾暻面前一遞,謙卑的姿态快彎成了90°标準鞠躬:“栾暻先生別多想,這只是我們家主子的一點小心意,他說,上次和您匆匆一別後,一直想再找個合适機會約您見面,加深下彼此的交流和了解,但卻由于工作太過繁忙的原因,迄今沒能如願。他知道您今天會出席發布會,就特意叮囑我來見您一面,一是祝您拍攝順利,二是博一點好彩頭,祝劇組開機大吉,收視長虹。”
主子?啧,能把拿錢幹活的工作演出這麽忠心耿耿的階級感,國家真該給你頒發一個最佳敬業獎。
栾暻嘴角扯起一個玩味兒的笑,瞥了姚遠一眼,沒說話,卻是停下了步伐。
姚遠會意,伸手要接過。
西裝男猶豫一瞬,避開姚遠的動作,又一字不差地複述了一遍:“還望栾暻先生親自簽收。”
不料他話音剛落,就看到此前一直沒什麽表情的男生掀了掀眼皮,漫不經心地吐出一句話:“兩個選擇,1,我現在扔了,2,他收下,你走後我再扔,你挑吧。”
男生說話時語氣平靜,嘴角露出一個若隐若現的小酒窩,一點都不像刁難人的樣子,但話裏的內容還是教西裝男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他抱着花,額汗涔涔:這TMD有啥區別?!今天剛空運過來的經過巴爾幹半島充足日光浴的新鮮貴族玫瑰花,你說扔就扔,玫瑰花不要面子的嗎?我不要面子的嗎?!我任務完不成回去是要被扣工資的!
而栾暻仿佛看懂了他的想法,聳了聳肩,懶洋洋道:“建議你選第二個,大庭廣衆的,我也不想讓你這麽沒面子。”
“這.....”西裝男作為一個專門替靳少跑腿博美人芳心的花錢馬仔,還是第一次見到姿态能高傲到這般地步的,也不知道是該感慨男生真的脾氣硬還是欲擒故縱的把戲玩得溜,心裏卻叫苦不疊,試探道,“沒有第三個選擇?”
栾暻聞言,微不可察地嗤笑一聲,轉身就走,一旁的姚遠連忙跟了上去,和他一起用實際行動表達了栾暻的第三個選擇。
西裝男無往不利的事業首次遭遇滑鐵盧,哪兒還顧得上回去後會不會被扣工資,小跑上前把花給到姚遠,又叮囑了句記得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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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遠點點頭。
然後他邊走邊暗戳戳地把爪子伸向密密麻麻的玫瑰花裏,一腔好奇心早就猶如打不完的小地鼠,在剛才栾暻眼神警告他時還會暫時性地縮回洞裏,這會兒眼瞅着沒其他人了,索性徹底放開了膽子,開始扒拉裏面到底有什麽。
但還沒等他破解出玫瑰花秘密,就見栾暻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松松地夾住包裝一角,提溜起來,随即往前一抛,不偏不倚地恰好投入拐角的垃圾桶裏。
姚遠眼睜睜地看着嬌豔欲滴的玫瑰花沒入到了一堆黑不溜丢的不知名污穢物中,心疼得要命:“我還沒看完呢。”
“哦,”栾暻瞥他一眼,懶懶道,“那你可以去垃圾桶裏重新撿起來,慢慢看。”
他說完後看看時間,又慢悠悠地補充了一句:“我先坐車走了,你看完後記得把弄髒的地方清理一下,保護環境,人人有責。”
“這,搶了清潔工的工作,不太好吧?”姚遠好奇心再大,也比不過讓嬌氣的他幹髒活累活,聞言快走幾步,跟上栾暻,又道,“你到底瞞了我多少事兒?這怎麽又冒出來一個霸道總裁?豪門三角戀啊?诶,你走慢點啊,我等着你給我講故事呢......”
