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安撫因為初夏的失控而告終。
淩姍忙得焦頭爛額,而“戴維”也在不知不覺間,侵入了本該屬于淩姍的地盤。淩姍當他吃飽了撐的沒事幹就愛瞎逛,警告了他一兩次也就沒再管,她現在屬實是有心無力。
出現躁動期的Omega越來越多,但是安珩的安撫程度因糟糕的身體狀态而大打折扣,她這邊的實驗進度也受到了一些影響。
如果下個月不能及時地遞交三階段的實驗成果,那人一定會拿她的孩子出氣的。
安珩将新拷貝下來的布防程序交給小七,然後回到了自己的地盤,讓萊斯準備好星殒試劑,他要去見那個叫唐垣的Alpha。
自萊斯被樂從譽揍了一拳後,有一段時間沒在安珩的面前出現過,那支金屬玫瑰也沒再遞給他。只是沉默了一陣後,這位Beta實驗員看向他的目光,更加炙熱了。
安珩表示很不理解。
鑒于萊斯只是默默看着他,偶爾湊近,緊貼着他的手臂。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的表示,安珩也只好刻意地拉開距離,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他将萊斯攔在了唐垣的門外,無情地摁下按鈕,合上了門。
唐垣對戴維的抵觸情緒很重,也是本應該在計劃表上對“戴維”吐口水的Alpha之一。
不過自從安珩接手了戴維身體的控制權以來,唐垣還沒有對他表現出什麽過激行為。Alpha總是很沉默,沉默地觀察着他,即便安珩把藥水全滋在對方的身上,唐垣也向來一言不發。
唐垣進入實驗基地的時間要比塞缪爾更早,身體機能破壞的嚴重程度也比塞缪爾要高,他如今不再需要頻繁地注射星殒A劑。
但星殒B劑是固定的,為了确保實驗所需的信息素,他們隔三差五就要提取Alpha信息素,對Alpha腺體的損傷很大。
安珩就算有心想要全部提取空氣,他這個身體也經受不住每天毫無節制地提取。安珩會從一些不在計劃內的Alpha身上提取信息素,但也只是少量,只要一聽見那些Alpha的慘叫聲,他根本就下不去手。
這樣黑暗的日子,也不知道究竟什麽時候能夠到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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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珩打開藥劑箱,就在他準備從中取出修複劑的時候,突如其來的眩暈感籠罩着他,安珩的身形晃了一下,單手撐着地板。
他最近提取自己信息素太頻繁了,有些吃不消。安珩緩了一會兒,等到那種眩暈感慢慢散去,才重新拿出修複劑,走到唐垣的面前。
唐垣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見“戴維”看了過來,便開口問道:“你還好嗎?”
這話落進安珩的耳朵裏,讓他感到些許驚恐,作為計劃的一環,唐垣應該親近“安珩”而不是“戴維”。
他手一顫,險些把修複劑摔在地上。
而唐垣仍長久地注視着他,等待一個答案。安珩也不知道自己現在該說些什麽,是該諷刺唐垣一句,還是應該說些下-流的話?
Alpha在關心他,他卻反過來說下-流的話,是不是太過分了?
可戴維這個人确實很過分。
安珩糾結了好一會兒,勉強地憋出了一個“呵”字。
一點殺傷力也無。
“我知道你不是戴維。”唐垣因為長時間沒有開口,聲音嘶啞,算不上好聽,“我知道你是誰。”
安珩頗為意外地看着對方。
唐垣又道:“先注射藥劑吧。”
他其實早就察覺到了眼前的“戴維”換了一個人,真正的戴維不會有那樣幹淨而真誠的眼神,也不會對他的痛苦感同身受,更不會給他注射那樣溫和的試劑,修複他受損的身體。
唐垣原本只是懷疑,不敢确認,直到他見到了那個“安珩”,一切猜測便落到了實處。
唐垣察覺到Alpha的動作輕緩而溫柔,生怕因為不規範的注射而讓他感到疼痛,唐垣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你應該逃跑的,至少你現在比當實驗品的時候要自由一些。”
“我逃不掉的。”安珩輕聲答道。
真正困住他的,本來就不是基地,也不是基地外充滿異獸的森林。
第一世,唐垣為了保護初夏而死,成為了衆多“沒有逃出基地”的實驗品之一。親眼目睹那一場景,安珩其實根本沒法想通,為什麽唐垣要為只見過兩三面的初夏做到這個地步?
