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C32.
C32.
男孩得了允許, 登門入內。
馮鏡衡就這麽不修邊幅地坐在廚房島臺邊的高腳椅上吃他的早餐,先前還恨不得直接上嘴啃的人,這會兒端自一副氣定神閑精英人士吃brunch的裝樣。
廚房裏一時靜寂, 只有用餐人的刀叉聲。
男孩站在廚房門口,有禮有節, 圓領短袖的白恤衫領口看得出發舊, 更是看得出衣衫之下一身的瘦骨。這個年紀的男生,即便有些肩膀的骨架, 也絲毫擔不住任何斤兩的。
栗清圓沒急着走,仿佛跟門口的男生一樣, 等着馮鏡衡說話。
喝冷萃茶的人, 幽幽投她一眼,“你不是急着上班的嗎?”
栗清圓輕微洋相, “哦, 我叫車子了。等車子過來。”
“你早上怎麽過來的?”
“打車。”
馮鏡衡想起那個點車子進不來,“你走進來的?”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為什麽不理人家孩子。栗清圓不想回答他這些無聊的問題,也眼神示意了他一眼,你有訪客。
馮鏡衡才不理會,繼續自顧自,“公館都有休息門禁的, 你怎麽進來的?”
“我拿你給我的鑰匙。因為我看人家也這麽刷的。”
“哼, ”馮鏡衡自己都忘了這茬了,“了不起,機靈鬼。”
沒營養的話說了半天, 栗清圓這個局外人都有點急了,她平等恨天底下每一個愛跑題的人。她看他盤裏也吃的差不多了, 走過去幫他收拾,“你吃完了吧!我幫你收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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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鏡衡要她放在那裏,不要她洗,“你去上你的班,不該你操心的事別操心。”
說罷,頭一轉,冷不丁地招呼門口的人,“叫什麽名字?”
難得,門口的男生被晾了這麽久,也絲毫毛躁脾氣沒有,很是平靜答:“盛稀。”
馮鏡衡對對方的背景了如指掌。但既然這小子這麽沉不住氣,敢這麽找上門來,他總要發難幾句的,“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男生搖搖頭,“不知道。但是我聽陳律說過,您常來這邊。”
“嗯,找我做什麽?”
男生徒然啞口了。匆匆看一眼馮先生身邊的女生,只看到一身籠統的素淨,唯獨手腕上一條紅玉髓的四葉草手鏈很醒目。
馮鏡衡冷漠的笑,“既然想着說話旁邊沒人,就該有耐心,等着我去找你。而不是貿貿然找上門,一大早的,敢要我身邊的人配合你。你說不動她,聽明白了嗎?”
男生喉結處上下滾了滾。不禁,低下了頭。
馮鏡衡再刀一句,“你和你父親一樣,沒什麽耐心不說,還疑心病一大把。”
栗清圓覺得馮鏡衡這話說的有點重,也明白對方是不想她在這,連忙自覺,“那個,那我先走了。”
馮鏡衡随即起身來,要男生在外面廳裏等他。
栗馮二人一道出來,馮鏡衡要她去上班,他上樓換衣服。
栗清圓點點頭,轉身就要走了。臨走前,還是小心翼翼問了句,“他是汪的……”
“是。”
“他跟媽媽姓?”
“你小舅和他不是摯友麽,你不知道汪春申是著作名,他本姓盛。”
栗清圓恍然大悟。
馮鏡衡還要再說什麽的,廚房那頭那個叫盛稀的男生靜默地随後走出來。栗清圓率先打住,她再瞥一眼這個一身清瘦與倔強的男生,說實在的,她直覺對方并不是個頑劣的品性,好像人人都有難以緘默又難以啓齒的青春期。這樣矛盾且風雨如晦的階段,讓這樣自诩尊嚴自由高于一切的孩子,能這麽低聲下氣甚至求助無門的樣子,其實,是需要鼓足萬般的勇氣的。
臨走前,栗清圓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馮鏡衡,他也不管旁邊有人,徑直問她,“怎麽了?”
