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4 章
“沒、沒什麽, 就是我剛剛看見有個人很像是我認識的,可是一轉眼就找不到了。”林秋靜說。
蘇明川想了想:“知道她叫什麽名字嗎?要不要叫乘務員幫忙廣播找一找?”
林秋靜神色有些黯然:“算了,不用了。”她怕吓着她了,其實她也只是想在背後悄悄地看她一眼而已, 只要确認她現在過得好, 就心滿意足了。
這輩子, 她不想再把她牽扯到跟上輩子有關的人和事裏面去了, 這麽好的女人,就應該找一個真正能懂她、理解她的好男人, 幸幸福福地過一輩子。
蘇明川沉默了一會兒:“你要是想自己去找,那就去吧,我和朵朵回去座位上等你。”
“好,謝謝你。”
這時,不知道是從哪個方向突然傳來轟然一聲巨響, 火車也劇烈地抖動了一下, 停了下來。
林秋靜沒有站穩,猛地向前一撲。
蘇明川一個箭步過來, 用力拉住了她,四周響起一片驚恐的驚叫聲。
林秋靜吓得揪住他的衣服:“怎麽了?”
“不知道, 別害怕,先看看。”也許是蘇明川的态度太過鎮定, 林秋靜也很快放松了下來。
但兩人都不敢亂動,生怕又出什麽意外。
又過了好一會兒, 車上的廣播響起, 原來是雨太大, 前面發生泥石流事故,山體塌方, 掩埋了前面的鐵軌,剛剛是火車緊急剎車。
但是現在火車所在的位置也不安全,随時都有旁邊山體再次塌方的危險,為了保障旅客們的生命安全,現在需要盡快撤離。
讓所有旅客立刻下車,步行到前方的空地上等候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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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上的乘客一聽,鬧哄哄的,都急着要下車,車廂裏一下子變得擁擠混亂起來。
蘇明川雙手緊緊地圈着林秋靜母女倆,把她們牢牢地護着一點點順着人流向前挪動。
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離車門不遠,但距離他們原本的位置卻還有好幾個車廂的距離。
在這個時候,想要逆着人流回到原來的車廂拿行李,簡直難如登天。
那些都是林秋靜的東西,她當機立斷:“行李不要了,趕緊下車要緊。”
列車上的乘警和乘務員都在拼了命地維持秩序,嗓子都喊啞了。
車上的廣播在找醫生,說是有人受傷了,要找醫生幫忙救治。
林秋靜心裏一動,找醫生的話,那她媽媽會出現嗎?
不過她也知道,在這麽混亂的場景下,她還是不要再去添亂的好。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莫祈婳這個人,她知道她在源陽市,又知道外公外婆的名字,想想辦法,應該也能找得到人吧!
就這麽心事重重地下了車,外面還在下雨,但已經顧不上了,蘇明川脫下自己的襯衫,讓林秋靜撐着,在她跟朵朵的頭頂上稍微擋一擋,他自己就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背心,露出結實有力的手臂。
就這麽随着人流,深一腳淺一腳地順着鐵軌的邊緣往前走。
這路并不好走,這片是山區,鐵軌就修在半山腰上,一邊是山壁,一邊是懸崖,下雨路又滑,走得那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滑下去了。
林秋靜想,這麽大的事,她爸從來都沒有提過,那當初應該就是沒有發生過了,所以這終究不是原來的世界,剛才林躍彬的出現,也只是巧合嗎?
她還有機會能見到她媽媽嗎?
這時,走在林秋靜後面的一個女人腳下一滑,向前一撲,手忙腳亂地推了林秋靜一把。
那人倒是沒什麽事,林秋靜卻在她這一推之下往旁邊一沖,腳底一空,就順着懸崖旁邊的雜草滑了下去。
一股巨大的失重感席卷而來,她仿佛又回到了穿越的那一天,當時也是類似的情況,突如其來的腳底一空,然後就是急速的下墜。
但想象中的急速墜落并沒有到來,林秋靜只覺得手上一緊,已經被蘇明川飛快地拉住了。
同時也眼睜睜地看着一個鼓鼓囊囊的旅行袋從她的眼前飛過,直直墜入深淵。
旁邊的人七手八腳幫忙把她拉了上來,林秋靜腳剛沾地,就疼得叫了出聲,竟然是扭傷了。
身後那個女人一直在用惶恐的語氣不停地道歉。
林秋靜心裏憋着一股火,又是後怕,又是煩躁,接下來的路還不知道該怎麽走,就很煩!