只因為一見鐘情,就甘願付出生命嗎?
這根本就不合理,這樣純粹的喜歡和單方面的付出,完完全全不合理。
可小七只回答了他一句話——因為初夏是主角啊。
這個世界是繞着初夏在轉的。
一方面要讓初夏受苦、成長,一方面又要好好地保護初夏,保證初夏不會死亡。
到了這一刻,安珩還是沒能明白這個世界為什麽要這樣。
但這次或許會不一樣,安珩有預感,只要計劃順利進行,唐垣一定能活着離開這個實驗基地。
“不過,基地外的陽光很好。”安珩将空了的針管放回箱子裏,他和小七的計劃很順利,這讓他的心情有些不錯。
安珩稍稍彎了眉眼,笑着說道:“也許不久之後,你也能看到。”
唐垣愣了一下,旋即也跟着揚起一抹笑,他無奈道:“你知道嗎?你總是這樣。”
安珩取出提取信息素的針管,擡眸問道:“什麽?”
唐垣面對這樣真誠的目光,幾欲将那句“我喜歡你”訴之于口,但終究還是咽了回去。
這人總是這樣,溫柔得美好,讓人控制不住地想要牢牢鎖在自己懷裏。
只是毫無疑問,安珩的溫柔不僅僅是對他一個人的,安珩對他,沒有那種意思。唐垣從安珩的眼睛裏看得出來。
好不容易将告白的話咽回肚子裏,唐垣眼看着安珩又要同上次一樣提取空氣,出聲勸阻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麽辦法,更換了你提取的東西,但看起來對你身體的傷害很大。”
“衣領觸碰到你的腺體時,你總是忍不住皺緊眉頭。所以,你的腺體在疼?你直接抽取我的信息素吧,只是一管而已,我不怕疼。”
見安珩遲遲沒有動作,唐垣回頭看了他一眼,“別再猶豫了,你要是傷了身體,死在這裏,所有的實驗品都逃不出去。”
安珩思索片刻,最後還是将針尖刺入了Alpha的腺體裏,他提取了小半管信息素,嘆息着說道:“別把我說得那麽重要。”
就算他死了,塞缪爾也一樣能完成他們的計劃。
“你就是有那麽重要。”唐垣不假思索地答道,接着,他在空氣裏聞到了淡淡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和安珩原本的信息素味道不同,但那種熟悉的、令人平心靜氣的感覺卻沒變過。
唐垣用力地嗅了一口,只覺得心裏被什麽填滿,異常的滿足。
他在基地的日子很難熬。
無窮無盡的全是折磨,從身體到心理滿是痛苦。唯一的慰藉,就是那間小小的安撫室,還有安珩溫柔的目光。
人在痛苦的時候,其實很脆弱,那麽能夠“緩解痛苦”的,不論是東西或是人,對他們來說,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更何況,唐垣清清楚楚地知道安珩和他是一條戰線上的人,他們同樣痛恨着這個基地,同樣想要離開這個鬼地方。如此一來,他更加拒絕不了安珩帶給他的“誘惑”了。
如果他的死能夠換來安珩平安離開基地,那唐垣一定毫不猶豫。而且他相信,基地裏有同樣念頭的不僅僅是他一個。
唐垣的目光落在安珩的手指上——對方完成了“戴維”的任務,就要離開了。
收拾好東西後,安珩禮貌地向他颔首,一如先前在安撫室裏的數次別離一樣。唐垣看着他離開,對方的身影消失不見,也始終沒有挪開。
*
安珩将藥劑箱遞交給另一個實驗員,他這會有點累了,只覺得渾身無力,想要回去休息一會兒。
他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淩姍,後者帶着初夏,正準備前往治療室。礙于塞缪爾和唐垣都認出了他的身份,安珩在看見初夏的時候,下意識地警惕了起來。
但初夏只是厭惡地看了他一眼,就跟着淩姍離開了。
安珩松了一口氣,正打算離開此處,就見萊斯跑了過來,“教授,接您的飛行器正停在外面。”
“接我的飛行器?”安珩疑惑道,“我不是不被允許離開實驗基地嗎?”
萊斯為他解答道:“柏得溫少将來了,他讓您即刻啓程,他說……他在您家裏等您。”
說到後面,萊斯的聲音越來越低,他欲言又止地看着“戴維”,心裏有話想問,但又實在不敢說出口。
就比如那個基地裏偷偷在傳的言論——戴維教授的前男友,真是柏得溫少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