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營業第二十八天
營業第二十八天
微博發完，任由互聯網上衆說紛纭血雨腥風，秦挽筝賬號一退耳根清淨。
滬城本地不少八卦記者在收到秦挽筝帶着經紀人和助理一起進了警察局的風聲後，早早蹲守在附近，想要等她露面好第一時間采訪到她。
但好在，警方早就預料到了這些情況，為了不影響警局的正常辦公秩序，特地安排了兩個人高馬大的警察小哥親自把秦挽筝“護送”出去。
車子緩緩駛離，秦挽筝這才摘下墨鏡，整個人放松下來，靠在椅背上，朝保姆車最後一排，帶着鴨舌帽環着手臂合眼休息的人說道：
“其實你不用專程跑來一趟的，這點小事，我能處理好的。”
林翊燃的聲音有些啞，透着一絲極力隐藏卻還是無所遁形的疲憊。
也難怪，任誰在劇組連續拍了近三十個小時的戲份，又連夜坐飛機去外地參加一個商務活動，然後明明可以直飛劇組，卻非要花時間改道飛一趟滬城之後都會感到疲倦的吧。
“順路而已，剛好回滬城轉機罷了。”林翊燃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痛的後頸。
“還有律師的事，謝謝你了。”
說來也巧，正在方艾和秦挽筝合計着這件事不能交給天宸娛樂的法務處理時，林翊燃打來電話，說自己恰好在滬城和一個業內主攻娛樂法的朋友見面，問她是否需要幫助。
“回來剛好有點時間，和朋友見一面，恰好他對你的案子也有些興趣，我就是做個順水人情而已。”
林翊燃掀開一點自己的鴨舌帽，低聲打趣：“秦老師，和我就不用這麽客氣了吧？”
明銳坐在旁邊，麻木地扯了扯嘴角。
是的呢，“順路”哦？“轉機”哦？
誰家大好人看見微博熱搜之後放着直飛航班不坐，非要從滬城中轉的哦？
誰家大好人從城東的機場順路去CBD恰好碰到了一個業內有名的律師，然後又順口把這件事說給人家律師聽，最後還能順路把律師直接帶到城南富人區哦？
不知內情的秦挽筝：“雖然大家都是朋友，但該道謝的時候還是要道謝的。”
“明白，不想欠我人情呗？”林翊燃悠悠嘆了一口氣，“唉，這才殺青多久啊？進了新劇組就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了啊。”
秦挽筝被他的話逗得哭笑不得：“什麽新人舊人的，這不都是為了工作嘛。”
林翊燃漆黑入墨的眸子閃了閃，不着痕跡地擡眼盯住坐在斜前方的秦挽筝的側臉：“所以在秦老師眼裏，我也是個短期合作夥伴咯？”
秦挽筝對他忽然有些微妙的情緒查無察覺，坦然地回頭對上林翊燃的眸子，眉眼彎彎笑意粲然：“那怎麽會，咱們不是已經建立了相當牢固的革命友誼了嗎？”
聽見這話，坐在一旁的明銳差點忍不住笑。
再偷偷看一眼表情僵在臉上，卻又敢怒不敢言的自家藝人，明銳頗有點幸災樂禍看好戲的心情。
革命友誼啊，好一個革命友誼。
林翊燃介紹的律師果然給力，很快就将“金主”事件處理得幹幹淨淨，幾個粉絲數量龐大的營銷號和黑粉接連在微博上置頂了自己手寫且按過手印的道歉信，秦挽筝也沒有繼續糾纏，發了條微博安撫了一下仍在為她打抱不平的粉絲。
這件事到這裏也就算是畫上了一個句號，畢竟互聯網的記憶只有七天，網友們的視線不斷被各式各樣的新消息所吸引，不出一周，網友們就會忘記這場鬧劇，沉浸于其他虛拟世界所帶來的刺激和快樂當中。
