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晉江文學城首發
第17章首發
第17章出事了
這會的太陽還沒出來, 天蒙蒙亮,天氣涼飕飕的,一出家門, 聞到的冷空氣鼻子都發疼, 還好街上的行人并不多,也沒幾個人留意到她。
從這裏去春秋路那頭的黑市有點遠,足足有五公裏遠, 所以得去坐有軌電車。
而從家裏過去春秋路的有軌電車倒是不遠的, 要走去新華電影院前的軌道處, 趕最早班那一趟。
市裏另一頭已經開放無軌列車了, 但是那一趟不開往南安寺廟方向的, 況且價格也要貴上許多。
這頭的有軌電車就收四分,那頭要六分, 因為線路不同, 收四分的這邊要繞得遠一些。
紀t香蘭算的仔細,不想平白無故浪費掉這些錢。
如此想着, 她就已經走到候車站了。幸虧是踩着點來的,不用等多久, 遠遠地一輛長安號車頭顯示6178的有軌電車, 慢慢駛了過來。
紀香蘭看着駛過來的車頭, 不免想起了上次在學校門口被人推到馬路那次驚險的經歷。
她不免往後看了看, 空空如也,倒是兩米遠有一個女學生在站着。
她這一站上車的人不多, 盡管這般早,可車上的人也不少。
紀香蘭一上車, 後排就有不少人的目光追随着她,她趕緊找了個位置坐下。
前頭一人回頭看到她的裝扮後, 捅了捅旁邊坐的也跟着回過頭來看她,她假裝若無其事一樣。
電車的體驗無非和公交車其實差不了多少,每到下坡時,電車上的人全都規律地左右一起搖擺着,車速的控制明顯不夠好,時快時慢地,她坐起來的感受并不大好。
今天沒有下雪,所以坐電車是很劃算的。
有人在她身旁坐下了,她頓時有些緊張,盡管寶器藏在衣服內襯裏面,她還是下意識擔心被偷了。她不免用力壓了壓竹籃,竹籃硌着自己的大腿,她才能安心一點。
這會旁邊的人忽然開腔向她搭話了,是道軟軟糯糯的聲音,“奶奶的衣衣好亮亮呀”
随着這道聲音響起,她感受到手肘上的衣服被人輕輕扯了幾下。
紀香蘭應聲轉過頭去,這才發現旁邊是一個婦女抱着一個兩三歲的女娃娃坐在旁邊。
女娃娃見她穿花衣裳就覺得漂亮,奶呼呼地直盯着她瞧着,看着她轉過臉來,還呵呵直笑。
“媽媽,奶奶的眼青(眼睛)像玻珠,亮亮。”
旁邊的婦女也看了她一眼,她朝自己微微一笑點點頭,就低下頭溫柔地對女娃娃說:“叫阿姨,奶奶的手哪這麽白呼呢,叫漂亮阿姨。”
“不不不,麻麻,是奶奶”
紀香蘭心一驚,手,忘記手了!脖子尚且有毛線圍巾可以圍着,但是這手上的皮膚和膚色可騙不了人。
尤其她沒做過什麽糙活,手背指尖的皮膚就很細膩。
紀香蘭轉念一想,與其瞞不住人,還不如就此作罷。
反正她喬裝的目的是不想別人認出她,這雙手剛好可以充分證明她不是鄉下婦孺,說不定可以為珠寶争取一個好價錢,證明她并不是不識貨的人。
希望這婦女別那麽快下車,她們坐在旁邊也好,也能讓她安心些。
很快,她便到站了,下車的時候,奶娃娃還朝她揮手,她拎着籃子也朝她微微晃動了下。
她踩上地面的一瞬間,還覺得身子有些慣性地搖晃,在車上晃得久了,還有點犯惡心。
她看了看四周一家國營飯店都沒有,想來應該不是人流大的地方,前面有個應該木柴廠的倉庫,裏頭堆滿了木頭。
路口旁有一道電線杆,電線杆上的電線有些淩亂,上面寫着木桃路。
就是這條路上的,之前打聽的市場食雜商店應該就在這頭。
但是,一眼望到頭,都沒有看見所謂的市場食雜商店的入口。
她只得邊走邊看,路上全是黃泥路,一腳下去,全是泥巴黏在鞋底,走起來來很是吃力。
這會上班的人潮開始多了起來,路上走的人便也漸漸多了。
她走到建築的背面,這才發現看到一個像是菜市口的入口,外頭什麽都沒寫,但是不少人在那裏進進出出的。
只是稍微顯得有些光明正大了一些,她在那口子前來回走了幾趟,就想先觀察觀察的,誰知忽然一個嬸子上前來搭話。
“大姑娘是不是來買東西?”
說着,指了指她的空竹籃。
紀香蘭禮貌笑了笑,看着向她搭話的這人,滿頭淩亂的白發和臉上的褶子,也順着話問:“我這迷路了,想買點菌菇,但是不知道去哪裏買,這裏頭是菜市場食雜商店嗎?”