“明明知道路況不好,就不知道小心點啊!”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是不小心。”
旁邊有路人勸她:“算了吧,人沒事就好,她也不是故意的,人家都誠心道歉了。”
敢情差點摔死的不是你,損失了一大筆錢的也不是你,就知道當聖母,慷他人之慨!
“如果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幹嘛!什麽叫人沒事,我都受傷了沒看見嗎?一大包錢掉到底下去了沒看見嗎?”
“對,對不起!”那女人哭着從口袋裏掏出幾塊錢,“我就、就只有這點錢了,賠給你。”
林秋靜沒好氣地把她的手推開:“算了,這點錢頂個屁用啊,你走吧!”她心裏其實也知道,再埋怨其實也沒有什麽用,她也不可能真要人家給她賠償,也不可能讓人跳下去幫她撿回來。
她就是有些氣不過。
而且都這樣了,居然還有人責怪她不該太計較。
那女人哭哭啼啼地走着,一個男人走過去安慰她:“別難過了,有些人就是這樣,一點同情心都沒有,我們都知道這不是你的錯。”
女人感激地說:“謝謝你。”
也不知道她是眼神不好呢,還是平衡感實在太差,不知怎麽的,又踩上了一塊石頭,身體搖晃了一下,趕緊向安慰他的那個男人抓了過去。
那男人立馬朝裏面一跳:“哎呀,媽呀,你這人怎麽回事,自己想死也別拉上我啊!”
女人踉跄了一下,撲倒在地,好險沒摔下去,不過這次她手中的行李就沒有那麽幸運了,骨碌骨碌地滾了下去。
女人嚎啕大哭起來:“我的東西,我的東西啊,誰幫我撿一下我的東西啊!”
剛才出聲幫她的那些人都像是沒聽見似的,一個個閉着嘴埋頭趕路。
蘇明川抱着朵朵,在林秋靜面前背對着他半蹲下來:“這個地方不宜久留,上來吧,我背着你走。”
林秋靜有些猶豫:“你還抱着孩子呢,行不行啊?”
蘇明川:“不行的時候我會跟你說。”
看來也只能這樣了,林秋靜趴在蘇明川的背上,雙手用力,抓緊了他的肩膀,雙腿也努力地夾緊了他的腰。
蘇明川悶哼一聲:“其實你可以放松點的。”
“哦!”林秋靜不好意思的放松了些。
旁邊有個好心的大姐過來,提出可以幫他們的忙抱着孩子,但蘇明川拒絕了,在這種情況下,他只信得過自己。
無論如何,朵朵是絕對不可能離手的。
他站起身體,稍微有點兒向前傾斜,單手托在背後,向前走了幾步,又輕輕地把林秋靜往上掂了掂。
他身上只穿着背心,早就被雨水完全打濕了,身上有點滑,林秋靜很努力地穩住自己:“那個,謝謝你啊!”
她其實有點不知道該怎麽面對蘇明川,在他毫不猶豫地扔掉那滿袋子的國庫券,選擇伸手拉住她之後。
她不知道那個袋子裏究竟有多少國庫券,從那份量來看,至少不低于十來萬吧,而且蘇明川說過,其中還有一部分錢要分給楊建波他們幾個幫着他幹這個的兄弟的。
她也不知道這個時候的蘇明川究竟有多少錢,萬一這就是他的全副身家了呢?讓她用什麽去賠?
蘇明川竟然還笑得出來:“怎麽了?吓呆了?是我不好,應該讓你走靠裏這一側的。”
林秋靜低着頭小聲問:“那個包裏,有多少錢啊?”
