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酒店套房裏有一架小型洗衣機,南生把新衣服按顏色分了類,丢進去清洗,又把兩件羽絨服挂在客廳裏散味。
謝岩之洗了臉出來,看他收拾地井井有條,忍不住調笑他:“以前讀童話書的時候,最喜歡田螺姑娘,沒想到我現在也有一位田螺先生了。”
南生正把新襪子一只只拆出來,近乎無趣地回答他:“餓不餓?要不要出去吃點兒小吃?”
“不要!”謝岩之把自己挪動到沙發上,懶洋洋地攤開手腳,“經過這次出行,我發現,比起□□在路上,我還是更願意靈魂在路上!”
南生忙放下襪子,過去看他的腿:“怎麽?是太累了嗎?我給你按按……”
說罷便把他一只腿放在自己膝上,一寸一寸地按過去。
謝岩之有些窘:“我一直坐着,有什麽累的呢?你別太慣着我了。”
南生給他按了腿,又打電話叫了兩菜一湯,忙忙地去收拾謝岩之換下來的衣服、鞋襪。
看着他忙碌的身影,謝岩之有幾分不是滋味,南生對他很好,簡直可以說是無微不至,可是,卻沒什麽戀愛的感覺,沒有甜蜜,沒有暧昧,甚至找不出一絲性張力。
而且,他也發現兩人甚至沒什麽共同語言,每次他提到自己愛看的書或者電影,南生不是沒有反應,便是岔開話題。
吃了飯,南生又放水給他泡澡,吹頭發,換好睡衣。
謝岩之不想睡覺,他又把謝岩之擺在沙發上,打開電視。
謝岩之握着遙控器,頗有些哭笑不得,他百無聊賴地按着遙控器,忽然看見了一部熟悉的電影,忙招呼南生:“南生,快來看,這裏電視上竟然能看這個!”
南生剛洗完澡出來,擦着頭發過來一看:“《雨人》,很奇怪的名字,講什麽的?”
謝岩之拍着沙發,激動地仿佛一個小孩子:“快來,咱們今晚上看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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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生剛坐下,又被他一把拉過來:“達斯汀·霍夫曼,是我最喜歡的演員之一。”
他把頭靠在南生肩膀上,“幾乎和阿爾·帕西諾一樣喜歡。”
南生頭發還在滴水,忙托起他的頭,要用浴巾替他墊着,卻被謝岩之一把扯掉。
謝岩之還在他脖頸處摩挲着,不時說兩句演員的轶事來,溫熱的吐息在南生鎖骨處浮動,弄得他又癢又不自在。
他太近了,南生心想,他和沈雲蘇也曾這樣依偎着看電影嗎?
他忽然有一種背叛了母親的瘙癢感,幾乎抑制不住要跳起來,奪門而逃。
幸虧随着電影漸入佳境,謝岩之坐直了些,沉浸進了情節之中。
電影以查理和雷蒙的分開終結,謝岩之又把頭靠在南生肩上,低聲輕語:“這也許是最好的結局。照顧一個自閉症患者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情,瑣碎、挫敗會消磨掉最深重的情感。”
南生敏銳地聽出了他的意有所指:“有一個人可以照顧,誰又能說不是一種幸福呢?”
謝岩之歪着頭,斜斜地看着南生的雙眼:“你覺得幸福嗎?”
南生點頭。
“我也很幸福,謝謝你。”
謝岩之用鼻尖摩挲着他的下颚,緩緩上移,讓兩人的唇角相接。
呂南生僵住了,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自己扮演的角色,一位愛人。
他身上每個細胞都叫嚣着要逃走,手腳卻軟得沒有氣力,他不能失去這個角色,不能失去在謝岩之身邊的位置,他命令自己在謝岩之唇上觸了一下。
蜻蜓點水一般,謝岩之卻已經紅了臉,重新埋頭在南生肩膀上了,年至不惑的男人,竟然還如此純情。
南生摟住他,心底沒有底,接吻,擁抱,他都可以做到,可再進一步呢?
他眼底慢慢泛上紅意:我當然都可以做到,這世間,将沒有人比我和他更親近!
他猛然把謝岩之放倒在沙發上,壓在他身上,狼一般掠奪了他的唇舌。
當夜的夢裏,他又回到了呂家老宅,一層層推開重重鎖鏈纏繞的門。
閣樓上,散着頭發,臉色慘白,雙眸無神,向他望過來的人,竟是謝岩之。
呂南生猛然驚醒,腦海裏都是兩個字:騙子!
他在欺騙謝岩之,用虛假的感情築成牢籠,囚禁了這個仍然有愛和向往的人。
離開燕雲山後,他們一路向南又走了幾個城市,中間謝岩之還得了流感,發了三天高燒,南生衣不解帶地服侍他,待他好轉後,便轉路向北,慢慢開回去。
回到家時,已經過了十五,謝家人當然早走了,留下一屋狼籍,南生收拾了一整天,才把滿屋的垃圾收拾幹淨,牆上塗鴉顯示後來這裏面還住過至少三個小孩子。
謝岩之苦笑:“看來我妹妹和兩個外甥女也來過了,她倒是個好姑娘,我真應該給小姑娘們兩個紅包呢!”