大嬸子卻笑得一臉深意,“這裏頭是不是菜市場食雜商店得你進去了才知道,但是裏頭什麽都有倒是真的,來這裏的人十個有八個是迷路恰巧路過的。”
她這一番話一出,紀香蘭便知道,她來對地方了,而且這大嬸子分明就是也知道她這的深意的。
她一直候在這裏,顯然不是為了和自己說說話這麽簡單。
紀香蘭想了想後,開口回答:“大姨可是這裏的熟人?”
大姨笑得有些得意,“和聰明人說話就是不費勁,熟,很熟。我還可以幫你講價,這裏頭的市價我都摸得一清二楚的,但是事成之後,我要這個數。”
說着,她朝紀香蘭比了幾根手指頭。
紀香蘭一看,立馬眉頭就皺了起來。
這大嬸子比的可是三根手指頭,但是紀香蘭一下就意會到她的意思是三成。
如果按市價,現在倒這些東西全都是便宜出賣的,一件賣一塊錢,光一件她就白白得三毛,夠吃兩頓豬肉了。
貴,貴得離譜了。
這在紀香蘭看來,她這個人,還不值這個價。
只是,她确實需要這麽一個中間人,至于價錢倒是好商量的。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她見這大嬸子雖比出了三根手指頭來,但是臉上的神色也有些不篤定的模樣,見狀她也跟着笑了笑,伸出了五根手指頭來,示意給她看。
大嬸子一看就有些生氣,顯然不可能是給五成的6意思,她這不就是想給她一口價麽,那她少賺了很多。于是,她立馬否認道:“我這裏不談價格。”
瞧這姑娘應該也是第一次來,哪裏有一口價這個規矩,示意給自己五塊錢未免太小氣了些。
紀香蘭搖搖頭,依舊還是伸出五指,大嬸子有些生氣,“不行,五塊太少了。”
別人都是越上年紀越摳搜,怎麽她這姑娘,穿衣打扮也和自己一樣只是個村裏的,沒見過一點世面的樣子,還這般摳摳搜搜的。
年輕人的生意才好賺,因為年輕人膽子小,禁不住別人多說幾句,來這裏的人哪個是來倒正經東西的?而且,一來年輕人沒有經驗,二來臉皮薄,怎生這個小姑娘臉皮也這麽厚。
紀香蘭堅持地道:“只有這個數,多的沒有。”
大嬸有些猶豫,也不知她賣多少,如果就那麽一點零頭,要她五塊錢自是不肯的。
“那你先告訴我,你要倒什麽東西,我先替你估估價。”
紀香蘭搖頭,“價就無需你估,你只需帶我去這裏頭最大行當的倒爺處就行。”
大嬸一聽要去最大的倒爺處,更不肯低價了,“那不行,要是去楊五爺那得一張大團結。”
楊五爺,紀香蘭心裏念了下這個名字,臉上笑了笑,“行吧,那我去找別人帶路去。”
說着,她站直了身體,活動了一下肩胛骨,一直佝偻着身軀,都有些發僵了。
大嬸子嘲笑般笑了,“姑娘喲,不是我說你,你這樣絕對沒人願意給你弄的。這裏的人只講分成,沒有一口價的。”
“嗯,那我自己去找好了,不麻煩了。”說着扭頭就走,沒有虛張聲勢,當真挎着籃子邁開步子就朝裏面走去。
大嬸子一下就急了,忙喊道:“沒有熟人帶,就算你找到了,人家也不會搭理你,誰敢啊?”
紀香蘭當沒聽見一樣,繼續往裏走,她又嚷嚷了,“你是個傻子不成?公私合營,你這樣亂找,也不怕把自己給搭進局子裏去???”
大嬸子見她油鹽不進 ,也有些着急。她女兒快要出嫁了,她連一張大團結都湊不出來,還問隔壁院子的張大嬸給借了幾張布票湊的一匹紅布,要給做一身新衣裳。
這個錢說白了,是白賺的,少一點就少一點了。
她跑上前去拉住了紀香蘭的胳膊,悄聲說:“行行行,五塊就五塊。”
紀香蘭見狀,這才停下了腳步。“成,那就五塊,成交。”
“你要倒什麽?”
“這個你不用知道,你只要帶我去找楊五爺就成。”
大嬸子一聽她說得出楊五爺的名字,臉上有些吃驚,難不成不是第一次來?她有些拿不準,能找楊五爺的,都不是小數目。
感覺她要倒一單大的,一下就警覺了起來,“你這賣的東西該不會是國.寶吧?還是說從地下給倒出來的?”
紀香蘭失笑,“那不可能倒那些東西,而且我也沒有那樣的膽子,全都是自家家傳的,只是這時勢,留着也是禍害,想換了去。”
大嬸子果然是人精,這一聽是家傳的,就知道是不得了的東西。雙眼滴溜一轉,t嘿嘿一笑後,口風立馬就變了,“家傳之寶的話,那價格就又得另算了。”
喲嚯,現在知道是值錢的東西了,還想往上加價?