原來是在發愁這個啊!蘇明川也小聲說:“錢不重要,人才重要。”
“那個,我,我以後就想辦法還給你的。”一分錢還沒賺到過,就欠下了十幾萬的巨債,還有誰比她命苦!
蘇明川默了默:“嗯,再說吧!”
接下來林秋靜也再沒有說話的心思了,默默地看着前面的路。
又冷又濕又滑,又累又餓,還欠下了巨債,兩輩子沒遭過這麽大的罪。
連蘇朵朵都感受到了林秋靜情緒的低落,軟軟地安慰她:“媽媽別怕,很快就好了。”
“嗯,我知道,謝謝朵朵。”
蘇明川的襯衫也在剛才不小心掉落懸崖,林秋靜擡手擦了擦朵朵臉上的雨水:“有你爸爸在呢,咱們什麽都不怕。”
這個男人,這個男人怎麽就這麽好呢!
無法想象,這個世界上如果沒有蘇明川,她将會多麽地崩潰。
一路上又發生了好幾次小範圍的塌方,好在人都沒有什麽事,大批人都順利地轉移到了山下一處空曠的地方。
附近的村民自發送來了一些防水的塑料薄膜,村幹部帶領當地村民幫忙搭起了一些簡陋的雨棚。
可人太多,無法容納所有人。
有人看見他們抱着孩子,女人又受傷了,好心地在雨棚裏讓出一個僅能容身的位置,讓他們站到裏面躲躲雨。
火車站的工作人員過來統計人員情況,聽說林秋靜的腳受傷了,便說:“我們那邊有醫生,過去讓醫生看看吧!”
林秋靜的心一跳,醫生?那她媽媽會在那邊嗎?
立刻眼神期盼地看向蘇明川。
蘇明川還以為她是太擔心自己腿上的傷了,聽說有醫生才這麽高興的,也笑了笑說:“嗯,帶你去找醫生。”
重新又蹲下去背她。
朵朵這次不要爸爸抱了,很懂事地說:“爸爸累了,朵朵自己走。”
在一旁揪着爸爸的衣角,很努力地邁着小步子跟上去。
簡易的醫療點設在村委的會議室裏,沒想到這一場事故,磕磕碰碰受傷的人還很多,傷員們擠得滿滿當當的。
林秋靜目光急切地在屋子裏轉來轉去,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有點兒失望。
蘇明川找到工作人員說明了情況,工作人員找了張凳子給他們:“先坐一下,人太多,醫生都在忙呢,待會就過來。”
林秋靜這種算是輕傷了,他們旁邊有一個小夥子,事故發生的時候坐在比較靠近車頭的位置,巨大的震動震碎了車窗玻璃,把耳朵都劃掉了半個,一臉的血。
還有骨折的,人群擁擠踩踏被踩斷了手疼得哇哇大叫的,甚至還有自稱感冒發燒吵着讓醫生趕緊去看他的。
熙熙攘攘,堪比集市。
林秋靜心裏正有些失望,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嗓音,喜滋滋的,還帶着興奮:“莫大夫,累半天了,快歇歇吧,喝點汽水。”
林秋靜一擡頭,就看見她那年輕版的老爸,顯眼包似的,小手臂上綁着繃帶挂在脖子上,另一只手裏舉着一瓶汽水,興沖沖地進來。
在他的大聲嚷嚷下,屋內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手裏的汽水上,特別是在這個大夥兒都又渴又餓,熱水根本分配不過來的情況下,他這簡直就是來拉仇恨的。
角落裏一位正彎腰照顧病人的年輕女醫生站了起來,轉過身:“不是叫你別到處亂跑嗎?當心碰到傷處,以後骨頭歪了長不好。”
林躍彬“嘿嘿”傻笑:“我沒亂跑,就去了一趟村裏的小賣部,不過這村裏的小賣部也沒什麽好東西,就剩幾瓶汽水了,你別嫌棄。”
林秋靜急得猛地站了起來,顧不上腳上的疼痛一瘸一拐地大步走了過去,一把抓住林躍彬的衣領把他往後一扯:“你怎麽在這兒呢!”
