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謝岩之整個人都懵了:“你說,他是誰生的兒子?”
見他精神似乎有些不正常,呂文生也有些慌亂:“就是你也認識的那位沈家姑娘,當年,您進了醫院後,她就嫁給了我四叔!”
“沈家姑娘?你說的是雲蘇?”
呂文生遲疑地點頭:“怎麽?謝教授竟不知道嗎?”
“他們都告訴我雲蘇出國了……”謝岩之喃喃低語,忽一把抓住他的衣角:“那個人渣,他用了什麽手段?”
他想起南生的控訴,原來,呂春陽用十年折磨死的,就是當年那個明媚清純的女孩!
曾坐在他自行車後座上,陪他游遍大街小巷的女孩!
呂文生更慌了,對當年的事,他是一知半解的,并不知道呂春陽怎麽追到的沈雲蘇。
他記憶中的四嬸,是溫柔而憂郁的,站在一株柳樹下,用好聽的聲音叫住放學回家的文生,求他送一包錢給謝岩之。
她的嗓音中滿是嘆息:“不要告訴他,這錢是誰給的,就說是呂家賠的醫藥費罷!”
等文生拿着錢無功而返時,她紅着眼圈,求他再去一趟,将錢交給謝岩之的母親。
他又跑了四、五趟,才在出租房門口截住了謝母。
那個穿着粗布衫子的農婦,先是狐疑地打量他,聽到有錢後一把奪了過去,然後追着他打了好幾下,嚷着要他們再賠更多的錢。
文生後來又去了幾次,每次都要挨幾下打,以至于後來每次經過那條巷子,他的後背都要隐隐作痛。
後來,呂春陽發現家裏的錢不對,将沈雲蘇狠狠打了一頓,謝岩之也搬走了,送錢的事兒也就到此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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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謝岩之抓着他的衣袖,追問當年的事兒,文生的後背又隐隐痛起來。
但他已經不是十一、二歲的小孩子了。
文生鎮定而愧疚地道:“我不知道,他們很快搬回老宅去了,我與他們接觸不是很多。但當年的婚宴,沈家人都來了的,沒看出什麽不對。”
謝岩之頹然,他忽想起當年那個電話,沈雲蘇的父親,一向溫和的中學教師,幾乎是用冰冷刺骨的語氣告知他:“雲蘇出國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然後,謝岩之就放棄了,他沒有去深究,沈家這樣普通的人家,怎麽會有錢送女兒出國讀書。
也許,斷了兩條腿的他,已自覺無資格去深究,就此錯過了與雲蘇再見的機會,放任她在禽獸的磋磨下,花一般地凋謝。
謝岩之,年過不惑的大學教授,捂着臉在大學校園裏,放聲大哭。
呂南生終于趕了過來,他一聽到呂文生來A城,就知道大事不妙,一路開車追了過來,在校園裏到處尋找。
遠遠聽到謝岩之的哭聲,他大步奔了過來,一把将呂文生推開:“你做了什麽?”
呂文生後退好幾步,才扶住一棵梧桐樹站好:“他,他知道四嬸的事兒了!”
呂南生狠狠地瞪着他:“滾!”
呂文生踉踉跄跄地走了,遠遠聽到呂南生冰冷的聲音:“告訴呂春陽,我這輩子都不會向他低頭!如果他讓我坐牢,出來第一件事就是捅死他!”
他蹲下身子,将謝岩之摟在懷裏:“對不起,都是我來晚了,才沒有護住你們!”
謝岩之松開雙手,在淚眼中看到滿是痛苦與懊悔的年輕人,他忽然明白了南生第一次見他時的眼神。
憐惜的,恨不能将自己立時收攏羽下仔細呵護的眼神。
這個孩子,他将自己生生拔成了參天大樹,只為呵護那一年受過苦的年輕男女。
雖然,他才是需要呵護的無辜靈魂。
謝岩之一把摟住南生,喃喃低語:“對不起!是我沒有護住你們!”
這一刻,他終于明白了南生的感情!
送謝岩之回家後,南生主動又去了趟警局,他不要求受害人的諒解,他要舉報,他要立功!
他交出了自己整理多年的呂春陽犯罪證據,故意傷害,組織賭博,聚衆鬥毆,非法拘禁,行賄.......
還有許多涉及呂家其他人的,他已經不在乎了,他只想讓那禽獸盡快付出代價。
三個月後,檢察機關對南生作出了不予起訴的決定,呂春陽被批捕了。
南生帶着謝岩之去了沈雲蘇的墳前,照片上的女子,失去了少女的嬌俏靈動,成了一個溫婉而憂郁的婦人。
南生走開了些,讓謝岩之與沈雲蘇靜靜地獨處。
二十多年過去,這對有情人終于可以安靜地,不受打擾地待在一起了。
秋日的陽光在雲層後若隐若現,風帶着落葉在墓地上盤旋。
南生在附近的小山坡上坐下,他不知道謝岩之接下來會怎麽辦,經歷了這麽多事,他們是否還能重新成為親密無間的愛人?
謝岩之,會不會選擇與沈雲蘇的兒子重續前緣?
他心裏沒有一點兒把握,兩人之間,掌握主動的,從來不是他!
夕陽西沉,謝岩之推着輪椅慢慢行了過來,見年輕人帶着期待忐忑的眼神,心中又酸又暖:“咱們走吧!”
南生緊張地問:“去哪裏?”
“當然是回咱們的家!”謝岩之微笑着握住他的手,“以後,你護着我,我守着你,咱們要帶着雲蘇的份,幸福地活下去。”
南生回握他的手,愈發忐忑了:“以什麽關系活下去?”
謝岩之歪頭:“你想以什麽關系?”
南生慌忙回答:“我是當真愛你!”
“愛到要吃藥才能和我在一起?”謝岩之挑眉,見南生幾乎要哭出來,才拍了拍他的手,“走吧,咱們回到家,我先給你約個心理醫生!”
南生脫口而出:“我沒精神病!”
謝岩之溫柔地解釋:“看心理醫生不一定就是精神有問題,咱們的靈魂就像身體一樣,也會感冒也會受涼,讓醫生看一看,治一治,與童年的痛苦與壓抑和解,才能接着往前走呢!”
南生:“與你一起走嗎?”
“如果到時候,你還願意的話!”謝岩之微笑,“無論是□□人,還是做親人,我總會陪着你!”
南生堅定地道:“我要□□人,即使醫治了童年創傷,也不會改!”
“好!”謝岩之開朗地笑起來,時光仿佛回到了他們初遇的那個清明,“我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