栗清圓搖搖頭,最後只說了句,“你……好好說話。”
馮鏡衡都沒領悟過來她的意思,栗清圓就跑了。
*
這天,栗清圓回公司銷假、彙報工作,一路暢通無阻。
連秦主任都笑眯眯打趣了清圓,說她輕易不請假的,這半天幹嘛去了呢,啊。
栗清圓後知後覺公司傳起了什麽流言。最後,并沒有多作解釋,聽之任之了。忙到晚上七點。她再打車到公館的時候,裏頭,人去樓空。
早上廚房洗手池裏的盤子和杯子,都一一洗幹淨收納起來了。別墅裏也有清潔打掃過的跡象,這一回,栗清圓是脫掉鞋子進來的。
她看了眼偏廳壁爐架上的一座座鐘,栗清圓想着,她待半個小時,如果見不到人回來,她就走了。
期間,師兄給她打電話,問她最近接不接展會的活。
栗清圓想了想,算了吧,她最近只想專心做盧老師的這個,分/身乏術,加上他們公司最近也在做新的項目投标,光技術标的譯标就夠她忙一陣子了。
師兄促狹清圓,“不像你啊。以前随喊随到的,這交了富家公子哥的男友就是不一樣了。”
換個人這麽說,栗清圓是鐵定會生氣的。也只有老夥計間才有這個默契,師兄緊接着道:“別相信男人。一輩子都不能相信男人的‘我養你’。”
栗清圓很清醒地笑着,“你這話可別給優優姐聽到。”
“嗐。她比我還清醒呢。實話嘛,靠男人這話,豬才信。”
栗清圓豁達地糾正道:“不是不能靠男人,而是這個世道,任何人都不能靠。”她再跟師兄解釋,盧老師這本譯作,對方确實是大師,又是遺作,她看過作者女兒女婿以家屬身份寫的序,看得出來,曲老師的女兒少年時代很仰慕爸爸。栗清圓感同身受,她想認真好好地做這本校譯。
師兄怎麽會不知道清圓的心病。遺作二字,戳到清圓的痛處了,當初向宗就是意外過世,手上的譯稿都沒及時交稿。她也許想着,向老師不死的話,這部譯本,沒準會是向老師來做,到時候,甥舅二人通力……嗐……
栗清圓答應幫師兄舉薦一個師妹過去。羅漢松興致缺缺的樣子,“開天窗補救這種,我能信得過的只有你們個把個,算了,下次有活再用你的師妹吧。這回我親自去,有些甲方得罪不起。”
栗清圓怪師兄謹慎且小氣,“說是信得過我,但是,我推薦的人,你又存疑。”
“你是你,旁人是旁人。我信得過你,僅僅針對你栗清圓這三個字,我信得過她的人品和專業素養,其他人,得磨合。”
“你磨合去吧。大樹!”栗清圓挂斷前,不禁笑着打趣起師兄的诨名。
她這通電話是坐在地板上,把一只逗貓棒綁在一張椅背上,陪着七七玩耍的時候打的。
等到她收線,把手機擱作一邊的時候,餘光瞥到了什麽,再緊急回頭的時候,才發現有人雙手抱臂、肩膀頭子靠牆,在那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栗清圓吓得叫t了半聲,怕吓到貓,才勉強捂着心口,生生把後半句吓,嘆回到心裏去。
馮鏡衡松開手,走過來的時候,一副賊喊捉賊的口吻,“喊什麽!我又不是鬼!”
“可你得有點動靜啊。”
“我有動靜不就影響你跟你大樹師兄講電話了麽。”
栗清圓停了停,才試着道:“師兄給我拉活,我最近不想接了,聊了會兒。”
馮鏡衡口吻淡淡的,“嗯,你跟我說什麽。”
栗清圓後悔了,後悔為什麽要沒事跟他說。
那頭,七七已經被栗清圓教着會自由出入那個貓洞了。
她原本想好好謝謝他的。可是,這個人一回來,就愛答不理的樣子。
“沒什麽事,我先走了。”
“哦。所以,你這是正好打完這通電話想起來走了,還是等我回來,你好跟我交接一下?”
