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南丘
冷風依舊在吹着,似是從遙遠的極低吹過來,要吹散人們身上僅存的溫暖。
在黑暗的最深處,唯獨一處沒有風聲,只有鳳清璇孤身一人蜷縮着身子呆在一角,她垂着眼眸無神的看着地面,突然眼前出現一個光影引導她往前走,她緩緩起身,依着走幾步,出聲問道:“我死了嗎?”
那個光影繼續往前飄動,它揮揮手,傳來一聲滄桑:“回去吧,這裏不是你應該呆的地方。”
鳳清璇迷惑的看着前方,前方出現一個光點,那個光點似是吸取了周圍的黑暗,緩緩擴散,光暈越來越大,籠罩住鳳清璇的身子,她眼睛裏滿是恐懼,她失聲尖叫,想要逃跑,卻不出片刻就被光點籠罩在其中失去了蹤影。
“別過來。”鳳清璇喊叫出聲,她猛地睜開眼睛,額角的汗珠浸濕了耳鬓的發絲,她呆愣的睜大眼睛,耳邊傳來幾聲鈴铛的聲響,還有念着聽不懂的話語,只一聲她聽懂了是叫着她的名字:“鳳清璇,吾來喚你,魂歸來,魂歸來。”
她放眼看去,屋子裏滿是煙霧,幾個打扮古怪的人蹦蹦跳跳的在屋子裏做法,她支撐着身子起來,旁邊一個機靈的丫頭一見立馬扶住她,對着一邊的人喊道:“郡主醒了,快去叫王爺來。”
鳳清璇迷糊的打量着這間屋子,镂空的雕花床透出斑斑點點的陽光照進屋子,周身還彌漫着淡淡的檀木香,華美的雲羅綢鋪于身下,連帶上粉色的紗帳,打眼一看就知道大戶人家女子的閨房。
還不等她細細觀察,門口傳來幾聲急促的腳步,一個年歲過半,頭戴官帽的男子出現在鳳清璇的眼前,他眼裏滿是擔憂,切心的問這問那:“清璇,你覺的怎麽樣了,還有哪裏感到不适嗎?”
鳳清璇被這突然而來的人問的一愣,只是不等她回應身後又傳來一聲溫潤之聲:“父王瞧您急的,清璇妹妹才醒,可是還慌着神呢。”
鳳清璇直覺此聲音熟悉,擡眼望去,拓跋煜一襲白衣出現在門口,她略略驚愕,不由的出聲道:“拓跋煜?你怎麽在這兒?這是哪兒?”
拓跋煜來到鳳清璇的身前,笑着說道:“謝天謝地,你還認得我,不過你先別着急問我,我先來問你,你可還記得你這一身的傷怎麽來的?”
着身傷怎麽來的?鳳清璇一時也答不上來,她的腦子裏一片空白,像是被什麽給去除的幹淨,一絲記憶都不剩。
她呆愣着神情搖搖頭,喃喃道:“我也不知道,我只記得大梁沒了,父王死了,我也要死了,可我卻認識你,你給了我玉佩,還有一個人,我……記不起來了。”
拓跋煜挑起眉頭:“那就好,你記不起來的事情我重新講給你聽。”
鳳清璇眨眨眼睛,心房裏的某一處地方隐隐顫動着,極為傷情,卻又不知為何,下人端過來的藥熱氣騰騰,熏的她眼睛裏滿是氤氲。
一覺過後,什麽都不記得了,這兜兜轉轉,從頭開始,忘得幹淨,倒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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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鳳清璇在王宮裏休養生息,身上的傷總算是被拓跋煜調理的好了七八分,閑暇時候,在湖中央的涼亭中,拓跋煜也和她講講記憶裏原本就沒有的那些事情,拓跋煜與她說:“大梁亡後,父王發了瘋的找尋你,那一日姑姑托人來送信,父王着急帶着侍衛就走了,可是到了大梁你卻早已沒了蹤跡。”
鳳清璇總是弄不清平南王的這層關系,她又問拓跋煜:“我從未聽母後提起過舅舅,不過母後嫁到了大梁,為何舅舅卻成了平南王?”
說起平南王這個稱號,拓跋煜的眸子裏總是會引出幾縷憂愁,他說:“當年父王離家之時和祖父母鬧得僵了,自是不能回去,而當時各方勢力征戰頻繁,父王憑借着一身功夫,久戰沙場終是闖出一番名堂,來到了南丘,而父王不忍心繼續看着百姓血流成河,便将南丘與各個地域劃分開來,自封為王,不摻和任何一方勢力,也正是因此才對大梁之事一無所知。”
一提起大梁,鳳清璇總歸是忘不掉那日城牆之上,她父王血淋淋的頭顱挂在上面,她恨,她想着終有一日要親自血刃大元皇帝,也讓他品嘗一番挂在那上面的滋味。
據說前些日子大元托人送來書信說是想要探讨和親一事,這便讓鳳清璇打起了主意:“聽說前幾日大元的皇帝要将公主許配給你?你可有喜歡的?”