紀香蘭抿了下嘴唇,沒打算和她耗着,尋常人家給個五塊都要燒高香了,她還要來個貪得無厭。
她扭身轉頭就走,一副沒得商量的模樣。
大嬸子見她走了,也跟在後頭磨她說:“這風險大,姑娘你說是不是?我這價錢很公道的。”
見紀香蘭并不搭理她,甚至往一旁的同行走去時,她徹底有些急了,忙喊住她,“哎呀,大姑娘別急嘛,咱們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我相信這麽大的地兒,像你這樣的人一定不少,那我何不如擇一個最便宜的不是?”紀香蘭這才轉過頭來,輕飄飄對她來了這麽一句話。
大嬸子一聽這話也有些詞窮,不錯,幹他們這一行的,怎麽可能就她一人。
旁邊好幾個站着的都是,只是人家瞧不上紀香蘭這一身行頭,覺得沒多大賺頭。
如果今天不是屢次搶不過他們的生意,她自己也是不會上前來詢問紀香蘭的。
誰不想多賺一些,他們的那雙眼睛都是看人下菜的。紀香蘭還是別人看不上,才輪到她來搶的。
大嬸子趕緊攔住了紀香蘭,示意她有話好好說。“咱們這樣,你覺得價格不合适,咱們還可以談嘛,沒必要就這麽快走人。況且,我在這出了名的快嘴,誰都想讓我幫幫的,我保證,你我合作,你不會吃虧的。”
紀香蘭不為所動,依舊往裏走着,大嬸子見狀也沒法子,只得說:“成,那就五塊,我虧一下,讓你好了。你還沒說你要倒什麽東西?”
“不了,我現在只想找個三塊的。”
大嬸子一下就生氣了,“剛剛不是還說五塊的?”
“我改變主意了,我媽給我說了,最多只能給三塊。我覺得三塊怎麽可能找得嘛,你說是不是?”
大嬸子一邊幹笑,一邊追上她的步伐,“五塊都難找啊姑娘。”
大嬸子眼尖看到一旁的青年想過來搶她的生意,她也有些着急。
“這樣吧,四塊五,怎麽樣?”
紀香蘭沒吭聲,依舊走自己的,甚至朝一旁那些小倒爺看去,看樣子也在物色別人,這下徹底讓大嬸子焦急了。
“四塊!”
紀香蘭這才停下了腳步,還沒回頭,旁邊又一個小青年過來對她說:“大姐,要幫忙嗎?”
他沒等紀香蘭回答,就自顧自說:“這王婆子你給四塊都白便宜她了,她一年到頭都沒談到一單的,嘴皮子不行,你不要給她坑了。這樣,我收你二十塊,保證事成。”
紀香蘭見他年紀輕輕,嘴巴就這麽多損人利己了。別的不說,就沖這聲大姐都不能答應不是。
這大嬸子聽了這話,更是要吵起來了,兩人開始叨叨念。
她回過頭去看了一眼大嬸子,簡短說了一句,“走吧”
沒有理會那名過來搭話的小青年,顯然人一直都留意着她們。來人見她沒答應,就走開了。
大嬸子當然高興,沒被人截胡,能賺一點是一點,更是開心,就連她臉上的神采都像有了光一樣的明亮。
她擡起下巴來,示意她繼續往裏走,“這種店的話這裏頭有不少,還好你遇到了我,你不知道這裏頭的門道,所以說你這錢花得不冤枉。光裏頭那些倒爺們也是五花八門的,沒個領路人容易吃虧,孩子。我就拿西門那趙大爺來說,那嘴巴是死的都能給你盤活啰,能給你吃七個點,沒個懂點門道的人帶路,你鐵定吃虧。”
紀香蘭對她的話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大嬸子只得自己接着話頭繼續往下說:“你今個兒算是好運,遇上了我。裏頭有個楊七爺,對這個門兒清,專門倒這類型的,開價也公道,我覺得咱們可以去那先看一看估個價,如果你不滿意,咱們再另去。不過依我說,要是他那裏都不滿意的話,其他人的價估計你也看不上。”
紀香蘭聽她說這話,留了個心眼,并沒有選擇全信。
她怎麽知道她和那位楊七爺私底下有沒有串通好,但凡有肥羊就往他那裏介紹呢?
她只是淡定地點點頭,“那倒是,誰都不會只看這一家就定下來的,怎麽地也得貨比三家不是,你說是吧?”
大嬸子倒對她這番話沒什麽異議,只覺得這小姑娘做事倒是心細,人嘛,雖然土氣了一點,但是心思倒是比一般人活。“那是當然,咱們就挑最劃算的那家就行,你自己看着辦。”
反倒是她這個反應讓紀香蘭放下心來了,若她真的私底下有拿回扣的話,這會聽她這麽說倒不會這麽淡定說這番話了。
“我問你,這邊有沒有鬧出過什麽事來?”
