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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章

第 72 章

“溫禾安。我原本還沒想去找你。”

穆勒面容冷怒, 夜色下,他緩緩抽刀,刀邊雪亮的光照亮了他的眼睛, 這位在天都穩居高位, 已經許久沒有出過手的大長老氣勢全然爆發出來:“誰知你非要來送死。”

溫禾安杏眼明仁,帶點輕慢不經意的挑釁:“那就來試試吧,到底誰生誰死。”

刀氣自原地拔起,貫如長虹,真正無所顧忌釋放出來的時候, 将空間撕裂,拖出道百米長的雪光。

穆勒眨眼間抽身, 後退,須臾便拉出極長的距離, 逐漸遠離這方小世界。

溫禾安眸光冷靜, 抿着唇追上去,身形飄逸詭谲, 輕如枯葉, 但速度極快,追趕間兩人就已過了招, 方圓百裏都能感受到暴戾的刀光和強悍玄妙的靈光攻勢。

附近至少五支隊伍第一時間感受到了這邊的動靜,紛紛擡頭辨別,而後震驚至極。

這個消息通過四方鏡傳播得很快。

他們尚且如此, 目睹了這場打鬥發生的聞人兄妹和素瑤光面面相觑,表情都有短暫的空白,而後是無比的凝重。

他們三個在風雲榜上排名相差無幾, 私交不多,但也接觸過, 此時聞人悅用腳尖将溫流光攻勢中最後一絲餘波踩滅,看看遠處已經被天都戒嚴的小世界,冷冰冰地吐出一句話:“溫流光是不是腦子出問題了。”

素瑤光胸脯起伏着,聞言笑了下,遇到這種事,臉色也不好看:“這可是天都着重培養出來的殺戮兵器。兵器怎麽會跟我們講道理。”

她拿出四方鏡給自家隊伍發消息,秘境中似他們聲名在外,有自保能力的人,有時候會跟家族隊伍分開,獨自尋覓機緣,家族中的長老們則帶着隊伍前進,雙方遇到事情再發信號或是消息。

她大概說了聲這邊的情況,才要收起四方鏡,發現江無雙給她發消息了。

【瑤光,聽說你與溫流光碰上了,沒事吧?】

素瑤光知道先噓寒問暖是這位天生劍骨的慣用手法,不必當真,就算真出事了,他也不一定來出頭,索性在他沒開口問之前将這裏發生的情況,溫流光的閉關,突然出現和穆勒交手的溫禾安,末了還相當貼心地給了個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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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無雙隔了一會,問:【溫流光狀态如何?】

【不太好。】

那邊沒消息了,素瑤光将四方鏡收起,想只要別再說出讓她去跟溫流光做朋友這種強人所難的話就行,她聽聞人杪說:“剛才那真是溫禾安?她為什麽對穆勒出手?”

聞人悅沒覺得有什麽,她道:“想對溫流光出手,穆勒能讓?無論如何都會打起來,一個一個解決總比對上一群好。”

不。

素瑤光感知較常人更為敏銳,她回憶着溫禾安看穆勒的眼神,那種眼神跟鎖定獵物一樣,穆勒也是她的目标之一。

聞人悅接着說:“那不是溫禾安還能是誰,你見過第二個能把靈流之道修成這樣的人?”

被妹妹反駁,聞人杪撓了撓下巴。

那各自稱王的幾位,可謂是神仙鬥法,各有各的本事。

溫流光的赤炎鞭鞭法絕妙,自上次和溫禾安戰過之後,第八感殺戮之鏈已經暴露。江無雙人如其名,劍道無雙,第八感生機之箭。陸嶼然掌巫山雷術與雪眼,一靜一動,神秘至極。

世上之人修行,或多或少都會為自己選擇相應的“術”,刀劍弓弩,風雨雷電,但溫禾安沒有。她将“靈”推衍到了常人難以想象的程度,靈氣是修士的基本,誰都有靈力,可誰也不知道,她是怎麽能将這種平平無奇的東西随心轉換為萬物,可攻可守,可進可退,并且攻擊力不遜任何人的。

素瑤光抓着自己的輕紗走出小世界的範圍,那是她的武器。她看着轉瞬就戰到百裏之外,西南方位的兩人,妙目流轉:“秘境才開,就這麽精彩。但願不要出現極北秘境那樣的情況。”

