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016章 第 16 章
炎天那位應天運而生之人?
吳銘不知道。身上的那,只寫了昊天之事。
他看向蕭遙,蕭遙搖頭——他也沒聽說過,更不感興趣。
“只聽說如今統禦炎天的,是位很厲害的道君,”薛懷信道,“其他不知。”
他饒有興趣問:“怎麽樣的一個人。”
說起這個,李麟就不困了。
他一臉崇拜:“這位天命之人,道號絕塵。他的戰力雖非炎天第一,卻最讓人崇敬,畏懼。據傳,他殺人,從不自己動刀。”
薛懷信:“他如何做到?”
“借刀殺人。”李麟崇拜之心溢于言表,“他洞悉人性,深谙人心,幾句話就能說動一個人幫他除掉自己的對手。”
“手段是挺厲害,但這種人……”
心機深沉之人,品性一般都不會太良善。
李麟不以為意:“玄門修道,逆天而行,修的乃是與天争鋒,與人奪道,不是吃齋念佛。”
都是厮殺上去的,誰手上沒幾條人命。誰又比誰高貴?
“像我這種應天命所生之人,即便根骨卓絕,氣運在身,比戰力,也不可能和那些劍修正面抗衡。”
“我欲登天,難道非得頭鐵同他們正面決鬥?不只能靠以智取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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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想要成為上位者,心中得有大格局。到他們那個位置,一切以大局為重,個人的善惡對錯已不足道。”
他問:“殺一兩個無辜之人,是惡。但殺一兩個無辜之人,能救更多無辜之人——那殺無辜之人,還能叫惡嗎?”
薛懷信沒答話。
李麟繼續說:“絕塵道君是有擔當之人。炎天曾鬧過一場魔龍之亂,道君本可帶着徒弟和道侶避禍,他卻為了天下蒼生,不顧生死,毅然對抗魔龍。”
蕭遙原本在一旁打坐煉氣,沒興趣聽他兩論道是非善惡,此時聽到“魔龍”,心弦忽然一動,“炎天有龍?”
“出過一條蛟龍,”李麟微嘆,“沒有煉成真龍。”
“昊天有嗎?”
“沒有。別說龍,蛟都不見半條。”
蛇變蚺,蚺成蛟,蛟化龍,何其不易。
“整個九天,這一萬年來,化神天君有數十個,沒出過一條真龍。”
“龍心,龍眼,龍筋龍鱗……”李麟雙眼放光,“多值錢呢!要是昊天有,拿去賣給其他幾界的化神和半步化神……”
換來的白靈,能堆成十萬大山。
蕭遙語氣冰冷:“真有,輪得到你?”
“也是,”李麟搖頭,“別說真龍,炎天那頭蛟龍,一只龍眼引發的争奪,就隕落了好幾位元嬰尊者。”
對于他來說,還是好好學學他崇拜的那位道君的手段,才是正道。
“不過,”他自信滿滿,“我乃天命,以後都會有。”
“我要是龍,”吳銘驀地插話,“一定找個地方躲好,不讓人知道。”
“真龍,聽起來威風,實則遭無數人惦記。一旦稍有不慎,中計落入人手,”他比着手指算,“血被放,筋被抽,鱗被拔,眼被挖,心被剜,從骨血到皮肉,連根胡須都難留一絲完整。”
想想真是——“生而為龍,太可憐了”。
蕭遙附和:“确實可憐。”
更別說,一成蛟龍就被殺掉,根本長不到化成真龍的時候。
火堆靜靜燃燒,偶爾發出木材斷裂的啪啦聲。
人聲驟止,空氣異常安靜。
過了一會,李麟窘迫道:“剛才被我們吃掉的兔子也很可憐啊。”
吳銘:“……”
他揉揉肚子,心道一聲“慚愧”。
世間萬物,枯榮有時,生死有命,誰都活的不容易。哪輪的到他在這裏假慈悲。
***
四人商議着,由蕭遙和李麟輪流守了上下半夜,第二日一大早,便整裝出發。
依舊按照昨日的方略,去深處讨伐最強的野獸。
殺伐了半日,幾人又走至山谷的另一處邊緣,看到了那道圍繞山谷的咒欄。
李麟賊心不死,再次翻越圍欄。可惜結果和昨日一樣:沒有監察露面阻止。
他忍不住小聲嘀咕:“他們是不是不想理會自己作死的弟子。少一個人,少一點事。”
本宗門人也和下院一樣,能減的差事,絕不多做。
吳銘:“算了。後面有機會再另想辦法吧。”
至少他可以不用去“出賣色相”。
四人繼續沿着邊緣朝西北方向移動,進入一片枝繁葉茂的林區。
此間草木受靈氣滋養,樹木粗壯,野草瘋長,層層疊疊,遮天蔽日,連光照都暗了下來。
他們之前已經商定好,盡可能多殺猛獸拿高分,不把時間浪費在尋找藥草之上。
李麟再次叮囑:“這裏都是野生的草木,轉化為靈草的數量不多。成為十峰入室弟子,往後有的是機會去更好的地方……”
話還沒說完,蕭遙突然對吳銘道:“我離開一下,很快回來。”随後轉身大步離去。
李麟站在風中,鬓發亂舞。
“……”
這就找靈草去了?!
