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014
在虎受驚之際，郭素幾步跨出來到虎身前，一把抓住老虎的脖子，将雙手插入虎毛，貼在老虎的皮膚上，開始瘋狂的調動異能釋放寒氣。
老虎的脖子周圍升起一圈白霧，白霧越疊越濃，只聚集在虎脖之間，空氣中的水分凝冰挂霜在虎毛之上，那逼人的寒氣順着毛孔刺入喉管，霜花肉眼可見的顯現在虎毛之下，虎皮之上。
虎，本是抗寒之主，不畏嚴寒，皮毛風吹不破，寒不入體，郭素現在的能力根本傷不了這只老虎分毫，但她冒險沖上來，将雙手刺入皮毛內，破了抗寒的毛發，這才将寒氣導入老虎體內，又以脖頸為主，攻擊着老虎脆弱的喉管部位。
那虎也是機警的，突來的寒冷攻擊讓它失神這才給了郭素上前的機會，如今回過神來，加上劇痛，預感到生命受到威脅，瞬間炸了毛，虎爪子擡起來撓向脖子上勒着的手臂，同時半立起來瘋狂抖動，想要将郭素甩下去。
郭素不敢與它硬碰硬，以前她遇見過從動物園逃出來的老虎，就算那是一只人工養殖，與人相處時間久已經被馴化的老虎，在餓急眼的時候戰鬥力都不敢小視，更不要說這只土生土長的野生老虎了。
如果自己一人，郭素必然不會跟它糾纏，但是謝清還在，那孩子都吓傻了，跌坐在地上愣愣的看着她。
“還不快走？”郭素躲過老虎的爪子，翻身騎上虎背，抓着虎耳，對下面吓傻的謝清吼道。
謝清被郭素吼回神，手腳并用的爬起來往外跑，他跑出去老遠才回頭，看到跟老虎糾纏在一起的郭素，只見瘦弱的人影在虎身上上蹿下跳，時而躍上虎頭，時而爬向虎腹，那老虎雖然兇狠，但喉嚨裏發出陣陣慘嚎，周身都泛起了白霧，在漆黑的林間顯得詭異。
謝清蹲在一棵樹後驚恐的看着那邊的戰鬥，小手死死扣着樹幹，他不敢上前，只敢在這裏等着結果，心髒都提到了嗓子眼，就怕看到郭素被老虎摁下去。
幾個起躍翻滾之後，謝清見郭素高高舉起手，手中握着某物狠狠紮向老虎的脖子，老虎仰頭慘叫，奮力甩下郭素，夾着尾巴逃了。
月色下，郭素周身纏繞着霧氣，手中握着冰錐，鮮血從手臂一路落下，滴在地面上，她走向謝清，半張臉都在陰霾之中，臉上斑斑血跡在此時此景之下，配着周身白霧缭繞，無比妖魅。
謝清覺得從她身上流下來的血，落在地上都帶着炸裂的聲響，滴滴落在心頭，疼的揪心，他哭着擡頭，還不等說一句話，郭素的巴掌狠狠落在他臉上，力道大的讓他滾出去三圈。
“誰讓你跟來的？”
郭素氣的肺炸，當小孩搖搖晃晃的爬起來，反手又是一巴掌。
“你想找死也離我遠點，不要讓我看見，省得拉我下水。”
手臂被虎爪抓傷了，整條手臂都疼的發麻，寒氣減緩了血液的流速，但血還是順着手染紅了冰錐，若不是生死之間激發了異能，讓她凝冰成功，恐怕此時她已經進了虎口，哪兒還有機會站在這裏教訓一個作死的孩子。
謝清被打蒙了，整張臉都腫了起來，可見郭素下手根本沒有留情，聽到郭素的話，謝清嗚的哭出來，委屈的大吼：“我不是故意的。”
“你的不故意差點害死自己。明知道山裏有虎，為什麽還要進來，若你老實待在家裏，就不會出這種事！”郭素見他還敢狡辯，恨不得抓過來再胖揍一頓，若是沒有自己，這小子就跟他爹娘一樣，喂了虎口了。
謝清歇斯底裏的吼道：“還不是因為你，我擔心你，所以才跟進來，誰知道，嗚嗚，誰知道居然遇見了老虎，嗚嗚~~~”
郭素突然覺得眼前發黑，一股強烈的饑餓感t席卷全身，冷汗頻頻，身體虛的發抖。
她聽不清謝清在說什麽，一陣眩暈襲來，身子就軟了下去。
謝清還在控訴，發現郭素突然暈倒吓的嗷一聲：“素素！”
這種感覺郭素很熟悉，第一次覺醒異能的時候，她就有過這種情況，餓，恐怖的饑餓感襲來，她覺得胃壁都貼在了一起互相消化，酸水一股股的湧上喉頭，四肢也餓的脫離發抖，謝清撲在她身上不停的搖她，讓她更加難受。
“素素，你怎麽了？你……你受傷了？？嗚嗚~~怎麽辦，素素你不要死。”
郭素摁住謝清的臉，讓他離自己遠點，這麽個簡單的動作都讓她出了一身虛汗，她費力的張開口，對謝清說：“吃……吃的。”
謝清聽見了，慌慌張張的爬起來左右尋找：“吃的，吃的，我，我給你找吃的。”
他跑出去一會兒，回來手裏拿着郭素的竹筐，他手足無措的跪在郭素身邊，筐裏吃的倒是有，但都是山鼠和一袋子不知道是什麽玩意的雜糧，哪樣看起來都不适合現在的郭素吃啊。
郭素強撐起來拉過竹筐，從裏面掏出一只山鼠，用冰錐劃開山鼠皮，發狠的對着山鼠最肥美的屁股咬下去，撕扯着血肉，如獸飲血，咀嚼的聲音在空曠的林間鬼氣陰森，謝清吓得坐在地上雙腿發抖，此時的郭素在他眼中一點人氣都沒有，發白的臉色，被血染紅的嘴唇，躺在地上撕扯着獵物，肉塊都沒咀嚼幾下就囫囵咽下