不遠處,彭嘉靜靜地站在空無一人的走廊,懷裏抱着被他視若珍寶一般的百合花,抿了抿嘴。他看着已經走遠的栾暻和姚遠倆人,視線挪到牆角嬌豔欲滴的玫瑰花時,只覺得無比的諷刺。
瞧瞧,人和人的差距就是這麽大,他會為了別人送的一束花讓他成為全場焦點而歡欣不已,但栾暻卻永遠不會因為這些能給他帶來熱度的身外之物而流露出一絲一毫的波瀾。
彭嘉垂下的拳頭松開又攥緊,正要轉身,卻見剛才那個西裝男步履匆匆地從自己身邊走過,語氣谄媚,似乎是在和對面的人彙報着什麽:“對,靳少,剛送到了,您猜得沒錯,他的确沒收,但我猜他就是故意在您面前裝矜持,吊您胃口嘛——”
聲音逐漸遠去,後面的內容再也聽不到了,而彭嘉卻有如五雷轟頂一般,瞬間呆在了原地——難怪那個送花的人如此眼熟!難怪說好的給自己的角色還是給了栾暻!難怪栾暻這般有恃無恐根本不屑自己和他提及靳睿麒!
彭嘉臉色陰晴不定,疾步走上前,繃緊的嘴唇下方,有一個深深的牙印。
被丢棄的花束裏,清潔工阿姨正在把完好無損的玫瑰花挑揀出來,一個散發着濃郁芳香的精美卡片放在一旁,上面是彭嘉最為熟悉的簽名——不過,不同于他的是随手打印的電子版,映入眼簾的這張卡片上,是工工整整的手寫文字和落款簽名,以及一個他從未見過的私人號碼。
“這麽好的花,說扔就扔了,浪費啊,”打掃衛生的阿姨彎着腰,絮絮叨叨地把揀好的玫瑰花綁成一團,見不知何時冒出來的彭嘉還在拼命扒拉剩下的花束,小聲道,“小夥子,這是不是你的花?你要的話阿姨就不拿回家了,還給你。”
仿佛是脆弱的自尊心被扒光了衣服曝于世人面前,彭嘉蒼白的臉瞬間陰沉下來,一把揮開阿姨遞給他的花束,剛剛整理好的玫瑰花即刻迎風飄散,晃晃悠悠地落下幾朵花瓣。
遍尋彭嘉不到的助理此時在這兒找到他,剛要松口氣,卻見彭嘉不知發了什麽瘋,把七零八散的玫瑰花全踩在地上,玩命兒般地踐踏。
助理生怕這一幕被別人看到,連忙上前,拽過彭嘉往外走,不料卻被他大力甩開。
“彭哥你去哪兒?”助理見彭嘉臉色不對,還喘着氣悶頭往前走,吓了一大跳,急聲問道。
彭嘉腳步不停:“我有事兒,不用管我。”說完加快了步伐,沖進電梯以後,不等助理過來,就按了關門鍵。
栾暻剛坐到車上,就被彭嘉攔住了。
因為一路疾跑,彭嘉這會兒呼吸粗重,偏過頭努力喘了好幾口氣,這才對栾暻擠出個微笑:“栾哥,您不是和靳少不認識嗎?”
栾暻漫不經心地掃他一眼:“不認識。”
“不認識!那他怎麽會給您送花!”彭嘉嗓音不自覺地尖銳起來,滿腦子都是栾暻又當又立的樣子——大家TMD都想紅,憑什麽你一邊垂涎着上位,一邊還擺出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清高姿态!擱這裏玩兩面三刀欲擒故縱啊?!
栾暻蹙了下眉,擡眸看向彭嘉,眼神漠然。
彭嘉從說出那句話後就後悔了,此時被涼風一吹,又觸碰到栾暻明顯不悅的眼神,立馬清醒了幾分,忙不疊地給自己辯解:“栾哥,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覺得,既然您那麽讨厭他,就不該和他有聯系,更不該收下他的花。”
栾暻輕輕挑了下眉,嗤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收花了?”
“我——”彭嘉結結巴巴了半天,還是沒敢說出自己看到花裏有靳睿麒留給栾暻的卡片,而且卡片上更是寫着極其親昵的話語。
他要怎麽說,以何種立場說,是指責栾暻明明知道那是靳睿麒送的卻裝不知道在他們面前玩清高把戲,還是諷刺栾暻表面上表現得極其讨厭靳睿麒私下裏卻不定還在玩着何種心眼。
這個圈子裏,誰能敵得過一朝送你高樓起的資本利益?
更何況,靳睿麒是他這個溺水的人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他不能允許別人奪走他,就連曾經是朋友的栾暻,也不可以。
栾暻已經坐到了車上,見彭嘉還站在那,漫不經心地瞥他一眼,淡淡道:“還有事兒嗎?”