太過分了,她苦心積慮不想讓兩人見面,結果還是見面了,還用她給的錢買汽水追她媽!
林躍彬一轉頭,看見是她,笑了起來:“喲,小仙女呀!咱們一趟火車的,你在這兒,我當然也在這兒啊!”
蘇明川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麽事,趕緊跟了過來,就聽見這小子賤兮兮地喊她“小仙女”,不由得就板起了臉。
“你手怎麽回事?我給你的錢,是給你用來買吃的,不是讓你買汽水讨好姑娘的,你不好好待着,亂跑什麽啊!”林秋靜氣急之下,忍不住質問。
林躍彬也是個什麽話都敢往外說的:“瞧你這話說的,跟媳婦罵她男人似的,我這不是骨折了嘛,莫大夫幫我包紮好的,我這人知恩圖報,人家辛苦幫我,我買瓶汽水感謝她不行嗎?”
莫祈婳:“謝謝你,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不渴,你自己喝吧!”
林躍彬覺得,肯定是因為林秋靜這樣的态度,莫祈婳才不肯喝他的汽水的,不過沒辦法,誰叫這個也是他的恩人呢!
他嘆了口氣,把手裏的汽水遞給林秋靜:“那給你喝吧,別說我不記着你了。”
“我才不要你的破汽水。”林秋靜看都不看他,雙眼直勾勾地盯着莫祈婳,眼圈一紅,扁了扁嘴。
林躍彬忽然想起這姑娘有個見人就哭的壞毛病,慌忙喊了一聲:“喂,你別又哭起來啊!人家莫醫生也沒招惹你啊!”
林秋靜看着莫祈婳,是媽媽啊,跟她記憶中的媽媽一模一樣,不,更年輕,更漂亮,好想撲進她的懷裏,讓媽媽抱着自己,好好地哭一場。
但她忍住了:“莫醫生是吧?我的腳在路上扭傷了,疼得很,你可以幫我看看嗎?”
“當然可以。”莫祈婳的聲音很溫柔,找了張凳子過來,“你先坐下,我看看。”
她蹲在林秋靜的跟前,把她的傷腿擡起來放在自己膝蓋上,毫不嫌棄地脫下她的鞋子和襪子,捏着她的腳踝處仔細查看着。
全程林秋靜就跟失了魂似的,目光一直粘在莫祈婳的身上,眼神裏充滿了愛慕和依戀,不知道的,簡直以為她看的是自己最愛的人。
林躍彬莫名其妙地繞着她倆轉了兩圈,擡起手裏的汽水瓶喝了一口,啧啧驚奇,剛才這小仙女突然沖過來朝他發火,還以為她是看自己跟別的姑娘說話生氣了呢,這怎麽一轉眼,看起來就沒自己啥事的樣子了呢?
“你跟我媳婦認識?”蘇明川忽然開口。
“啥?你問我嗎?誰是你媳婦?”
蘇明川擡手指了指:“她,林秋靜。”
“原來小仙女叫林秋靜啊,年紀輕輕的,怎麽就嫁人了?”再一看蘇明川手裏抱着的朵朵,“孩子都這麽大了?啧啧……”
剛想說一句可惜了,忽然感受到蘇明川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意,連忙改口:“啧啧,你們倆可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啊!”
接着又拿汽水瓶子碰了碰自己的腦袋,說:“你媳婦是不是這兒有毛病啊!”
蘇明川不悅:“你才有毛病。”哪有人這麽說話的。
“不是,她真的特別奇怪,之前在火車上,她莫名其妙地對着我就哭,搞得我好像做了什麽對不起她的事兒似的,天地良心,我今天真的才第一次見到她,都不知道她叫什麽名字!還有現在也是,你看她應該也是第一次見莫醫生吧,你瞅瞅她這眼神。”
蘇明川睜眼說瞎話:“她這是疼的。”
其實他也覺察到林秋靜的異樣了,按理說,原來的那個林秋靜,從來都沒有出過遠門,應該是不會認識眼前的這兩個人的。
而眼前林秋靜的表現,她不僅認識他們,而且應該是交情匪淺,不然不會一見面就讓她情緒如此激動。
更奇特的是,這男人和眼前這個女醫生,看起來今天也應該是初相識,那麽在未來,他們之間還會發生什麽事情呢?