三人沒再說什麽,心有默契地離開了小世界,又牢牢記下了這個位置。誰都知道,幾日後,這裏将會聚集不少人,誰都想知道,天都這出精彩紛呈的內鬥戲,結局究竟如何。

溫禾安得償所願,還是……溫流光閉關成功,實力更進一步。

聞人悅和自己的哥哥搖頭,說得中肯:“我估計是難。穆勒太強了,他和巫山大長老一樣,已經摸到了聖者的門檻,一直有傳言稱這兩人會是九州下一個聖者。”

穆勒确實強。

這是溫禾安在真正與這位天都大長老交手之後的想法,這個時候他們已經錯身相交,停在了一個小世界裏,小世界的入口正在彌合,卻又一次被撕裂。

有人以手抵着面具,慢吞吞踏進結界中,黑衣黑靴,甫一露面,殺意就遙遙鎖定了穆勒。

穆勒見狀以手拂過刀面,話音沒什麽變化:“難怪你如此有底氣,原來是找了幫手。”

真正的強者交手,是沒有以量取勝這種說法的,除非再來個溫禾安,不然不足以叫他皺眉。

他刀鋒順勢朝李逾一斬,話鋒也随之一轉,肅殺之氣燃滅一切:“不管誰來,來多少,都與你一般,唯有死路一條。你這身修為由家族賜予,今日也由家族收回。”

李逾“嗬”的低笑一聲,雙掌并攏,一拍,一夾,讓刀光散開,聲音陰寒,罵:“異想天開啊,老匹夫。”

好像沒什麽好說的。

唯有死戰。

這方小世界是很典型的空殼子,沒什麽機緣,靈草都少,灰色堅硬的岩石堆成了險峻的山,一座接一座,山勢連綿,一眼望不到盡頭。被人闖進來之後倒是顯出了點神異,被撕開的那道口子合攏後很是堅韌,可伸可縮,像從裏面上了一層鎖。

很像外面的生死決戰臺。

戰鬥由此一觸即發。

穆勒刀意漫天,攻勢大開大阖,他坐到這個位置,不會在戰鬥中輕敵,可确實打心裏沒覺得兩個後輩能給自己帶來什麽致命危機,現在外面将年輕一輩中的四人傳得神乎其神。他都只是笑一笑,實際上,很多老家夥也都是這樣的反應。

他也曾是一個時代的天之驕子,這樣的盛贊榮譽也伴随了他很長一段時日,年輕時迷失在這些虛名中,覺得自己所向披靡是極為正常的事。

但。若是能被兩個堪堪百歲出頭的小輩逼到那一步,豈不是虛活幾百年。

李逾踏進來的那一刻就知道,這将是他人生中最為艱難的一場戰役,過了幾招之後,他開始慶幸自己先找了溫禾安而非自己單獨行動,因為穆勒比他想象中更為強大。

天旋地轉,日月無光,小世界內狂風呼嘯,驚雷交錯,閃電狂舞,有如滅世之景。

三人都摒棄了試探的前兆,出手每一招都是不死不休的兇狠,李逾手掌往虛空中一握,一張烏黑古樸的弓憑空出現,左肩上出現一個箭筒,筒裏橫着十餘支同材質的箭矢,箭尖點着一抹烏光,銳利非常。

他動作娴熟,拉弓,上箭,松手,耳邊響起尖嘯般的破空聲,一氣呵成,例無虛發。

李逾遠攻。

溫禾安則和穆勒近身打鬥,相比于李逾冷靜繞圈,瞄準時機找刁鑽的角度落箭,這邊的狀況尤為激烈,觸目驚心。穆勒出刀極快,力道極重,且刀勢霸道,帶着俾睨之氣橫推一切,常伴有龍吟虎嘯,此時一刀自手腕斜轉,砍向溫禾安的肩胛。

每當有刀砍向溫禾安,李逾的眼皮總是下意識一跳。

在溫禾安頭頂凝聚的星河加速流轉,随着她掌勢變化凝然成線,像道從天際釘向地面的铮然鎖鏈,轟然重擊在刀勢之上,于此同時,她雙掌朝前,十根手指頭靈光熠熠,同時扣攏時,星河散開,朝穆勒反擊撲殺。

