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半夜的風從耳邊吹過, 感覺到些微的寒意時，姜晚枝才驚覺并不是個夢。
她切切實實的聽到了陸宴辰的那句話。
也聽得明他的意思，他想追她。
姜晚枝怔在那裏, 心裏面好像有什麽知覺在覺醒, 也好似一場彌漫多時的大霧逐漸散去。
陸宴辰的微信動态, 從遇到她的那天, 才開始更新，短短的幾條, 現在回想起來，卻都與她有關。
萬寶寺的合歡樹, 初雪時樹枝間的落雪, 夜半三更的飄雪, 還有她出國留學時, 他拍下的機場的天空照。
如果在萬寶寺時, 他就已經對她有了念想，那麽後來的所有事便也都有了着落。
他總是逗她, 望過來時，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總是很專注。
那個九月夕陽晃眼的超市裏，她一轉身，就撞進了他望過來的視線裏。
時間再往後推，在欽陽市的池塘邊, 她喂完金魚，轉身時，她整個人再一次的跌入了他專注又溫柔的目光裏。
這中間, 幾乎跨越了兩年多的時間。
在她偷偷喜歡他的那段時間裏, 原來他也在暗地裏關注着她。
所以才會記着她喜歡飄雪，還會注意到她不喜歡吃胡蘿蔔, 她随口的一句話，他也會記在心裏。
也會留意着她在微信朋友圈的每一個不經意的分享。
大二那年，她去國外留學，才會從他那裏收到，她小時候外公經常哄她開心的酒心巧克力。
還有那個顏色很特別的煙粉色筆記本電腦。
他從來都不會将這些心意表達出來，卻在那年冬天的夜裏，在自助餐廳，他調侃她想跟她告白，原來是他用玩笑的語氣講出了真心話。
以往種種的一切，好似撥亂的魔方終于全部還原歸位。
在這樣的夜晚，她當初所有的敏感也終于全都落了地，擲地有聲。
姜晚枝紅着眼，嗓子啞啞道：“宴辰哥為什麽不早一點說呢？”
陸宴辰夾着指間的煙，他還懶散的倚着牆：“我向來做什麽事都有把握，唯獨你，是我無法掌控的事，在沒有确定之前，我不敢貿然行動，是因為。”
他指間微動，彈掉了半支煙已燃盡的煙灰，白色的煙灰簌簌墜了地，他的聲音也終于跟着又涼涼的響了起來：“我怕有些事太早說破了，弄得你我都尴尬，我也怕會永遠見不到你。”
從來對感情都無所謂的人，遇到了真正喜歡的，原來也會膽怯。
姜晚枝突然想起，陸宴辰以前好像總是搬出陸爺爺來，讓她留在別墅裏，原來也是舍不得她離開。
心裏越發明朗起來，姜晚枝咬着唇，她低頭，重新加上了陸宴辰的微信。
加完，姜晚枝又擡頭望了過去：“宴辰哥的微信，我已經重新加上了。”
“嗯，還挺乖，下次還敢不敢了？”陸宴辰語氣散漫的逗了她一句。
現在的身份已經轉變，雖然陸宴辰還沒追到她，可也算是暧昧的盡頭了。
被他這樣逗，姜晚枝的心裏很甜蜜，可嘴上卻還是怼了陸宴辰一句：“要是宴辰哥以後又讓我難過的話，我還是會删掉你。”
“行，還沒追到手呢，就開始威脅我了。”陸宴辰呵笑了聲，他擡手，抽了一口煙，煙氣散去，他又懶懶的丢過去一句，“我哪裏還舍得讓你難過，今天晚上就已經夠讓我擔心的了。”
姜晚枝朝他那邊走去：“那我下次跑出來時，提前跟宴辰哥說一聲。”
陸宴辰丢點指間的煙頭，他垂着眼，雙手插兜的将煙頭碾滅，而後又擡眼，神情散漫的望着姜晚枝：“還有下一t次？”
姜晚枝咬了下唇，卻沒說話。
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這一次，就差點要了她半條命。
陸宴辰從兜裏抽出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臉頰：“以後有什麽事，先跟我商量，別胡思亂想。”