蘇明川有點好奇,但不可否認,心底也有些不舒服。
他知道林秋靜跟自己一樣有秘密,但在此之前,他一直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可往後,可能會變得有點不一樣了。
他是第一次發現,他的內心裏似乎産生了一種類似于獨占欲之類的情緒,他不希望林秋靜跟除他之外的其他人産生更密切的聯系。
他知道這種情緒很不好,不是一種健康的情緒,但它就是産生了,并且很頑固地存在着,讓他不舒服。
連帶着,對眼前這個男人的态度也不好了。
林躍彬是個心大的,并沒有覺察到什麽:“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他現在覺得,這小夫妻倆都怪怪的。
莫祈婳給林秋靜仔細檢查了一番:“沒有傷到骨頭,應該沒有什麽大問題,二十四小時之後有條件的時候熱敷一下,塗點藥油,不要劇烈運動,過幾天就好了。”
“謝謝你,莫醫生,你叫什麽名字啊?”
莫祈婳笑了笑:“我叫莫祈婳,祈求的祈,姽婳的婳。”
因為很多人初聽她的名字都聽不懂,所以她也習慣了每次說完自己的名字之後,都要解釋一下。
不過這樣的解釋常常還是會有人聽不懂,并且很不解地問,為什麽會有人叫做“鬼畫符”呢?
林秋靜卻喃喃到:“既姽婳于幽靜兮,又婆娑乎人間,莫醫生,你的名字真好聽。”
莫祈婳有些驚喜:“我爺爺喜歡傳統文化,這是他給我取的名字。”
“你家人一定都很愛你。”
莫祈婳笑了笑:“确實,我爸媽只有我一個女兒。”
他們現在這個年紀,是出生于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期的人,那個時代還沒有開始計劃生育,幾乎家家戶戶都有兩三個以上的孩子,只有一個孩子的情況,确實是很少見了。
林秋靜想,是啊,他們這麽愛你,可你卻讓他們難過,懷念了那麽久那麽久。
莫祈婳站起來:“還有很多病人在等着我,我先過去了,你好好休息。”
林秋靜連忙又問了一句:“莫醫生,你在哪裏上班啊?我以後可以去找你嗎?”
莫祈婳笑了笑:“我希望你最好不是因為我的工作原因去找我,我才剛畢業,具體工作還沒有落實呢!”
其實她現在還算不上是一個正式的醫生,只不過是醫學院的優秀畢業生而已。
林秋靜依依不舍地盯着莫祈婳的背影,林躍彬不滿地嚷嚷:“哎,我說小仙女,你這人也太霸道了吧,自己都有丈夫孩子了,還不讓我請莫大夫喝汽水啊!”
林秋靜瞪他一眼:“你不許追求莫醫生。”
林躍彬一愣:“不是,憑什麽呀?”