“這你放心,我來的十來年,以前這裏一片可繁榮了,前幾年不是開始公私合營麽,今年抓得特別嚴。以前他楊五爺為什麽被稱五爺,那就是做事地道,你想什麽我知道,放一百個心吧,不會坑你的。”
王婆子就是因為知道他人不錯,才會将紀香蘭往那裏帶。
雖說賣多賣少和她沒關系,但是她也怕出了什麽岔子,還是老老實實本分點帶去楊五爺那。
這會來市場挑菜品的也不少人,她們路過的時候也十分低調。加上紀香蘭挎着個竹籃子十分接地氣,所以基本沒有引起別人的注目。
兩人在裏頭七拐八拐的,這裏看上去和菜市場食雜商店沒兩樣,兩旁的一些小店鋪很多都關了門,有些只留了一個小口子在那裏。
就像大嬸子說的那般,如果不是認識的人來帶,在這裏可能得耗上大半天。
又拐一個彎,便到了盡頭。
這裏頭的屋子都是一個個小隔間,用木板給隔出來的,倒是來的這一間店面有兩間小店那麽大,而且裏頭光線很足。
大嬸子率先笑盈盈地走了進去,“五爺,給你介紹生意來了。”
楊五爺這會正坐在一個小小的茶幾凳上,手裏拿着一根幹竹筒做成的水煙,水煙竹筒被截斷成半米來高。
她們進來的時候,他正抿着唇歪着頭在那吞雲吐霧的,這會見有人來了,他又猛地吸了一口後,只聽見竹筒裏傳來“咕嘟嘟”的吸水聲,白煙就被吸進嘴裏,缭繞了好一會兒,煙霧便從這老煙民的鼻子裏給吐了出來。
雖說有客人來了,這個時勢的份上,他也不着急招呼客人,不知是因為紀香蘭年紀看上去有些小,還是他做事風格就是如此。
只見他又低頭,側着頭抵着那圓竹筒猛地往裏頭用力一噴,煙嘴上燒透的煙絲就被噴到煙嘴底下的鐵兜裏頭了。
他張嘴說:“王婆,看來今天給你攔到大生意了。”,他一邊說着,餘煙都從嘴裏冒出來了。
王婆子有些奇怪,這楊五爺怎麽說她攔到大生意了?她又瞧了眼紀香蘭黃叽叽的臉,都餓到瘦不拉幾的模樣,怎麽也沒有富貴樣,也不知楊五爺怎麽看的人。
王婆子嘿嘿一笑,沒有搭話。
他又看了看紀香蘭,“你想倒什麽?”
紀香蘭并沒有把珠寶拿出來,而是說了幾個詞,“百年藍田玉,水珠金扣簪子,金銀包邊小佛墜。”
王婆子雖不是真正的懂行,但是一聽也知道是個值錢的東西。
但是楊五爺一聽反應就不一樣了,他雙眼都瞬間亮了起來。忙站起身子,将水煙筒靠在了一邊的茶幾上。
“貨我看看?”
“不,你先和我說個行情再看貨不遲。”紀香蘭堅定地說着。
楊五爺再細看了一眼紀香蘭,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是喬裝打扮的,也不知道什麽來頭,沉思了一番後說道:“要是只有你說的這幾樣,成色好一點的,能拿到大幾百到千把。差一些的,幾百不等。”
大嬸子沒見過這麽大筆的交易,這一聽之下,當場腿有點軟,她借故要坐下來休息休息,一邊捶着膝蓋一邊偷偷瞧着紀香蘭看着。
心裏有些後悔,這麽輕易答應只有四塊五的買賣。要是剛才她堅定一些,拿個三成的利潤,若是賣了,她這分成夠吃一年了!
王婆子一口氣差點沒有吸上來,說不上來此時內心這懊惱和悔恨讓她差點哭出來。
紀香蘭這會看了一眼王婆子,只見她有些失魂落魄地點點頭。
紀香蘭想了想後,解開外套的扣子,從腰間将縫在裏面的袋子給掏了出來,袋子還沒打開,就被打斷了。
楊五爺見狀,t匆匆示意王婆子去關門。
王婆子也想看看裏頭究竟裝了什麽寶貝的,所以也趕緊站起來就跑去關門。
他立馬有些迫不及待地将袋子打開了,他鋪開一層棉絨布在桌上,小心地放在上面。
是一塊很小很小的母佬翡翠,比扳指還小一些。還有一根和田玉的簪子,簪子上面鑲嵌了幾枚銅錢樣式的青銅在上面。
另外一件大一些的,比較特別,是青銅抱玉,只這玉雕的是彌勒佛,躺倒的彌勒佛正眯着眼睛笑着。
其餘的都是一些小件的青銅器,有的是青銅小酒杯,有的是青銅小劍。
楊五爺就那麽一看,小心捏着都已經開始算價格了,按照他的路子,倒出來他純賺至少七五千以上。
這丫頭是什麽來頭,竟有這麽多值錢的東西?
