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9.49天
49天
關情安靜地與他對視,沒有說話,白朗輕輕笑了一下,也沒再說一句話,他把頭望向另一邊,不知道在想什麽。
雖然關情沒有說,但白朗的話還是在他心裏砸出了一個水坑。
他真的是因為陸文也說的那句各取所需才離開的嗎,不止是這樣的,關情在心裏默默反駁,不止是因為這一件事情,這一百天裏,他有太多的失望時刻,它們可能都是不起眼的小事情,但一件一件一點一點的累計起來,就算是再強大的人都會感到無能為力。
他難道就不珍惜陸文也嗎,那畢竟是他生命力最強大燦爛的生命,是他年幼時願意永恒追逐的人間神明,是那些擺在櫥窗裏金光閃閃的昂貴寶石,是他所得到過的最珍貴的禮物。
陸文也不犯渾的時候,沒有人知道他是個多麽合格的情人。
他記得陸之奇對關情态度不好,私下裏壓着他教育好幾次。
他記得關情開學他出差,回來去見關情的時候忘了帶禮物,以後每次出差他都會花時間自己去挑選禮物帶回來,也會告訴關情他回來的時間,不叫關情空等。
他記得關情回家難過扔掉的捧花,那麽漂亮的玫瑰被他叫人做成幹花放在了卧室,也是那次之後他回家路過花店都會記得帶一束。
他記得關情彈琴彈得很好,周末在家裏的時候他會抱着關情坐在琴凳上消磨時間。
他記得關情喜歡親吻,親吻發絲,親吻臉頰,親吻鼻尖,親吻嘴巴,親吻全身的各個地方,他喜歡所有熱情的黏糊糊的觸碰,陸文也就滿足他,在他白皙的肌膚上落下熾熱的唇。
陸文也的改變也許別人看不出來,但關情身在其中,怎麽會不知道呢,他就在陸文也不自知的縱容裏迷失了自我,成為了每一個夢想站在他身旁的那種人,所以他才會受傷。
關情能平平安安長到這樣大,不是什麽都不懂,他的欲望,他的執念,他的祈盼,都系在陸文也身上。他能咬牙認下那麽多的不快樂,歸根結底是他舍不得陸文也。
貪戀他的味道,愛慕他的容顏,他就像一個盜走神像的小偷,懷揣着神像的時候永遠都是忐忑的,做每件事都讓他感覺如履薄冰,現在他終于不用提心吊膽了,他本該快樂,可他知道他心底還有眷戀。
陸文也如果好好的,他們就是可以做兩個平行的陌生人,陸文也一旦出了問題,天塌下來的壓迫感就會化做鋒利的線纏在他頸間,叫他呼吸都困難。
關情覺得自己實在太可笑了,午夜夢回裏堅定地拒絕只是他的演練,真正輪到好戲上演的時候他卻匆匆改了劇本,他垂下眼簾,看着自己的手,無形的線纏繞在指尖,關情緩緩握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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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陸文也的身份,向來都是貴賓待遇,白朗推開自家醫院的大門,小護士就在門口等着,白朗幾人一到她就帶着上了三樓,邊走邊說她所知道的情況。
“陸先生送來的及時,胃出血的情況不是特別糟糕,現在已經進行在緊急處理了,您幾位在這邊稍等。”
姜池一聽胃出血就急了,着急忙慌的上前問道, “胃出血還沒事啊,你們怎麽處理的,到底什麽情況你給我細說,你這樣囫囵吞棗的我們怎麽知道嚴不嚴重!”