“莫醫生長得這麽漂亮,又那麽優秀,你根本就配不上她。”
“嗤!”一旁的蘇明川竟然笑出了聲。
“你,你們,太過分了!”林躍彬氣哼哼地扭頭就走,根本就不想搭理他們了。
這麽大批旅客滞留,吃飯也很成問題。
雖然有不少人随身攜帶着食物上車,而且下車的時候不辭勞苦地帶下來,哼哧哼哧地背了過來的。
但也有相當一部分人是指望着在餐車上買着吃的。
特別是像林秋靜這種,她腦子裏根本就沒有自帶食物上火車的概念,要知道在她穿越前,坐高鐵都是能點外賣的。
而蘇明川也是想着只是三個小時的車程,下車正好去吃午飯,所以也沒買點什麽吃的上車。
誰知道發生了這樣的事,走了大半天的山路,早就過了午飯的點兒,人也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而村子這邊,能騰出地方來給他們當做臨時的醫療站,能幫忙搭建一些避雨的棚子,就已經很不錯了,想讓村民們供應那麽多人的吃食,實在是無能為力。
雖然現在大家幾乎都能吃飽飯了,但也就僅僅是能吃飽而已,想有太多的富餘還是不可能的。
上面也暫時沒有什麽消息通知過來,旅客們也只能這麽熬着。
林秋靜從一個生活富足的人,乍然落入每天吃不飽穿不暖的境地,好不容易吃上幾天飽飯了,對挨餓有一種特別的恐懼。
肚子一餓就開始發慌,臉色發白,雙手發抖,她抖着手抓住蘇明川的衣服,眼巴巴地看着她:“我餓了。”
蘇朵朵也跟着可憐巴巴地說:“爸爸,我也餓了。”
蘇明川:“那你們在這兒等會,我去看看能不能買到什麽吃的。”
好在包雖然丢了,但身上還帶着有錢。
村裏的小賣部本來就沒有什麽東西,現在更是連過期的餅幹都賣完了。
不過蘇明川舍得花錢,這就不是什麽難事,找了一戶看起來還算殷實的老鄉家,進去問能不能花錢買點吃的。
他出手大方,老鄉自然高興,正好鍋裏還有一些剛煮好的玉米紅薯,便拿個籃子全都盛了給他拎走。
蘇明川拎着籃子回到臨時的醫療站,有人一看到有吃的,就高興地走了過來:“兄弟,真有本事,還能弄來吃的。”說完伸手就要去拿。
蘇明川一閃身躲開了:“這是我找老鄉買的,我家裏人還要吃呢!”
那人不滿:“這玩意兒又不值什麽錢,吃你一個怎麽了,咋這麽小氣呢!”
蘇明川:“确實不值什麽錢,你完全可以去老鄉家買啊!”
那人撇撇嘴,不樂意花這個錢,他覺得吧,他在火車上遭遇了這樣的事故,是火車站的責任,他們得負責到底,在他到達目的地之前,吃飯住宿國家都得負責管着,讓他自己花錢,那就是吃虧了。
蘇明川來到林秋靜面前:“吃吧!”
林秋靜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在他的面前,好像任何困難都不成為困難似的,真是居家旅行必備好伴侶啊!
迫不及待拿起一個紅薯,剝了皮,先給了朵朵:“快吃。”
然後才又拿起一個自己吃起來,一口咬下,裏面居然還是溏心的,甜甜軟軟的,蜜汁仿佛要淌出來。
“太好吃了。”林秋靜對蘇明川說。
蘇明川手指動了動,自己有想法般地想去擦掉她唇角沾上的糖汁,手伸到一半才意識到不妥,硬生生地拐了個彎,從籃子裏也拿出一個紅薯:“那我也嘗嘗。”
旁邊有人看他們吃得香甜,想要花錢向他買。
蘇明川也拒絕了,只是建議對方可以找村子裏的老鄉買。
不是他自私,只是人實在太多了,賣得了一個賣不了兩個,再說也不知道賣多少錢合适,貴了便宜了總會有人不滿意,還不如從一開始就杜絕麻煩呢!
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善良的人,重生回來,也不是為了做慈善的,在這種時候,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讓自己的家人能夠過得舒服一些,至于其他人,從來都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林秋靜眼大肚子小,只啃了兩個紅薯就差不多飽了,便拿了個玉米慢悠悠地啃着,一邊欲言又止地看着蘇明川:“那個,我想問問可不可以……”
蘇明川明白她的意思:“我拿幾個送去給莫醫生。”
林秋靜臉上一喜:“謝謝,謝謝,你人真是太好了。”
蘇明川心裏有些不太高興,她這一謝,親疏關系分得太明顯了。
不過他臉上沒顯出分毫,還好人做到底:“另外一個朋友呢?也要送點嗎?”
“他啊,不用!”林秋靜想都沒想就回答說。
她爸那人最會享受了,他才不會讓自己餓着呢,身上有十塊錢,他能花出一百塊的氣勢。
蘇明川情緒莫名又高漲了一些,看來這個朋友,在她的心裏也不是太重要嘛!