刀意絞殺着落在溫禾安肩頭,血花迸濺,無數星點則化作一掌,印在穆勒的左邊小臂上,天空中“咻”的傳來破空聲,穆勒眼神一厲,然而躲閃不擊,只來得及轉身卸下八分力,眼睜睜看着箭矢尾端顫動,一箭紮入皮肉中。

同樣傷筋動骨。

這一招拼下來,穆勒第一次從喉嚨裏發出悶哼聲,攜刀往後退一步,看着溫禾安和李逾的眼神凝重起來,他漠聲承認:“是我小看你們了。但小打小鬧,到此為止了。”

溫禾安審視雙方情況。

就像她提前說過的那樣,這場戰鬥的重心在她,因此受傷更重的也是她,不過都不是什麽重傷。論戰鬥經驗,論靈力充盈凝實的程度,論對刀這條道路的領悟,穆勒都高過他們,這是實話。

她看向李逾,隔空對視時,兩人腦海中都響起了進來前溫禾安說過的話:“穆勒成名之技為三刀連斬。一刀斷手,二刀斬首,第三刀是他的八感‘滅魂’,三刀之後,身首異處,神魂俱滅。”

世人都知道他的手段,他的底招。

可這有什麽用。

知道了,擋不住的依舊擋不住。

接下來,才是真正危險的時刻。

溫禾安面無表情調整狀态,靈力将傷勢包裹愈合,頃刻間,穆勒已然挽刀,那刀在半空中寸寸變大,刀意平滑,還未完全斬下來,被順勢掃到的山體就發出了難以承受的響動,被攔腰斬斷。

穆勒道:“第一刀。”

刀意如瀑布倒流,碎天裂地,眨眼之間,朝溫禾安與李逾浩蕩落下。

攻勢之強,李逾忍不住握緊了手中的弓。

他蓄力,射出一箭,溫禾安雙手結印,靈流暴湧,在她身後漸漸生出浪湧之勢,深邃的汪洋緩慢成型,海面卷起無數漩渦,多看一眼,就能叫人生出将要溺斃之感。

她看向穆勒,也勾勾唇,平靜回道:“第一道。”

刀砍下來,先與箭矢對撞,而後被迫卷進海中,一時間,風起雲湧,刀意狂怒,海水暴卷。這種交鋒中,李逾最先承受不住,箭碎,反噬自身,喉間乍然湧起腥甜血氣,忍了忍,實在忍不住,手掩着唇咳幾聲,手指上青筋跳動,喉嚨連着咽了幾下,才艱難将一腔鮮血咽回去。

這特麽。

才第一刀。

老東西果真是老東西,能活這麽久果真有些實力。

李逾看向溫禾安,她的實力同樣超乎自己的預料。這邊箭意一撤,海水便有剎那的凝滞之勢,溫禾安手掌開始顫抖,被她垂眸強行壓下,此時靈海虛幻,刀意消減,沒等分個勝負,她竟在這時候閃身上前,兔起鹘落,與穆勒再次近身戰鬥。

肉與肉,肉與骨頭接觸的聲音驚心動魄。

待第一道攻勢雙雙消散,溫禾安雙手驀的遭受重創,血肉模糊,骨節斷裂,她開始咳血,靈力包裹着雙手療傷,半晌,伸手不動聲色抹着唇畔。穆勒胸前受創,那是溫禾安神乎其神的掌法留下的痕跡,此時連着倒退數十步,臉龐脹紅,眼神中殺意重到極點。

他意識到自己的認知出了差錯。

穆勒提刀,氣勢節節攀升,一句話也沒有,斬下第二刀,這一擊抽取了身體裏大半的靈力,他眼中迸現出交錯的紅血絲。

真正的天塌地陷。

李逾發了狠,連取三道箭矢搭于弦上,一咬舌尖,血箭濺出,被箭尖吸收,他氣息旋即變得萎靡,手中動作卻穩得不行,肩骨壓沉,放箭時眼神凜然,像在隔空注視一個死人。

穆勒眼皮跳了一下,他從腦海中搜刮出點消息,認真打量戴着面具的年輕人,認了出來,啞聲問:“九洞十窟,李逾?”