“小姑娘,這樣,你這般信任我,敢拿這麽多來給我看,我也不和你拉扯,我可以給你開一千,如何?但是日後還有這些貨色,你得答應我,第一時間賣給我。我楊五爺做事不是自吹,靠的就是回頭客,所以我自是不會多吃你的錢。你可以去打聽打聽,這一行裏頭,是不是我楊五爺能給你最多?”
王婆子吓得嘴巴都要合不上,沒看出來這小姑娘穿得破破爛爛的,身上帶的東西這麽值錢的!
紀香蘭搖頭,“五千。”
五千?!王婆子真的沒見過世面,她差點吓傻了,回過神來之後,心髒還在撲通通跳着。
她慌張得盯着門口看了看,又回頭看他倆。
王婆子看看紀香蘭又看看楊五爺,她也跟着開口,“小姑娘,楊五爺說一千就是一千的了,你提五千誰賣給你喔。”
似乎是生怕這買賣不成,她拿不到錢了。也想這買賣趕緊成事,她拿着錢好快點離開,生怕出點什麽事。
楊五爺搖頭,“想要快錢的話,只能一千,不然我可以慢些給你留意一下。”
來這裏變賣的,哪一個不是等着花的?
這不就是刻意壓價了?
她故意提高了五倍來喊價的,目的就是為了試試他的反應。
看他這反應,一看五千還低了,居然敢壓那麽低的價錢,不就是看準她不識得這個行情麽。
“五千我都嫌少了,那我不賣了,我不是非賣不可的。這翡翠我敢打包票十年之後是水漲船高,我留着典藏,也比賣了值錢。”
紀香蘭作勢起身要走,卻不見楊五爺來攔。
倒是那個大嬸子來攔了,“姑娘,我說你不賣給楊五爺,賣別人家更少錢了,你還是在這賣吧。”
“我還是先這周圍轉轉,做買賣,哪能不貨比三家。”紀香蘭也把話放出來了。
楊五爺并沒有挽留,又坐了回去抽起水煙來。
紀香蘭也沒有猶豫,抓起來放好就要出門。
楊五爺站了起來,見她去意堅定,就也跟着起身了。
“你等等”楊五爺見她手去掰那鐵門的時候,終于開口了。
他說完又往小茶幾上走去,搓了些煙絲放在鐵嘴上,劃開火柴盒點燃了,慢慢吸了一口後,似是下定決心一般,“成,五千就五千。”
五千,相當于現代五萬多塊,算不上多,但是在當下貧窮困難的年代來說,就是一筆巨款了。
只見楊五爺推開那張小矮機,看了她們一眼,從炕坑灰裏刨了個髒兮兮的布袋出來。
“等等。”紀香蘭攔住了楊五爺。
楊五爺揚眉看她,這小丫頭又想玩什麽花招?
“我不要錢,我要金條。”
“金條?”面對紀香蘭的要求,楊五爺有些不解,金子市價兩元一克,一般都收去打首飾用的。
在這饑荒年代,黃金當然比不上錢實用。
“我這裏面不是錢,只是一些票據。”他笑了笑,看了會說:“你确定你要的是金條,不要糧票這些?”
紀香蘭點頭,“只要金條,其他不要。”
說實話,楊五爺還怕她要錢呢。這大幾千塊的,他這店裏還真沒有,到時候還要給她去銀行裏去彙。
這麽大一筆錢彙出來,風險也很大。而且他又不是只做她這一單生意的,錢要是彙多了,一查起來就很麻煩。
雖說他也不想她拿錢,但是他還是得問清楚了,別到時候小姑娘回家給家長責怪,反倒是他的不是了。
“你确定是要金條,別的票證和錢都不要?”
“對的。”紀香蘭再次肯定地回答到。
紀香蘭尋思了一下說:“五爺我答應給她五塊,能一并從你這邊算嗎?可以從我這裏扣。”
楊五爺似笑非笑看了一眼王婆子,“王婆,你今天這一單夠你幹大半年了,這事不急,你管我要就是。”
王婆子有些懊惱,本來想着向楊五爺讨介紹費要多一點的,他不知道紀香蘭給她這麽多的話,興許能要多一些,如今知道了她已經拿了這麽多錢了,這錢就肯定少了!
紀香蘭從她表情來看就知道她在想什麽,“大嬸子,今日你看見的東西就當沒看見就好,有時候有些事情會惹禍上身,要知道禍從口出,你嘴巴嚴實點,興許五爺也會多賞你一些不是?”