“那不能怪我。”姜晚枝很乖的任他捏了一下，可嘴上卻還是有些不服氣。
陸宴辰呵笑了聲：“行，你說說，怎麽不怪你？”
姜晚枝望着他的眼睛：“不管是誰看到你大半夜摟着個女人回來，都會想歪。”
“什麽女人，那是我表姐。”
“……”
原來是表姐。
所以這段日子，她一直吃醋的原來不是陸宴辰的女朋友，竟然是表姐麽。
姜晚枝微鼓了下腮幫子，悶悶道：“好吧，那這一次确實是我誤會你了。”
話落下去之後，對面的陸宴辰不說話了，他微倚着牆，望着對面還紅着眼睛的姜晚枝。
明明有些心疼的，可腦海裏卻還是不受控的起了邪念。
想将她箍到懷裏，吻得她喘不過氣，吻得她眼圈一直紅紅的。
陸宴辰的舌尖輕抵了下臉頰：“得補償。”
大半夜的，他好看的像個男狐貍精似的不正經，還有些騷氣。
瞧着他那樣子，猜他肯定有了什麽壞主意，姜晚枝卻還是明知故問道：“補償什麽？”
“我受傷的心靈，總不能被你這樣白白誤會一場。”陸宴辰閑閑的道來一句。
姜晚枝微吐了口氣：“那宴辰哥到底想要什麽樣的補償呢？”
陸宴辰漫不經意的微擡手，他指尖輕點了下臉頰：“親一口，就當作補償了。”
“……”
美。的。你。
“宴辰哥好像還沒搞清楚呢。”姜晚枝紅着臉道。
“什麽？”
“你又沒追到我呢。”姜晚枝小聲道，“我們還不是男女朋友，不能亂親。”
陸宴辰輕啧了聲，眼尾也跟着勾了笑意：“行，先欠着。”
半夜的風有些大了，陸宴辰偏頭示意了下：“走了，回房間，洗把臉去。”
姜晚枝嗯了一聲，跟着他朝樓下走去。
往前走時，陸宴辰又故意逗她：“牽手也不行？”
“不行。”
“那就不牽，都欠着。”
姜晚枝沒再理他。
回到房間，關上門，姜晚枝靠着門，站在那裏，緩了緩，這會兒突然又覺得像是在做夢了。
她擡手，捏了下臉頰，感覺到微微的酸痛時，才驚覺這不是個夢。
陸宴辰要追她了，也不知道哪一天，他可能就要跟她告白了。
想到這裏，姜晚枝只覺心跳有些慌亂，但比之一個小時前，她發悶的胸口，這會兒就只剩下了興奮的悸動。
早已掩蓋住了剛才所有的難過，與不安。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好的緣故，那天晚上，姜晚枝意外的做了一個，很不正經的春夢。
夢裏，她跟陸宴辰相擁在一起，吻得天昏地暗，差一點吻到窒息。
一覺醒來，早上睜開眼時，姜晚枝呆呆的望着天花板，她伸手，觸碰了下雙唇，好像還能感覺到夜裏那個夢，她被陸宴辰吻的雙唇都失去了知覺。
在床上發了會兒呆，姜晚枝才終于起床。
洗漱完，下了樓，看到陸宴辰正坐在那裏吃早餐，姜晚枝走過去，跟他打了聲招呼：“宴辰哥。”
打完招呼，視線剛一落到陸宴辰的唇上，姜晚枝就垂下了眼，不敢再看他。
陸宴辰望着她：“上午有課？”
“嗯。”姜晚枝低頭看着桌子的邊緣。
她應了一聲，對面的陸宴辰卻沒了反應，好像還在看着她。
被他一直這麽盯着，姜晚枝就越發心虛起來，她微擡眼，偷偷看了他一眼，果然撞上了他還望着她的清涼的目光。
“……”姜晚枝拉開一把椅子，落座了下來，她假裝沒在意的随口問了一句，“那個，表姐還沒醒麽？”
“嗯，還在睡覺。”
“哦。”姜晚枝又悶下了腦袋。
那邊陸宴辰還在随意的跟她聊着：“今天一天的課，還是只有上午有課？”
姜晚枝沒擡頭看她，剛好這時廚子李大勝給她送過來一份早餐，她剛好能繼續悶着頭，拿起了刀叉。
一邊切着煎雞蛋時，她一邊回了陸宴辰一句：“下午只有一堂課，三點多就結束了。”
“我下午剛好沒什麽事，送完表姐回酒店，我去學校接你。”
姜晚枝将煎雞蛋切成了小塊：“要幹嘛去啊？”
陸宴辰望着她始終低垂的眼睫，答非所問道：“你是在問盤子裏的煎雞蛋，還是在問我？”
“……”
姜晚枝擡起頭，小聲咕哝了一句：“當然是在問你。”