李逾又取出一箭,這一箭遙指他眉心,眼也不眨地否認,聲音斂盡往日懶散之色:“我跟九洞十窟可沒什麽關系。老頭,認錯人了。”

穆勒這輩子就沒有聽到如此無禮的稱呼,嘴角微抽:“牙尖嘴利的小崽子。”

溫禾安站在原地,狂風卷得衣角獵獵作響,瞳仁中倒映着瘋狂扭動的劍與刀,看它們厮殺不休,緩緩合上了眼睛,一道薄若蟬翼的刃片緩慢出現在她的掌心中。

她眼皮前跳動着很久之前的畫面。

李瓊花是個心軟但嘴硬的老太太,沒讀過什麽書,不懂什麽大道理,在亂世中艱難求生,日日擔憂自家一畝三分地的收成,一聽兵亂就提心吊膽準備包袱當流民奔逃,因為逃夠了,逃怕了,還有點迷信。

最害怕的時候總是摟着兩個孩子問,長大後會不會孝順她,好似在無邊的苦難中尋一點渺茫的甜頭。

每當這個時候,她和李逾總是大聲說會,說他們長大後會過上什麽樣的日子,會做什麽樣有出息的人,會讓她過上好日子。把老太太說得皺紋都散開,笑得合不攏嘴。

那個時候啊。什麽天都,九洞十窟,什麽年輕人中的領頭人,天之驕子,每一個字,都是他們難以想象的東西。

但最終他們都做到了。

就算在亂世之中,深深浸入權力的染缸中,也都……沒有成為太壞的人。

李瓊花為了帶大他們,吃了數不盡的苦,沒過一天舒心的日子,為什麽就不能享一點福呢,甚至為什麽,連死都要成為別人的謀算的工具呢。

這樣的疑問,折磨着溫禾安,也折磨着李逾,甭管是過一百年還是兩百年,這事不理清楚,誰都別想釋懷。

溫禾安睜開眼,掌着刃片,在刀光與箭光中閃身貼近穆勒,後者立馬提神與她周旋。可他第二刀被李逾死死擋住,正拼得你死我活,應對溫禾安,頭一次感覺到力不從心。

力不從心是因為她太不按常理出牌,對戰中有種骨子裏的兇勁,有時候寧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也要往他身上捅那麽一下,身法又太詭異飄忽,叫人捉摸不透。很快,穆勒右手袖管就被刃片削下來,連着袖管裏的皮肉也翻了一圈,傷口血流如注,深可見骨。

溫禾安鬓邊發絲汗濕了,貼着臉頰往下淌,眼神卻亮得驚人,再一次以自傷的方式攻向穆勒時,輕輕吐出一口氣,啓唇:“我有幾個問題一直想問問大長老,但不打這一場,估計大長老不會心甘情願為我解惑。”

她話說得是真客氣,與手下的動作形成最極致的反差。

話音落下,箭與刀齊齊潰散,李逾和穆勒眼瞳同時震縮,五髒六腑翻攪起來,李逾這次直接沒控制住,哇的吐了口血,目光沉得不行。穆勒也不好受,他沒想到李逾能一個人擋住這擊,這意味着這人的實力也在頂級九境,當真只比最前面的四個差一點而已,不容小觑。

難怪敢陪着溫禾安出現在這裏,妄圖狙殺他。

穆勒一掌拍開溫禾安,掃視這方小世界,氣息不穩,手中長刀已被鮮血染盡,身上氣勢竟節節攀升,對這兩人一字一句道:“夠了。”

李逾頭開始有點痛了,他幾步掠到溫禾安身邊,壓低聲音說:“我第八感對這種場面起不了大用,剛才那招給我耗得差不多了,若還要我打完立馬去琅州用第八感和擒人的話,後面這招滅魂指望不上我,我在一邊為你掠陣。你能行嗎?”

他估計溫禾安問題不大。

她的第八感也還沒出呢。

兩人說話時,穆勒倚刀而立,渾身淌血,刀意直沖雲霄,難以想象的慘烈,也透着難以想象的危險。

這位聖者之下第一人斬出一刀,刀身卻寸寸斷裂,被岩漿熔化,深深鑄進天穹之上的攻勢中。

——第八感。

——滅魂。

閃電驀然一扯,大雨瓢潑,烏雲不止堆在天上,也席卷了視線中所有能看見的地方,小世界裏灰色的山岩不堪重負,一聲接一聲炸開,山石飛濺。

“你站遠點。”溫禾安對李逾道:“這一招,跟你沒關系了。”