而《曾是驚鴻照影來》也在這次風波的餘韻快要平息的時候如期開機。
雖然已經入秋，但滬城的氣溫并沒有降低，反而有種還要繼續攀升的架勢。秦挽筝将寬大的戲服袖子挽至手肘，舉着一個小電風扇一邊吹一邊看劇本。
“挽筝姐，我買了咖啡，喝一杯？”
同樣舉着一個小風扇的展冽湊到她身邊，将手裏的咖啡遞給她。
“給我們點了咖啡啊……”
秦挽筝拖着調子，從他手裏接過咖啡杯，冰涼的杯壁熨在指腹，暢快的涼意很快傳遍了整個手掌心：“那你自己呢？又偷偷在咖啡杯裏倒奶茶？”
“噓——”展冽擠眉弄眼地示意秦挽筝小點聲，又趕忙朝四周看看，确定沒見到自己經紀人的身影後，這才松了一口氣，“挽筝姐，你可別出賣我啊。”
秦挽筝被他小心翼翼的樣子逗笑：“我怎麽記得你昨天才向她保證過這一周都不會再吃任何甜食了呢？”
“只要你不說我不說，我經紀人不就不知道了。”展冽眨眨眼，笑起來時還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小酒窩。
“再說了，請大家下午茶那不是應該的嘛，畢竟在組裏大家都挺幫助我的，尤其是挽筝姐你，我可是跟你學到了不少東西呢。”
說來有趣，進組之前秦挽筝還以為像展冽這種背後有公司撐腰的小金疙瘩，免不得以後會在劇組裏甩點臉色惹點麻煩，可沒想到的是，這居然是個會借着請劇組喝下午茶的機會偷喝奶茶、被經紀人抓包後虛心認錯但下次堅決不改的主。
雖然一開始，導演和作為女主角的秦挽筝都對他的演技不敢恭維，但看這小夥子學習态度認真，也肯吃苦花時間，他們便也願意在拍戲過程中多指點展冽幾句。
時間一長，展冽有點什麽好事也都要先招呼着秦挽筝一起，簡直快要成為她的小跟班了。
甚至連方艾萊探班時都打趣她“怎麽這麽招小男孩子的喜歡啊”。
“我只能答應你不主動告發你哦，但要是你經紀人自己發現了可不怪我，”秦挽筝晃了晃自己手裏的咖啡，“謝謝展老師的咖啡咯。”
到底是新晉頂流，即使劇組再嚴防死守，也架不住人家的站姐錢多裝備好，大.炮一扛隔着十萬八千裏也能把現場拍個一清二楚。
于是當晚，展冽再次請劇組喝咖啡的事情就被展冽的站姐po到了微博上，甚至還隔空喊話展冽的經紀人：
「@展十八：合理懷疑孩子咖啡杯裏裝的是奶茶，還是全糖的那種，建議袁姐嚴查。@飓風娛樂袁米粒」
當晚恰好展冽有個大夜，是出演劇中女四號的、和展冽同公司的小姑娘刷到了這條在當時已經被展冽粉絲刷成熱門的微博，轉發到《驚鴻》劇組的演員小群裏，并附上了一句：該不會明天米粒姐就來查冽哥的咖啡杯了吧？
彼時大家還只當是句玩笑，誰想到小姑娘一語成谶。
第二天，展冽的經紀人袁米粒竟然真的趁展冽正在拍戲的時候親自上手檢查了展冽的每一個不透明杯具，好巧不巧，還真讓她發現了小夥子開拍前剛讓助理悄悄買回來的奶茶。
于是兩小時後，收工回來想要偷喝一口保溫杯裏提前藏好的冰奶茶的展冽悲慘地發現，不但自己的奶茶被沒收了，經紀人還請了一個健身教練跟組，全權負責展冽拍戲期間的一切健身計劃和飲食成分，杜絕一切展冽因糖分攝入過高而在新專輯MV拍攝前發胖的可能性。
“姐姐……我真的好可憐……”