“交接什麽?”
“交接你的貓啊。”
“……”栗清圓生氣這個人莫名其妙,“就當是吧。”
“栗清圓!你是等着和我吵架的,是吧!”
“我才沒有這個變态的癖好,但我有眼力見,我看得到有人一回來脾氣就不好,我免得被流彈崩到,我自覺先走了。”
流彈。馮鏡衡那個氣呀,氣這個女人真的很會跟他找別扭,好像還是專門針對他。因為他發現她和誰都能和平相處,唯獨對他,她和她師兄能那麽家常地聊這麽久,不靠男人靠自己這話都說到了,他心想,這個羅漢松得多婦女之友啊!
她還喊他大樹!
栗清圓說到做到,即刻揀回自己的手機和手袋,轉身就走。
馮鏡衡三步并兩步,最後,在她都推開大門鎖了,一把連人帶鎖,砰地關在門內,“早上出門的時候,跟我說的那句話什麽意思?”
栗清圓煩這個人永遠不能有話好好說,永遠恨不得趕在死線前,然後發表他的頤指氣使,“什麽話,忘了。”
“好好說話。”馮鏡衡背書般地一字一字咬出來的,他歪着頭打量氣鼓鼓的人,“為什麽讓我好好說話?”
“不是嘛,不是每個人都受得了你的少爺脾氣的。你可以不歡迎我們,可以謝絕婉拒我們,但不要一上來就擺那種上位者的階級臉譜。”
“你和誰,‘我們’啊?”
“姓盛那小子?”馮鏡衡氣得罵人,“我跟你講,有其父必有其子,哼,你少跟他,‘我們’。”
栗清圓被馮鏡衡唬得有點愣住了。這些年,小舅從前口裏的故人,後來她再大些,她不是沒猜疑過,但是媽媽一提到小舅的事就不肯圓圓說了。偶爾栗清圓借別的影視小說委婉舉例什麽,向女士也是從來不接話。
今天聽馮鏡衡這麽說,汪的父子關系是毫無存疑的,也就是說……
這麽多年,栗清圓一直很想跟媽媽辯駁一下,即便是,即便小舅跟爸爸不一樣,可那是他的選擇他的內心,你們為什麽要覺得是恥辱是不能提,小舅那樣不被身邊的親人認同,當年他該多難受多孤獨啊……
栗清圓再想到那些信,也許被當作笑話一樣扔掉燒掉,沉默隐忍的人,突然紅了眼,淚跟霧一般的迷蒙了眼。
栗清圓什麽都沒說,這徒然的潸然淚下,弄得馮鏡衡一時成了罪人。
他說了什麽,做了什麽。怎麽就哭了……
一時叫嚣的人也甘願去下風去了,“好了好了,我答應你,好好說話……”
馮鏡衡話沒說完,栗清圓突然仰頭看他,用一種随便你要什麽的孤勇,“我求你,如果汪春申真的這輩子都不出來了也不見外客了,我還是想見他一面,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馮鏡衡!”
“你這麽執着地想見他,到底為了什麽?”兩個人幾乎四目相對,氣息交纏。她這樣淚眼婆娑甚至已經是他設想的乃至是滿意的求他了。然而,馮鏡衡一點那種念頭沒有。他反而生氣,她跟她舅舅得多深的感情,才使得她願意這樣開這個口。
這一回,栗清圓毫無保留,甚至孤注一擲,“因為我舅舅喜歡他,愛慕他,就是最世俗的那種喜歡……”這個秘密塵封在栗家這麽多年,栗清圓遲遲不肯說不是她覺得羞恥,而是這是舅舅的隐私,是媽媽這麽多年不願意面對的死結。向項當年哭得那麽慘烈,胞弟去世短短一個月,她幾乎瘦脫了相,焉知沒有後悔與愧疚。也許她作為唯一的親人認可弟弟、包容弟弟,向宗就不會出那樣的意外……
“馮鏡衡,我求你,我只想親口問問他,問問汪春申,為什麽,即便你不喜歡舅舅,即便你覺得他的愛慕對你來說是恥辱,為什麽那麽多年一封信都沒有回複過他。舅舅當年在你最潦倒的時候,那麽傾力地資助着你,為什麽!”