紀香蘭是防止她弄花招,故意讓她去問楊五爺拿錢的。
楊五爺笑了笑又看了看紀香蘭,從她露出的嬌嫩小手來看,根本就是個小姑娘。
而且是個家境不錯的,沒有盜竊的嫌疑,不然他這店不就成她倒贓.物的地方了麽。
他向來嫌麻煩,有些東西不能收他就不會收。
楊五爺點頭,“金子,我這多的是。還愁倒不出去。實不相瞞,多的是用金銀來我這倒錢的,那金子銀子早就堆得多了去了,所以你換成金子,也是好事,幫我去去庫存。我去拿個秤砣,你等會。”
說完,他往樓上閣樓去了。閣樓是木板間隔出來的,他走在狹窄的木梯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走上樓的時候,底下都聽得一清二楚的。
紀香蘭看着王婆子還在這,想來這群人應該是常年混跡于此的,不然楊五爺怎麽會那麽放心一個外人還在這裏,也不怕錢財被盜。
沒多久,楊五爺就拿着秤砣也一個黑布袋下來。
他來到紀香蘭面前,将黑布袋裏的東西倒在了秤砣上。一堆金燦燦的金器頓時嘩啦啦落下。
金燦燦的顏色看得紀香蘭賞心悅目的,她将金器一個個拿在手上摸着,真好看的顏色。
既然是做倒爺的,當然有驗貨的工具。
“五爺,別怪我不懂事,我要求當場驗貨。”
楊五爺還愣了一下,這姑娘當真是識貨的,居然還怕他這金子是假的不成?
“可以,你也不必上火槍燒。看到這個剪口沒?都是我收的時候随意剪的,你看口子就行,這裏有剪子,你随意剪。只有外行人用火燒看金子,我們內行人只看口子就知道了。”楊五爺此番話也沒錯,紀香蘭随即操起剪子就剪起來,反正這些首飾也不能戴的,剪碎了就剪碎了。
她不像楊五爺随意那麽一剪就完事,她十分謹慎幾乎一根裏頭剪了七八個口子。
楊五爺也不嘲笑她,畢竟加起來都是大錢,換誰都會謹慎些。一般行家一個金飾随意剪一刀就可了,他看着紀香蘭剪了好幾刀,末了還有些不放心又挑着剪了好幾刀,忍不住笑了,“小姑娘,放心了吧?你看看秤砣,這裏五斤。”
紀香蘭用手掂了掂,是差不多。以前她健身用的提壺就是五斤的,所以這麽一提分量确實差不多。
紀香蘭這會将金條裹好了,裹了好幾層棉布才塞回袋裏,一摸到這麽沉甸甸的就開心。
五斤黃金,等以後不知道要漲多少錢!
她又将袋子給塞回了褲腰子裏,掉在隔層棉褲裏。起身的時候用手按了按才覺踏實。現在吊着的袋子重了,重得她覺得很有安全感,因為不用手去摸她都能感覺到它們的存在。
走出去的那空隙,楊五爺領着她往大路上走,就像從黑暗的市場食雜商店裏邁向陽光,那溫暖和煦的光就這樣映射在她眼前,她忽然覺得外頭有些亮得刺眼。
一如多日裏的煩悶,似乎在這一刻得以讓心情放松下來一般。
“姑娘,我人就送你到這了,你最好就是坐黃蟲面的回去,這錢最好不要省。”
“我會的。”
就在這一瞬間,一個穿着深藍色棉襖的小男孩,頭頂着一頭亂發,不知道從哪裏蹿了出來,将紀香蘭一下就撞倒在地。
兩個人齊齊倒地,小男孩才剛起身,腳上一軟就又壓回她身上,一只腳還踩在她腰間,在她懷裏起了t幾次都起不來。
楊五爺都沒反應過來,沒拉得住紀香蘭,那小男孩起了幾次起不來,手緊緊抓着紀香蘭的腰間。
他忽然“哇”地一聲就哭出來了,只見紀香蘭狠狠捏着他的雙手。
他死命想掙脫開來,發現掙脫不了就想上嘴巴,被楊五爺一下就将他提了起來。
小男孩雙手一脫開控制,就從口袋裏掏了把小刀子朝着楊五爺揮了幾下,楊五爺一躲,人就掉在地上,爬起來跑得一溜煙沒影了。
“這小兔崽子!”楊五爺朝着他的方向罵了一句,王婆子哎呀了一聲,驚慌道:“快看看你那東西還在不在的,來這裏的最近老聽說錢被偷的!不會就這一夥人吧!!”
紀香蘭搖頭,開玩笑,這金子這麽重,他手一掏立馬她就發現了。只不過他撞她那一下,是用刀子開的她的褲腰。
低頭一看,不僅衣服劃破了,那力道太狠,連皮肉都劃傷了。
大冬天的,她穿的褲子可不薄,一個孩子都敢下這麽重的手。
這會才剛出的新圍市場食雜商店,地上的泥濘都沾染上了她的頭發,她顧不上擦,不少人都朝這頭看了過來。
好幾名倒爺紛紛朝這頭跑過來,王婆子扶了紀香蘭一把,她用手按了按自己的傷口。
這會前頭那名小平頭老爺子剛站住腳,看着楊五爺發黑的臉色,就說:“一定是小五那幫人做的,跟着五爺出來的人,可不是大肥羊麽,最近這事好多人都着了道,就是沖着沒人敢去找公安,才這麽膽大妄為。”
“小姑娘,你沒事吧?”王婆子也留意到紀香蘭的傷口了,紀香蘭顧不上,心裏一陣子火。
她話還沒說,就被楊五爺給打斷了,“什麽都不用說,敢在我頭上動土,那也就是不看我楊五爺的面子!王婆子,去找趙澤凱來,就說我有事找他!”