李逾心安理得地站遠了點。

溫禾安從小打架就厲害,看,也不只是他打不過,他只是太早遇見了她,成了她手下第一個敗将罷了。

這第八感他确實是接不下,就算接下,跟死估計也只有一口氣的差別。

小世界外,波動太強,強到路過的隊伍無不側目,誰都知道裏面正發生些什麽。随着後面的隊伍陸陸續續趕到秘境內圈,聚集起來看熱鬧的人也多起來,聞人家,南池素家和聞訊趕到的九洞十窟赫然在列。

看着看着,巫久實在是忍不住,不知該為溫禾安擔心,還是該為李逾點根香,于是趁亂在小世界表面貼了塊窺影石,裏面的打鬥景象随後出現在衆人眼前。

幾位前輩的視線隐晦地投到巫久身上,耐人尋味,但都沒說什麽。

數百裏外的桃林,一面巨大的空中鏡将小世界外的情形照得纖毫畢現。商淮瞥着身後長老的臉色,再看看陸嶼然的臉色,實在有點捉摸不透他的意思。

最近讓人焦頭爛額的事真多,他這一邊擔憂陸嶼然失去理智,一邊低頭看四方鏡,永,芮,淩三州還在這時候出狀況了,王庭已經有舉兵行動的苗頭。

他拿不準要不要親自去一趟。

“你放心。”商淮有點摸不準現在出現在巨鏡中和溫禾安并肩作戰還戴同款面具的男人是誰,他也沒敢在這個時候拱火,低聲說:“二少主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她還沒出第八感呢。”

陸嶼然靜靜地看鏡面,未置一詞,眼睫純黑,很久都沒動作。溫禾安穿了純黑的衣裙,發絲淩亂,鮮血淌進衣裙中卻襯不出顏色,唯有雨水落下時,一切無所遁形。

對他們來說。

打鬥受傷,以命搏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他自己也有很多次面臨同樣的場景。但現在這種看着溫禾安在自己面前搏殺,卻也只能幹看着的場面,仍然讓他心緒不寧到,甚至生出點難言的暴躁。

他用手搭了下眉心,接着看鏡面。

這是面靈器,不僅能看到千百裏之外的景象,還能瞬間橫跨到目的地,在知道溫禾安和穆勒打起來的第一時間,陸嶼然就把它甩了出來。

當穆勒的第三刀裹挾着第八感落下時,隔着一整個小世界,圍觀之人全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商淮也閉嘴了。

就在所有人都覺得這次能看到溫禾安第八感時,卻見她腳下開始有光暈湧動,磅礴如瀚海的靈力從她的身軀中抽取出來,無所顧忌,毫無節制地灌入,一個巨大的陣法由此擴開,星芒流轉,長寬達百米,玄妙的符號在上面盤旋,不斷融進。

随着這一動作,靈陣越來越強,光芒越來越盛,将四周照得白芒一片,好似要将天與地,日與月同時囊括進去。

毛骨悚然的危險之意散發出來。

依舊是靈法,玄奧繁複到足以阻截一切的靈法。

就這一道靈法,足以與穆勒的第八感正面抗擊并将他逼至絕路,只不過自己也會重傷,若是她動用第八感,重傷便能轉為輕傷,若李逾再全力出手,說不定還能全身而退。

穆勒成為天都大長老後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死亡氣息。

他喘着氣,身體虛脫,背脊不斷發涼,卻尤為不明白。

誰都知道,到了他們這種層次,第八感對戰鬥力的加成尤為關鍵,也極其重要。

當初也是因為這個,溫禾安才被溫家聖者放棄。

但是為什麽。

她沒有用第八感,還能有這樣的戰鬥力。直到法陣徹底與滅魂刀意對撞,驚天的響動在耳邊襲來,也沒等到溫禾安的第八感,李逾的眼神徹徹底底沉下來。

穆勒已經無處遁逃,他卻感覺不到喜悅,憤怒在血液中流淌,聲勢浩大。

在法陣将穆勒轟飛數千米,撞在遠方山石上鮮血狂噴時,刀意也懸在了溫禾安的頭頂。李逾對這個場景有陰影,當即沉沉吸一口氣,放出了自己沒什麽大用的第八感。

——止戈。

他真不是藏拙,這個第八感用在這裏跟沒用似的,但也生生叫那刀在半空中凝滞一瞬,偏移了半寸。

就在這一瞬的功夫,溫禾安抽身飛退,法陣餘力接住了刀意,她受到牽連反噬,左手幾乎被絞碎,眼角有血滲出。

但比昏迷不醒的穆勒,狀态還是好了很多。

李逾也虛脫了,他彎下腰,雙手撐着膝蓋,緩了口氣,又囫囵咽下幾顆丹藥,看向狀态更虛弱一點的溫禾安,勉強甩出個結界,連聲問:“你的第八感呢?”