馮鏡衡聞言哭訴人的後半截話,顱內如遭電閃雷鳴,原來如此!
他即刻伸手攬抱住一時崩潰破防的人,拍拍她的頭,由着她哭一場,“好了,都過去了。”然而,他托懷裏人伏在他肩上時,錯身的目光到臂膀都篤定着一件事,越是這樣,越不要讓她見着汪。
無果的事,即便再三再四地去探去究,也不過是徒增煩惱,甚至翻出來的只會是錐心嘔血的荒唐與惡臭。
傷害便就是傷害。當事人都去了,誰也代替不了他,去赦免或者去加劇。
再好再壞的結果,也不過就是眼前,她這麽無門地哭一場。
等到懷裏的人漸漸平息下來,馮鏡衡靜靜在她耳邊道:“你不是跟你師兄說不能靠任何人,尤其男人。所以,別求我,但我答應你,這件事,我幫你料理,好不好?”
栗清圓哭過平靜下來,也有點不自在地推開了他,不說好也不說不好。良久,擡起眼眸來,寂寂看他,“我真的不能自己見他一面嗎?”
“不能。”馮鏡衡下定決心,也打定主意,“我幫你去問。”甚至會幫你料理,“但是,你不能去見他。他之所以封筆避世,就是因為他這個人性情暴戾無常,我小時候為了老頭的生意就見識過,這種無情無義的人,不見也罷。”
“可是,他不是把他的兒子托付給你了嗎?”
馮鏡衡點點頭,“是,我正在猶豫。圓圓,你替我拿個主意吧,你不同意,我幹脆就全給他們打回頭,由着他們去自生自滅。他汪春申的兒子即便這輩子躺平了,也吃不完他的遺産,就由着他去吃喝嫖賭,爺倆一起發爛發臭拉倒吧。”
栗清圓不明白馮鏡衡為什麽會這麽說,只一心覺得一碼歸一碼,她的事為什麽又要和他的交情、交際混為一談。沒有道理。“舅舅的事是舅舅的事;你們馮家該還的人情或者道義,是你或者你父親的事。”
就這一句,就這一篤定甚至剛烈的眉眼。馮鏡衡就敢保票,虞老板絕對會中意她。
“那剛才求我的話,還算數麽?”
栗清圓恢複冷靜,開始玩起左右言他那套了,“你答應幫我問的,我提前謝謝你。”
馮鏡衡笑了,笑原來冷靜的人也可以賴皮的。這也是馮鏡衡一直納悶的地方,虞老板出入都尤為的要面子,陪着丈夫打江山守江山的女強人人設。然而,絲毫不影響她這些年在老馮跟前撒嬌賣乖,恨不得今天阿姨哪道菜裏多放了半勺鹽,回來都能跟老馮告狀埋怨半天!