彭嘉搖搖頭,無力地松開手。
車子揚長而去。
帶起的塵土模糊了彭嘉逐漸變得冰冷的視線,他攥緊手,轉過身,大步朝剛剛趕過來的助理方向走去。
栾暻懶懶地靠着椅背,摸出手機,發現依然沒有文瑄的消息時,眼底的笑意即刻淺了幾分。
姚遠還在絞盡腦汁思索彭嘉剛剛鬧得是哪一出,突然想起他提的名字,猛然拍了下腦袋:“靠,你TMD剛扔的是靳睿麒的花?!祖宗,你怎麽敢得罪他啊,快停車停車,我現在就去把花撿回來。”
車子緩緩降速。
“不用理他,”栾暻示意司機繼續往前開,瞥姚遠一眼,道,“你特麽的也不嫌髒。”
“髒了我洗洗!”姚遠一口老血梗在胸口,見司機明顯更聽栾暻的話,只好悻悻地轉過身,訓斥栾暻,“霸總一氣之下把你封殺了怎麽辦?!”
“你當娛樂圈他家開的啊,”栾暻冷笑,語氣一如既往的高傲,“我憑自己本事演戲,關他什麽事。”
姚遠一哽,頓時無言以對,一邊捶胸頓足栾暻失去了這麽好的抱大腿的機會,一邊用他黃色廢料的大腦火速推斷出了彭嘉和靳睿麒之間怕是有什麽不得了的關系。
他“啧啧”一聲:“看不出來彭嘉長得文文弱弱的,倒是挺能豁得出去。”
栾暻掀了掀眼皮,沒說話,見姚遠還在不停感慨難怪彭嘉現在底氣這麽足,突然想起之前姚遠和他提過的話,聲音一冷:“聽說我最近資源好起來了?”
“對啊,”姚遠随口回道,一臉詫異,回頭看見栾暻臉色不怎麽好看,立馬知道了他的想法,“你該不會以為這事兒和靳睿麒有關吧?我覺得你想多了,人家連你的面都沒見着,怎麽可能給你砸資源——”
“最好是無關,”栾暻直接打斷姚遠,語氣冰涼,“如果有,一概推掉。”
姚遠立刻不高興了,嚷嚷起來:“你剛還說娛樂圈他家開的啊,怎麽這會兒這麽拎不清,他就是再厲害也不可能玩轉整個圈子。”
栾暻淡淡地瞥他一眼,“嗯”了一聲,卻是又說了一句話,語氣還異常堅決:“別讓我知道你背着我接下他主動送上的資源,否則我就是違約也不可能答應。”
姚遠一聽這話,徹底急眼了,可能到手的資源讓栾暻說不要就不要,他現在居然還敢提違約倆字。
“你不賺錢,我們總得賺錢,公司總得賺錢,你當所有人都和你一樣只憑一時喜好做事啊。”
姚遠第一次覺得自己經紀人的身份當得如此憋屈,他這麽多年雖然也帶其他新人,但不管是外貌還是品性都各方面不如栾暻,到最後竟是最佛系的栾暻穩紮穩打成了他手上最吸金的藝人,所以倆人相處起來關系一直很平等,姚遠也給了他充足的自由。
但現在,“自由給得過了火”,栾暻三番五次沖動做事,還屢次隐瞞自己的私生活,都讓他有點懷疑栾暻到底想不想在圈子裏繼續呆下去了。
栾暻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冷聲道:“別質疑我的人品,更別質疑我對演戲的熱愛。”
這一句話,算是把姚遠接下來的話徹底堵死了,無奈,他只好和栾暻折中商量:“資源多起來總歸是好事兒,我這邊替你把關,也會替你去查,但我可事先提醒你,我找不出來的你也別怪我,而且,就我所知道的,這部戲他可就是投資商之一。”
栾暻皺了皺眉,算是知曉了彭嘉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不過,他快速回憶了一下自己接到邀約的時間,放下心來:“我能演這部戲,可憑的是自己本事。”
他說到這時,又冷冷地補充了一句:“也不想想,我要是想靠那些亂七八糟的資源紅起來,還用等到現在?”
特麽的,哪兒來的蠢貨,居然想靠砸資源來和他套近乎?他栾暻要是想紅,還需要靠別人嗎?
啧,這年頭,當一個堅持理想不畏強權的清流,真特麽的難。
栾暻挑挑眉,摸出手機,看到還是沒有文瑄的消息時,磨了磨牙,打開了對話框。
【栾暻】:文老師,您是因為變成向日葵,沒法打字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