陸宴辰勾唇笑了下，眼中盡是寵溺，嘴上卻還是逗了她一句：“那怎麽不看着我，嗯？”
“我在忙着切煎雞蛋。”
“那不都切好了。”
姜晚枝咬了一下唇，無言以對。
陸宴辰自顧自的哦了一聲：“不看我，是害羞麽？”
“我沒有。”姜晚枝心虛的眼神都有些閃躲。
她沒再理會陸宴辰，而是拿起銀叉子，開始往嘴裏一口一口的塞起了煎雞蛋。
“嗯，還逞強。”
“……”
早知道就不跟他一起吃早餐了。
姜晚枝鼓着腮幫子，沒辦法開口說話，就繼續嚼着嘴裏的煎雞蛋。
吃完早餐，姜晚枝就獨自上學去了。
路上，姜晚枝突然想起下午陸宴辰會來接她，但還沒告訴她要去幹什麽，于是她就在微信裏問他：宴辰哥，你還沒告訴我呢，下午要帶我去哪裏？
陸宴辰：看電影，我已經買好票了。
原來是要跟她去約會。
姜晚枝捧着手機，忍不住抿嘴笑了下，很開心的樣子，像是剛打開碳酸飲料的瓶蓋似的，白色泡沫滿溢出來，止都止不住。
上午的課程有些滿，時間也在不知不覺中流逝，轉眼就到了中午。
下了課，林若涵合上課本，一上午的課結束後，她只覺又累又餓：“我快要餓死了。”
“那我們去食堂吧。”姜晚枝收拾好了桌上的課本。
她看起來一點都不累，反而還很開心的樣子。
林若涵瞅了她一眼：“晚枝，我怎麽感覺你今天好像有點不一樣？”
姜晚枝拿起手機和飯卡：“有麽？”
“嗯，有，就是看起來特別開心，像戀愛了一樣。”林若涵繞過了桌子，嘴裏還嘟嘟囔囔道，“但我又沒證據。”
“……”
跟着林若涵吃過午餐，在教室裏休息時，姜晚枝收到了陸宴辰的微信：午餐吃了麽？
姜晚枝：吃了，跟若涵在食堂吃的。
姜晚枝：你呢，吃午餐了麽？
陸宴辰：剛安頓好表姐，本來要跟她一起吃的，不過她不想吃，我就只能自己出來吃了。
讀完這條信息，姜晚枝很快就又收到陸宴辰發過來的一張照片。
拍的是他的午餐。
他今天吃的是印度菜。
姜晚枝：看起來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陸宴辰：我經常來這家吃，味道确實還不錯，很正宗。
陸宴辰：下次帶你來吃。
姜晚枝笑眯眯的捧着手機：好。
陸宴辰：有沒有想我？
姜晚枝咬着唇，可嘴角還是溢出了笑：不告訴你。
陸宴辰：行，那就是想了。
陸宴辰：要是想我了就說出來，不然我怎麽知道。
又開始不正經了。
姜晚枝将手機扣到一邊，沒再回複陸宴辰的信息。
放下手機後，姜晚枝才察覺到好像有人一直在看她，轉頭望過去，果然看到旁邊的林若涵單手支着下巴，正偏頭望着她。
“六次。”
“什麽六次？”姜晚枝一臉疑惑。
林若涵平靜的回她：“你一分鐘笑了六次。”
“……”
林若涵微蹙了下眉心：“我的直覺告訴我，你就是談戀愛了，可我還是沒證據。”
“……”
下午的課一結束，姜晚枝就掏出手機，給陸宴辰發了條微信，告訴他下課了。
陸宴辰已經在趕來的路上，幾分鐘後就能來接她。
跟林若涵在學校門口分別後，姜晚枝就等在了路邊。
秋日的午後，天高雲淡，溫度也适宜。
姜晚枝走到路邊的長椅落座了下來，她靠着椅背，閉上眼，享受着午後的微風。
再睜開眼時，她就看到陸宴辰的車停在了她對面，車窗已落下，他正望着她這邊。
剛一跟他對視上，姜晚枝就羞紅了臉：“宴辰哥什麽時候來的？”
姜晚枝起身走了過去。
陸宴辰打開車門，下了車：“剛到，看到你坐在那裏，沒忍心打擾你，困了？”
“沒，不困。”姜晚枝悶着頭，跟在陸宴辰的身後，看他幫忙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她随即微探身，鑽進了車裏。
好像還是有一點點不太适應跟陸宴辰關系的轉變，雖然很開心，但跟他單獨相處時，還是會有些局促。
