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骨肉11
第066章 骨肉11
應缺到了小酒館, 當真跟到了自己家似的,先是到處走走看看,将這本就不大的小院給參觀了個遍。
朝寒沅時不時往他的方向看上一眼, 看着應缺把她家從上到下從裏到外挑剔了個遍。
一會兒說房頂沒搭好, 一會兒說光線不行,一會兒說這地不平整,最後連這柱子上沒刷漆沒雕花都嫌棄上了。
朝寒沅一忍再忍,最後實在忍不下去,梗着聲音開口道:“寒舍簡陋, 恐怕委屈了少爺, 少爺不如回家去, 以免招待不周。”
應缺卻又态度一變,笑呵呵道:“雖然差了點,但既然都是我家, 又怎麽會真的嫌棄呢, 實不相瞞,我其實很好養的。”
信你才有鬼。
有本事你戒掉一天的錦衣玉食再說話。
她都不說讓他放棄現在的生活了,他有本事戒掉一天,她就真心佩服。
是了,要是讓這家夥品嘗到生活不易, 在她這兒過得不舒服,這人應該就能走了?
朝寒沅心中思忖起來。
當晚, 當朝寒沅将自己準備的飯菜端上桌, 朝惜君便微微蹙眉,他看不見, 嗅覺卻很靈敏,不過一聞, 便能判斷出桌上都是什麽菜。
一道肉菜都沒有,唯一算得上葷菜的,還是一小碗炒雞蛋。
真的只有一小碗,裏面最多只有兩個雞蛋,一人一個的分量都做不到。
“少爺,可以用晚飯了。”
朝寒沅第一次用期待的目光看向應缺,唇邊還帶着笑意。
“小沅……”朝惜君想要說些什麽,卻被朝寒沅踩了一腳。
朝寒沅皮笑肉不笑道:“相公,應少爺都說了想來咱家做一家人,你還要用對客人的态度對待他嗎?客氣那是對客人的。”
說要又重新看向應缺,“少爺,以前我們夫妻尋常也是吃這樣的菜,不能回報你的錦衣玉食,山珍海味,真是抱歉了。”
自從遇到應缺後,她便總将夫妻、相公這樣的稱呼挂在嘴邊,如今已經成了習慣。
應缺眉頭緊鎖,他以扇掩鼻,試圖阻擋青菜微糊傳來的苦味。
他憐憫地看着朝惜君:“青青,你以前就是過的這種日子嗎?”
“真是太苦了!”
比起住處的簡陋,對更注重口腹之欲的應缺來說,在吃這個字上面受的苦顯然要更讓人痛苦。
“不過幸好我來了,以後一定不會讓你繼續吃這種苦。”
應缺剛說完,外面就傳來敲門聲,“進來。”
很快,幾個小厮就提着食盒走過來,将他們帶來的幾道菜一一擺在桌上。
“剛到新家,為了慶祝一下,我特地讓人去酒樓買了這些菜來,本來想讓嫂子不要破費,但見嫂子喜歡,就沒有阻止,畢竟這也是嫂子歡迎我,才特地下廚,我又怎麽好辜負嫂子的心意。”
應缺笑盈盈的模樣真可恨啊,好像揍他。
朝寒沅敢肯定,這家夥故意來的這麽一出,明明早就讓人去買了酒菜,卻還冷眼看她忙裏忙外。
這個心機男!
“聽嫂子這麽說,我實在難受,青青啊,你以後就別再跟着嫂子吃苦了,跟着我一起吃吧,這幾道都是你喜歡的,想吃什麽告訴我,我幫你夾啊。”
應缺看了朝寒沅一眼,“既然嫂子喜歡吃苦,那我就不和嫂子争了。”
朝寒沅捏緊了筷子,半晌,強笑道:“對……我就喜歡吃苦,你們,你們吃你們的……別理我。”
明明平時也吃的下去的菜突然就咽不下去了。
每每她艱難地吞咽完一口,就見應缺那美滋滋地享受着香甜誘人的美食,并且自己吃一口就給朝惜君喂一口,明明朝惜君能自己吃,他非要喂,一邊喂一邊還說:“青青,以前你吃了多少苦,我現在都給你甜回來。”
朝惜君:“……那樣對身體不好。”
應缺:“你不喜歡嗎?”