“我剛才跟老鄉說好了,借他們家的三輪車,咱們先去縣城,大概有二十幾公裏的路程,不過到了縣城什麽都好說了。你看怎麽樣?”
這鐵路局的下一步處理方案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出來,這麽多的旅客滞留,不管在哪裏都是一個難題。
眼看就要到晚上了,要是找不到一個溫暖幹燥的地方過夜,怕是要生病。
蘇明川也顧不上等安排了,哪怕多花點錢,總之先把他們自家人給安排妥當了。
林秋靜當然也願意早點去縣城找個舒服的旅館好好修整一下,現在濕衣服黏黏糊糊地裹在身上,她生理期還沒結束呢,早就難受得快要爆炸了,聽蘇明川這麽一說,趕緊點頭:“好好好,我們快走吧!”
雖然很不好意思,但還是沒忍住,厚着臉皮又問蘇明川:“我可不可以問問莫醫生要不要跟着我們一起走?”
蘇明川同意了。
不過莫祈婳拒絕了,她說她是跟着她爸媽一塊兒來的,她不能自己一個人走掉,何況她留在這裏,還能幫幫忙呢!
蘇明川騎了老鄉家的三輪車過來接林秋靜,讓她跟朵朵坐在車鬥裏,拿一塊塑料布頂在頭頂上擋雨,他自己也借了一件雨衣穿在了身上。
有人好奇問他們:“你們這是上哪兒去啊?”
蘇明川:“去附近的縣城,我們家孩子小,怕再待下去生病了,到了縣城找個旅館好好休息一下。”
有人覺得他這個想法不錯,但更多的是覺得他們這樣太傻了,就這麽走了,到時候鐵路公司有什麽賠償可就都拿不到了。
雖然也有人不那麽在乎錢財的,想要早點離開,但也并不是所有人的行動力都那麽強的,有些想着人生地不熟,又路遠麻煩,不太願意動,更希望組織上能好好安排他們的,也有些人沒借着三輪車或者是自行車,行李又多,沒法走的。
最後跟蘇明川他們一樣離開了的,只有寥寥幾個人。
絕大多數人還是停留在原地等安排。
凄風苦雨之中,林秋靜坐在颠簸的車鬥上,頗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感,身前男人的背影,變得愈發高大偉岸起來,仿佛替她扛起了全世界。
這一切辛苦,在入住招待所,洗了一個痛痛快快的熱水澡,捧着搪瓷杯喝着熱氣騰騰的紅糖姜茶的時候,都變得值得了。
林秋靜感覺自己簡直是重新活了過來,雖然她的行李都丢在火車上沒帶下來,但遇上了招待所一個好心的服務員,借給她一套放在單位裏備用的衣服,還幫她去買了衛生巾。
略微修整過後,他們還找了一家飯館,美美地吃了一頓。
蘇明川還去了一趟汽車站,買了兩張到源陽市的長途汽車票。
最後才回到招待所倒頭大睡。
睡到半夜,林秋靜被一陣吵鬧聲吵醒,迷迷糊糊坐起來,發現蘇明川也醒來了:“你看着朵朵,我出去看看什麽情況。”
說完起身出了門。
過了一會兒,蘇明川回來,還帶回來了三個人,一身狼狽的莫祈婳跟她爸媽。
突然看見年輕版的外公外婆,林秋靜差點以為自己在做夢,懵懵懂懂地揉了揉眼睛,又擡起自己的手臂放進嘴裏,用力地咬了一口。
“啊,好疼!”她這才确信,這不是在做夢,站在眼前的,确實就是她外公外婆。
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克制住自己沒有撲上去抱着他們大哭。
這是最疼她的外公外婆啊!
從小到大,每年的寒暑假,她都會到外公外婆家住一段時間,跟爸爸吵架了,她想要離家出走,唯一的去處也是外公外婆家。
穿越到這個世界上之後,她最最想念的,也是這兩位慈愛的老人家。
這個世界也太好了吧,不但有爸爸媽媽,還有外公外婆,不敢想象她未來的日子将會有多麽地活潑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