“溫禾安,你的第八感呢?”

他靜默了會,壓着火氣問:“是不是天都?還是溫流光?”

“沒。”溫禾安眼睛有點睜不開,她擦擦帶血的淚珠,坦然低聲說:“我的第八感在這裏沒用。”

不是沒什麽用。是完全沒用。

李逾不信,還要再問什麽,就聽她問:“你用了第八感,三天之內還能再用嗎?”

李逾朝天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哼哼出聲:“吞大量丹藥就可以。”

溫禾安指了指遠處的穆勒,輕聲說:“人你帶走,天黑之前出發去琅州,可以嗎?”

李逾覺得自己是白擔心了,他手掌還發着抖,勉強恢複點力氣後氣得笑了兩聲,一句話不想多說,抓着穆勒當即甩出一道挪移靈寶消失在了小世界中。

溫禾安手腳都軟,渾身都痛,找了塊山石慢吞吞坐上去,捂着酸澀難忍的眼睛休息了會。等丹藥發揮作用,經脈中抽幹的靈力有所恢複,才看向小世界某一個方向。

感應到戰鬥徹底結束,小世界被破壞得太厲害,現在很有靈性地牢牢鎖住了自身,帶着她在秘境中漫無目的地晃蕩,撷取力量。

但窺影石還在。

她發絲和睫毛上都挂着汗珠,渾身像從水裏撈出來,眼睛裏滿是沒有恢複的紅血絲,模樣有些狼狽,袖片上沁了血水,仍帶着難以忽視的危險之意,聲音裏透着沙沙的啞,有點幹澀。

“好了。”她用靈力遮住窺影石,心頭大石落下,說:“是我贏了。”

“別看了。”

不知道在和誰說話,乍一聽,甚至透着絲難言的柔和。

小世界外,鴉雀靜默,許多人還沒從“穆勒居然真的栽在了溫禾安手中”這件事帶來的震撼中抽身,現在徹底被這兩句話喚醒了,霎時間壓抑的抽氣聲和議論聲傳開。

他們在想。

這四個人,不過百歲出頭,現在究竟走到哪一步了。

九洞十窟陷入格格不入的靜默中。別人不認識李逾,自家人還能不認識嗎。

他們充當着啞巴人,誰也不吭聲,希望注意力集中在溫禾安身上,能把這件事快速揭過去。

誰知。

巫久伸手重重地拍了下自己的額頭,扭頭看向聞人悅和聞人杪,壓低聲音,狐貍眼裏充斥着神異的色彩,話語中的驕傲與炫耀之色藏也藏不住:“我說什麽來着,我是不是一直和你們說。你們見過第二個這麽厲害,還這麽好脾氣的人嗎?”

聞人悅翻了個白眼,不知道溫禾安好脾氣還能打,跟他有個屁的關系,他有什麽好驕傲的。

百裏外的桃花林,陸嶼然收回鏡面,他看向商淮,原地起了個空間裂隙,說:“你帶隊往前走,我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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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女奸臣杠上假太監

    女奸臣杠上假太監

    她是女扮男裝的“小丞相”,游刃朝堂,臭名遠揚;他是把持朝野的東廠督主,前朝後宮,一言九鼎。“朝堂玩夠了,留下給我暖床?”他抓住她,肆意寵愛,滿朝盛傳東廠死太監喜歡男人,他樂了:“你也算男人?”“我不是男人,你也不是!”他挑眉,呵呵,這丫頭自己撩火,可別怪他辣手摧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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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盛唐小炒

    盛唐小炒

    穿越唐朝當廚子會是一件倒黴事嗎?白錦兒回答——絕對是的。什麽,你說自帶系統還能成天下第一,還附贈一個俊俏上進溫柔體貼的竹馬?好吧,那就值得好好斟酌斟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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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啓禀陛下:愛妻又跑跑跑路了