朝惜君:“……喜歡。”
應缺:“喜歡就好,不要跟我客氣,我的就是你的,咱倆可是天下第一好的好兄弟。”
有意無意瞥了朝寒沅一眼,“記住了,是天、下、第、一、好、啊!”
朝惜君:“……”
朝寒沅低頭,眼淚差點掉進碗裏。
瑪德,死綠茶!
當晚,朝寒沅翻來覆去睡不着,只覺得嘴裏心裏都苦得不行,明明是別人住進來她家,對方才是外人,可她卻莫名有種自己家真的被人霸占,她的地位也被人霸占,朝惜君真的被人搶走了的既視感。
她實在睡不着,半夜從床上爬起來,翻箱倒櫃想找點什麽。
半晌,門外傳來敲門聲。
朝寒沅開門,站在門外的朝惜君将藏在胸前兩塊饴糖遞給她,
朝寒沅差點感動得落淚,接過來張嘴就咬了一口。
甜味似乎驅散了口中和心中的苦味,朝寒沅甚至喊了很久都沒喊過的稱呼,“哥,你真好!”
“你出來找我,那個死綠茶不知道吧?”
朝惜君拍了她一腦袋,“你叫誰呢?”
“臭纨绔……”
又拍一下。
朝寒沅低頭,沒好氣道:“少爺!大少爺總行了吧?”
說完她不滿道:“你之前可不是這樣的,真被他用糖衣炮彈糊弄住了?”
明明之前提醒她要清醒的還是他,結果現在他自己翻過來站在那個死綠茶身邊。
朝惜君:“是他找人寫的馮生的話本。”
朝寒沅吃糖的動作一頓。
朝惜君:“也是他讓皇帝查一查姓馮的。”
朝惜君:“說不定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報仇了,小沅。”
朝寒沅嘴硬:“那也只是巧合,那些故事也只是瞎貓撞上死耗子……”聲音越來越低。
半晌,她不情不願道:“我少針對他行了吧?”
說完她又覺得委屈,“你只幫他說話,你沒看見今天吃虧的是我嗎?每次跟他對上,哪次吃癟的不是我?嘴上說是做兄弟,這才剛進門呢,就擺惡毒嫂子的譜,笑裏藏刀,刻薄有心機,連你也……”
朝惜君皺眉,“胡說八道什麽呢?”
朝寒沅振振有詞:“我哪兒胡說八道了?你不是被他迷惑了,看我不順眼了?”
朝惜君:“那你把糖還我。”
朝寒沅一把把剩下的一顆糖揣懷裏,“好不容易從偏心哥哥和刻薄嫂子手裏得來的糖,我就是扔了都不還。”
朝惜君:“……”
“青青——”
朝寒沅:“他叫你了,要是見到你在和我私會,你說他會不會生氣?”肯定要被氣死了。
朝惜君:“……”他覺得有必要讓朝寒沅多讀點書,好好學學,有些詞不能這麽用,有些話也不能這麽說。
“青青你在哪兒——?”應缺的聲音更大了一點。
朝寒沅将朝惜君推出去:“你快回去吧,免得他又要找我麻煩,我真是煩死他了!你既然站他,那就好好管管,看好了別放出來亂咬人。”
朝惜君捏了捏拳,抿唇半晌,第一次想要學隔壁鄰居收拾孩子的行為。
心中這麽想,他動作還是很誠實地轉身回屋。
“我在。”
回了屋,聽見腳步聲,應缺竟已起身,披上衣服正要尋人。
“你去哪兒了?”應缺視線将他上下一掃,走近後,忽然嗅聞到一絲甜香,雙眼微眯。
朝惜君若無其事将手背在手後:“剛剛去起夜方便,抱歉,把你吵醒了。”
應缺:“我怎麽好像聞到什麽?”
朝惜君:“……錯覺,可能是你剛剛做夢。”
應缺目光銳利,“沒有?”
朝惜君:“沒有。”
應缺:“真沒有?”
朝惜君:“真沒有。”
應缺雙手抱臂,好整以暇看着他:“那你說說,我說的是沒有什麽?”
朝惜君:“……”
此時此刻,他竟莫名理解并真的感受到了朝寒沅胡說八道的那些話,仿佛真成了被夾在妻子和妹妹之間的窩囊男人。
怎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