樣子吓死個人。
連吃了三只山鼠，郭素才壓下那股恐怖的饑餓感，她站起身，眼前還有些泛黑，她一手拎着竹筐，一手拎着謝清後衣領，搖搖晃晃的下了山，強撐着回到家裏，等進了屋，将手裏的東西随意一丢，就暈在了床上。
謝清跌坐在地上，許久才敢起身，小心翼翼的靠近床鋪，往上面一看，倒吸一口冷氣。
只見郭素露出的皮膚布滿了霜花，那霜花隐隐顯顯，薄霧缭繞，屋子裏的溫度也急速下降，凍得人發冷，他突然想到家裏出事的那天，郭素素明明死了，可活過來的時候，屋子裏也這麽發寒過。
醒過來的郭素素，就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郭素現在的樣子，怎麽看都不像人類。
謝清害怕，他站在離床最遠的地方，拿起了火盆旁的燒火棍防身，警惕的看着床上一動不動的郭素。
看着看着，謝清突然紅了眼眶，他想起這個人對自己的好，她不但幫他搶回了被三叔一家偷走的食物，還出去打獵給自己吃，而且就在剛剛，她還冒死救了自己。
如果這個不知道是什麽的人真的想害自己，自己哪兒還有命站在這兒。
謝清突然就不怕了，他扔了燒火棍跑到床邊，看着床上人事不知的郭素，脫了鞋上了床，不在乎她渾身冰冷刺骨，脫了她的鞋，費力的将她全部拉上床摟在懷裏。
謝清一邊搓她的身體，一邊喃喃着說：“不管你是什麽，你都要好好的，是不是很冷？我給你取暖，我抱着你，這樣你就不會冷了。”
“你不要出事，以後我都會乖乖聽話，不會再惹你生氣了。”
謝清看着懷裏的郭素，拿着袖子擦去她臉上的血，一邊擦，一邊忍不住掉淚：“謝謝你救了我，我……我能不能再求你一件事，你不要走好不好？留下來當我的家人好不好？”
懷裏的人聽不見，謝清緊緊抱着她，滾燙的小臉貼在郭素冰冷的臉上：“我什麽都沒有了，我只有你了。”
淚水落下，一滴，又一滴，如斷了線的珠子，停不下來。
*
郭素再醒來的時候，是被一陣味道尚可的肉湯喚醒的，她睜開眼，發現自己靠在謝清身上，而謝清正一口一口的喂她喝湯。
小孩也不會喂，一碗湯有一大半都灑外面了，弄得她滿脖子都是，好在這娃還知道給她圍塊布。
見她醒了，謝清驚喜的說：“素……啊，你醒了？”
郭素虛弱的點點頭，動了動手臂發現傷口已經被包紮好了，她擡頭，看着身後的謝清，見他緊張的回望自己，有着緊張和膽怯，想來是知道自己的情況了。
真意外，這孩子居然沒逃？
異能徹底覺醒的時候，她會變成什麽樣子自然清楚，那樣詭異的狀态是個正常人都知道她有問題，她原本就沒打算按照郭素素的性格活着，被人識破也有心理準備，大不了就走的遠遠的，這偌大的古代，還怕找不到地方活着？
她昨天暈倒的時候，已經做好醒來被關起來的準備，村民們必然不會容她一個怪物在村裏，肯定會處置她，不管是趕出村子，還是架火燒死，甚至有可能把她當成旱災的禍端獻祭了。
她凝冰已經覺醒，倒不怕這些，心裏計劃着逃出來後去蓬定縣，租一條船出海，印度香料都出現了，那海外肯定存在其他大陸，只要去那裏，又可以重新開始。
躺在謝清的懷裏醒來，郭素很意外。
這個孩子居然沒有找大人揭發自己，為什麽，他不怕嗎？
“那個，這裏還有肉，你要不要吃點？”
謝清小心翼翼的開口，将盛着山鼠肉的湯勺放在郭素嘴邊，期待的看着她。
在他的注視下，郭素張開口咬住那塊肉，一邊咀嚼着，一邊看他又盛起一勺湯，放在嘴邊慢慢吹溫，再遞給自己，等着自己吞下嘴裏的肉。
郭素咽下肉，低頭喝了湯，淡淡的對身後的謝清說：“你不怕我嗎？”
她明顯感覺到身後的小身軀一抖，然後從後面傳來一個小小的聲音：“不怕。”
郭素一愣，突然笑了。
謝清噘着嘴，一邊喂食，一邊說：“你又不會害我，而且，對我那麽好，我才不怕你。”
一碗湯喂完，謝清下床打來熱水，幫郭素将脖子擦幹淨，郭素嫌他笨手笨腳，自己下地梳洗好，謝清站在一邊，看着郭素收拾自己，突然說：“你叫什麽名字？”
“郭素。”
謝清眨眨眼，消化了這個沒什麽差別的名字。
“那，素素真的死了嗎？”
郭素停了手，輕輕點了點頭：“嗯。”如今住在這個身體裏的，不再是那個自幼被親人欺淩，膽小可憐的郭素素了。
謝清鼻子發酸，低頭抹着眼淚。
郭素走到謝清身邊，低頭看着小小的他：“今天我們在後院做兩個衣冠冢。”
謝清抽抽泣泣的擡頭，疑惑的問：“為，為什麽是兩個？”
郭素：“一個是郭素素的，一個……是我妹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