他這個隊長的威嚴呢?苦口婆心的教誨呢?
最關鍵的是:“我們等不等他?”
吳銘:“……先朝前走吧。他有自己的計劃。”
蕭遙本是“一甲”,何況他的實力有決明道人這個仙宗長老親眼見證,用不着再在這裏證明。
蕭遙離隊,三人繼續前行。
誰能想到,他走之前說“很快回來”并非诳語。半柱香不到,人真回來了。
回來後遞給吳銘一枝花,耳根通紅,垂着眉羞澀道:“送你。”
吳銘還沒說話,李麟驚炸:“金線重樓!”
“蕭兄!你在哪兒找到的這枝金線重樓?!”
蕭遙:“往南走,半裏處。”
李麟咽喉一滾,饞聲問:“還,還有嗎?”
“沒了。就這一枝。”
“這,這,這,”李麟“這”了半天,“蕭兄,你這運氣也太好了!這麽好一枝金線重樓,居然被你摘到。”
吳銘好奇問:“李兄也修習丹藥醫道?”
“不。”李麟搖頭,“我不會煉丹。不過對藥材頗為熟悉,能一眼分辨好壞。”
金線重樓是高級靈草,十分珍稀。這一枝年份足,藥效高,百年難遇。
恐怕這個山谷中,最值錢的東西就屬這金線重樓。
誰能想到,這麽容易就被蕭遙獲得。
蕭遙要送給吳銘,吳銘笑笑:“不必。我不修丹藥醫道,拿着沒用。”
蕭遙一臉失望地收回。
李麟羨慕嫉妒了一會,收拾好震驚的心情,準備再次朝前走。
忽然,不遠處傳來樹葉搖擺的悉索響動。
幾人目光一凜,瞬間看向聲響發生處。
薛懷信大喝一聲:“誰?出來!”
巨木背後,倏然沖出一個人影。
“師兄!求幾位師兄幫我!”
來人是個妙齡女子。穿着抹胸紗衣,和兩日之前那晚,邀請薛懷信入隊的妖嬈美女做相似打扮。
只是她妝容沒那麽濃豔,此刻又因一路奔跑,秀發散亂,一縷青絲貼在臉頰邊,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師兄,”女修朝衆人懇求道,“我和阿姐遭遇一只異常兇猛的惡獸,我姐妹力有不及,只我逃了出來。萬望師兄施以援手,随我去救人。”
女修說完,朝蕭遙貼近,卻被一道黑光擋住。
蕭遙用劍鞘抵住對方咽喉,根本不讓她近身:“你們遇險,與我何幹?”
女修身形一頓,委屈低泣道:“這位師兄竟如此狠心麽?”
“是又如何。”
那女修見他态度冷酷決絕,即刻換了一個目标,撲向薛懷信。
“求師兄救我阿姐。”她的紗衣在奔跑中滑落,衣裳淩亂,白膩雪肌貼在薛懷信胸前,“師兄若肯相救,我必然以命相報。”
她話音嬌軟,說的話極具暗示,這個“報答”難免令人想入非非。
薛懷信被美人猝不及防抱住腰,心頭一慌,趕忙捏着她肩膀将人狠狠推開,又倉惶看向吳銘。
吳銘:“?”
看他做什麽。
“吳兄,你看……”
李麟目睹這一切,朝吳銘說了這一句,馬上改語言為私密傳音。
吳銘聽着,扶着下颌微微點頭:“……沒錯。好。”
二人剛私聊完,吳銘的手被人一碰。
他轉向蕭遙。
蕭遙分明是故意碰他的手引他注意,偏還裝出無意之中不小心碰到的模樣,低眉垂眸委屈兮兮:“有什麽話是不能讓我……們聽見的嗎?”
“沒有,沒有。”李麟急忙解釋,“我就是和吳兄商議了一下……”
他朝薛懷信使了個眼色,薛懷信走過來,幾人靠邊圍成一團。
“雲上有監察這事,很多修士不知道。”李麟壓低聲音,不讓那女修聽見,“監察沒出手,說明他判斷,這位仙子和她的同伴能打過對手。”
雖然會受傷,但不致命。
只是女修不知道。
“她來求助,我覺得,我們應該出手幫一幫。此舉說不定能給監察一個好印象。”
薛懷信問吳銘:“你也這麽覺得?”
吳銘點頭。
薛懷信:“那我就沒意見。”
吳銘同意,蕭遙更不會反對。
四人達成共識,李麟走向女修:“仙子,帶路吧。”
女修站在原地,泫然欲泣地看着他們,又很知趣地不去偷聽他們談話,顯得十分乖巧可憐。
聽見李麟的話,她破涕為笑,優雅抹了抹眼淚:“幾位師兄,這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