他的櫃子全部被打開了,備用被褥全部扔了一地,應是有人用來打過地鋪;櫃子裏的衣服幾乎被掃蕩幹淨,連襪子都沒留下一雙。
廚房鍋碗瓢勺都被拿了個精光,只有一把菜刀孤零零地丢在案臺上,應是不好過安檢的緣故。
電視機也被拆走了,徒留下牆上幾個空洞洞的插口,仿佛一個扭曲的笑臉。
南生對這一切喜聞樂見,謝岩之越是衆叛親離,越是只能依靠自己,他把剩下一切殘留物清掃幹淨,全部按自己心意重新在網上下單了新的。
做完這一切,他把謝岩之摟在懷裏,給了個纏綿至極的親吻,他在網上找了個法國人,專門教導他各種親吻、肢體接觸、情話,勢必要把謝岩之牢牢地把握在手心裏 。
“不如,你到我那兒住吧?”他深情款款地說,“萬一你家裏的人,再來攪擾你呢?”
謝岩之搖搖頭:“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找不到住的地方,他們會去學校鬧的。左右不過是為了錢,他們不敢真的和我翻臉的!”
呂南生也不過說說而已,自己房間一進門就是臺對着謝家客廳的望遠鏡,次卧堆滿了從謝岩之身邊順走的零零碎碎,哪裏敢讓正主看到?
沒了考研的壓力,呂南生便把重心轉移到插手呂家企業上。
呂富貴讓他給文生做副手,呂文生也樂得放手,直接把自己名下的一家房地産公司交給南生打理。
房地産行業這些年風頭正盛,呂家人都擠破頭想分一杯羹,見呂南生吃到了天降餡兒餅,有幾個便開始背地使壞,勾結供貨商,搞一些以次摻好的小動作,險些引發事故。
幸而呂南生手腕強硬,一邊雷厲風行換料換人,一邊轉頭就派人直追到肇事源頭,将呂老五堵在慶功的飯桌上,打了個臭死。
呂老五哭爹喊娘,跑到呂富貴面前告狀,又被罵了個臭死。
呂南生天天在外省跑工地,到謝岩之那兒去的時間自然少了,偏要兩手抓,晚上八九點忙完,還要上高速飚三個小時,趕回去看謝岩之一眼。
謝岩之有時候半夜起來,看見南生風塵仆仆地在廚房裏熬湯、做早飯,又是心疼又是感動,繼而是後怕,三令五申呂南生不準再疲勞駕駛。
南生便以經常趕回去補課為由,讓文生給自己配了司機。
他忙碌異常,出入有專職司機陪伴,住的地方離學校也不遠,時不時地要遇到一些學校的人。
有認識的學弟、學妹碰見了,便在校園論壇上流傳起了“呂少”的新傳言,風頭一時趕超了楚京等老牌校草,直登榜首。
在謝岩之的強烈要求下,呂南生減少了回來的頻率,一般周六回來,周天一早就匆匆趕過去。
将近二十年後,竟然重新擁有愛情,謝岩之仿佛一個初嘗愛戀的年輕人,恨不得時時與戀人黏在一起,正好謝雲放棄考研,找了家公司上班,搬出去住了,謝岩之便邀請南生搬到自己的次卧來住。
頂替謝雲的位置,幾乎是呂南生一生之願,他喜不自勝地登堂入室,在謝岩之把他的指紋輸入密碼鎖時,簡直志得意滿到仿佛走上人生巅峰。
這一天周三,呂南生意外地提前完成了工作,便匆匆趕回海城,想給謝岩之一個驚喜。
到門口時,剛晚上十點鐘,呂南生輕輕打開門,客廳裏沒人,卧室的門虛掩着,他悄悄走過去,忽然聽到一聲輕輕的呻吟。
呂南生渾身打一個激靈,忍不住推開門,只見謝岩之慌慌張張地拉過一旁薄被,胡亂蓋住自己赤裸的雙腿。
呂南生走進去,空氣中彌漫着一股若有似無的熟悉氣味。
謝岩之紅着臉,結結巴巴地開口:“南生,你,你怎麽今天回來了?吃飯了嗎?”
他撐起身子,似乎要從床上下去,又紅着臉縮進被子裏。
呂南生突然走了出去,走到門口,又反應過來自己不能這樣一走了之,便強迫自己回到卧室,溫柔了嗓音:“張成志他們叫我晚上去吃燒烤,我拐過來看看你!”
“好,你去吧!”謝岩之簡直不敢把眼神放在他臉上,“晚上還過來嗎?我給你留燈!”
“可能會很晚,”呂南生逼迫自己向前,摟住他,“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他僵硬地吻了謝岩之的眼眉,轉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