    啓禀陛下:愛妻又跑跑跑路了

    他是手握重兵,權傾天下,令無數女兒家朝思暮想的大晏攝政王容翎。她是生性涼薄,睚眦必報的21世紀天才醫生鳳卿,當她和他相遇一一一“憑你也配嫁給本王,癡心枉想。”“沒事離得本王遠點,”後來,他成了新帝一一“卿卿,從此後,你就是我的皇後了。”“不敢癡心枉想。”“卿卿,我帶你出宮玩,”“沒興趣。”嗯,我的皇後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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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傲嬌小萌妃:殿下太腹黑

    傲嬌小萌妃:殿下太腹黑

    “公子,一起洗澡吧!”時年五歲的葉七七拖着墨寒卿進了浴桶中,并且……帶着驚奇的目光毫不客氣地拽了他的小蘿蔔。
    墨寒卿臉色鐵青,咬牙切齒,奈何技不如人,居人籬下,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八年後,他是殺伐決斷、冷酷無情,號稱墨國第一公子的靖安王,世人都說,他極度厭惡女人,且有斷袖之癖,殊不知,他的眼裏心裏滿滿的都只有一個人。

  11. 一胎二寶,腹黑邪王賴上門

    一胎二寶,腹黑邪王賴上門

    作為海城人民醫院外科二把手,雲若夕一直覺得,自己救人無數,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誰曾想,一朝穿越,家徒四壁,左臉毀容,還吃了上頓沒下頓?
    最關鍵,腳邊還有兩只嗷嗷待哺的小包子?


    雲若夕有些偏頭疼!
    好在上天可憐見,讓她一出門,就撿到個免費勞動力。
    只是這免費勞動力有毒,自打她說,他是她弟後,這十裏八鄉的女人都發了瘋,成天往她破屋鑽。
    被弄得不厭其煩的雲若夕後悔了,早知道就說是相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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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上邪

    上邪

    傅九卿心裏藏着一個大秘密,自家的媳婦,是他悄悄撿來的……
    她為他雙手染血,為他心中的白月光,做了一回解毒的藥罐子。
    可是那日匪寇圍城,他說:你去引開他們,我去救她。
    後來,他悔了,她卻再也沒回來……
    再後來,她遇見了他。
    靳月不願意嫁入傅家的,可父親下獄,她一個弱女子又能如何?
    只是嫁過去之後,傳說中的病秧子,好似病得沒那麽嚴重。
    尤其是折磨人的手段,怎麽就……這麽狠?
    某日,靳月大徹大悟,夫君是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
    我心三分:日、月與你。日月贈你,卿盡(靳)天下!——傅九卿。
    ★鑽石每200加一更!
    ★鹹吃蘿蔔淡操心,架得很空莫考據。
    ★男主是大尾巴狼,女主原是母老虎!
    更新準時準點,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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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重生燃情年代

    重生燃情年代

    再次睜開眼睛,梁一飛回到了似曾相識的90年代。然後,一飛沖天!新書已發,書名《逆流驚濤》‘網上每年各種挂法穿越的小夥伴,手拉手可以組成一個中等規模的城市;而他們創立的偉大事業,加起來可以買下整個銀河系!其實吧,才穿越那幾天,陸岳濤滿心憤懑,恨不得和這個世界同歸于盡。很快的,他釋然了。算了吧,又不是不能過。雖然大學落榜在複讀,爹媽鬧離婚,家裏還欠了一屁股債……’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80.9萬字
  14.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蘇邀一遭穿越,成了替嫁小可憐,無才無德,奇醜無比!
    夫君還是個廢了雙腿的病嬌王爺!
    廢柴小姐嫁給了殘疾王爺,天下再也找不出比他們更配的了。
    婚後,蘇邀與趙霁約法三章:“我治好你的病,你與我和離!”誰知治好這戲精王爺後,蘇邀卻被一把抱起,丢到軟塌之上。
    某個扮豬吃老虎的王爺眼神纏綿:“這兩年委屈夫人了,有些事也該辦了...”蘇邀瞪眼,怒吼:“辦你二大爺!
    和離!”趙霁一臉受傷:“如今夫人把為夫該看的都看了,該碰都也都碰了,難道要不負責任、始亂終棄嗎?”蘇邀:“......”原來這兩年她被這戲精給騙婚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81.5萬字
  15. 掌家福運小嬌娘