說起大元的公主,拓跋煜可是頭疼的不行,他現在年歲二十又一,拓跋峰總是着急一心要讓他帶個心上人回來,這可是苦了他。
他垂嘆出一口氣:“你可別拿我打趣,那大元的公主可沒我清璇妹妹這樣好,纏人的很,真是讓我頭疼不已。”
鳳清璇心下好奇,不過幾個公主還能鬧得他頭痛,于是乎,她提議道:“要不下次,你去大元也将我帶上,反日我終日在南丘也無所事事,舅舅将我看的緊,我可都要在王宮中呆的發黴了。”
拓跋煜無奈的揉揉她的細發:“父王這是怕你再出意外,可是珍惜着你,連出個門都怕你遇到危險,可真是将我這個親生的給抛到一邊了。”
鳳清璇故作乖巧的笑笑:“既然如此,你就更應該帶我出去了,你還可以将我當做借口,擋擋那些女人,不過說真的,這次和親你有什麽打算?”
“和親自是不可能的,畢竟大元和大梁出了這樣一檔子事,父王心裏這道坎定是過不去的,不過大元并不知父王和大梁的這層關系,父王也就是面子上過得去,讓我去那兒走一遭。”說到這裏拓跋煜不再說了,他看着遠處健步走來的拓跋峰,起身朝他行了個禮:“參見父王。”
鳳清璇一見他自然同樣站起身,只是還不等行禮,就被拓跋峰喚到身邊:“清璇快來,叫舅舅好好看看,這幾日怎麽樣,住的還習慣嗎?”
鳳清璇面上一笑:“當然習慣,舅舅這麽照顧我,還叫哥哥經常陪我說話散心,我自然是呆的輕松。”
此話一出平南王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她拍拍鳳清璇的手:“那就好,這些日子你先把傷養好,過些日子,随舅舅去大元走一趟。”
語畢,鳳清璇先是驚愕,不由道出聲:“大元?”
拓跋峰微微點頭,臉上浮上一抹嚴肅:“大元和大梁的事情既然我知道了怎可不管,清璇,舅舅知道你心裏想着什麽,你放心,總有一天我會讓大元付出代價的。”
鳳清璇不語,她心頭卻是暖暖的,自從她大梁被滅,父皇母後被殺她就再也沒有感受過這份溫情,這是來自親人之間的情分,是摻不得假的。
繼而又聽拓跋峰細細道:“想必清璇也聽煜兒說了南丘和大元和親一事,不知道你有什麽看法?”
鳳清璇緊着眉頭,左右思索:“大元想要和南丘和親,想必是擴大自己勢力,繼而占領更多的領土,來擴大自己的勢力,既然如此我們何不将計就計,在大元安插我我們自己的将士,等到打仗之時,從中來一個回馬槍,等待時機,給他來個措手不及。”
聽到鳳清璇的計謀就連拓跋煜心中都是一驚,如此大膽的想法,他甚至連想都沒想過,要知道在大元安插自己的将士,就如同将自己的所有物押放在別人的地盤上,若是大戰全勝還好說,可若是反之,則大傷元氣,可會叫大元有機可趁。
雖是這樣想,拓跋峰卻是大笑出聲,他不由的鼓掌,十分賞識的看着鳳清璇:“不愧是煙兒的女兒,卻時有她的膽識,不過這事還可需要從長計議,在我仔細想過之後,再決定這個計策如何實施。”
頓了頓,拓跋峰又道:“半個月之後煜兒先行啓程去大元,正好可探一探和親的事情。”
一聽到啓程去大元,鳳清璇眼冒流光,她嬌聲嬌氣的湊到拓跋峰的身邊:“舅舅,清璇想求您一件事。”
只是還不等鳳清璇說完,拓跋峰立即道:“若是說去大元的事那就不用說了。”
鳳清璇求助的看了拓跋煜一眼又道:“舅舅,您可不能這樣,我已經将身子養好了,再呆下去我都要發黴了。”
拓跋峰嘆出一口氣,苦口婆心道:“清璇,舅舅可是好不容易才将你找到,可容不得你再出任何閃失,別的事情舅舅都可依你,唯獨這件事情不行。”
看着拓跋峰堅定的模樣,鳳清璇不找痕跡的拉扯着拓跋煜的衣角,起初,拓跋煜也不贊同鳳清璇一同前往,後來一想有些事情還需要她自己解決,也就幫着她一同道:“父王,兒臣,會保護好清璇,不讓她受到絲毫傷害,這次和親反正也是前往一探,用不了多少時日就能回來,如此叫清璇出去散散心也好。”
經由二人的潤磨硬泡,拓跋峰終是松了口,他再三囑咐拓跋煜:“你可千萬要保護好清璇,不能再出任何閃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