原來這就是老馮百煉鋼化為繞指柔的根本原因。
這也是老頭教誨他們兄弟倆,話不要說太滿,酒給我留三分醒。你指不定哪天在酒局上的胡咧咧,就成為你的絆馬索甚至催命符。
今天馮鏡衡就是,他把話說滿了,有人即刻就給他下絆子。不要緊,他在她面前,既然說了,哪怕掙命,他也一定給她辦到。
栗清圓提前謝過馮鏡衡後,他一直沒有表态,于是,栗清圓也一直站在原地,幾分低眉順目的假象。她甚至思緒裏潦草的掠過,如果他這一刻做些什麽才能顯出她投誠的決心,那麽,她幹脆就一動不動吧。
然而,并沒有。馮鏡衡這個家夥,雖然看起來呼風喚雨要閃電不能給他來打雷的脾氣,但是他似乎并不稀罕這些男人趁人之危的把戲。
很奇怪,這是栗清圓初見他時,就根深蒂固的印象。也許他不是嚴格意義的好人,但他也絕非跟那種低級頑劣的壞沾邊。
哭過一場的人這麽不聲不響地擡頭,小心翼翼地試探地看他一眼。馮鏡衡覺得她跟邊上應激的貓沒多大區別。且他很篤定,他這個時候傾身過去朝她要點什麽,她絕不會像昨晚t那麽謹慎甚至不安。
但這樣,這個游戲就不好玩了。馮鏡衡也不能在這裏犯戒,不然馮家有個什麽不順遂,老頭鐵定全算到他頭上來。到時候,溫柔鄉真的就成了英雄冢了。
他當真熱衷那些予取予求的露水情緣,也不必這麽費盡心思地把她找出來,再厚顏無恥地想着讨巧她。
馮鏡衡怎麽都沒想到,他們之間能隔着她舅舅與汪春申的千絲萬縷串聯起來。
這種理不清頭緒的莫名感,實則,對于這些年規訓出來的馮鏡衡來說,是變數,細細複盤,又好像是定數。
仿佛這些年,他們一道搭過無數次重熙島的輪渡。只因為他們一個永遠在車裏,一個又永遠懼怕封閉的空間而錯過了。
也許這些年,馮鏡衡上島的時候,他選擇不開車去,他沿着那二層的樓梯爬到上頭船艙去,找個位置坐下來,總能不經意間發現,旁邊有個別扭又格外出挑的栗清圓。
她剛才坐在那裏講電話的樣子,聽不見他進門的動靜,再到她發現他站在那裏的後知後覺,都叫馮鏡衡生出些虛妄感。
也許這些年他父母耳聽面命的家庭責任便是這種虛妄。他希望他進這一道門的時候,那個坐在地上的人放下電話,起身朝他迎來,歡欣雀躍地甚至是翹首以盼地,朝歸家的人來一句,“你回來了!”
栗清圓見對面人好長時間沒有說話,不免出聲提醒點什麽。然而,馮鏡衡始終淡淡的。他身上并沒有酒氣,甚至應酬的痕跡都沒有,倒是很服帖的一身商務通勤扮相,白襯衫上的真絲領帶也是最簡約利索的四手結。
實則,她等着他回來,是想跟他說點事,包括感謝。
眼下,一向從不把話掉地上的人,突然偃旗息鼓了,這讓栗清圓很惶恐,她總覺得該說點什麽打破此刻的局面。
她總不能跟他解釋那個猕猴桃吧。
于是,不善辭令的人,硬着頭皮開場,“你這裏擺的那些花瓶有沒有古董啊?”
“……”
對面的人依舊沒反應,栗清圓這才再鄭重不過地看他一眼。更像祈求。
馮鏡衡看她差不多要碎了一般的局促,“嗯。問了幹嘛,想趁我不注意的時候,揣兩個走?”
栗清圓松一口氣。她心裏嘀咕,你還是這樣吧,你這樣大家都舒坦。“我怕七七不小心給碰掉了,如果真的有古董級別的,還是收起來吧。”
“不行。我擺出來就是為了體面,都收起來了,誰還知道我的體面。”
“……”栗清圓平心靜氣給他規避風險,“我不是開玩笑,貓真的會給碰碎的。”
“碎了就碎了。我都不急,你急什麽?”
栗清圓心想,我怎麽可能不急。你到時候獅子大開口,我怎麽賠給你。說着,她硬要拖馮鏡衡過去,因為就那處三角幾案上的那只花瓶看上去最老祖宗審美,“你不行弄個玻璃罩……”
她話還沒說完,反被馮鏡衡一把扽回頭了,“去逛超市吧。”
“啊?”
“你不是嫌我這裏冰箱裏空的麽,趁我今晚在,去給它填滿。”
栗清圓沒來得及反駁,聽馮鏡衡再道:“我明早的飛機,去江北那裏談事。得下周回來。”
對面的人微微一怔,随後好像是接收了他這樣一個再理所當然的出行信息。只低頭看了下腕表,實事求是,“這個點……超市都快關門了。”
馮鏡衡當她答應了。笑一聲,催她即刻動身的淡定,其餘好像都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