    掌家福運小嬌娘

    現代醫生蔣勝男死後穿越到異域時空,立志不婚的她睜眼便是人婦,入贅夫君又瞎又瘸,在她的努力下,改善了生存環境,也融入了這個家,并且收獲了愛情
    天有不測風雲,當日子越來越紅火時,災禍悄悄降臨,她又帶領全村走上了逃難之路,為了救治百姓,重新撿起前世的專業,成為一方名醫,幫助百姓度過災情
    就在重振家業之時,仇家又來了,為了自保,只好拿起武器,加入戰鬥,經過艱苦卓絕的鬥争,最後取得了勝利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33.5萬字
  16. 女配來襲:惡魔王爺請接招

    女配來襲:惡魔王爺請接招

    閨蜜給夏曉雨看了一本,超時空宇宙霹靂無敵無聊的小說,剛吐槽完這本書有多菜,結果竟然穿越到了這本小說裏!這比喝了假酒更讓人難受好吧!雖然穿越到女配身上,而且還是必死的那種女配,但是夏曉雨可不認命!不就是嫁給了一個惡魔王爺嗎...只是奇怪了,為什麽男主還是對她窮追不舍,難道非殺她不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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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馭獸狂妃:皇叔纏上瘾

    馭獸狂妃:皇叔纏上瘾

    “本王救了你,你以身相許如何?”初見,權傾朝野的冰山皇叔嗓音低沉,充滿魅惑。
    夜摘星,二十一世紀古靈世家傳人,她是枯骨生肉的最強神醫,亦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全能傭兵女王。
    素手攬月摘星辰,殺遍世間作惡人。
    一朝穿越,竟成了将軍府變人人可欺的草包四小姐,從小靈根被挖,一臉胎記醜得深入人心。
    沒關系,她妙手去胎記續靈根,打臉渣男白蓮花,煉丹馭獸,陣法煉器,符籙傀儡,無所不能,驚豔天下。
    他是權勢滔天的異姓王,身份成謎,強大逆天,生人勿近,唯獨對她,寵之入骨,愛之如命。
    “娘子,本王想同你生一窩娃娃,我們什麽時候開始實施?”某人極具誘惑的貼在她耳後。
    生一窩?
    惹不起,溜了溜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42.0萬字
  18. 君寵不休:夫人要爬牆

    君寵不休:夫人要爬牆

    夫君,我有身孕了。”
    某女摸着小皮球一樣的圓肚子,笑眯眯道。
    “……誰的!”某男咬牙切齒,臉黑成了夜。
    “……君子修,我要跟你和離,敢質疑我!”
    “不可能,我都三年沒碰你了!”
    “好巧,我正好也懷了三年了……”
    标簽:寵文、君主、專情、寶寶、權謀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92.7萬字
  19. 天下謀妝

    天下謀妝

    【正常簡介】
    一場宮廷陰謀,将太醫楚家卷入其中,滿門獲罪。
    父親枉死,又親眼看着母親被殺,昔日好友露出真面目,對她施加非人折磨,而那與她傾心相愛的男子卻轉身娶了害她之人……
    楚清含恨而死。
    可一睜眼,她卻從小小的太醫之女搖身成了言國公的私生女——言清漓。
    天未亡我,這一次,她用盡手段,也必要讓那些害她滿門的仇人血債血償!
    【一句話簡介】
    一個小太醫之女在全家被害後又重生,使用了這樣那樣再那樣這樣的手段完成了複仇的NP文╮( ̄⊿ ̄")╭
    【友情提示】
    1.這篇文的劇情占比會多一些,肉肉都是慢慢炖熟。
    2.男主六個,這次男主全處。
    (非強行處,是這次男主們的性格設定所致,我寫文對于男女主是不是處完全看他們各自的性格與經歷,我前面也有寫男女都非處的,也寫過男非女處的,一切設定都為劇情服務,不上升到現實層面的道德三觀哈)
    3.女主不是傻白甜不是聖母,性格屬于古代女子中比較異類的,對三綱五常和男尊女卑的思想不太能認同。
    NPHNP古代爽文重生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38.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