正式開機前，正在布景內和秦挽筝對走位的展冽哭喪着臉，眉眼滿是憂愁，好好一身暗黑系魔尊戰甲狂拽酷炫的氣質硬是被他拖垮了，活像一個在父親死後被長老挾持着上位的不受寵傀儡魔族皇子：“我最後一點快樂之源都被米粒姐無情剝奪了。”
秦挽筝在忌口這方面也算是他的老前輩了，畢竟她曾經也常常因為放肆吃喝而在開機前被導演勒令減肥，聽見他的話，便語重心長地開導道：“習慣習慣就好，你看我，入行前咖啡都要喝焦糖瑪奇朵，現在呢，常年冰美式，就算是喝拿鐵也要換成脫脂奶。”
“唉，不都是為了工作嘛。”秦挽筝想起早幾年被迫二十天減重十五斤的慘痛經歷，不免共情地嘆了口氣。
正說着，門口忽然有人大聲叫道：“謝謝秦老師請大家喝咖啡！”
“？？”
秦挽筝回頭，一臉懵地對上了同樣茫然的周夏的雙眼。
你去買的？
她朝周夏做口型。
我沒有啊。
周夏擺擺手又聳聳肩。
那是怎麽回事？
秦挽筝不明所以。
而周圍無事的其他工作人員已經紛紛去小食臺取了咖啡，隔着老遠朝秦挽筝喊話致謝。
見狀，導演也索性大手一揮，讓大家休息十分鐘。
得了空的秦挽筝走到周夏身邊接過自己的手機，發消息詢問是不是方艾以她的名義給劇組買了咖啡。
卻得到了對方否定的回答。
就在秦挽筝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手機微信忽然彈出來一條消息：
「林翊燃：秦老師，咖啡收到了？」
「秦挽筝：咖啡是你買的？」
「林翊燃：對啊。」
「秦挽筝：幹嘛忽然給我們劇組送咖啡，還以我的名義。」
對話框上方，“對方正在輸入”的字樣持續了好一會兒。
展冽捧着一杯冰拿鐵走到她身邊，喟嘆一聲：“哎，沒有奶茶的日子裏，有杯拿鐵也行咯。”
見秦挽筝低頭看着手機，便小跟班似的湊過去：“怎麽啦挽筝姐？發什麽呆呢？”
與此同時，秦挽筝的手機屏幕再次亮起來。
展冽的視線也下意識地随着這動靜落到她手上。
「林翊燃：這不是想着秦老師不喝咖啡沒動力開工嘛，總不好讓咱們秦老師總喝別人的咖啡不是？」
「秦挽筝：我什麽時候總喝別人的咖啡了？」
「林翊燃：[圖片]」
「林翊燃：證據确鑿哦。」
秦挽筝沒顧上湊在旁邊的展冽，點開林翊燃發來的圖片。
赫然是展冽的站姐拍到的那組展冽劇組路透圖，雖然距離很遠，但也足夠清晰。
這張圖秦挽筝那晚也在女演員分享到小群裏的微博九圖裏看到了，當時并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現在仔細一看，才發現這張圖裏恰好拍到了展冽走到她身邊，俯身給她遞咖啡的畫面。
「秦挽筝：……」
「秦挽筝：幼不幼稚哦林老師。」
「秦挽筝：不說了，我工作去了。」
沒等林翊燃回複，秦挽筝就退出了聊天界面，剛要轉身，就看見展冽笑得酒窩深深地看着她：“哦……？”
“你這又是幹嘛呀。”秦挽筝被他的眼神盯得後背一涼。
“挽筝姐，咖啡不是你定的啊？”
“不是啊，”秦挽筝頓了頓，餘光看了眼周圍的工作人員，想着人多畢竟口雜，擔心被人亂傳出去，便随口應道，“一個朋友送的，就當是來探班了。”
聽見這話，展冽臉上的笑意越發燦爛了。
秦挽筝完全不知道這小孩到底在笑些什麽。
現在的小朋友，都這麽莫名其妙的嘛？
正這麽想着，展冽的下一句話更是驚得秦挽筝差點把手裏的咖啡杯丢出去：
“挽筝姐，你的這位‘朋友’”，他低聲道，卻仍然是刻意在“朋友”兩字上加重了咬字，“他是不是喜歡你啊？”