是那種很期待跟他發t生什麽，可又很緊張，又怕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姜晚枝正晃神時，突然感覺到陸宴辰貼近了她，像是要吻她。
腦海裏冒出這個想法時，姜晚枝整個人就一下子崩了起來，她幾乎整個後背都緊貼着座椅的靠背：“宴辰哥要幹什麽？”
陸宴辰探着身子，眉眼染着清淺的笑，看姜晚枝驚慌的像一只受驚的小兔子似的，他饒有興趣的望着她。
片刻之後，陸宴辰伸手，漫不經心的扯過姜晚枝那邊的安全帶：“幫你系安全帶。”
“哦。”姜晚枝放松了下來。
陸宴辰微挑眉：“你以為我要幹什麽，偷親你啊？”
“……”姜晚枝心跳有些慌亂，她假裝鎮靜道，“不是我以為，是宴辰哥那個樣子，本來就容易引起誤會。”
陸宴辰輕啧了一聲：“我要是想親你，還用忍到現在。”
說完，陸宴辰坐回他的位置上，啓動了車子。
姜晚枝抓着安全帶，悶悶道：“宴辰哥還要再忍一下才行。”
“嗯，這不還沒追到手麽，當然得忍忍了。”
說完，陸宴辰又跟着調侃了一句：“你就不怕一直讓我忍着，憋壞我的身體。”
“……”姜晚枝的臉一陣通紅。
許是意識到了什麽，她反問了陸宴辰一句：“那宴辰哥以前是怎麽忍的？”
陸宴辰輕瞥了她一眼：“單身誰會想那方面的事，這不現在快脫單了。”
所以你現在是要瘋狂想了是吧。
姜晚枝不想再跟他讨論下去了，便用沉默終止了那種會讓人臉紅心跳的話題。
開到一家商場，陸宴辰停好車，照例幫姜晚枝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電影院就在這家商場裏面。”
姜晚枝應了一聲，她解開身上的安全帶，下了車。
跟着陸宴辰進了商場，乘坐直梯，直達電影院所在的五樓。
進去前，陸宴辰買了棒米花和飲料，他拎着所有的東西，帶姜晚枝進了放映廳。
直到走進放映廳，姜晚枝才發現，陸宴辰買的竟是那種私密的情侶座。
她跟在他的身後，朝着兩個人的位置走過去時，路過其他位置時，還能看到正在接吻的情侶。
吻得旁若無人。
姜晚枝用餘光瞥了一眼，她心裏都有些打退堂鼓了。
陸宴辰是不是故意買的這種座位，他等下是不是真的要吻她了。
直到落了座，姜晚枝慌亂的心跳都還沒平複，座位很深，也很私密，跟着陸宴辰坐下去後，旁邊其他人就看不到了。
陸宴辰将一桶棒米花遞給她：“你的，奶油味。”
“謝謝宴辰哥。”姜晚枝乖乖的接了過來。
陸宴辰又幫她放好了一杯飲料。
十分鐘後，放映廳的燈光熄滅，電影開始放映。
姜晚枝縮在座位的角落裏，她也不敢動，生怕會不小心碰到旁邊的陸宴辰。
放映的電影是愛情片，電影剛播沒多久，分開多年的情人再相遇，那一天晚上，就擁吻到了一起。
那場吻戲很激烈。
姜晚枝紅着臉，她悶下腦袋，假裝拿起旁邊的飲料，就着吸管，慢吞吞的喝起了飲料。
不敢再擡頭看。
旁邊的陸宴辰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餘光裏看到姜晚枝害羞的樣子，他伸手抓起一個棒米花，送到嘴裏，而後他又用舌尖将棒米花抵到了臉頰的一側。
他輕咬碎棒米花，唇邊也跟着勾起一抹浪蕩的笑。
電影最後結尾的吻戲足足有五分多鐘，結束之後，燈光亮起，姜晚枝始終不敢擡眼看旁邊的陸宴辰。
她收拾了下包包，又假裝看了一眼還沒吃完的棒米花，拿起空的飲料杯，晃了晃，準備要離開時，她一轉身，就看到了坐在旁邊的陸宴辰，正沒什麽情緒的望着她這邊。
白光之下，他眉眼裏的情緒淡如絲，清清涼涼的，像是薄荷葉浸入涼水中，可也意外的很勾人，他微擡上目線，對上姜晚枝還有些閃躲的目光，慢條斯理的拉扯出一句。
逗弄她的話：“你現在就這麽害羞，那以後要怎麽跟我接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