小護士被他的氣勢一壓,立刻委屈地看向白朗,白朗知道拉住姜池的胳膊, “別吓唬人了,讓她慢慢說,再着急還信不過我們家的醫生啊。”
白朗家的醫院服務的大多都是有錢人,醫生技術精湛不說口碑還特別好,他聽到小護士的說法已經把提着的心放回原位了,就是姜池急脾氣。
他知道姜池有點自責,擔心是他今晚非得叫陸文也出來喝酒才惹的禍,他摸了摸姜池的腦袋,安慰道, “陸哥喝不喝酒也不是你能控制的,你就別難受了,實在不行等他出來你讓他罵一罵。”
姜池癟着嘴,神态說不出的難過, “下次我不叫大家喝酒了。”
白朗拍拍他肩膀,帶着安辰和關情在手術室外落座,等着陸文也出來。
事實證明小護士傳達的沒有問題,他們才等了不到半小時,手術室的燈就滅了,醫生出來告訴大家陸文也已經走通道推去病房了,讓他們去樓下。
白朗還要跟醫生問一問具體情況,就把病房號直接告訴安辰了,讓安辰幾人先去。
病房裏護士正在幫陸文也蓋被子,調整室內溫度,做好事情後迅速撤離了,臨走前囑咐了一聲病人需要休息,讓他們注意。
關情從進了醫院便跟失了魂似的,鼻尖萦繞着無處不在的消毒水味,他渾身都難受,跟在安辰後邊靠近病床,他看到陸文也面無血色的躺在床上,高大的身軀陷在雪白的被子裏,看着有些可憐,他眉心甚至還在皺着,像是無時無刻不在抵禦疼痛。
關情有些手癢,想替他把眉間撫平。
不過現在安辰和姜池都在,關情只是想想,沒有做多餘的動作。
他們幾人陪床的經驗都少得可憐,更何況現在陸文也睡着,他們站在病床前更不知道能做什麽了,床邊倒是有椅子,但陸文也現在應該不需要人不錯眼的看着吧。
姜池躊躇了一下,小聲說, “關情,你跟我過來一下。”
病房時套間,外間像是酒店的标間,門關好了裏邊聽不見多少聲音。
關情不知道姜池叫他做什麽。
“我會叫住你,是因為我給陸哥打了電話。”姜池其實就是想跟陸文也彙報一下關情的情況,沒想到電話是打通了,對面叫的卻是關情的名字, “那時候陸哥估計已經疼得神志不清了,我的電話剛被接起來,他就叫了你的名字,是白朗聽出他語氣不對勁,沒等他說自己不舒服就趕緊給管家打了電話然後把人送了來,要不是這個電話,還不知道陸哥會怎麽樣。”
“胃出血也是會死人的。”姜池說這句話的時候還有些後怕, “關情,陸哥是真的喜歡你。今天我們聚會其實就是想聊聊天,可他總在那邊看手機都不理我們,要不就是悶頭喝酒,後來也是他先回家了。”
關情靜靜地聽着,眼睛像寒夜裏的星輝,清透明亮。
姜池看了關情一眼,有些話瞬間堵在了嗓子眼,他本想賣一賣可憐,讓關情留下來照顧陸文也,但關情的目光讓他卑劣的想法無所遁形,他張張嘴,又把話吞了回去, “我之前不太了解你,對你的态度也不是很好,我向你道歉,算我欠你個人情。”
姜池很真誠地說, “對不起關情。”
太令人驚訝了,關情本以為姜池要讓他離陸文也遠遠的,免得再害的陸文也生病受傷,沒想到他說的是自己的事情,關情想了一下就欣然接受了, “沒關系,我原諒你。”
姜池這個人除了太跳脫以外,其實沒什麽壞心眼,再說除了陸文也之外,他其實很少在意別人的看法,否則上學的時候他得經歷多少校園霸淩,小孩兒那點天真的惡毒才最傷人。因此姜池的這個道歉,在關情心裏可有可無,他并不會因此改變對待他的态度。
兩人還沒說別的,白朗就推門進來了。
他手裏拿着一堆單子,還有兩盒藥,聲音裏有些疲憊,只見他捏捏鼻梁, “我剛才問了醫生,人家說陸哥得住幾天院,這個不是問題,但現在這個時間,他不回家咱們怎麽交代”
陸文也的情況出現得急,時間又晚,他們沒人跟陸家的父母說,就連大哥陸文霆都還不知道,就算要告知家屬,也只能先跟大哥說,萬一老兩口着急上火又是一攤麻煩事。
“一兩天還好說,時間長了肯定要被懷疑。”
“等陸哥醒了,問問他的意見呗。”
“關情你說呢”白朗看着關情,想知道他怎麽做。
“我的想法跟姜池一樣,等陸文也醒了讓他自己決定吧。”
白朗對這個回答有些失望,不過飯都是一口一口吃的,人他們已經帶到了,剩下的就看陸文也自己了。
時間不早,大家都有些累了,外間有陪床,裏間也有小床,大家商議後決定放安辰和姜池回去, “你們回去休息,明天中午帶飯過來。”
等人走後,關情選了外間的床,白朗無奈只能選擇裏間的,其實他在這裏有宿舍,不過為了能第一時間給他好兄弟做助攻,今晚他就打算縮在小床上了。
“等你倆事成之後,可得好好謝謝我。”
陸文也躺在病床上對此一無所知,他陷在滿目血色的夢裏,背負着沉重的枷鎖,怎麽都逃不開,身上到處都是細小的傷口,無數的言語像刀片一樣飛過來割破了他的身體,他細細去想那些話,好像就發生在他和關情的相處間。
夢境實在是可怕,陸文也的手有意識的摸向枕頭,他記得枕頭底下有關情送他的生日禮物,那個小小的護身符,小小的荷包質地柔軟,被水洗過後的東西微微掉了色,放在手裏夜夜把玩,已經摩擦出舊痕,他現在就想找到這個荷包,用它來抵禦傷害。
他将手努力的伸向枕頭,結果什麽也沒有摸到!
不可能,那個荷包護身符一定就在枕頭底下!
陸文也猛地睜開眼睛,入眼便是關情,他一把拽住關情的胳膊, “關情,為什麽你送我的生日禮物不見了,我的護身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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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即将崩潰的陸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