趙澤凱?
“五爺,你說的趙澤楷可是臉頰右邊有兩顆毛痣,年齡約二十來歲左右的?”紀香蘭有些不确定是不是同名同姓,半猜半問到。
這會市場食雜商店附近的人都朝他們圍攏了過來,有些人在打量楊五爺,有些人在看王婆子,更多的人是在瞧紀香蘭。
王婆子匆忙壓上她的大腿,剛才那小男孩沖撞得不輕,傷口有點深,她壓上去的手都有點濕潤潤的。
紀香蘭揪着自己的褲子壓着大腿,這傷勢倒不至于失血過多,就是口子有點長。
楊五爺示意幾人先回店裏再說,這外頭人多眼雜。
剛才那幾名圍攏過來的倒爺,也有些氣憤,“新來的這批也不知道什麽人,真的是亂世出……”
“噓!”
“不要命啦!這麽說話!!”
紀香蘭也知道現在大環境不好,但是年紀這麽小的敢這麽做的肯定是有組織的。
要知道,連自行車這麽貴重的東西放在胡同裏不鎖,都不會有人偷。
現在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搶良家婦女的錢財。
楊五爺擺擺手,“回去再說!”
短短時間裏,紀香蘭又回到了楊五爺的店鋪。
她也是沒想到啊,楊五爺拿了一瓶止血粉出來,她一聞就知道是三七粉。
剛才她用指尖壓迫法,血其實已經止住了,王婆子掀開她褲管子看的時候,也覺得奇怪,“這麽長一口子,小姑娘你不痛啊?這麽快血不流了。”
紀香蘭不吭聲,不想漏了底。
“你這裏頭的皮膚這麽白的,和你臉真的兩個顏色。”
紀香蘭幹笑一聲,“大嬸子裏外應該也是兩個顏色吧,誰不是呢?”
王婆子被噎了一下,心想還好剛才她的錢在楊五爺那。
楊五爺見傷口處理好了,這會掀開發黃的布簾走進來。
“小姑娘,你認識趙澤凱?”
紀香蘭知道她所描述的人肯定就是同一個人,所以楊五爺才會這麽問的。
“是我一個故交。”她沒說得太詳細,實則是她的初中同學。
“那你認識他就好辦了,他就混這一片的,那些人的來頭,他一定知道。”
楊五爺的話音剛落,門外的簾子又被掀開了,一陣水汽從外吹進,帶來了一股寒意。
一同進來的除去那一臉冬風,還有一人,正是趙澤凱。
趙澤凱此人長得人高馬大的,在這麽冷的冬天裏就只穿一件薄薄的棉襖,五官雖端正,但……樣貌長得平平無奇。
說平平無奇都有些客氣,趙澤凱讀書那會就因為樣貌不好被人欺負過,還是紀香蘭曾為其挺身而出過。
趙澤凱進來的那一會,臉頰兩邊還微微有些汗。
他掃了一眼屋內,目光最後輕輕落在紀香蘭身上,不免多看了兩眼。
最後,他粗着嗓子朝楊五爺問道:“五爺,找我有事?”
楊五爺這會從木凳子上站起來,吸了一口水煙,指了指她說:“我這有個客人,從我手上出去的,一個小男孩,穿着藍色棉襖的,身高一米四左右,想劫我客人,那不就是不給我五爺面子?你是介紹生意的,見的人多,知道這夥人不?”
趙澤凱順着他手指的方向,又看了幾眼紀香蘭點頭,“知道,最近這夥人鬧得兇,就是吃定咱們做這一行不敢聲張,要讓咱們吃悶虧,專門盯着從這裏出去的人薅。”
紀香蘭想起在找王婆子之前,有個小青年問她要不要找他的事。
是了,應該是那會就被人給盯上了。
現在回過頭去想,小小年紀什麽不學好,學做壞事。
趙澤凱是和楊五爺一直在說着話的,忽然他朝自己走了過來,“我們是不是哪裏見過?”
紀香蘭:?
她的心一下就被提了起來,不會吧?!
這樣都認得到?
她穩了穩心情,按了按自己的媒婆痣,輕咳了一聲,“可能我長得比較大衆。”
她不想相認,即便知道她曾有恩于他,事情會好辦很多。
但是礙于現在她的身份,保險起見,斷不能讓人認出她的身份來的。
趙凱澤望着她,忽然問了一句,“你……”
“咳……”
忽然,身後的楊五爺捂着胸口開始咳嗽起來。只見他大力咳了幾次之後,竟表現出有些呼吸困難的模樣。
大家聽見他的喘息聲時,全都回過頭去看他。
王婆子見他臉色蒼白,也有些心驚,“呀,楊五爺,你怎麽這麽喘,不會是有哮喘吧?!”
