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018章 第 18 章
十人同時攻擊,風火雷電混在一起,猛烈的道法将整個地面砸出一個凹凸不平的大坑窪。
四人将防禦法術施展到極致,才勉勉強強抵擋住暴烈的猛攻。
不等他們有片刻時間調整恢複,寒鐵冷光又悍然攻來。
那幾個胡服修士當真厲害,男的力大,女的勁巧,形如勾月的彎刀和民間常見的兵刃不同,套路刁鑽,果決狠辣。
這樣的戰力,即便不用陰謀詭計,也可名列前茅。
遭設計埋伏不說,十對四,人數上也吃了大虧,被人包圍着打,應付起來十分吃力。
薛懷信操控着焚天火,在周身形成一道火焰防護,雖勉強護住自己讓敵人無法近身,卻僅能被動防禦,無法反攻。
吳銘狀态不怎麽好,又被人左右夾擊,原本以迅猛見長的劍法根本施展不出來,還要分出一絲心神護着李麟,左支右拙略顯狼狽。
李麟用的兵刃乃一把折扇,風雅有餘,正面對上刀劍,威力弱了一大截。
拿手的風訣也念不出一段完整的咒言,東跑西逃,好幾次差一點就撞上刀劍。
蕭遙的情況最好,即便被三四個人圍攻,仍舊心平氣穩,劍招絲毫不顯慌亂,甚至隐隐占據上風。
可惜他的輕松應戰僅限自己,仍無法突破包圍,去幫助其他隊友。
吳銘其中一個對手,便是那位領頭的濃妝女修。
她彎刀如月,招數有虛有實,虛實交替,令人難以捉摸。
出招又奇快,刀刃在虛空中劃過,能看見一道道的殘影,真實的刀鋒卻快得難以看清。
Advertisement
紛雜淩亂的刀光很難全部躲過,吳銘忽然手捂腰側,膝蓋一曲半跪在地,靠着長劍的支撐才勉強立住身形——竟是在混戰中受傷,且看上去傷勢不輕。
女修勝券在握,特意放緩了攻勢,得意嗤笑道:“我給過你機會,誰叫你自己不懂珍惜。”
吳銘:“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讓我想想,”女修有意挑弄,片刻後說,“行,我心懷大度,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殺了他們,我就讓你活命。”
“吳兄,”李麟幾乎抱頭鼠竄,才勉強躲開攻擊,倉惶驚叫道:“咱們兄弟一場,你可千萬不能屈服于她們的淫威,舉刀反水啊!”
吳銘微眯着一只眼,笑容苦澀:“我是想活命,但道心不允。”
女修微愣,片刻後回過味,大怒:“你耍我?!”
既然不願意殺死同伴以求保命,那就和同伴一起去死。
“我确實在耍你。”
女修原本出刀砍向吳銘,招剛出到一半,猝然聽到他來了這麽一句,語氣鋒銳,氣場和此前完全不同。
她心頭倏然一跳,還沒想明白其中關竅,一道血光已從她手臂噴出。
噴湧的血液在空中劃出一條色彩鮮紅的長線,然後才是徹心徹骨的疼痛,從手臂傷口處沿着筋脈瞬間傳到全身。
女修劇痛難忍,趕忙捂住斷口,又驚又怒看向吳銘。
他已從半跪的姿勢站起,長身鶴立,含笑的雙眼鋒芒畢露。
無數風刃氣旋圍繞在他身旁,青絲飛揚,衣袂翻蕩,軒然飄逸又透着一股盛氣淩人的威壓。
他嘴角一揚:“李兄,該你了。”
“好咧!”