楊五爺慘笑了一聲後,咳得更厲害了,氣兒都有點上不來。
趙凱澤見狀,二話不說往前走一步,立馬就将人給公主抱了起來。
“嚯!我送楊五爺去衛生所!”
紀香蘭一直在觀察着楊五爺,這會不得不将人攔了下來。
“且慢,等等。”她一邊說着,一邊示意趙凱澤将人放下來。
“咳咳咳”
紀香蘭看着趙凱澤将人放下之後,果然咳得更厲害了。而且楊五爺這會還有些憋喘的症狀來。
王婆子有些不解,跟着楊五爺的身軀蹲了下去,也有些着急,“等什麽,這人命關天的。”
趙凱澤一聽,又彎腰想把人給抱起來。
紀香蘭輕輕将手搭在他的手腕上,一邊問:“楊五爺,這胸有沒有受過傷?”
楊五爺吃力點頭,“右邊胸這邊一呼吸就很疼,很疼,就像針紮一樣……”他才說幾個字,就像受不了一樣不停地咳嗽。
“嗓子 ……好癢……咳咳咳”
紀香蘭當即解開楊五爺的衣衫,一層又一層,在這寒冬她的舉動不止是王婆在就連趙凱澤都有些吃驚,匆忙攔住。
紀香蘭揮開他們的手繼續行動,王婆子就說:“你幹什麽,這麽冷的天呢!你這是在害五爺!”
趙凱澤想說什麽又不知道該說什麽,憋了半天來一句,“別亂來。”
楊五爺深深吸了一口氣後,才稍微停止了咳嗽,就見紀香蘭這會已經解開了他的衣衫,在看他前胸。
“大嬸子,拿一塊幹淨的布來。”
紀香蘭沒有擡頭,他右側的胸部明确隆起,還有一個傷口,為她之前的判斷更加增加了确信度。
他這是急性氣胸發作了,幸虧不是張力型的,不然哪裏給他找那麽大的針紮。
王婆子有些猶豫起身,“你、你行麽?”
“快!”紀香蘭沒有半句廢話,來不及了,一定得先急救再送走,不然他這命得交待再這裏。
王婆子有些被震懾到,又有些吃驚。但是,她猛然搖頭,“不不不,我不能聽你的,你這是要害死人的,我們在場的所有人都要給你陪葬!趁現在人還清醒着,趕緊送走!”
五爺要是出事,不管是誰害的,查出她幹這行,誰都要完蛋,王婆子一下就慌了。
她看着t五爺忽然劇烈咳出了一大口血出來,吓得王婆子一下嗚嗚嗚哭了起來。
“救……救命呀……嗚嗚嗚,救命,快救五爺。”王婆子吓得腿都軟了,一下就癱倒在地。
趙凱澤見王婆子還沒有行動,猛地跨了一步,自己去找了,楊五爺伸手指了指櫃子,趙凱澤立馬打開翻了幾下找到一塊白布。
紀香蘭匆忙接過後,觀察他的呼吸,在他呼氣的時候就壓了上去他胸前那個口子。
不是新傷,但是傷口沒結疤,一看就傷得很深。
“趙凱澤,一定要緊緊壓着,趕緊送去人民醫院。”紀香蘭擡頭,一雙烏黑的眼眸亮晶晶的,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
趙凱澤當真乖乖按她所說那般做着,紀香蘭交代道:“和醫生說是氣胸,一定要說清楚,胸口有傷,按我說的去做!他們知道怎麽處理的。不要去衛生所,直接去醫院。”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前後不過幾分鐘的時間,趙凱澤人已經抱着楊五爺撒開腿奔去了。
王婆子從事情發生的開始到結束,都一直張着嘴巴,這會更是驚訝得嘴巴都合不攏了。
“你真的會?!看不出來啊!”王婆子說話的音調還帶着點鼻音,剛才真的被吓慘了,人直到現在都還沒緩過來。
看她年紀輕輕的,沒想到也會點醫術,王婆子是屬實沒有想到的。
紀香蘭沒有多作解釋,只是扯唇苦笑。
紀香蘭站在門口,順手幫楊五爺将門兒給關上,遠遠望去一大群人跟在趙凱澤身後,前面幾人都在手忙腳亂在擡人,馬路邊上已經有面的蟲在等着拉人了。
王婆子直到人走了,還沒回過神來。只哆嗦了幾句,“我錢、我錢還沒拿到。啊,今天真的是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紀香蘭沒管她,微微瘸着腿走了出去,慢慢挪着走到車站。
這人一冷靜下來,就覺得大腿生疼。
今日撞自己的不過是個孩子,卻有如此熟稔的手法,這世道亂糟糟的,誰不為了活着呢?
剛出了這麽單子事,也沒人會再來這裏鬧,都知道五爺要去挖那夥子人出來了,她現在回去是安全的,想到這裏,她只想趕緊回去。
也是經歷過今天這事,她覺得無論金子帶在身上還是藏在骨灰壇子裏,都不是最安全的,她已經想到怎麽處理這批黃金了,她得趕緊回去,囑咐父親去辦妥這事才是最緊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