李麟抱頭鼠竄的姿态也乍然一變。
他脊背挺立,翩然而立,嘩啦一聲打開折扇,遮住半張臉。
潔白的扇面上龍飛鳳舞“風蝕魂引”四個大字,扇子一開,黑字迎風飄散,飄散時爆發出一股巨大靈能。
霎時間,狂風大作,聲如虎嘯。
暴烈的風柱似如巨大蟒蛇,呼嘯着一頭撞向胡服修士,将人撞飛到天上,又重重摔落地面。
戰局瞬間扭轉。
原本左支右绌的吳銘招式一變,劍鋒迅猛,摧枯拉朽無可匹敵。
被人合圍的蕭遙也換了一套劍法,衆人甚至看不清他究竟做了什麽,周圍的敵人就全部倒地。
過了片刻,倒地的人脖頸上才滲出一圈鮮紅的血線,血流很快在地上積出水窪。
死的如此幹脆利落,恐怕連自己什麽時候死的都不知道。
剛剛還得意洋洋,勝券在握的胡服修士,頃刻之間便遭人反殺,陷入絕境。
那名相貌嬌柔的女修見此情形,心念一轉,即刻轉身,打算扔下同伴獨自遁逃。
可惜她的對手是蕭遙。
一個巅峰築基修士,都沒能逃離蕭遙之手,何況區區煉氣。
蕭遙手指一彈,一道金光術飛向她,竟将骨肉直接穿透。
女修從借力的樹枝上墜落,掉到一半,卷入狂風,撞到樹上斷了氣。
勝負已定,絕無再翻盤的可能。餘下幾個茍延殘喘的修士,紛紛扔下武器,跪地求饒。
薛懷信在原地愣了好一會,才略顯幽怨地問向吳銘:“你早看出這是一個陷阱。”
“啊。”吳銘淡笑點頭,“我和李兄從一開始就猜到。”
“那位仙子前來求救,雖然發髻披散,衣着淩亂,可一看,就是另一種形式的精心打扮。”
在叢林裏倉惶奔逃,一定會被樹枝雜草割傷,再美的人都灰頭土臉,好看不到哪去。
那女修的臉卻幹幹淨淨,容貌不減,精心設計的亂發和破衣反倒襯得她楚楚可憐,容易激起男人的保護欲。
更何況,“倘若她真着急救人,哪還有閑工夫朝人眉目傳情。”
薛懷信:“……所以那時你和李兄私密傳音,商量的并不是什麽救人,拿甲等評價。而是決定看看,她究竟耍什麽花招。”
忽然提出改變戰鬥策略,也是二人計劃中的一環。
“我當時不就說了,”李麟道,“敵方情況不明。”
這個敵方,指的不是野獸,而是女修那一夥人。
“我們不清楚她們多少人,設的什麽圈套,所以讓你和蕭兄打頭陣,我二人在後面暗中查探,并且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設下反撲的陷阱。”
甚至故意裝出一副實力不濟的模樣,讓對方以為他們上當,讓對方輕敵,在敵人最得意的時候,一舉反擊。
“俗話說,最出色的獵人,往往以獵物的身份出現,”李麟搖了搖扇子,潇灑道,“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無論實力還是演技,都是我這天命之人更勝一籌。”
薛懷信心情複雜看向蕭遙:“你也一開始就看出來了?”
蕭遙冷漠道:“我從不相信任何人。”
在他眼中,衆生皆草木。每個人都長得差不多,即便大喜大悲這種最極端的表情變化,他也不覺得有太大區別。
女修的那些細微神态,他不是看不出來,是根本懶得去看,連一點眼神都吝于施舍。
但他會看吳銘。且只看吳銘的臉色行事。
吳銘決定救人,他就去救,哪管是不是陷阱。
吳銘的舉動和平常略有不同,他一眼就能看出,吳銘心中另有算計。
他不說也不問,只默默配合吳銘的行動。
吳銘一出手,他迅疾跟上,瞬間取了那幾個敵人的性命。
薛懷信無言以對。
敢情只有他一個人沒看出來,差點着了道。
片刻後,他默然一嘆:“人心之險惡,尤勝山川。”
今日這一事,他一定謹記在心。
他問吳銘:“這些人如何處置?”
胡服修士全部死亡,剩下幾個沒有骨氣的伥鬼,跪在地上涕淚橫流地磕頭求饒。
吳銘看向這幾個茍存的修士,平淡說:“你們走吧。”
薛懷信略驚訝:“就這麽放他們走了?他們朝我們下手的時候,可沒想過手下留情。”
吳銘無所謂,戲谑道:“畢竟我是要坐岷江大佛位置的人,需要積點功德。”
這些小魚小蝦,對他根本造不成任何影響。放他們一命,能改過最好,不能改過,自有天收。
幾人感激涕零,連滾帶爬地走了。
只有一人,從剛才起,雖跪在地上,卻沉默着并未求饒。
此時吳銘放他走,他起身,朝吳銘躬身一禮:“此恩我定銘記在心,來日必報。”
說完後,才腳步生風地離去。
……
此間事了,四人慢慢走出樹林,待離開樹林時,天色已經将黑不黑。
李麟:“咱們就在附近找個合适的地方歇息吧,我……”
他話還未說完,林中樹木忽然傳來響動。
薛懷信臉色一沉:“誰!滾出來!”
一個人影從樹後跑出:“喂!你們幾個!”
說話的是個年輕女修,發髻披散,衣着淩亂,說話倉惶急躁:“我和幾位同伴遭遇一只十分兇猛的惡獸,我們打不過它,你們快來幫忙救人!”
“……”
“……”
“……”
如此場景,一時令人懷疑,時間是不是倒流,回溯到了兩個時辰之前。
無人說話,氣氛安靜的有些尴尬。
女修:“聽到沒!快随我去救人!”
蕭遙冷冷瞥了她半眼,便視若無睹般朝吳銘道:“我們走吧,這裏晚上風大。”
女修愣了一瞬,随後又急又怒诘問:“大家往後都是同門,你們怎麽能見死不救!”
這下輪到薛懷信愣了。剛才那位胡服女修,還知道裝柔弱,裝懇切,甚至許下承諾,說要給予報償。
這個女子倒好,明明有求于他們,不放低姿态,反而一副高高在上的驕縱模樣。
如此态度,哪有半點想要求人幫忙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